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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年趣事之油煎豆腐
   
岁数稍大,记忆力开始变差,或变得不公平起来。昨天发生的事情,今天几乎已不记得,而几十年前的有些事却犹如刚刚发生,历历在目。比如,那年油煎豆腐吃过量那件事……

这件事还得从头说起,请耐心听我慢慢道来。我小的时候,老百姓们都很穷,生活比较艰苦,不像现在,想吃什么就买什么。那时候的农民,平时手里几乎没有几毛钱,还得攒着买盐磨面,花在刀刃上呢。农民被管得死死的,不许外出打工,不许做小买卖儿,不许种经济作物,不许做任何挣钱的事情!在生产队里劳动一年,只能等着收获的时候,分一点口粮和几块工分钱。那个穷,那个无奈,小小年纪的我,看在眼里不禁替母亲父亲犯愁,那日子可怎么熬啊?所以,我打小就特别懂事,从来不跟母亲父亲要零花钱。当然,要也白要,就没有。

中国人的习惯,平时生活无论多么艰难,年还是要过的。不能庆祝过去的一年吧,但期盼来年有好生活的愿望还是要有的。就像杨白劳,借钱也得给喜儿买根红头绳不是?所以,到了阴历年根,母亲大大方方地把平时积攒的几块钱拿出来让父亲去割点猪肉,置办点年货,这年就开始准备了。最重要的年货就是做一个豆腐了。

对,没错,是一个豆腐,不是一块儿豆腐。一块儿豆腐也不过拳头大小,一个豆腐是长三尺宽两尺厚半尺的没有切割过的整个豆腐!做这么一大块豆腐是需要专业技能和制作设备的,当然不能在自己家里做了,得请别人做。

这位别人不是什么别人,正是我家二叔。二叔是做豆腐能手。他曾在保定当兵,是炊事班战士,除了能做一手好菜,还学会了做高质量的豆腐。对了,退伍回家时,不仅带回了做豆腐的手艺,还领回了一个保定媳妇,我二婶。

按理说,二叔有做豆腐的手艺,回到家乡卖豆腐,不能发财吧,挣个零花钱应该没有问题。只可惜,前面说过了,在那个割资本主义尾巴的年代,任何不经过集体的个人挣钱的行为都是非法的,坚决不允许的!所以,二叔家跟我们家一样,空有一身本事,也是家徒四壁,穷得叮当响。

一年到头,能让二叔施展拳脚的唯一机会就是年前的几天了。要过年了嘛,人们总得有点儿吃的才能过年啊!尽管那时的口号是,过一个革命化的春节!但光革命,没吃的,总是说不过去。于是,二叔被特许帮老乡们做几天豆腐,不许赚钱,只许收两毛钱的材料费。

我们家肯定要请二叔做个豆腐。黄豆或黑豆是生产队给分的,平时不敢吃,就攒着年底做豆腐。预先跟二叔约好时间,提前两天把豆子放在两只水桶里或水盆里泡着。等豆子泡开了,做豆腐的时间也到了,哥哥们就把泡豆子的水桶挑到二叔家。同时背一捆柴禾去,准备烧火熬豆浆用。

第一步是磨豆子。二叔的正屋只有两间,西配房太小,放不下石头磨盘,只好放到正屋的堂屋。磨盘直径一米,推磨盘的木棒两米长,把个堂屋挤得满满的,有些家俱如桌椅板凳不得不暂时移到屋外。磨豆子是制作豆腐中最辛苦最耗时费力的一步。一边推着磨盘转,一边用勺子把豆子舀到磨盘上的小孔里,既需要手脚配合,又需要力气和耐心。因为空间狭窄,周围物体后移迅速,围着磨盘转不了几圈,任你身强力壮,也会感到头晕目眩,气喘吁吁。

第二步是熬浆。两三个小时后,两桶豆子总算磨完了!接下来就是把磨好的豆糊经过滤渣之后倒到一口大铁锅里煮。在豆糊里加上充足的水,搅拌均匀,再舀到白布袋里。在大铁锅上架一块长方形木板,一只手攥紧布袋口,用另一个胳膊挤压布袋,豆浆就流到了锅里。反反复复,把袋子里所有的豆浆都挤出来,留在布袋里的就是豆腐渣。豆腐渣可以用葱花炒着吃,也可以蒸成豆腐渣窝窝头,不过不是很好吃,一般干脆就留给家里养的猪改善生活了。千万不能用来盖房修桥,那就真是豆腐渣工程了。水是哥哥们一担一担从村外的水井里挑来的。然后就是烧火把这锅豆浆烧开。这也是很辛苦的一步。那么一大锅,近半吨重,用柴禾烧开,得一两个小时!同时,二叔用一根木棍不停地搅动豆浆,一方面使豆浆受热均匀,另一方面,尽量减少锅煳。煮过牛奶的都知道,水中蛋白很容易粘锅煳锅。

第三步点卤。谢天谢地,豆浆终于熬好了!随着二叔一声令下,停火!烧火的不再续柴。等翻腾的豆浆稍微平静,二叔熟练地举起一个盛有卤水的小茶壶,在锅的上方盘旋,一个细流从壶嘴喷出,均匀地洒在豆浆的每一个地方。稍等片刻,二叔拿一根细棍儿,从豆浆表面挑起,一个半圆形的豆腐皮柔软地悬挂在细棍儿上,漂亮极了。再看锅里,原来均匀洁白的豆浆,现在已经开始结块,变成了豆腐脑儿。不需要问,我们口水都快流出来了!二叔抄起锅旁的瓷碗和饭勺,一人一碗豆腐脑,吸吸溜溜,风卷残云,一口气喝光,恨不得再来一碗!但二叔是有原则的,解馋可以,喝饱不行。我们也只能咽咽口水作罢。


