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坝河夜店(新世说新语) 西坝河大概是北京三环以内最没名气的河了,位置在东北三环内,离三元桥不远,靠近国展。估计这河以前是与二环的护城河相连的。从东边向西,过了河和一条同样没有名气的铁路,就是和平里了。 这河曾经存在,因为没名气,后来干脆就被开发商给填死了,反正也没人知道,就让你永远闭眼吧。开发商很歹毒,填死不算,为了掩盖其罪恶,还在上面盖了一些丑陋的楼盘,以镇住可能发火的河妖。 早先的西坝河其实也不怎么样,很臭,河水是半黑的,水量很小,如同干涸而僵死的虫子。不过,河边居然有很好的堤坝,坝上还有花草树木,很多人是一边闻着发臭的河水味道,一边在河堤上漫步的。近处还建有一座很有名的医院,煤炭总医院。河那边,还有一家比较像样的餐馆,重庆饭店。看来,河水的颜色与煤炭有关,河水的味道可能也与重庆的辛辣有关,彼此还很般配。 虽然河水的味道颜色不怎么样,但西坝河有名的不是国展,也不是煤炭总医院和重庆饭店,而是附近有一家很大型的夜店,到了周末,这家夜店人影幢幢,车水马龙,也带动了附近很多的酒吧饭店甚至发廊。 夜店没有窗户,只有一个黑洞洞的入口,很像吃人不吐骨头的洞窟。靓男俊女很多,门口一溜的出租车停在那里候着,有些人出了夜店还直奔附近的发廊发发邪火。 那日,一辆警车突然驾到,男警官小李和女警官小赵出了警车,进了夜店洞门。三十分钟后,小李和小赵踉踉跄跄东倒西歪地出了洞门,仿佛被吐出的两只臭虫。两个人四只手比比画画,嘴里说着什么,好像有些醉酒的样子。两人进了警车,警车歪斜着,如同能飞的甲壳虫,一溜烟走了。 青莲是电影学院的女学生,她那天仅仅早十分钟先于两位警官进的夜店,这里有她的工作和她的钱,也有她那非常脆弱的如同葫芦丝一般梦想。青莲出身低微,面容清秀,只是,在这夜店,她必须扮演妩媚的角色。清秀与妩媚本来不太相干,如同雍正瓷瓶与乾隆瓷瓶的差异,可青莲居然有本事将两者协调起来,用的,当然是从电影学院学到的演技。与其他同学相比,青莲在周末的午夜来此也算正常。 青莲记得那天午夜她倒在一个男人的膝盖上,她喝酒喝得急了些,有些醉眼朦胧。迷迷糊糊之间,她好像听到了煤炭总医院里面病人的呻吟声,又好像听到了西坝河水流的淙淙声,还有重庆饭店杯盘狼藉的叮当声。最后她听到警车声嘶力竭的鸣叫声。 之后,她仿佛看到一男一女两个警官走了进来,很模糊,不真切,玄幻,黑暗。然后是厉声的叫骂,有人扑倒在地上,几个大汉冲上来,有人在摇头,有人在尖叫。 一周以后,青莲在夜店的工作丢了,原因是夜店被警方关门整顿。青莲很无辜,一直不明白自己为何会丢掉这个收入还不错的打工工作。她私下问了问常去夜店的那几个男人,膝盖男人悄悄而神秘地说:没有办法,这间夜店不是天上人间。而且那两个男女警官据说后来被送进戒毒所去强制戒毒了。 青莲惊恐地,又傻傻地继续问:我不明白,是警官进了戒毒所?警官吸毒? 男人若有所思地说:我也不太清楚,反正有人吸毒,可能是客人,也可能是警官,警官是当天的客人还是在做缉毒工作,说不清,也可能是警官被吸毒。 被吸毒?什么意思。 反正有人吸毒。主动还是被动不清楚,也不重要吧,关键是,这夜店不是天上人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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