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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回 活捉夜审九尾狐 逃脱追捕遇救星
   

第六回 活捉夜审汪狐狸  逃脱追捕遇救星

 

汪丽一口气翻过山梁,奔下山谷,来到一座石崖下,累得腰酸腿软,额头鬓角,前胸后背,香汗津津,娇喘吁吁,她一手扶树,一手叉腰,再也走不动了。过了片刻,觉得缓过点气力来,正想解开白毛兔皮袄纽扣,散散热,落落汗,刚刚解开领口一个纽扣,却又止住,因为她怕被过山的冷风吹着,染上风寒。她向四周张望了一下,但见枯树萧疏,山石嶙峋,侧耳细听,山林寂静,已然听不见喊杀之声,估计已经远离战场,她的芳心这才略微放松下来,但转念一想,山里常有狼虫虎豹出没,呆在这里过夜肯定有危险,似这般满眼荒山野岭的,看不见一户人家,去到哪里投宿呢?往年她曾经几次去戒台寺进香,所以对西山的道路还算熟悉,眼下只有暂且在此处藏身,等到战斗平息,蒙古军撤离,再从原路返回,然后去戒台寺躲避几日,寺里那些和尚虽然遁入空门,却还没有完全了断凡心,也都有怜香惜玉之意,出家人本来就心地慈善,乐于救助落难之人,更何况象她这样如花似玉的绝色美女,她只需略施手段,定教那些定力尚浅的和尚魂不守舍,心甘情愿听她使唤,想到这里,她得意地从系于腰间丝绦上,随身携带的锦囊中,拿出银镜、胭脂、粉盒,斜靠在树干上,对镜整理发髻,涂脂抹粉,描眉画鬓,然后又用镜子反复照着她那妖艳容貌,仔仔细细地涂抹补妆,直到完全满意为止,她照着照着,突然注意到镜中反映出一个模模糊糊的人影,幽灵般从一株树后悄然踅出,她吓得“啊”地惊叫一声,银镜当啷一声落在地上,慌忙扭头定睛一看,却见一个枯瘦如柴的丑怪老太婆,手拄盲人杖,睁着一双浑浊不清的三角眼,正然阴森森地盯着她,正是毒手婆婆。汪丽倒吸一口冷气,被惊吓得倒退了好几步,天灵盖嗖嗖地冒冷气,腿肚子转筋,浑身直发哆嗦,她心中暗自叫苦:“倒霉,真倒霉!怎么偏偏碰上这个索命的老毒婆。”却又故作镇定,赶紧强颜堆笑,低声下气地讨好道:“我道是谁呢,原来是桂婆婆您呀,吓了我一跳,我这厢给桂婆婆请安啦。”说着,道了个深深的万福,欺对方眼瞎,顺手从衣兜中掏出梅花针筒,刚要按动机簧,早被对方一杆点在手背上,钻心的疼,针筒掉在地上,与此同时,毒手婆婆干瘪喉咙里挤出了又哑又涩的声音,说一声:“别动!”话音未落,杆头一勾,瞬间便将那只针筒从汪丽手里缴获到毒手婆婆手中,毒手婆婆翻着白眼,摸了摸錾在筒身上的一行小字,皱纹堆累的脸上,露出一丝贪婪的笑容,满意地点点头,说:“梅庄制造,这玩意不错,归老身了。”说罢,哆哆嗦嗦将针筒揣入怀中,然后瞪着一双白眼,对王丽恶狠狠地说:“你这臊狐狸,胆子不小啊,死到临头,还敢暗算老身。”汪丽揉着痛处,娇怯地说:“桂婆婆您误会了,奴婢本想将这件宝贝献给您老,作为见面礼。”她嘴里说着,左顾右盼,心里盘算如何逃命。毒手婆婆冷笑道:“骚狐狸,说的比唱的还好听,你有这么孝顺么?”汪丽装出一副哀哀泣泣的可怜相,委屈地说:“本来就是嘛,您若不信,奴婢这里还有一宗宝贝打算孝敬您老呢。”一边慢慢后退,一边偷偷伸手去袄袖里摸迷魂帕。毒手婆婆虽然貌似眼瞎,但那根盲人杖却仿佛长了眼睛,突然间毒蛇般探出,倏地点击在汪丽手腕上,她顿时感到整条臂膀酸麻涨痛,抬不起来了,毒手婆婆看见汪丽强忍痛楚,哀怨欲哭的样子,感到十分解恨,狞笑着说:“老身正要捉你,扒皮抽筋,给我那宝贝孙儿报仇,不想你自己送上门来,岂非老天有眼,活该!报应!”汪丽听了,吓得娇躯颤抖,却又狡猾地一转眼珠,计上心来,她娇声说:“姆们狐门与贵派素无仇怨,若非薛宝宝对我无端下狠手,我也不会以九尻狐臭烟还击,此乃天下奇毒,本门独家解药,若不及时救治,不消一个时辰,您的宝贝孙儿便会一命呜呼,您老如果杀了我,您的宝贝孙儿只有等死,所以呀,您非但不该杀我,还应归还我的针筒。”毒手婆婆啐了一口,骂道:“我呸!你个臊狐狸!想的倒挺美!老身现在就宰了你,再从你身上搜出解药。”说着,向前逼近两步。汪丽慌忙一边后退,一边说:“就算您杀了我,也救不了您的宝贝孙儿,我身上有种各式各样的毒药和解药,外表包装都差不多,您怎知哪个才是九尻狐臭烟的解药?”毒手婆婆不服气地说:“这有何难?老身百毒不侵,平生所见毒药种类多多,可以挨个尝试。”她的表情虽然依旧阴森可怖,但语气却已略放缓和,隐含了几分犹豫。汪丽何等狡猾,又善于察颜观色,一听就知道对方有所顾忌,她已占居主动,于是神情逐渐镇定下来,料想老毒婆救孙儿心切,此刻不敢轻举妄动,便软中带硬地说:“就算您能从许多种药物中试出解药,至少也要两个时辰,恐怕到那时,您的宝贝孙儿已是一具僵尸,不要忘记哦,他可是薛家三代单传一棵独苗,还有,狐门毒药与众不同,配方经常改变,您怎可确保品尝时能够安然无恙?”毒手婆婆气呼呼地说:“你吓唬谁呀?狐门毒药能奈我何?不过呢,时间确实紧张,也罢,老身这就以针筒交换解药。”她颤巍巍从怀里掏出针筒,汪丽心中窃喜,在荷包里找了找,取出一粒黑色小蜡丸,递了过去,毒手婆婆拿针筒的手忽然又缩了回去,诈唬道:“想拿假药蒙骗老身,没那么容易,你怎能证明这药丸是真解药?”汪丽苦笑道:“我又跑不掉,怎敢骗您?再说,您辈份那么高,能耐那么大,我想巴结您都找不着庙门呢,哪敢得罪您呀?”毒手婆婆将信将疑地说:“量你也不敢,你说的是真话?”汪丽道:“当然是真话。”毒手婆婆依然满腹犹疑,突然问道:“这药丸怎么是黑色?”汪丽笑道:“能解毒就成呗,您管它颜色干嘛?”毒手婆婆稍微犹豫了一下,说:“姑且信你一回,你先给我解药。”汪丽道:“这可不成,到时候,我给了您解药,您不给我针筒,我不就上当了么?”毒手婆婆阴谲一笑,说:“你把老身看成什么人啦,老身在江湖上也是响当当的人物,怎会欺负你一个黄毛丫头,传出去好说不好听。”汪丽道:“那可说不定,这里又没有证人,您就是欺负死我,也没人知道。”毒手婆婆不耐烦地说:“哪你说咋办?”

