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结果的感情就像没有开启的罐头,保质期远远长于开启过的。感情的事就是一层薄薄的纸,轻轻一碰就有了结果,可怜的是那些一辈子都不曾伸手的人,到死还怀抱着希望。当然如果你捅破了那层纸,也就再没有了那种让人夜不能寐,耿耿于怀,抱恨终天的遗憾了。暗恋也好,暧昧也罢都是让人一生一世难忘的孽债,而且是了尤未了,剪不断,理还乱。
这是一个让人充满幻想的南方大城市,浪漫的海风总是那么不知疲倦,煽情般的在人们的身心之间游弋,使人极易产生躁动和暇想。凡和枚就是在这样一个不安分的城市里,通过一次偶然的机会相识的。那年在政府部门工作的凡因病住院,而枚恰巧在这家医院心电图室里当医生。凡比枚大两届,是学理的,因为年轻气盛,在省里举办的游泳比赛中大逞其匹夫之勇,虽然拿下了六项冠军,但也把自己送进了医院。枚是靠自己本事留校的,并分配到了当时最热门的彩超室。那年她刚刚结婚不久,一对会说话,而且美丽动人的大眼睛,往往比从嘴里吐出的文字让人感觉真实,也更让人浮想联翩。
他们第一次见面时,尽管枚的脸上挂着习惯性的职业面纱,但眼睛里的羞涩(当医生面对患者时,眼睛的光大多是黯淡的)和在凡胸前滑动探头时的温柔,以及貌似淡漠却有些神不守舍的表情都暧昧地暗示凡,她喜欢他,而且是那种一见钟情的喜欢。这一点凡心知肚明,只是还有几分不确定。
以后每次检查,枚总是故意在凡的报告中写上有心苞积液(当时人们对彩超的认识还很肤浅,所以把它的结果当成出院与否的指标性依据),因此大大延长了凡住院的时间,以及去做彩超的次数。这样枚就能和凡有更多的接触和交流。到后来,枚干脆给凡开起了小灶,总是把检查的时间约定在没有其他患者和别的医生都不在的时候。由于心里面的朦胧感觉和慢慢熟悉起来的关系,他们所谈的话题也越来越多,越来越广泛。凡注意到,枚握着探头在他身上游走的手有时似乎漫无边际,有时却是心不在焉。表情也越来越不自然,而且经常是左顾而言它。凡知道,枚是爱上他了,一来舍不得他出院,二来又羞与言表。而在矛盾中挣扎又是一件及其痛苦的事情,它给人带来的彷惶,甚至绝望就像挥之不去的心魔折磨着彼此的身心。多年以后,凡私下里问过枚,什么是心苞积液,枚只是谈谈地说,'你没有病啊'。从此凡心中的不确定有了肯定的答案,但谁也没有说破,只是心照不宣而已,也许他们在潜意识中早就有了默契,即维持现状。
出院后不久,凡就下海经商去了。在此期间,枚总是介绍生意给凡,而且从不收取报酬。再后来,枚也下海办起了公司,而且做得有声有色,甚至很快就超过了凡的公司的规模,她把公司内部所有办公设备和空调的生意全都给了凡,而且从来不问价格,当然凡也分得清里外,不会因为因为枚的信任就占人家便宜。闲的时候,他们只是偶尔通过电话互相问候一下,但彼此的心里却始终没有放下对方,只是心照不宣罢了。因此看似疏远的关系却维系着一种看不见的感情纽带,只是各自都忙于自己的事业,没有时间相聚罢了。
后来,凡关掉自己的公司出国去了,从此他们很长一段没有联系。但凡通过来往于国内国外的熟人始终关注着枚和她的事业,每每听到枚的公司越作越大,业务的触角日益拓展的时候,凡都由衷的感到欣慰和自豪,仿佛是他自己在创造辉煌似的,在心里暗暗的为枚骄傲。
凡在国外呆久了,真的有些寂寞。偶尔会情不自禁地想起许多往事,包括那些俗人都曾有过的情和爱的故事。枚理所当然是他思想和梦里的常客,也是他在寂寞中默默宣泄的对象之一。有些东西就像荒原上的小草,春风一吹,就灿烂起来。枚就是这样一株小草,永远在凡孤独的心田里,静静地张扬着旺盛的活力,每当凡感到孤助无援时,它就会像一只温暖的手,适时地为他梳理纷乱的思绪。
有一天,凡陪一位国内来的友人在他居住的城市游玩时,无意中听到了有关枚的消息,正可谓说者无意听者有心,凡情急之下连连发问,
"枚一向可好? 她公司的状况如何?。。。。。。"
关切之情溢于言表。友人怪笑着看着凡,并神神秘秘地把枚的电话写在一张字体上塞给了凡(友人和枚是大学同班同学),并告诉他,枚现在身价可不是一般高,早就不能用千万元户来衡量了。凡听后心中真是七上八下,喜忧参半。喜的是他没有看错人,交错友。忧的是,这么久了没有联系,突然冒昧地给枚打电话,是否有些攀龙附凤之闲?
