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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舅舅
   

每当我看到那些揭露中共暴政的文章,总是说那三年饿死的大约三千万,四千万,甚至还有低至两千人的数字的时候,我总想更正。凭我的直觉,绝不会就那点儿人数。依照当时六七亿人口的大面积死亡率而言,应该在一亿人上下左右。

就在1969年我下农村当知青的时候,与生产队的社员聊天,很容易就谈到对最艰难,最悲惨,最绝望的岁月回忆的发生惨案,不过才过去才七八年而已。而且那些都是饥寒交迫的生死线上熬过了的人。我亲自听到他们对那时候的揭露,几乎每村里的整村人死去一半的是稀疏平常的状况。

我推算四川那时候7千万人,主要人口是农业人口。也就是说除了城市人口之外,起码有五千六千万是农村户口。就依这样的算数,仅仅四川的饿死人就在两三千万左右。当年全国饿死人与四川几乎相等的河南安徽等省份,有的整村灭亡。而这些竟然被超级恶魔毛泽东轻轻一挥手就过去了。这个特级屠夫至今还在停尸房里被叫为,不时阴魂流淌出来,令不少中国后来人发傻入迷如痴。

在1960年到1962年里,中国大陆饿死人的真实数据,有当时的中共中央办公厅主任杨尚昆(邓小平时代的国家主席)的统计数据是9600万人。而不是人们谣传的感觉就开始了惊心动魄的四千万上下,远远高于这个数字。于是,为了掩盖罪行他们密封了这个骇人听闻的数据。这样大面积的惨死,是毛治下的中共的滔天滔宇宙的罪大恶极之悲剧记录。

下面的视频记录是从中共队伍隐脱而出的老革命家,正义的邵正祥先生的亲口揭露,这才是目前最可信最真实的数据之凭据。


在这九千六百万无辜的死亡者之一,是我的舅舅为此,我把对舅舅的生前和临死的回忆写在下面,对中共暴政千秋万代的控诉,永不终止。


《唐夫回忆录片段》 

我的舅舅 

悼 

你那残缺的肢体 

给生命划上 

弯曲的省略号 

你来人间的选择 

在罪恶之泽 

从无奈到寂寥 

回到太空的瞬间 

我在你身旁 

静听外婆凄嚎 

每一年秋雨绵绵 

我总想问你 

天国需否号票 

一 命途多舛

舅舅没留下任何遗物,即使相机问世以来,他也没有沉浸到暗室的机会。甚至入土的坟山,也被无数次开垦,栽种,挖掘,以及乱七八糟的折腾,又做了赚钱的公墓,农家八宝山。舅舅早就土遁于无影无踪,只是我心目中的词汇时时晃动。当我写了外公外婆之后,他像一颗闪现的星辰;最是读到巴尔扎克的《邦斯舅舅》,我会自然而然想到我的舅舅。 

他没有邦斯那奇丑无比的宽脸和麻点,更没有漏勺窟窿映出斑斑黑点坑洼。相反,他五官端正,身材中上,皮肤白皙,炯炯有神的黑亮眼珠闪烁,可以将万事万物聚焦于此镜头。如果早生三百年,舅舅是当仁不让的风流傥绸才子;要晚生五十年,也许是样板戏里必不可少的人选。像邦斯舅舅那脸该长骨头的地方却是明胶般软塌塌的肉,应凹陷的部分,偏又鼓起肉乎乎的疙瘩,这模样和我的舅舅没法比。别离之后,我的回忆,有时清晰耀眼,像是被岁月的河流打磨为闪烁的光团。 