汪丽想了想,娇声说:“这样吧,咱们各自后退五步,我数三下,你我同时扔给对方。”毒手婆婆心想:“待拿到解药,再收拾她也不迟,针筒还得归我。”于是点头同意,双方各退五步,汪丽开始数数:“一、二、三,扔!”就在两人对抛针筒和药丸的一瞬间,从两丈开外的灌木丛中突然飞蹿出一条人影,一招飞天揽明,轻飘、迅速、准确,在半空中截获针筒,一位中年贵妇飘然落在双方中间,汪丽和毒手婆婆都吃了一惊,定睛看那妇人。

那个中年妇人手拄一根铁梨木龙头拐杖,虽然也算眉目整齐,却是一脸病容,她高挽发髻,额头上围了一圈灰鼠皮毛抹额,两条毛皮尾巴耷拉在脑后,垂到后腰,十根手指上戴满了五颜六色宝石戒指,光彩夺目,她身穿一件半长月白色绸面对襟灰鼠皮袄,下面着一条黑色锦绣长裙,足下一双红绸鞋,鞋头尖耸,上面缀着一团红绒球,一双布满血丝的眼睛射出仇恨的火焰,愤怒地瞪视着汪丽。汪丽觉得她有点面熟,却又一时想不起来,那边毒手婆婆接了药丸,撇哧着她那干瘪的猴子嘴,“嘎嘎”一笑,说:“病鬼婆,你来得正好,我还得救治孙儿,这只臊狐狸就交给你啦。”

来者正是刚才站在蒙古监国公主辇乘后面的黄脸婆宁氏。十年前,她的丈夫花镜虚谈妥一宗生意,北上贩运布匹绸缎,在上京会宁府春宵楼艳遇名妓汪丽,从此色迷心窍,在上京会宁府购置房产,金屋藏娇,但没过多久便呜乎哀哉。宁氏见官人经年不归,北上寻夫,终于在上京寻到丈夫下落,早已亡故年余,见夫君死得不明不白,她一纸状子告到官府,几经波折,官准立案,开棺验尸,认定花镜虚系被毒杀。府衙拘传汪丽,起初她百般抵赖,后来熬刑不过,哭哭啼啼招认毒死花镜虚,汪丽被打入死牢,待秋后凌迟处死。眼看就要将那娼妇千刀万剐,岂料宁氏被银狐仙萧妃用迷魂术摄住心窍,糊里糊涂撤回诉状,府衙判定王丽系被屈打成招,将命案一笔勾销,致使汪丽逍遥法外。宁氏回到原籍,越想越窝火,为了给亡夫报仇,不远千里冒死前往大漠,拜塞北第一刀劈风刀戴斌为师,刻苦学习刀法,十年来时刻不忘复仇,倍受心魔熬煎,心力憔悴,由于她心念繁重,导致练功时出了偏差,走火入魔,性情极不稳定,武功时好时坏,戴斌给她纠偏几次,效果并不明显,只好送她去师叔阴阳和尚那里调治,因此她又向阴阳和尚学了一些奇门功法。此番三公主南下,她请求随行,不想却在这里遇见汪丽,仇人见面分外眼红,她焉能放过这个害死夫君的狐狸精?

宁氏咬牙切齿骂道:“你这个千人骑,万人压的淫贱娼妇,还认得我吗?十年了,你我之间的深仇大恨也该有个了断,官人的冤魂莫散,为妻这就为你报仇!我要亲手把这个狗淫妇开膛挖心,以祭亡夫在天之灵!”宁氏情绪激动,狂笑不止,声音凄厉刺耳,听得汪丽脊梁沟直冒凉气,猛然认出对方就是花镜虚的老婆宁氏,登时心惊胆战,娇声叫屈说:“奴家冤枉啊!花镜虚纵欲过度,瘁殒花劫,实属意外,不干我事啊。”嫖客纵欲过度,折戟淫榻,烟花界称作花劫。宁夫人的神情忽又略微平静,冷笑道:“我已知详情,你不要抵赖,分明是你这贱人毒死俺家官人,铁证如山,趁早舒过头来,吃俺一拐了账。”汪丽吓得魂飞魄散,哀告道:“不是这样的,姐姐慈悲,饶我性命。”宁氏怒骂道:“住嘴!谁是你姐姐?你这狐狸精,谋害我官人,死有余辜!留在世上终是祸害!看我打下你这骚货的下截来!”不容分说,赶过去,拦腰一拐,汪丽惊声尖叫着,慌忙将娇躯一扭、一踅,人已逃开两丈,她嘴里还不停地哀告道:“姐姐您听我解释,别再打啦,饶命啊!”宁氏一拐走空,更加恼火,恨声骂道:“臊狐狸,跑得倒快,你若躲得过俺三拐,从今便放过你。”她说着,手上加了七分力,跳过去,搂头又是一杖,汪丽惊叫着绕树奔逃,拐杖击空,砰地砸在树干上,震得宁氏两臂发麻,几乎脱手,她迟愣了一下,正要抡拐继续追杀,眼前忽然一花,瞥见旋转飞来一方物件,忙用拐头一拦,却又嗅到一股刺鼻臊香,顿感头晕目眩,浑身脱力,一头栽倒,原来却是中了汪丽抛出的迷魂帕。汪丽见得了手,便折转回来,看着倒在地上的宁氏,她不由得意地冷笑着,轻蔑地说:“病鬼婆,跟我斗,你还差得远咧,留你活着,后患无穷,我就没有个好。”说罢,从发髻上拔出一根毒针,她眼露凶光,咬牙切齿,对准宁氏脖子狠狠刺下去。眼看宁氏性命难保,突见一道寒光从附近一棵树上斜飞过来,“玎”的一声,恰将汪丽手中的毒针削断,那寒光绕了个圈,又飞了回去,汪丽只觉一股大力,如遭电击,手指酸麻,手中捏着的半根断针也应声落地,汪丽情知不妙,转身便走,却被从树上跳下来的黄袍头陀和白衣儒生,一前一后,拦住去路,正是王野霆、楚炎凉,他俩联手,任何武术高手都休想全身而退,但汪丽的心情反倒轻松起来,术业有专攻,迷惑男人是她的强项,无论他是谁,她都自信能将他降服。

