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79年1月,紅高棉政權在越南人的打擊下滅亡。紅高棉殘餘逃入柬埔寨西部山地,盤據在泰柬邊界的森林中。此時在中國,鄧小平排擠了華國鋒而主掌國政。1981年,新任中共總書記的胡耀邦召開記者招待會。有西方記者突然發問:中共如何看待紅高棉在柬埔寨的大屠殺?胡耀邦遲疑片刻,推諉道:中國至今沒有得到紅高棉曾經實行大屠殺的報告,我們對此一無所知。胡耀邦的回答經“新華社”發表,讓中國人第一次隱約意識到紅高棉在柬埔寨似乎很邪惡,卻一直不被中國人民所知道。 1984年,越軍開始逐步撤離柬埔寨。1985年1月14日洪森就任金邊政府總理,年僅33歲。洪森,這個農家孩子,自信柬埔寨自己有能力消滅由中國支撐的紅高棉。 一、西哈努克 1979年1月5日傍晚,距紅高棉逃離金邊僅40個小時,紅高棉帶走西哈努克去見波布和英薩利。對西哈努克來說,現在他總算知道了那位極為神秘、殘忍冷血的紅高棉“1號兄弟”,原來就是他在1973年視察“解放區”時曾見過的閒雜隨從“沙洛沙”!西方研究員指出“西哈努克一直把他所深恨的波布和英薩利比作希特勒(Hitler)和戈培爾(Goebbel),但他卻不肯更真實地把波布比作毛澤東。” 波布告訴西哈努克,他們決定把西哈努克送往北京,凌晨將有一架北京來的飛機接走西哈努克夫婦。但是作為交換,西哈努克必須在聯合國為紅高棉效勞。西哈努克確信了這不是殺害而是交易,他迫不及待地同意了這個後來使他喪失人格和信譽的政治使命。 1月6日上午,西哈努克一家人抵達北京機場。第二天(1月7日),金邊陷落,波布西逃。在北京,鄧小平召見西哈努克,進行了長時間談話。1月8日,在北京突然出現的西哈努克舉行記者會,百多名外國記者出席。西哈努克宣稱,他按照波布政權的指示,將去紐約要求聯合國大會通過一項譴責越南的決議,還要求聯合國派兵干涉柬埔寨局勢。接着,西哈努克談到了波布政權。他揭露了紅高棉的廢除商品、廢除通信、廢除自由、廢除家庭團聚和大規模殺人的一系列政策。他詛咒波布的“紅色烏托邦”和對他的軟禁拘押,他情不自禁地長時間哭泣。幾乎全部的記者都奇怪現在他為什麼還要支持波布政權,57歲的西哈努克無恥地回答:“我願意為他們效勞,願意幫助他們。” 該記者會持續了6個小時,西哈努克時而大笑,時而哭泣,狀似瘋癲。記者們認為他對紅高棉既詛咒又效勞,其實是他對自己人格的侮辱。1月9日,西哈努克前往紐約參加聯合國大會。監視西哈努克去紐約的是秀蒲拉西、紅高棉分子柯特崇和秀蒲拉西的外甥包芒納(Pok Monna)三人,西哈努克看起來相當可憐。 在聯合國大會,西哈努克作為紅高棉的代言人,指責越南有吞併柬埔寨的野心,還攻擊蘇聯在慫恿越南。古巴代表質問道:“在三年的俘虜生活中,西哈努克採取過什麼行動或者譴責過紅高棉殺害他的同胞和他的親生兒孫們嗎?今天,他作為波布的代表來聯合國居然抗議拯救了高棉民族的越南人,坦率地說,這是背叛民族。”聯合國大會最終沒有通過任何譴責越南的決議。 就在當天深夜,西哈努克突然做出了驚人之舉:凌晨2時他穿着睡衣溜出旅館,擺脫了秀蒲拉西等人的監視,在街上攔住一輛出租車,馳往聯合國大廈,在那裡他緊急求見美國代表,請求美國的保護和政治避難。此事驚動了美國國務卿萬斯(Cyrus Roberts Vance)。