每当妈妈絮絮叨叨说起舅舅小时候,十分激动又万分遗憾,让我想象出他那聪明伶俐,欢快活跃的神态。上学蹦蹦跳跳,回家静静书写,坐如钟,静如松,身杆挺直,一支毛笔滚圆紧握如橼,沾上浓墨,一点一笔,一丝不苟,字体清亮悦目。他朗朗背诵人之初子曰论语,敏捷回答课题,对人礼貌敬重,做事有条不紊。他的各项成绩总是名列前茅,为先生(那时候的称呼)欣慰,同学羡慕,受外公外婆宠爱。我依稀想到舅舅的金璨璨岁月。要是没有被命运严酷的摧残,他有自己的学业,事业,专业,有自己的家庭,如果依然健在,他有比外公更好的机遇:他可能是学者,也许是技师,或许是专家,即是再平庸,也有天伦之乐的人生。如果舅舅健在,而今快到八十岁了,他应是慈祥的外公或敦厚的爷爷。遗憾的是,舅舅一生连小和尚喜欢“老虎”的资格都没有。女人?也许连他的梦都不屑进去过。 

舅舅名大昌,这名字取得恰恰相反,出生在中国,患病在二战国难当头时候。 “唉!你舅舅嚰,那时候你外公生意走旺,他发蒙(指初受教育)就上好学校,读书比哪个都得行(好)。要不是他九岁那场病而患了绝症,是要个人来比的哟!”在兵慌马乱的年头,空袭的日子,医病和读书算很奢侈的待遇,舅舅没有这样的机会。国难当头,外公失业,家景转逆。舅舅从此成了废人。妈妈说起舅舅那回忆的神色,和我看到的舅舅是判若两人。

舅舅在一场大病中高热不退,昏迷中抽畜,患上终身残疾病症--癫痫,俗语叫母猪疯,羊癫疯类。自从病后,他的左足掌凸起,右手萎缩内弯,对称性扭曲,整个手腕到指头好像完全麻木。从我醒事起看他走路,就似醉汉似摇摆,下足一踮一踮,手腕比周恩来丢人的动作更难看。这病阵发突然,倒地昏迷,浑身颤抖痉挛,并有口沫满嘴,令人见而恶心,恨不避而远之;发作更不分时间地点场合,只要眼睛一定,一翻白,人形像散架似的软软下垮,不向后一倒,就朝前一扑,不省人事的失魂落魄,被魔鬼抽打似的。经过一两小时的折腾,渐渐无声无息,而后如大梦谁先觉,平生我自知。看自己身上或地上有口溢的泡沫,以及肮脏的衣服(颤动摩擦所以),才意识到那是“自由自在”。据医学界分析,癫痫是大脑细胞异常放电,引起反复和短暂的功能失调,表现为运动,感觉,意思,精神等等失控。现在全人类有五千万患者,中国约有九百万属此。试想,如果患者走在悬崖边,在水边,在工作机器旁边发作,会怎样?舅舅走了十年后,我当知青(当年被毛挥手赶到乡下干农活并美其名曰的城市“知识青年”的缩称)时见到我生产队里有个十七岁的青壮小伙子,是独生子,也患有此病,发作时独自在田间干活,倒在淹脸的水坑里被呛死。那时我想到舅舅,该这样离世。 

本来,患癫痫也非恶运。在历史上因此称为圣病,有通灵之能。比如:苏格拉底,亚里士多德就患成哲学巨子;释迦牟尼,保罗,穆罕默德患出三大宗教;亚历山大的癫痫让三大洲顶礼膜拜,圣女贞德有此病而挽救了百年战争即将“亡党亡国”的法国。不知牛顿醒悟了万有引力定律,是不是因此而得;诺贝尔为之成了世界伟人,拿破仑患得患失的癫痫让欧洲颤抖,这些声名显赫的豪杰,莫不与癫痫结缘。遗憾我的舅舅生长在中国。成不了伟人倒罢了,即使做凡人,也混淆了人间和地狱的界限。 