汪丽脸现桃花,娇羞欲滴,她忸怩作态,娇滴滴地说:“呦,我道是谁呢,原来是你们二位大侠呀,奴家今日去报恩寺进香,为太师国王祈福,不想却被歹人劫持到荒山僻野,又不知从哪里跑出来一个疯婆子,纠缠不清,幸好遇见两位,要不然…”王野霆凶狠地看了汪丽一眼,不等她说完,态度冷硬地说:“你这妖妇,休再演戏了,你有话还是留着回去向太师王座说吧,你现在只有放老实点,跟我们走。”王丽略微一愣,又赶紧讨好地娇笑着,扭动腰肢,娇模娇样走到王野霆近前,秋波一转,眉目生情,柔声嗲气地说:“奴家当然会跟你回去,不过呢…”王野霆再次打断她的话,厉声说:“少说废话,快拿解药,把宁婆子救醒。”王丽见她的媚功似乎对王野霆不起作用,但她并不甘心,又妖媚一笑,这一次,她笑得更甜蜜,更迷人,饶是铁打硬汉,也会被她融化,她闪动秋波,柔声细语地说:“哎哟哟,干嘛对奴家这么凶嘛,奴家咋样做,才能教王统领您满意呢?”挨得切近,软绵绵的娇躯散发着醉人迷香,王野霆退了一步,怒斥喝道:“我警告你,别再往前凑!不然,休怪我对你不客气!”汪丽依然撒娇弄痴,越发做出楚楚可怜的样子,象狗皮膏药一样粘了上去,王野霆被她撩拨得浑身不对劲,连忙调息运功,抑制住蠢蠢萌发的欲念,一时拿她没办法,厌烦地说:“这个臊娘们忒难缠,楚老弟,把她交给你了。”说着,飞起一脚,轻虚虚踢在汪丽软绵绵的肚子上。汪丽没想到王野霆竟然会踢她,猝不及防,她的娇躯软遢遢地飞了出去,眼看就要跌落尘埃,又被楚炎凉轻轻一记弹腿,正踢在她丰腴美臀上,她又被踢得轻飘飘飞起,回抛给王野霆,只听楚炎凉冷冷地说:“小弟也拿她没辄,还是由老兄处置吧。”恰在汪丽即将坠地之时,却被王野霆抬脚轻轻一接、一勾、一踢,将她踢站面前。一个专门勾引、诱惑男人的绝代尤物,竟然沦落到被两个男人象蹴鞠一样来回推让,这对汪丽自尊心的伤害,比要她命还难受,汪丽羞愤难当,哀怨凄楚地看着王野霆,带着哭腔,颤声娇叱道:“姓王的,你英雄,堂堂男子汉,欺负柔弱女子,奴家佩服之极,日后传扬到江湖,必是一段佳话。”王野霆并不答话,目光依旧冰冷,锐利如刀,逼视着汪丽,汪丽感觉一股冷飕飕的寒气袭来,直透骨髓,不禁打了个冷战,一种从未有过的恐惧涌上心头,芳心突突乱跳,她终于禁持不住发自内心的恐惧,突然转身,夺路欲逃,她的身子刚转过去,王野霆却已横在面前,她右手一扬,一方香帕飞出,空气中立刻迷香弥漫,此乃狐门的迷魂香,只要闻见一丝香味,无论是谁,当场昏迷,王野霆见她肩头一动,料她要使手段,早有提防,他屏住气息,略一侧身,让过香帕,一招毒龙锁喉,出手如电,抓向汪丽的粉颈,汪丽吓得惊呼一声,连忙抽身退缩,勉强躲过,却被对方劈胸一把抓在破道袍上,哧的一声,从道袍前襟撕下一块布来,露出里面穿的白兔皮袄,那钢钩一般的手,倏地一绕,刹那间搭在汪丽的肩头,汪丽急忙沉肩挫身,腰肢一扭,象泥鳅一样,从道袍里滑脱开去,王野霆气呼呼地扔掉破道袍,怒喝一声:“妖妇,哪里逃?”一个箭步,迫近汪丽后身,又是一爪抓去,如果说王野霆前两招抓空,是由于轻敌和手下留情,这第三抓,老鹰掐兔,确是运足劲力,比闪电还快,凶猛抓向她后脖梗,汪丽不愧是银狐萧妃得意爱徒,得到了狐门真传,情急之下,使出狐门妖术,软骨绵囊,娇躯柔若无骨,丝棉白兔皮袄更是滑不溜丢、软绵绵的皮毛囊,就是被抓住,也提不起来,隐约听见“啵”地一声,一股令人窒息的浓香裹着狐臭,险些将王野霆熏个跟头,他掩鼻斥骂道:“妖女无耻,放臊屁害人!”急忙倒纵两丈,盘腿趺坐,运功调息,排除吸入体内的毒氛。狐门九尻狐臭烟,是从九只狐狸尾巴根部小孔中狐臭腺体提取分泌物混合迷魂药配制成脂膏,借助富有弹性、可缩张的狐狸肠衣做载体,粘连于肛门内侧,遇强敌时,以屁功催发狐臭,掩护逃跑。江湖盛传,神仙难逃狐臭烟,即便武功盖世的英豪,呛上一口,也招架不住。狐臭烟虽能将人熏昏,却不致死,顶多昏迷几个时辰。但凡事有利有弊,狐臭烟虽厉害,却是双刃剑,会导致自身元阴亏损,不到万不得已,狐门弟子谨忌使用。汪丽见王野霆奈何她不得,心绪安稳了许多,楚炎凉曾经追求过她,虽然不了了之,但汪丽自信,若对楚炎凉施展狐媚功,辅以摄魂术,比较容易对付。汪丽轻移莲步,羞羞答答来到楚炎凉近前,一双水灵灵杏眼含情脉脉,笑靥犹如桃花般娇艳,白兔皮袄前襟领口半敞,里面银色团衫解开两颗领扣,红色抹胸斜垂,露出雪白粉颈和乳沟,一对丰满乳房高耸,随着呼吸,起伏颤动,越发显得风骚性感,她娇模娇样道了一个万福,轻启樱唇,娇滴滴地说:“奴家见过楚公子。”靡音婉转,荡漾心神,妖姿冶艳,腐蚀灵魂,臊香浓烈,麻醉意识,柔情蜜意,迷乱神志,声、色、香、情,乃狐门四种迷魂术,合四为一,媚力无限,对任何男人都具有难以抗拒的诱惑。楚炎凉的眼神已经有了异样的光芒。