在讓西哈努克考慮的期間,萬斯安排西哈努克住進紐約醫院檢查身體和休養。這期間,西哈努克向外界宣布他已經履行了“對紅高棉的任務”,從現在起他終結與紅高棉的全部關係。但他善於失言而日後第二次與紅高棉殘餘結盟。 在其後的日子裡,西哈努克在國際場合多次悲憤控訴:紅高棉總共殺害了西哈努克的5個親生兒女(帕花公主、納拉迪波王子、拉威旺王子、蘇佳塔公主、蘇里亞公主),14個嫡親孫子孫女,4個表兄妹,1個內兄和1個叔叔,共計25人。 1991年10月,柬埔寨達成“和平協議”。1991年11月14日西哈努克乘坐中國的一架飛機回到了金邊。這時他已是白髮,疲憊,面容滄桑。金邊政府領導人洪森、韓桑林、謝辛等人到機場迎接了他。 1993年9月24日柬埔寨重新命名國家為“柬埔寨王國”,西哈努克成為名義上的國王。事實上,西哈努克經歷了52年的忽左忽右、反覆無常、奔波勞碌和生死劫難,作為最終結局,他在71歲時又回到了他19歲時的起點。可是柬埔寨再也不能回到52年前的起點了,那200萬無辜被殺的柬埔寨同胞也不能起死回生了。西哈努克終生玩弄政治而一事無成,只是害苦了他的祖國和百姓。 1997年7月5日,洪森與拉那烈(西哈努克的長子)之間的明爭暗鬥爆發為派別火併。洪森部隊出動坦克,控制了柬埔寨局勢。西哈努克圖謀在柬埔寨復辟君主政治和家族統治的努力終告失敗。西哈努克無顏也無力再回金邊,他久居北京,吃定了中共當局的供養。 2004年10月7日西哈努克退位,仍然住在北京。10月14日他把柬埔寨“名義元首”的位置傳給他的小兒子西哈莫尼。2012年10月15日西哈努克在北京的醫院裡去世,結束了他的一生。 二、紅高棉方面 紅高棉逃入西部山區為匪,此時的決策者還是波布、英薩利兩人。波布的妻子喬彭娜莉精神病症愈加嚴重,生活完全不能自理,再次被秘密送往北京治療,毫無效果。 紅高棉游擊隊的行為僅僅是:風聞越軍來剿,便逃入泰國境內,他們沒有組織過對越南人的作戰,他們主要襲擊其它的柬埔寨抵抗組織,並頻繁做出針對柬埔寨難民的恐怖活動。例如1980年1月4-6日,紅高棉襲擊和搶劫了邊境附近的一個有數萬名的難民營。 1983年8月,在柬埔寨進行了陸續四年的“集體墳坑調查”行動,所得到的情況是:在柬埔寨人口較為密集的16個省份(其餘的偏遠5個省份尚未調查),發現了19,440個紅高棉政權殺人的集體墳坑和167個紅高棉監獄場所,這些地點都在美國耶魯大學的幫助下得到衛星定位標記。對那些集體墳坑的取樣發掘和統計,表明它們總共埋有約150萬具被害者的屍骸。著名的幾個例子是:在一個積水的墳坑裡發現了60具被斬首的屍骸,60顆頭顱不知去向;在標記為070301號坐標的一個地點發現了325具屍骸,在080101號坐標地點發現了3,000多具屍骸,在031501號坐標地點發現了5,000多具屍骸,在140101號坐標地點的狹窄山谷里發現了17,200具屍骸。對集體殺戮墳坑的調查,大致證實了“在柬埔寨至少有170萬人被害死亡”的謹慎結論,所有的國際研究者也都認同這個結論。1984年,描述紅高棉實施集體殺戮的電影《殺戮場》(The Killing Fields)震撼全球,獲得電影最高獎奧斯卡金獎(Oscar Gold)。影片所敘述的柬埔寨人的悲慘遭遇使英國女王伊莉沙白(Elizabeth)流下了眼淚。