二 五十年代

在国凋民弊的上世纪中叶,人们平常的衣服除了破旧,还有补丁在肩背和肘膝,有的补得看不到最初布料,破破烂烂混身,千疮百孔,衣不遮体。舅舅的衣服从来是外婆手工缝制,还不至于。但那年头的布料都是纯棉青蓝二色,染料极差,稍微洗上几次,色泽就像画家洗笔随水而去,剩余浅淡的泛白底料。而且缩水特别大,买回一尺布,下水之后捞起来,恐怕只有九寸而已。印象中舅舅的裤腿总达不到脚躶,衣袖距离手腕也远,这不影响他手里时常有根小棍作笔,随时写写画画。尽管他识字不多,但仍然好学不倦。凡有空余时侯,从垃圾堆拾来的费旧报纸,有趣的短文撕下来珍藏,他常坐在小木凳上,把那纸页依托在残缺的手背,聚精会神盯住,嘴唇不停颤动,对文字咀嚼体会入迷。每当他看我背着书包,蹦蹦跳跳,去去来来,眼珠里流露出羡慕的意味像一汪泉水。偶尔,舅舅会手拿个纸条走近我,很谦卑的说:“喜啊,你看这个字读什么?给我说说嘛。”双喜是外婆给我取的名字,家人就简称为“喜”。我有时会让他如愿;有时不值一顾,只顾自己玩耍。幼年的我不理解舅舅,醒事以来看他就是那样。什么叫痛苦,绝望,那时对我来说,比天方夜谭还玄。这时说对不起,还有更多的愧对,那是永远无法弥补的内疚。

舅舅活着的年头,社会封闭比棺材还牢固。那年头除了假话不缺,假笑不缺而外,什么都缺。为了燃料,平民无不挖空心思寻找能炊锅助燃的东西,有上山挖煤,掘地下灰色泥土,那其实没有多少热量,伴随定量供应的煤,在两餐之间,不需要火又让炉灶不熄的苟延残喘之用。有的下河捞柴,长江里有东西都很下流,让人“心明眼亮”,奋不顾身。当然,死尸除外,谁见谁就逃之夭夭。陡涨洪水的夏天,从青藏高 原奔腾而来的雪山融化之水,一路冲波逆折,总要折出些名堂,比如死狗活猪在江心移动,也令人想背诵毛语录就兴高采烈,还争先恐后跳河游去,不打架就算阿弥陀佛。伐木放杷的季节,有冲散的小木,引起弄潮儿向涛头立的争夺,又是好戏。当然,孤寡老幼无力挖掘,游泳更不会,就身背背蒌,手持竹菝梳,到山林里梳理湿润的落叶和松针,翻山越岭干一整天,运气好也许满蒌,背回家来在空地上铺开晒干,可以辅助木材燃烧几天。我的外婆曾经常这么干,那时候她五十多岁,还带我去这样周游山林。毛年代的平民百姓,所有生活用品被限制到最低限度,打老婆的壮汉倒可无忧无虑,出手超脱。一个穷字熬煎的芸芸众生,什么都缺就对什么都贪婪,什么都物尽其用,吃饭至余,碗里绝不会留下一粒,嘴巴之还有吧哒一阵的“弦外之音”。偷窃工厂索取公物是人们普遍的业余爱好,顺手牵羊是醒世恒言,人人会得滚瓜烂熟,做得唯妙唯俏。初到芬兰,一次在教堂碰到位印度牧师与之聊天,他说对中国印象难忘,是初入广州进厕,才完事一转身,行李箱便不翼而飞。“碗恶吐米泥吃,假死特!(一两分钟而已)”说得他自己都笑了。我也笑,有点不自然。我的舅舅因为自身缺陷,无法获得那些本领,唯一能干的活就是每天挎个小篮出去拣垃圾纸屑,拾煤炭花(重庆话指一种没有燃尽的煤渣),那是他的专职。 