正当汪丽一心施展狐门勾魂术,打算色诱降住楚炎凉,然后伺机逃跑,但她却疏忽了那两个老妖婆,老毒婆和病鬼婆,还有一个小丑娃。这时,毒手婆婆已将孙儿薛宝宝和宁氏救醒,三个人蹑手蹑脚悄悄走到汪丽背后,毒手婆婆在汪丽腰眼上戳了一杖,汪丽顿时感到整个身子都酸麻了,她两腿一软,瘫痪在地,但她的神志却还清醒。宁氏抢上前,举拐便打,却被毒手婆婆以杖架住,劝阻说:“宁夫人住手,且留她一命,交给三公主发落。”宁氏暴跳如雷,嚷道:“这淫妇害死我家官人,今天定要教她偿命!谁阻拦,便是与我为敌!”她越说越激动,看样子就要跟毒手婆婆火并。毒手婆可不吃她这套,嘎嘎怪笑道:“你想动手吗?好啊,来吧,谁怕谁呀。”一横盲人杖,拉开架势,血手童子也叉着小腰,气哼哼,站在奶奶一边。

此刻,楚炎凉已回过神来,又恢复了往常的冷傲,他踱到宁氏面前,打着官腔说:“桂婆婆说的不错,这个妖妇乃是太师国王钦批,务必活捉的要犯,宁夫人若是将她打死,到时候太师王座怪罪下来,咱们谁都吃罪不起。”忽又话锋一转,又安慰宁氏说:“宁夫人尽可放心,太师王座执法森严,若其罪当诛,必会将她处决。”宁氏想了想,一跺脚,恨声说:“也罢,暂且让这个贱人多活几日。”毒手婆婆提醒道:“这个臊狐狸的屁功甚是利害,必须将她粪门堵住,以免她放狐臭烟毒害人。”宁氏阴狠一笑,恶狠狠地说:“这个却容易,我来收拾她!”宁氏说着,左手执拐,右手一把扯下汪丽头上戴的白兔皮毛抹额,缠在拐杖末端,撩起汪丽的麂皮襞裙和里面的绸布衬裙,露出白嫩滚圆肥腚,宁氏粗暴地将汪丽雪白丰腴的双腿分开,春光乍现,白馥馥绵软软鼓囊囊肥嘟嘟的私处之间有一条紧揪揪鲜嫩嫩温润润粉茹茹的淫穴,有如做成寿桃的白馒头,上面光溜溜没有萃毛,原来汪丽是个白虎女。一旁的王野霆和楚炎凉看个正着,只看得他俩两眼发呆,不停的咽口水,下面的小弟弟也禁不住硬挺起来,恨不能立刻过去将汪狐狸按在下面狠狠插抽她百八十下。楚炎凉忍不住心想道:“这妖妇真乃极品尤物,非但模样妖冶美艳,就连下体也生得这般令人爱不胜收。”书至此处,需要解释一下,古人穿的裤子与现代的不同,类似于开裆裤,所以一撩开裙子即可看到私处。

汪丽见状,情知不妙,吓得哭声哀叫道:“病鬼婆,你要做什么?”宁氏不由分说,噗哧一声,竟将裹缠白兔皮毛抹额的拐端插入汪丽的肛门,汪丽疼痛难忍,一声惨叫,当场昏死过去,宁氏拔出拐杖,半条白兔皮毛抹额塞在肛门里,半条露在外面,活像长了一条白兔尾巴,宁氏从汪丽襞积裙上撕扯下一条绶带,反拧汪丽双臂,将她捆绑结实。毒手婆婆俯身看了看昏倒在地的汪丽,非常满意地点点头,嘿嘿怪笑两声,踢了汪丽后腰一脚,解开她的麻穴,厉声喝骂道:“滚起来!跟我们走!”汪丽苏醒过来,娇躯颤抖蠕动,痛苦呻吟。血手童子揪住汪丽的发髻,提起来,狠狠抽了她两个嘴巴,骂道:“臊狐狸,装死狗,耍赖皮,打死你!”直打得汪丽眼冒金星,耳中蝉鸣,嘴角流血,她怨毒地瞪着血手童子,心说:“小王八犊子,你等着老娘!你吃了老娘勾魂丹,只要老娘活着,看我以后怎么收拾你!”原来她刚才给毒手婆婆的药丸根本不是狐臭烟解药,狐臭烟也根本没有解药,中了狐臭烟毒气,只需运功驱毒,或自然苏醒,她给毒手婆的却是一种狐门特制迷幻毒药,发作时,失去自我控制意识,按照摄魂术指令行事。血手童子骂道:“臭狐狸,看样子,你还不服气。”挥拳又打,楚炎凉连忙将他劝住。楚炎凉看到汪丽哀伤凄苦的样子,心中不免生出几分怜惜,但一想到她的所作所为,又觉得她这也是罪有应得,只希望木华黎能够网开一面,从轻定她的罪。

暮色苍茫,山黑林暗,寒风凛冽,野狼呼嗥。几声响箭划破夜空,各路搜山人马,手拿灯笼、火把,纷纷按照事先约定地点前来会合,楚炎凉、王野霆走在队列头前,中间押解着垂头丧气,步履蹒跚的汪丽,前半截白兔毛抹额塞在她的粪门里,后半截拖在屁股后面,使得走路的姿态很是艰涩怪样,桂婆婆、薛宝宝、宁氏殿后,行进在通往山口的崎岖山路上。汪丽一边忍痛缓慢走着,一边在心里念佛,不停祝告她的那些同伙或山里的金兵快来搭救她。途中宁氏忽然发现缴获的梅花针筒不见了,怀疑是她在昏迷时被毒手婆婆趁机摸走,忍不住问道:“桂婆婆可曾见到我的梅花针筒?”毒手婆婆一瞪眼,蛮横地说:“笑话,针筒是汪狐狸送给俺的,怎说是你的?这件宝贝确是在俺这里,你待怎地?”宁氏刚要发怒,却见薛宝宝怪眼圆翻,自知争执起来,讨不着半点便宜,只好强忍心头怒火,干笑了几声,说:“也不怎地,随便问问。”

就在正在行进蒙古军搜山队伍后面一里多远的山梁上,二十几名身穿夜行衣的刀客,正注视着蜿蜒东行的点点火光,其中一个黑衣人压低声音说:“少帅,立刻动手吧,再耽搁下去,等他们出了山口,就更不好营救了。”旁边一个魁梧后生思索了一下,内心很矛盾,但最终还是理智战胜了冲动,谨慎地说:“现在敌强我弱,不能硬拼,我们面对漠北五大高手和几百名蒙古怯薛兵,敌人又是高度戒备,如果冒然出击,只会白白送死,必须有八成以上把握,才能行动,还是等魔王四将到了,再作计较。”