任何正常人都不敢相信人間會發生影片中那樣殘忍的罪行。流落世界的柬埔寨難民對《殺戮場》是人人必看,皆淚流滿面。然而,他們在評價《殺戮場》時都指出“影片敘述的苦難,遠遠不及我們親身遭遇的真實苦難。西方人一直生活在人間天堂里,無法理解人間地獄。” 1985年,紅高棉盤據區大為縮小。波布英薩利兩人的連襟關係紐帶斷裂,原因是60歲波布與27歲女子密松(Meson,柬泰邊境的農家女子)結婚,他徹底拋棄了精神錯亂的原配妻子喬彭娜莉,他未經離婚便自行再婚。波布拋棄喬彭娜莉,導致喬提麗特的不滿,英薩利與波布漸行漸遠。1986年密松生下一個女孩取名“西”。但世人直到波布死後才知道波布有着另一個妻子(密松)和一個女兒(西)。 1988年,金邊政府在鎮艾斯建造了10層的佛塔,放置着僅在鎮艾斯殺人場一個地方挖掘出的8,900具頭骨骷髏。雖然事隔多年,但殺戮遺蹟仍然令人毛骨悚然,仍然可以感受到人間地獄真實存在過。 1991年11月中旬,在金邊爆發了數萬民眾的大示威,那些經歷了九死一生的倖存者,向世人展示他們失去親人的非凡痛苦,他們呼喊的口號不象示威,而是悲泣:“紅高棉,還我父母兒女!” 兩個星期後,1991年11月27日紅高棉代表喬森潘前來金邊參加柬埔寨“最高國家委員會”的協商。在機場,喬森潘裝模作樣地說:“我們渴望和平與獨立。”從紀錄影片看,這個慣於“鬼話人說”的喬森潘在講話時眼球不停地轉動。喬森潘抵達下榻賓館,與先期秘密來到賓館的宋成會合。大約半個小時,數千名聞訊趕來的民眾包圍了這個賓館,整條街人聲鼎沸。民眾推開守門的警員,砸碎門窗玻璃,沖入賓館,抓住喬森潘亂打。喬森潘頭破血流,驚駭萬分,狼狽不堪。而宋成被當成紅高棉隨從人員也遭打,但未嚴重受傷。洪森急速到達賓館現場,調來大批軍警救出喬森潘和宋成,把他們塞進裝甲車裡,護送到機場,讓他們乘飛機逃往曼谷。 1992年2月底波布等人決定抗拒柬埔寨的和平進程,繼續為匪。而英薩利主張參加“和平進程”,回歸社會。英薩利受到孤立。紅高棉內部的分裂由此開始。英薩利離開駐在安隆汶的波布,長駐梅萊山區的拜林(Pailin),他仍然被紅高棉幹部們認同是靈魂人物。盤踞在拜林的紅高棉450師、415師和250師(紅高棉所號稱的“師”均為團級編制),都願意追隨英薩利。 1993年,洪森已整備了柬埔寨政府軍。他謀劃,在保持軍事壓力的同時,採取招安方式瓦解紅高棉。 1996年5月,洪森派人去秘密接觸英薩利。1996年6月英薩利開始秘密地與洪森政府討論有關投誠的具體細節。1996年8月,波布派遣塔莫、宋成、農謝3人帶領三輛卡車的士兵,去拜林“解決問題”。英薩利當然知道他們要做什麼。塔莫等人進入拜林,被早有準備的索佩率500名戰士包圍。索佩宣布“我們都準備戰死。如果你們進來,我們就會開火。”紅高棉450師、415師和250師自行擁立英薩利為他們的領袖,宣布支持英薩利的“回歸社會”方針。英薩利旋即率拜林地區4,000多名紅高棉官兵和幾萬名他們的家屬,向金邊政府投誠。至此,紅高棉喪失了大部分的武裝力量。 1997年5月,宋成有意投誠,他利用紅高棉的通訊設備向洪森方面聯絡。這個情況被波布的手下人發現。6月10日波布未經調查便派出兩卡車的衛兵闖進宋成住處,當場將宋成夫婦一家14口人(包括子女、親戚和傭人)殺死,再以汽車碾壓屍體。