那年头的煤炭实在令人青睐。煮填肚皮的东西,全靠它的热量。在限制供应的岁月,公共开水店或小工厂的锅炉,工人把煤渣掏出,装进小推车往垃圾堆倾倒,长江沿岸有的是垃圾场,高堆如山,长年累月,祖祖辈辈的成绩,拾渣人菌集在那里等候,见到煤渣一来蜂拥而上:掏,刨,抓,拣,挤,压……多少般武艺都要使尽,争先恐后,你抓我抢,不顾尘灰滚烫,只要有点黑色,或透过烧成灰白的渣面看见深色,就如获至宝。大的有万金油盒盖般体积,小的如豌豆胡豆可比。拾渣人三三两两,头尾相连,奋不顾身。用手掏扒,像大海捞针,目光竣竣注视着每粒可用的烧残灰渣。想象在扬尘中的“群雄”争先恐后之为,把恶臭肮脏的垃圾堆当在怀仁堂那么喜气洋洋。舅舅是残废人,在弱肉强食的社会,谁都可以欺负他,论打架,他连站立都不稳,安份也不能守己。那样的场合,摩擦冲突必不可少。舅舅有时回来伤痕累累。无法预料是癫痫发作误打了别人的报复呢,或是垃圾堆恶斗被欺辱,或被人恶作剧而已。这病使他偶尔产生幻觉,对身边的任何人在他那瞬间看来是向他攻击,本能的反抗,让对方大惑不解,无缘无故被他出手 -- 哪怕是轻轻一下 -- 随之而来的报复,让舅舅的皮肤红肿青紫,要多少天才消退。 

无煤渣可拾的时候,他到处周游去拣废报旧刊等凌乱的纸张,凑合起来半斤八俩的能买到三分两分钱,存积下来,珍藏在墙壁夹缝,那是他的世界银行,精神延安。然而,这仅有的慰藉也遭受破坏,被我和弟弟玩耍时不经意当为哥伦布发现了美洲似的暴富,那是无聊中在墙壁图画时,发现破损处的篾块里面有东西露馅。取出来看,哇!是纸卷的钱,一毛,一分,两分,五分等新旧不同。诱惑使我们犯了摩西十戒。当年的一两元人民币,可以买付扑克好玩,再买半斤带壳花生咀嚼,再吃上几颗酱色糖果,一飨口福,买一叠小画片那是小孩子的赌具,再看半小时的小电影(一种小木盒子里面的动画片,街头摊贩设立为儿童玩耍的游戏)搪塞平常的不足。我和弟弟美美的享受了整个下午,舅舅积年的辛劳一挥而去。“你是不是把我的钱拿了?”他再找不着的时候问我,那目光的深邃,比X光照得很厉。我们扭捏难堪,语焉不详。这罪恶今生今世已无法偿还。醒悟已“时过境迁”,与舅舅天人两隔。愧对于这无法描述的罪孽,只有忐忑不安(就像现在写此)。唉!人之初,性本善否? 

三 时难年“慌”

自从钱学森为了迎合圣意,为毛泽东的狂妄助势,还信誓旦旦宣言,以太阳能之熵定论,亩产是可以无限上升的“科学”(他迄今还有脸活得滋润养眼,不觉人间有羞耻,以及无数冤魂等待他在地狱)态度之后,我的舅舅倒了大霉。至今提起“1958年”这个年代数字,不知多少人依然噩梦连翩。举国疯狂的炼钢,“六亿神州尽顺摇”而来的强迫谎言,谎报粮食产量,缺粮之灾风声鹤起。最先由市民小道风闻,然后是处排队购物,能吃的都拼命抢购。这消息不久获得印证。各地市州府领旨:所有食物油盐和大米定量;农村干部要想方设法追缴公粮。叫“人民勤务员”的干部闻风而起,吊打捆绑在农村遍地开花,敢抗拒到底,就送交法办,那是死刑的另词。在城市,无业人员定量为每月大米18斤,学生21斤,工人如我父亲身高一米八的青壮大汉也只有28斤,重体力劳动者如石匠炼钢工人有最高定量有45斤粮。那年头的米历经存放多年(毛泽东总想打战,深挖洞,广积粮是他的一生秘诀,新米入库存十年而出),其中稗子老鼠屎夹杂之多,可以想见,这样的米有什么营养?天明白。水果是天外之物,官方说苏联要债都给TMD去了,估计拖欠日期从上世纪二十年代初到后来对抗美国,陷朝鲜于水深火热之战的武器消耗等通通算钱,再加利滚利。说白了,是毛一伙为进紫禁城做皇帝,从年青时候到半老年代,从列宁到斯大林那里拖欠的钱财,都要与此无关的老百姓流血掉命偿还。灾难,像遮天的黑云,密布在九百六十万公里上空。蔬菜凭票供应只有豆腐,每月仅有半斤。食盐每家一斤或半斤,菜油也然几俩由当官的随便规定,随时变更。开什么狐群狗党会议那月可能有二俩或半斤猪油,有时以家户算,一至三人之家为一个级量,三到五人略加,五到七人再加。国庆(殇)节或春节稍有加量。那年头,各种各样的号票,印得花花绿绿,指头般大小,苦了老眼昏花的外婆,数不清的票证,比钱还宝贵的纸条,令她焦头烂额。各种各样的票证厚厚一叠,丢了要命。每次听到公布领票排队之后,又是人挤人的隔夜等候购物,商店门开,就壅塞不堪,似抢如夺。而每天的报刊杂志都说世界有三分之二的人没有过上这么美好的天堂生活。很多人读到这样的文章就热泪盈眶,恋毛泽东比断臂山人还绰绰有余。不知雀雀能不能翘得老高。