连夜突审汪丽,但却毫无进展,几个会说中原话的蒙古军官轮番审讯汪丽,但结果几乎都是一样,没等他们讯问几句话,便被汪丽的妖姿媚态撩拨得浑身酥麻,愣眼垂涎,动弹不得,站着进去,抬着出来。气得在隔壁蒙古军帐监听审问过程的蒙古监国三公主阿刺海别吉七窍生烟,恨不得将这个金国狐媚妖妇一把抓过来撕碎,搜刮出藏在她肚子里的机密。三公主挨个责骂这些没出息的蒙古将官,痛斥他们简直就是丢蒙古人脸,喝令把这几个审讯官拖下去,每人重打四十军棍。三公主对楚炎凉道:“楚少侠乃是太师王府一等智囊,或许有办法教这个妖妇开口。”楚炎凉本来还算有能力抵御美色,但西山沟汪丽美臀春光乍现时的荡魂一瞥,那秀色可餐的艳景总在他眼前浮现,挥之不去,使他再也无法平静面对曾几何时被他追求过的花魁金凤,必须调动几乎所有内力,才能强压住难以克制的欲火,他轻叹一声,苦笑道:“不如将金奴押解回燕京,交给国王太师发落。”三公主说:“只因当初没有除掉这只狐狸精,才给太师国王造成极大危险,留她活命,后患无穷,今夜审讯完,便将她就地处决。”楚炎凉心里暗自叹惜,却也无可奈何,更不便多说。三公主贴身女官萨仁自告奋勇,请战道:“婢臣请旨,审问汪狐狸。”三公主喜道:“对呀!我怎么忘了,若是换成女子审讯,定然不会被那妖妇诱惑,我倒要看看,那狐狸精还能耍什么手段?不过,这个妖妇很不容易对付,审讯前最好服下定心丹,以防勾魂术。”又命所有参加审讯的女兵每人怀里揣一张镇妖符,以镇压住汪狐狸散发出的妖气。

汪丽还在得意冷笑,虎背熊腰的铮铮铁汉都拿她没有办法,区区一个年轻蒙古女官又怎能奈她何?为了顺利审讯汪丽,蒙古女兵给她的肛门内外涂抹了特制的止疼药粉,使她肛门疼痛减轻了不少。汪丽脸上更显露出一副无所谓的神情,她的绑绳已被解除,此刻,汪丽正然娇模娇样地坐在一张木凳上,尽管身上携带的暗器、毒药都被搜走,肛门依然堵塞,隐隐作痛,她的元阴也丧失了不少,但她却仍然十分自信,凭借她的狐门迷魂术,谁也治不了她,但是当她看到萨仁不紧不慢地将从一只革囊中拿出各种各样、奇形怪状的器具,一件一件摆放在桌案上的时候,心情不禁又有些紧张起来,但她表面上却努力故作镇静。不一刻,桌上排满了套索、竹签、铁钉、挠钩、锥子、锤子、铁钳、指摞、夹棍、小刀、皮革、头箍,等等,做工精巧,大大小小奇形怪状的各种刑具。一切就绪,萨仁威严地盯着汪丽,足足看了一杯茶工夫。汪丽也看着萨仁,心中默念邪咒,暗发妖气,向对方施加摄魂术,妖媚邪淫的眼波里隐约有两团黄绿色鬼火陀螺旋转,迷人神志,吸人魂魄,但萨仁却丝毫不为所动,汪丽心中纳闷,心想:“糟了耶,老娘的迷魂术似乎对这个蒙古女人不起作用,这便如何是好?”汪丽终于吃看不过,低下了头,以手揉弄白兔皮袄下摆衣角柔软白兔皮毛,萨仁突然抓起惊堂木,用力一拍,啪地一声,就把汪丽吓了一哆嗦,萨仁一字一句地说:“汪丽,你给我听好了,从现在开始,我问一句,你答一句,如果胆敢说半句假话,罪上加罪!”汪丽心里一惊,心想:“她怎么知道我的真实姓名?”却又马上狡猾地笑了笑,假装糊涂地说:“谁是汪丽?你们一定搞错了,我叫胡丽金,艺名金奴,是太师王爷的养女。”萨仁冷笑道:“你很不老实,你显然是在扯谎。”汪丽辩解说:“我不敢说谎,说的全是实话。”萨仁鄙视地看着汪丽,讥嘲地说:“别演戏了,你以为摇身一变,我们就认不出你的原形啦?实话告诉你,我们对你的一切都了如指掌,现在审问你,只是考验你的认罪态度,如果你老实交待,也许会从宽发落你。”汪丽装出一副可怜相,求告道:“我确实是胡丽金,因去报恩寺给太师王爷祈福,被贼人劫持到西山…”萨仁一拍桌子,厉声喝道:“一派胡言!看来你是不见棺材不落泪,死心塌地跟我们作对,你看看这是什么?”说着,隔着桌子,将一本册子摔在汪丽怀里。汪丽惊疑地翻开册子,一页一页看下去,她越看越害怕,脸色惨白,鬓角渗出冷汗,拿册子的手也颤抖起来。册子上面详细记录着她这几年的行动轨迹,有些事连她自己都淡忘了,但册子里却都有明确记载。萨仁以高高在上的口吻说:“汪丽,你看清楚了吗?没有冤枉你吧?这就是你的原形,这一桩桩一件件坏事、丑事,哪件不是你做的?哪件不够死罪?我现在就可以立即判决你!”汪丽的心理防线顿时崩溃,哪里还有勇气继续施展迷魂术,她悲哀丧气地垂下了头,一言不发。萨仁冷哼一声,说:“你可以考虑一下,但时间有限,我数十下,超过时间,我会让你依次尝尝这些刑具的厉害。”她开始数数:“一、二、三…”每次报数声都象一把重锤,猛烈敲击在汪丽心头。数完十,萨仁拿起一块巴掌大的皮革,故意对汪丽问道:“你知道这是什么?”汪丽胆怯地看了看,摇摇头。萨仁的口气忽然缓和下来,眼中也有了笑意,说:“这叫剥皮问,知道做什么用的吗?”汪丽又摇摇头。萨仁的笑逐渐变得冷酷,眼里射出恶毒的凶光,狞笑说:“你马上就会体验,用强力膘胶把它粘贴在你的身上,不多时就会和皮肤粘连结实,再一条一条连同皮肉撕下来,那时的滋味一定非常好受。塔娜,敖登,去给汪狐狸舒舒皮子。”从两旁侍立的戎装女子中走出两个矫健姑娘,红脸的狠狠拧住汪丽的胳膊,按压住汪丽,黄脸的来扒她的衣裳,汪丽吓得魂飞魄散,涕泪俱下,颤声苦苦哀求道:“不要啊!军官姐姐饶命!我坦白,我全交待。”萨仁斥骂道:“放屁!谁是你姐姐?”又轻蔑地看了汪丽一眼,心里说:“软骨头,瞅她那副下贱样儿!还没动刑就告饶了,没劲!”她叫住两个女兵,开始仔细讯问,女兵记录口供。汪丽交待了她原本受命俟机接近蒙古大汗,却被木华黎留在了蒙古太师王府,于是她利用狐媚妖术,伺机诱惑王府幕僚,探听蒙古军动向,将情报藏在事先约定好的地点,诸如墙缝,树洞,花圃,甚至粪桶等隐密之处,然后由更夫、花匠、杂役、粪工等人偷偷取走,另外,每月以进香为名,去报恩寺接受指令。在萨仁的逼问下,汪丽交代了刺杀木华黎的行动计划:在刺杀木华黎行动的前几天,三名刺客分别装扮成轿夫,掏粪工,混入王府,夜间,武月仙引开盯梢,掩护汪丽从暗门溜出闺阁,使用勾魂术,将值殿将军札默罕诱骗至后院麻翻,然后再以摄魂法控制住王野霆的仆人,唆使他在灯油里加入迷魂散,使得王野霆神志错乱,难以抵御美色,并最终将他迷醉。埋伏在后花园的杀手将中了迷魂术,色迷心窍,依次前来赴约的两名护殿官杀害,然后武月仙帮助他们易容假冒,偷梁换柱。