至此,波布走上了眾叛親離的最後路程,他害怕報復,便劫持喬森潘和農謝作為人質,逃往安隆汶東面的森林裡。在知悉波布殺害宋成並逃竄後,塔莫大怒,率千餘名戰士進入安隆汶,追捕波布。 6月19日塔莫戰士抓獲了波布、喬森潘和農謝。6月20日塔莫在安隆汶召開宣判大會,紅高棉和家屬們席地圍坐,中間是孤零零的波布,他被判處“終身監禁”,罪名是“殺害同志”。 1997年10月16日,在安隆汶,《遠東經濟評論》記者納特•塞耶(Nate Thayer)獲准採訪波布。這是波布畢生以來第二次直接面對自由媒體的記者,這時距離上一次美國記者伊麗莎白•貝克爾對他的採訪,已隔19年之久。塞耶提出的第一個問題仍然是波布的神秘身世(你是誰),波布第一次如實地說,他是1925年1月出生的,但他對出生地仍然諱莫如深。 1998年3月24日紅高棉內部再次發生倒戈,柯袍率1,500名紅高棉投誠,其中包括畢姜。畢姜原是紅高棉駐北京“大使”,也是紅高棉與中共之間秘密勾當的見證人。現在,塔莫僅剩300多名戰士和千名家屬。塔莫、喬森潘和農謝,帶着波布逃離安隆汶。3月28日金邊政府軍占據了紅高棉殘餘的最後據點:安隆汶。 1998年4月10日,藏在森林的波布讓妻子密松把他的滿頭白髮染成黑髮。1998年4月15日,晚8時,波布收聽《美國之音》的柬語廣播,他聽到了關於紅高棉和泰國同意即將把他交給國際審判的消息。大約2個小時以後,波布在他的小木屋裡死於“心臟病發作”,這地點距離泰國只有2公里。這是一個畢生都在蒙面的人,在他的一生里,其內心未曾有過安寧。不過現在他可以歇息了。 波布的妻子密松肯定地說:“他死於心臟停搏。他的頭髮是他要求我給染的,他說‘這樣一來,如果我死了,人們不會相信這就是我’。”波布,這位神秘的殘暴怪物臨死之前還想最後一次擾亂世人的視線,讓自己成為一個謎。4月16日晚紅高棉電台簡短宣布:“波布於1998年4月15日晚上10時15分病死,終年73歲。”這條消息第一次向世人確認了波布的生年是1925年。 波布死亡的消息迅速傳遍世界。柬埔寨政府提醒人們“紅高棉不僅只有波布一個惡魔,當柬埔寨人民說到波布時,他們所指的不是波布一人,而是整個紅高棉。”塞耶也受邀察看,塞耶說自己“很仔細地查看了波布屍體,甚至用手指捅了捅他”,看看是否死透。 1998年4月18日波布屍體火化。幾個記者被允許作為見證者觀看火化。照片顯示,森林中一塊空地是波布的火化場,波布的屍體和一些舊衣服、兩個汽車廢輪胎、一個舊藤椅、一些樹枝木頭堆在一起。波布被焚燒了。柬埔寨難民迪潘對記者說,波布死訊使他感到沮喪,因為很多問題沒有答案,“我們仍然不明白,他為什麼要殺死那麼多人民。” 2003年5月,在柬埔寨西部梅萊山的一個偏僻小鎮,一個身穿橙色T恤衫的少女正在和夥伴們討論什麼,今天是她的17歲生日。這個女孩就是波布和密松的孩子“西”。當記者問起同學們是否知道她是誰的女兒時,她說:“大家都知道,但沒人提起這些。”西的母親密松急忙阻止記者,她說:“請不要談論過去的事情。我希望把她(‘西’)送去法國巴黎讀書。你們能幫忙嗎?” 塔莫、喬森潘、農謝還躲藏在泰國邊境森林裡。1998年6月5日金邊政府在安隆汶收編紅高棉殘餘3,563名。1998年12月3日,最後一批紅高棉走出森林向政府投降。塔莫、喬森潘、農謝已經走投無路。1998年12月25日中午,67歲的喬森潘和71歲的農謝潛入拜林,向政府投降。 