送走朋友后,凡犹豫着没有马上和枚联系。写着电话号码的纸片就放在他的案头上,他几次拿起来又放回了原处。他真的没有想好是否有必要打这个电话,还是像过去似的继续把她放在心中的某一个角落里。
有一天晚上,天很冷很冷,凡在体育馆里游完泳,已经是晚上9多点钟了,他坐在大厅的沙发上想等头发干一些再出去。突然凡心血来潮,何不趁此无聊之际打个电话给枚,如果她有任何不友好的语气,马上关上手机,从此不再联系,也算是一种了断的方式。这个念头在脑子里一闪,凡顿时紧张起来,他赶忙做了一下深呼吸,然后把早就印在脑子里的号码拨了一遍,不一会儿就传来了一个熟悉的声音,没有变,还是亲人般的感觉,只是声音因为激动而有些发抖。
"凡,十多年了,听说你早就出国了,怎么也联系不上你,你好吗? 是不是把我忘了?"
凡有些感动,眼睛渐渐地潮湿起来,十多年没有任何音讯,她却一下子就分辨出他的声音来,而且听她的意思,枚一直都在找他,而且找得很辛苦。
在接下来的日子里,凡几乎天天都给枚打电话,他们的话题很少涉及生意上的事情,而谈论最多的就是关于彼此之间的思念和一些社会观感。他们仿佛在用貌似平淡却蛹娥破茧般的勇气,去补偿十多年来被光阴无情掠走的情感和蹉跎的岁月,再次温暖似乎已经冰冷却依然沸腾的血液。他们就这样彼此陶醉,彼此欣赏,彼此鼓舞,彼此感动着,世界也在他们的眼里再一次变得绚丽多姿。
有一次在电话里,枚有些情不自禁,并直接了当地对凡说,
"你离了吧,咱俩过下半辈子,让我来好好服侍你。"
凡一时语塞,竟不知如何应对。他心里想,枚是虚情假意,还是投石问路。
这样的日子持续了几个月,凡终于踏上回国的飞机,枚说好要去机场接他,然后找一家饭店给凡接风洗尘。但凡没有告诉枚他的班机号和具体抵达的时间,他是想给她个惊喜。但当凡风尘仆仆地走出机场出口时,一位手捧鲜花,穿着时尚的女子迎面走来,凡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十多年的岁月没有在枚的脸上刻下任何痕迹,枚就像他们第一次见面时的样子,光彩照人。虽然身上的服饰大相径庭,但高贵中透着羞涩的表情一点也没有改变。凡激动得有些语无伦次,
"你,你怎么来了呢? "
"我托人从你父母那里打听出来的贝,他们原本也要来接你,是我没有让他们来,那么大岁数了,就别折腾了"。
枚含情脉脉看着凡,一只手很自然地插进他的臂弯里,凡有些不习惯,但又找不到更恰当的方式来表达他的情感,于是他们就这样亲昵地一起走向停在外面不远处的汽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