第四步是压豆腐。豆腐脑已经做成,下一步就是把一锅的豆腐脑都舀到用来挤压豆腐的木制框架里。框架结构是这样的,周围四块木板,长的两块长三尺高一尺,短的两块长二尺高一尺;两端有咬合槽,容易组装拆卸;框底是竹条编成的托架,便于漏水。架子搭好,平放在另一口大锅之上,架子里铺上一大块白纱布。豆腐脑就倒在纱布上,装满之后,用周围多出来的纱布盖上裹紧。纱布上压一块木板,木板上再压一块四方大石头。水从下方不断地流出,由多到少,大概一个多小时后,不再有什么水渗出,豆腐脑从原来的一尺厚被压挤得不到半尺厚,豆腐就制成了。

移开石头,打开纱布,白白胖胖,热气腾腾,散发着浓郁香气的新鲜豆腐就展现在眼前。等待了几乎一天,望眼欲穿的我,味觉非常灵敏,看着诱人的豆腐,忍不住要去抓一块来吃。而这时的二叔,警惕性特别高,他不允许好好的豆腐被随便破坏。喝碗豆浆,或喝碗豆腐脑都可以,因为不会破坏豆腐的整体性。而挖块豆腐,不用说手抓,就是用豆腐刀小心谨慎地切割,仍然无法避免破坏一整个豆腐的形状和美感。这对有原则的二叔来说,即使家里大人同意,二叔也不会同意在他眼前动手。拿回家去,爱怎么折腾就怎么折腾,哪怕摔散一地,他也就眼不见心不烦了。

整个豆腐终于安安全全完完整整地被抬回了家。尽管我和哥哥们围着豆腐指手画脚,交头接耳,但在母亲父亲的严密监视之下,豆腐还是逃过了一劫。这么大的豆腐,没有冰箱,放在外面会被冻坏,放在屋里又会变酸,又不能一天两天就吃完,这是为整个正月准备的呀,怎么办呢?切四方薄块,油煎,撒盐,放到瓦缸里储存,这是多年经验证明的最佳方法。

第二天午饭后,母亲从一个乡亲家借来了一个煎饼平锅。锅的直径近两尺,中间略微凸起,这种造型有利于避免中间积油或积水。在院子里,我找了几块砖头,摞了三只脚,把锅支了起来。一切准备就绪之后,我负责烧火,母亲切豆腐,浇油,煎豆腐。不一会儿,油晃晃香喷喷,皮脆里嫩的油煎豆腐就煎好了。母亲铲起一块儿递给我,因为我的眼神早出卖了我,我已经急不可耐了。煎豆腐还很烫,我在两只手之间不停地传递着,倒腾着,嘴巴没闲着,早就吸吸呵呵地咬了一大口,舌头都被烫麻了。母亲说:“你慢点儿吃,没人跟你抢,这么多豆腐,管你吃够。” 第一块刚吃完,我又伸手拿了第二块。母亲没有说什么,我有点儿不好意思,一边猛加柴禾,把火烧得更旺,一边说:“娘,你也吃一块!” 母亲说:“你吃,你吃。”

一整个豆腐煎完,太阳已经快落山了, 都该做晚饭了。我就那样一块接着一块地不知道吃了多少块,反正是饱嗝连连,肚子撑得圆圆。晚饭的时候我没有吃晚饭,从没有发生过的情况。晚上睡觉,肚子翻江倒海,嗓子眼儿里不时冒出油煎豆腐的味道。

第二天早饭,母亲炒了一盘大葱炒油豆腐。我夹了一块儿,快到嘴边又放了回去,实在没有胃口。从此以后许多年,我看到油煎豆腐就躲,闻见油煎豆腐就逃,油煎豆腐我吃多了吃伤了!

这真是

苦中有乐苦亦乐,
乐中有苦苦亦甜。
人生坎坷多故事,
不堪回首忆童年。

于己亥猪年正月十五


(后语)

在艰苦的六十年代七十年代,家乡的农民们平时难得闻到肉腥,唯一的蛋白来源就是豆腐或豆子了。但豆子又不允许多种,所以不够吃。秋收后,有些妇女和少年儿童会偷偷地在收割过的豆地理捡遗漏的豆角或豆粒。对,偷偷地,如被民兵发现,会被追赶,缴获,惩罚的。豆子宁可烂在泥土里,喂了田鼠,也不许人们去捡拾,因为有人怕老百姓吃饱了有力气胡思乱想。在长期的极度饥饿的情况下,是不能指望所有老百姓能坚守道德底线的。于是,有人在豆地里寻找田鼠窝。一通钎挖镢凿之后,终于打开了田鼠的豆仓,成斤的豆子,从鼠嘴里吐出的豆子,在太阳下晒干,就冒充好豆子去换豆腐吃。胆子大,不怕死的,就干脆洗洗直接放到高粱面粥里做了豆粥喝!来年春天,埋在土下面的豆子发芽了,捡回来炒炒,是一顿不错的豆芽菜。

而这些,我都曾参与过,除了吃田鼠洞里的豆子之外。

最近几年,听说有极少数人开始留恋怀念那个年代了。这些人不是当年的受惠者,就是没良心见不得老百姓能吃饱饭的坏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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