足足审讯了一个时辰,就把隔帐听审的三公主震惊得说不出话来,太师国王府第竟然潜伏着许多金国奸细,若不将他们全部挖出来,铲除掉,我军必吃大亏。

汪丽招供完,自知性命难保,她浑身筛糠,娇躯一软,扑倒在地,颤栗着向前跪爬两步,哭诉道:“这都是武月仙逼我干的,我若不从,她就要杀我,我也是没有办法呀。”萨仁冷笑道:“你怕武月仙杀你,难道就不怕我们杀你?你罪恶累累,死有余辜!唯有深刻认罪,悔罪,争取处决时少受些痛苦,或可留个全尸。”汪丽一听,吓得灵魂出壳,她绝望地哀叫一声,两眼一黑,当场昏厥,却又被蒙古女兵连打几记耳光,将她打醒。

正当审讯汪丽刚刚结束的时候,突然间,辕门外一阵大乱,紧接着传来几声惨叫,一个女兵慌慌张张跑进帅帐报告说:“启禀三公主!大批金军武士偷袭我军营地,已经杀进来了!”三公主连忙走出帐篷一看,只见营盘外围火光冲天,人马奔窜,局面混乱,她急忙下令:“不要乱!逐次抵抗,撤入庄内,将那狐狸精押到庄中严密看管。”楚炎凉、王野霆保护三公主,萨仁押解汪丽,急急忙忙向庄里撤退。撤退途中,汪丽借机挨近楚炎凉,一把拉住他衣袖,哭咧咧求告道:“求求你,楚公子,救救奴家吧,以前都怪奴家不是,冷淡了你,从今奴家情愿当牛做马伺候你。”楚炎凉叹了一口气,无奈地摇摇头,抽回袍袖,走开了。

几十名黑衣刀客夜袭蒙古军营地,四处放火,趁乱杀死许多蒙古兵。蒙古军乱了一阵,逐渐稳住阵脚,开始凶猛反击。黑衣刀客见势头不对,不敢恋战,丢下十几具尸体,一声呼哨,迅速撤退,消失在沉沉夜色之中。

三公主等人进入村庄,来到庄主王保长宅院安歇。王保长四十来岁,身高六尺五寸,体形微胖,相貌颇为奇特:饼子脸上满是雀斑,八字扫把眉,母猪眼,趴趴鼻,黏鱼嘴,没有胡须,两个大黄板门牙向外龇龇着,圆鼓鼓的草包肚子,罗圈腿,说起话来呲啦呲啦的,怪声怪气,声音仿佛会在嗓子里转圈变调,此刻他正然点头哈腰,毕恭毕敬地听候三公主调遣。三公主对全村百姓烹羊宰牛提供酒食款待蒙古军表示非常满意,她吩咐侍从取出二百两银子作为酬谢,又对王保长说:“你家中可有坚固房屋用于监押人犯?”见王保长一脸茫然,三公主就把如何活捉九尾狐汪丽的经过简单告诉了王保长,并告诉他需要一间房屋关押汪狐狸。王保长听罢,瞅了一眼拘押在一旁的汪丽,吊嗓转音地说:“三公主明鉴,鄙人认为,再严密的房屋,若要关押这个妖妇也不安全,不如将她放入后院枯井里,井口压上千斤重的磨盘,然后贴上镇妖符,保管万无一失。”汪丽听了,心中叫苦不迭,暗恨道:“狗杀才!我和你有何冤仇?竟然用这般恶毒手段对待我,陷我于死地,看来此番休想逃脱了。”她满腹哀切,怨恨地瞪了王保长一眼,却又觉得似曾相识。

枯井足有三丈深,井底比井口宽阔好几圈,铺有稻草,由青石垒砌而成的井壁冰冷光滑,井内漆黑一团。汪丽双臂反绑,坐在井底,她悲哀绝望,时而自哀自怜,时而感叹红颜薄命。汪丽又饿又冷,裹在白兔皮袄里的娇躯不时痉挛抖瑟,她在黑暗中想了很多,也后悔了许多。早知今日坐井等死,悔不当初不如找个富家子弟嫁了,虽说平淡度日,也强似整天担惊受怕,到头来死罪临头,谁也救不了她。她又想到了王保长,究竟曾经在哪里见过他呢?凡是这些年和她见过面的男子,按照时间顺序,象走马灯一样,从她的眼前一一闪过,可怎么也想不起来有他这么一位。想着想着,迷迷糊糊约莫到了五更天,恍惚之间,隐约听到咿咿呀呀的细小声音,忽然觉得屁股底下的井底开始下沉,又过了片刻,似乎听到井壁里有轻微响动,发出窟嗵窟嗵的声音,又隐隐约约听到有人闷声说话。汪丽吓得毛骨悚然,以为是从阴曹地府爬出来的鬼怪来索她的命,紧接着,背后的石壁吱吱嘎嘎地响了起来,推动她身体,她慌忙站起身,躲到另一边,屏住呼吸,定睛观看,心提到嗓子眼。