拖到1960年,是饥饿的巅峰时期,农村大面积死人和人吃人的传闻,像惨烈的阴风吹遍“天堂”。以前抢购或通夜排队侥幸获得的食物早已告罄,饥饿像刀叉割裂人们的五脏六腑。除了当官的和相当级别的大右派(如章诒和写的《往事并不如烟》里,她父亲那等职位者,有特别餐馆供应,时时吃个痛快)而外,为了打战,国库储满的粮食只供军人吃得爬趴滚打,绝不对民众开仓放赈,谁敢这么做(叫破坏战略部署,直到毛泽东咽气,他究竟部署了些什么鬼名堂,迷藏?)扼杀无论。中国所有下层人都生活在严格的定量中,人人每餐分米蒸饭,每粒都不能分享。千奇百怪,数量繁多的要命号票,直到毛为僵尸后才得已善终。 

按照粮食的定量,舅舅每餐二俩,碰到月大那三十一天,实际每天只有五俩余。除此而外,什么吃的都没有。家人中他平常就能吃,好像他的疾病特别帮助消化。即在定量粮食之前,有时外婆偶尔也会吵他会吃不会做。舅舅回嘴说:我是病生坏了嘛,哪个愿得的哟。唠叨归唠叨,舅舅依然有狼吞虎咽的特长。但饥饿来临的致命打击,使他的身体无法忍受,渐渐垮掉。饿到无法忍受,他软绵绵的拖声哑气,绝望而微弱的无力咕噜:“奶奶(他总这样叫外婆),我饿……我…..饿….我,啊!….饿!…。”他的脚腿肿得不行,在矮凳上,他常把裤腿拉上,用没有残废的那只左手拇指往下掐,腿杆皮肤被压出一个深坑,像静止的漩涡,黄黄之后慢慢变成竹青,渐渐泛白,好久才恢复。舅舅看着,等待,又来二下,三下……。其实,我们也饿得水肿发黄,那年头的人非肿不可。水肿不消的,越容易死,稍微多吃点就能保命,偏偏泽东毛不许,宁愿在库房里给老鼠享受。每当舅舅我在旁边时,他会诉苦似的侧起头脸说:“喜,你看,是啷个(怎么)的嘛,这还要得唛!”他翻来覆去就那几句话。在舅舅生命的旺年,嗜心的熬煎分分秒秒缠住他。从此,再也没有气力从事他力所能及的活,每天一踮一瘸摇摆出门,残废弯曲的只手腕上挎着篮子,去拣回煤渣辅助燃料。那年头的煤炭也是宝,偶尔断炊,得烧家具做饭(为此父亲就烧毁了几张凳子)。那时候很多工厂都关闭,工人被“动员”回老家农村去当农民,结局还是见阎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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