禍從口出 “文革”中“上山下鄉”,禍從口出這個成語我有了體會。我們這批北京“知青”去的黑龍江的農場,生活條件比農村“插隊”好。各地“知青”在一起還真熱鬧。幹活時常是很苦很累的,精神上也苦悶;但這不妨礙年輕人說說笑笑。一天收工後,吃過晚飯還要“政治學習”兩鐘頭,終於到了有點自由的時間,也快該睡覺了。坐在大通鋪上聊會兒天吧。有一位說了,“豬吃我屎,我豬吃屎。連說十遍。飛快地說。” 說太快了難免會說成“豬吃我屎,我吃豬屎”。誰說誤了口,大夥鬨堂一笑。如果是“我爸是我爸,我是我爸兒”呢?一下子說成“我爸是我兒”怎麼辦?嗨,人家讓你很快的說好多遍,就是等着你口誤呢,讓你露怯。那我不說好不好?是呀,不過這不是在相互逗笑嘛。辛苦的勞作一天又一天,總得有點有意思的事兒吧?這種類似相互取笑是“有意思的事兒”?這個…你讓我們那會兒還能幹什麼? 當然,這有時候相互的耍貧嘴就會惹出是非來。大夜裡的一人深更半夜進宿舍,用手電亂照睡覺的人臉。睡覺的一位被弄醒了,被手電光照得晃不開眼,不高興就來了一句“照雞(巴)毛”。這話說的,真欠考慮;怎麼也得說“照你爺爺哪”,怎麼成了“照雞毛”?這聯想下去多尷尬,還是自己脫口而出。打手電那主兒樂了“是啊,照‘雞毛’呢”。看看,禍從口出不是。被照者惱羞成怒,立刻起來,撲下大通鋪,和打手電的主兒打了起來。他倆手電也不知扔到哪兒去了,宿舍里一團漆黑,兩個人在演“三岔口”;不過是真打。大家忙都爬起來勸架。第二天早上看見這二位都鼻青臉腫,垂頭喪氣。大夥見了偷笑;別在取笑他倆了,怪沒勁的。 你或者以為在農場,男青年愛罵人,其實女青年更甚,特別是結了婚的。我所在農場的東北“知青”普遍比北京的大幾歲,當年有些東北女青年就在農場結了婚。她們一結婚就真的變成“老娘們兒”;其中有一位的外號“大馬蜂”,可見不是善主兒。結婚後很快就有了小孩兒,這些“老娘們兒”再下地幹活就沒法奶孩子。於是分場裡單讓她們成立個“家屬隊”,在場院上幹活兒。 這些女青年有了孩子,都成了“出工不出力”的主兒。春天的時候“家屬隊”在場院周圍夾障子(東北農村用樹枝子等把園子圍起來,一般都叫“夾障子”)。早上來她們幹了沒兩鐘頭就休息。快中午了才晃晃悠悠地從家裡出來。帶隊的是個分場幹部中特窩囊的一個,也不怎麼管她們。可這天她們實在是不像話。小幹部問“讓你們夾障子,你們都上哪去了”。“大馬蜂”馬上搶白“夾個雞巴”。那小幹部小聲嘟囔說“你不就夾個雞巴”。哇,真是語出驚人。“大馬蜂”臉漲得通紅,頓時手叉腰破口大罵。那真不是一般的罵,罵了好久。我們中午收工還看見“大馬蜂”沒完沒了呢。她還不讓那小幹部走,說“要把你罵死”。嘿嘿,禍從口出不是? 我在農場也曾禍從口出。那年頭兒,成天政治學習,春夏秋冬的“表決心”。白天幹活挺累的了,晚上還沒完沒了的“表決心”,心裡這個煩。有一位上海女青年表決心,她有這麼一句“把整個人生交給黨”。因為口音,聽起來像“把整個人身交給黨”。開會的壞小子們小聲嘀咕着,很是下流。“黨”當然是分場黨總支書記來“代表”;她把“人身”交給“黨”,這…… 散了會男青年宿舍里還接着這個話題逗趣。我開了腔,說要是男的“把整個人身交給黨”,那就不能像女的。男的得去掉頭蹄下水,淨肉“交給黨”。我還說,像咱們宿舍的人“交給黨”都不合格。一個個很瘦,淨肉率太低。這實在是因為我們的“品種”不好。黨需要的品種得是“耐粗飼料,增重快,淨肉率高”。這“品種”必須是四肢發達,頭腦簡單,極其聽話,一不怕苦,二不怕死。大家聽完鬨笑。 我這一“放肆”,沒想到宿舍里有“小匯報”者。第二天我被批判!批判會上我這個沉痛檢查。我當時後悔呀。完了,禍從口出!我是什麼“出身”呀!父母“右派”、“叛徒”。我說的話如果“上綱上線”,那是完全的“反革命”呀。還好,分場的頭兒們並沒有追究下去。多虧了平日我幹活賣力氣。 …………………………………………………… 現在中國大陸已經有人“成功”地製造出了基因被編輯的嬰孩兒。哈,成批地製造“中共黨員”吧。我們“品種”再不好,“包子”們也不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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