却见一线光亮从缝隙中射出来,缝隙越来越大,灯光也越来越亮,竟然呈现出一个洞口,一个人手举蜡烛,从洞中猫腰钻出来,站在她面前,嘿嘿一笑,压低声音说:“花魁小姐莫怕,王保长来也。花魁小姐受惊了,鄙人救援来迟,罪该万死,方才鄙人那样做,也是逢场作戏,实属万不得已而为之,万望花魁小姐休要见怪,我现在就来救你。”汪丽定了定神,疑惑地说:“怎么会是你?你刚才还给三公主出主意,将奴家关押在井底呢,现在却又为何来救我?”王保长诡秘一笑,得意洋洋地说:“这就叫作兵不厌诈,不把你关在井中,我又怎么能够救你?”汪丽听他这么一说,惊喜道:“你当真要救我?太好了,时间急迫,迟则生变,恩公赶快带奴家走吧。”王保长一点也不急,他借着火烛光亮,贪婪地看着汪丽,咽了一口唾沫,龇牙一笑,嗓音转着圈说:“花魁小姐请放宽心,走是一定要走,不过呢,我也不能白忙活。”汪丽芳心一沉,娇怯问道:“你想怎样?”王保长此刻已是欲火难禁,颤声说:“实不相瞒,鄙人自从那年在中都凝香楼有幸目睹花魁小姐芳容,一直魂萦梦牵,终日茶饭不思,夜不成寐,从此作下相思病,老天有眼,可怜我对小姐一片痴情,今晚鬼使神差将花魁小姐送到鄙庄,岂非是天赐良缘?花魁小姐今夜无论如何也要跟小子做成好事,了我平生宿愿,便是死了,也不枉活一世。”他又咽了一口口水,喉结抖动了几下,一对色迷迷的眼睛只管在汪丽身上溜来溜去。汪丽看着他的丑态,恶心得直想吐,她猛然想起当年因偷窃她的猥衣被捉住打得半死的店小二王四,原来居然是他,他怎么跑到这旮当上了保长?她在心里冷笑道:“真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那副德性样,就凭你这副尊容,还敢痴心妄想打老娘的主意,岂非是找死?也是老娘走背运,沦落到象他这样龌龊鼠辈也来欺负我。”她心下这样想着,脸上不免露出鄙厌神情,好在光线昏暗,对方没有看到。王保长低声下气,却又隐含威胁地说:“我知道,护国军纪律森严,兰主子最恨软骨头,要求每个成员宁死不当俘虏,更不能招供,否则按叛徒论处。不过呢,请花魁小姐放心,今夜之事,我不会说出去。我是个通情达理之人,决不能因为救了你,就赖上你。实话对你说,我家里的母老虎是个大醋缸,咱俩之事要是被她知道了,我一准儿活不了。另外呢,花魁小姐你有很多护花郎,传出去他们非得杀了我。所以呢,我要求也不高,只求和花魁小姐做一夜露水夫妻。”汪丽心里骂:“呸!瞅你那熊包样,想得倒美,留着你终是祸患,干脆一不做,二不休…”她假意满脸堆欢,娇滴滴地说:“只要你能救奴家活命,一切都好说,救命之恩,如同再造,王大哥啊,漫说一夜,就是永远侍候您,奴家也心甘情愿,可否先解开奴家绑绳,奴家手臂又痛又麻,都快捆断了。”王保长的裤裆开始潮湿,淫笑着说:“心肝宝贝儿,姑奶奶,我这就给你松绑,你刚才答应我的话,可要算数哦。”汪丽娇嗲一笑,浪声浪气地说:“王大哥放心,奴家岂会食言。”

翌日早晨,娜仁率领太师王府仪仗队前来迎接三公主前往燕京,三公主传令整队拔营,又命萨仁将汪丽从枯井中提出,绑赴辕门,斩首示众。不一刻,萨仁跑回来禀告:“启禀三公主,不好了,汪狐狸跑了!”三公主惊愕问道:“什么?她跑了?何时跑的?怎么跑的?”三公主连忙带领侍从来到枯井旁一看,压井口的磨盘已经被人挪开,井边躺着从井底拽上来的王保长,只见他脸色铁青,双眼紧闭,看样子已经断气,嘴里塞着一团白兔皮毛,正是汪丽的白兔皮毛抹额,却不知如何从汪丽的肛门里跑到了王保长的嘴里,这真是咄咄怪事。磨盘一直紧紧压住井口,井沿周围有四名蒙古兵值夜,关押在井底的汪丽居然挣脱绳索神秘失踪了,而昨夜分明回房睡觉的王保长却莫名其妙死在井底。三公主命两名侍卫下井探查,侍卫举着火把,硬着头皮下到井底,东摸西找,仔细搜查。井壁坚固如铁,砌石严丝合缝,除了遗留在稻草铺上的一根绳索,没有发现任何有价值的蛛丝马迹。莫非有人施展地遁术,或者乾坤挪移之类的法术救走了汪狐狸?三公主百思不得其解。不多时,王保长老婆孙氏得知噩耗,哭天抹泪从内宅奔到井沿,抚尸嚎啕大哭,三公主安慰了孙氏几句,留下百两纹银给她做丧葬费用。宁氏忍不住说:“难道就让那个该死的贱人就这样跑掉了?”三公主冷笑一声,说:“狐狸再狡猾,也斗不过好猎手,她跑不了!”她命令王野霆、楚炎凉、桂婆婆、薛宝宝、宁氏、萨仁等人分头追捕,务必将汪丽捉拿归案。宁氏迫不急待,第一个奔出村庄,去追查汪丽的踪迹。娜仁请示三公主,是否等到拿获汪丽再启程,三公主轻蔑一笑,说:“焉能因为一个淫贱妖妇更改行程。”三公主传令按时拔营,命令阔阔不花手下勇将那海领兵五百驻守王家庄,以防范西山里的游击金军。

王野霆从村东头废弃砖窑附近雪地上布满杂乱无章的脚印之中分辨出一串女人皮靴留下的足迹,蜿蜒迤逦,穿过田埂,绕向西北,所经过的雪地上,时不时留有跪爬或匍匐的痕迹,显然是在躲避驻扎附近蒙古军营盘巡逻哨兵的视线。王野霆又发现土坡下一蓬荆棘丛刺尖上挂附着一小撮纤细柔软的白兔毛,他由此断定,汪丽十有八九是从这里逃走的。王野霆的情绪立刻高涨起来,两次载在汪丽狐媚伎俩之下,使他的自尊心严受到严重伤害,他发誓要亲手活捉这个淫邪妖妇,只有这样,才能一雪前耻,重振威名。

汪丽深一脚浅一脚,翻过几道丘陵,也不知跑出多少路程,王家庄已被远远地抛在了身后,只剩下依稀的轮廓线,她不敢停歇,努力爬上一个山包,这时她感到又冷、又累、又饿、又渴,已是筋疲力竭,她粗略辨认了一下方向,大约是向西走,也顾不得许多,只知道离开蒙古军营越远越好,她咬咬牙,继续奔逃,下坡时,不小心踩在一块表面结冰的大圆石头上,不由得脚下一滑,腿一软,整个身体立刻失去了平衡,跟头轱辘,一直滚到坡下一个雪窝里,她挣扎着想站起来,却又感到双腿软弱无力,只好躺倒在雪凹里,娇喘作一团,想要歇息片刻,但是她的神经又突然紧张起来,她发现不远处山丘上出现一个人影,仔细一看,正是王野霆,一双狼眼正向她这边望,显然已发现了猎物,以惊人的速度,三蹿两跃奔下山坡。汪丽的芳心一下子揪紧起来,也不知哪来的一股劲,跳起来,连滚带爬,拼命逃跑,她边跑边回头看一眼,她惊恐地发现,双方的距离在迅速缩短,眼看王野霆已经追到汪丽身后,一只闪着恐怖光芒的乌黑铁爪疾速抓向她的后脖子,汪丽被吓得惊叫一声,两脚绊蒜,前冲跌倒,却又忽然感觉面颊触及一层柔软薄纱,将她身体兜了一下,然后轻轻一送,便依靠在一个温暖的皮毛物体上,汪丽惊魂未定,定睛一看,原来是一头黑色小毛驴,一个居士装束的妙龄女郎傲霜迎雪地站在旁边。王野霆停下脚步,上下打量这个突然出现的陌生女子,那女子大约二八年纪,生得眉目清秀,体态娇弱,她神情安祥,举止高雅,端庄之中透出几分冷傲,她的肌肤恰似白玉一般莹洁,帷帽,袍服,云履也都是白色,和周围茫茫雪野融为了一体,若不仔细观察,几乎看不出这里还有她这么一个人。汪丽以为是救苦救难广大灵感观世音菩萨现世,慌忙倒身跪拜,哭着哀求道:“菩萨救命啊!”女子将她搀起,安慰道:“小姐请起,莫怕,有我呢,保你平安。”声音飘渺清泠,仿佛是从另外世界传来。说来也奇怪,汪丽听了她这番话,顿感心定神安。女子向王野霆行了一个稽首礼,问道:“头陀师傅因何追杀这位小姐?”王野霆隐隐感到一丝凛意,更觉得那个女子来历古怪,他耐着性子蛮声说:“这妖妇作恶多端,洒家奉命捉拿她治罪!”汪丽哭诉道:“菩萨休听他一派胡言,他就是南宋惯匪王野霆,后来流窜到北国,充当靼鞑鹰犬,因见奴家貌美,逼奴家做妾,奴家宁死不从,他便将奴家拘禁,奴家寻机偷逃,不想被他察觉,在后面紧追不舍,若是被他捉回去,奴家必然被他折磨死。”王野霆一听这话,暴怒喝道:“无耻妖妇,死到临头,还敢胡编乱造,诽谤洒家名声,我宰了你!”抽刀在手,就要行凶,却被女子拦住,说:“乾坤朗朗,岂可随意杀人?头陀师傅有话好说,休要行凶。”转过身去,对汪丽说:“小姐乘驴先走,我自会劝那头陀师傅放过你。”说着,搀扶汪丽上驴,又在毛驴耳畔叽咕了几句,那毛驴仿若明白主人的意思,晃晃脑袋,甩甩尾巴,四蹄移动,缓缓前去。王野霆高声说:“她乃是大国通缉要犯,谁敢包庇,就是与她同罪!”女子冷笑道:“哦?是么?”依然亭亭玉立站在原地,毫无妥协之意,片刻之工,毛驴已经驮着汪丽走出百丈之遥,王野霆焦躁起来,眼露凶光,杀气腾腾地说:“洒家最后警告你一次,如果再不闪开,休怪我这刀上没长眼睛!”女子冷哼道:“我倒很想见识一下阁下没长眼的刀有何厉害。”王野霆狂笑道:“你这是找死,到时候休在阎王面前怪怨洒家,看刀!”一道凛冽刀光破空划出,疾如骤风,快似闪电,女子轻移莲步,刚好避开锋芒,王野霆抢攻逼近,那刀陡然折转,反削平切,女子身随刀弯,恰让刀锋紧贴着衣襟擦过,两刀走空,王野霆喝问道:“你因何不还手?”女子冷蔑一笑,说:“我乃冰清玉洁之身,岂肯轻易染指你这莽夫?”王野听了这话,气得霆暴跳如雷,将刀斜弧撩起,使出绝命连环刀,招式变得更疾、更凶,同时使出恶虎掏心绝命爪,回光返照绝命刀,踏破阴山绝命腿,三式合一,多管齐下,右手铁爪猛攻对方胸腹,左手刀忽收忽放,每一招都隐藏着许多变化,令人防不胜防,攻击点全是对方周身要害死穴。那女子仍不还手,足踩梅花桩步法,身体柔软异常,随意扭曲弯转,刹那间做出许多超越生理极限的高难度动作,巧妙腾挪躲闪,幻影叠现,神奇化解了魔鬼十四刀必杀刀法,忽然伸出兰花指,虚指对方面门,几道隐含多种毒素,不阴不阳的诡秘劲气,透过爪影刀幕,却不走直线,佯攻心门,侧击曲池,绕袭肩井,虽说都算不得死穴,却也能将对手重伤致残。王野霆倒抽一口冷气,急忙撤刀防护,女子乘机飘身形跳到圈外,赞道:“铁手快刀,果然名不虚传,今日有幸领教,恕不奉陪。”余音回转,人已远在百步之外,眨眼工夫,倩影杳逝,再找汪丽,早已逃之夭夭。王野霆诧愕不已,竟然忘了追赶,呆愣半晌,喃喃自语道:“究竟是从哪里冒出来的女子,小小年纪,看似纤弱淡雅,居然徒手与我周旋十数合,最后随手丢出一招,便将我轻易逼退,她却从容撤离,她的武功奇特,世所罕见,身法虚幻飘忽,混合剧毒的内力随意外放,隔空打物,攻击路线可直可曲,打出的力道,颇似传说中金丹派南宗祖师张伯端练就的凌空劲,她的轻功卓越,毫不逊色于当今享有轻功盛名的蹴水燕刘云、无影剑客马晓辉,以她的本领,决非等闲之辈,莫非是高手易容?不出手的原因许是顾忌泄露武学流派而暴露身份。放眼南北武林,能让我十几招的绝顶使毒高手屈指可数,她到底是谁?”王野霆左思右想,正然一时理不出头绪,却被追踪而来的楚炎凉、桂婆婆、薛宝宝、宁氏、萨仁等人打断了思路。宁氏说:“王统领因何停足不前?在此发呆。莫非没有追上那个挨千刀的臊狐狸?”王野霆叹道:“追是追上了,但那妖妇又被人救走了。”楚炎凉愕然地说:“何人有这等本事?竟能从王统领手里把人救走。”王野霆说:“一个白衣少女。”楚炎凉越发感到不可思议,疑惑地说:“白衣少女?”萨仁挖苦道:“区区一个年轻女子,竟然令名震江湖的铁手快刀畏缩不前,这可真是天下奇闻。”王野霆心说话:“你懂个屁!”碍着她是监国公主身边的红人,不便得罪,又不愿过多解释,于是尴尬一笑,说:“王某一介武夫,怎比得上巾帼不让须眉的萨仁小姐,在下实在惭愧。”萨仁问道:“汪狐狸朝哪个方向逃走了?”王野霆指了指西山,萨仁说了声:“追!”扬鞭跃马,带领随从女兵风驰电掣般追了下去。众剑侠也都不甘落后,施展陆地飞腾术,尾追而去。

令人匪夷所思的是,雪地上的驴蹄印断断续续,进入西山后竟然变成了马蹄印,翻山越岭,所过之处都是人迹罕至的悬崖峭壁,登上香炉峰,蹄印突然消失,仿佛连人带驴全都随风飘走了。各路人马在白雪皑皑的荒山野岭之中搜寻了三日,徒劳无功,只得悻悻然回到燕京交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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