喬森潘、農謝要求柬埔寨人“忘記過去,向前看”。但是,柬埔寨人不接受喬森潘的要求,他們要求審判紅高棉領導人。洪森一反先前的鄭重許諾,他說:喬森潘農謝將不會因為反人類罪行而受審判。他的袒護態度激發了柬埔寨人的反感和憤怒。 1999年3月6日塔莫在安隆汶附近被逮捕。當地的政府官員說:“我們在塔莫從泰國境內潛回柬埔寨時將他逮捕。”至此,紅高棉徹底滅絕。參加問訊的金邊副市長透露:“塔莫對檢察官說他是紅高棉低級人員,他很清白。檢察官和守衛們聽了都不禁哈哈大笑。”2006年7月21日,塔莫由於心肺系統問題在金邊醫院裡死亡,終年80歲(1926-2006)。 然而,英薩利的生活十分舒適悠然。英薩利在金邊的安靜的索提柔斯大街(Sothearos Boulevard)買下一棟3層的豪華別墅,有十幾個房間,高牆遮擋、紅瓦房頂、白色廊柱、草坪和小池溏,價值15萬美元。這個數字在當時的人均年收入只有90美元的柬埔寨,無疑是個天文數字。英薩利夫婦已把喬彭娜莉接到這所別墅里來。喬彭娜莉臥床不起,精神錯亂,不能認出任何一個家庭成員和家裡的任何物品。她甚至不記得原配丈夫波布,也不知道他現在已經死亡。喬彭娜莉在2003年去世,終年84歲。 洪森狡黠,他的策略是在審判紅高棉問題上的故意搖擺,把審判僵局儘量復雜化。2000年2月8日當時的聯合國秘書長安南提出有關審判紅高棉的4個基本概念:被起訴的紅高棉領導人將被逮捕;沒有政治上的特赦或原諒;國際法官的獨立任命;外國的專業法官在法庭占多數。3月22日因為洪森的抵制,聯合國宣布:無法與柬埔寨在建立審判紅高棉的法庭問題上達成協議。 預見審判的準確日期並不難,那就是:真實意義的審判永遠不會出現,除非,英薩利死了。 直到2012年,柬埔寨“特別法庭”首先判處已經70歲的杜赫無期徒刑。杜赫是紅高棉幹部中的唯一懺悔者,“特別法庭”不審判他還能審判誰?而年過八十歲的英薩利、農謝、喬森潘至今未受到認真的罪行調查。“特別法庭”似乎有足夠耐心,十幾年地等待,讓紅高棉領導人老死以便使他們逃脫審判。 2013年英薩利壽終正寢,終年83歲(1930-2013)。至此,關於絕無僅有的“紅色烏托邦”謎一樣的來龍去脈,二個當事人(波布、英薩利)都已死亡,不能再開口說話。 2016年,柬埔寨“特別法庭”判決喬森潘(85歲)、謝農(90歲)獲刑終身監禁。喬森潘與謝農對判決無動於衷。這場“審判”的戲劇終於收場,前後歷時約20年。 三、杜赫 他在1979年5月逃到柬泰邊境地區之後,隱名改姓,脫離了紅高棉,以普通難民身份不聲不響地生活在邊境的窮困鄉村中。從1995年開始,他對聖經(Bible)產生了興趣。稍後他的妻子蘇法爾在一次也許是復仇的襲擊中死去。杜赫深為悲傷,他皈依了基督教,他的人性從此甦醒。1995年,美國籍的柬埔寨牧師克里斯托佛(Reverend Christopher,該牧師的父母和兄妹都死於紅高棉),為一個自稱罪孽深重的人主持了洗禮。這個受洗禮的人就是杜赫。這時杜赫正以一個化名(塔平,Ta Pin)默默地在當地的一個難民營做義工。從1996年起,杜赫恢復了回到磅通省故鄉去看望老母親的習慣。自從紅高棉政體滅亡以來的十幾年裡,他的家庭對他一無所知。他是父母家庭中的唯一兒子,他的回家使老母親和他的姐妹們驚喜萬分。老母親說:“我以為他早就死了,所以當他回來時,我充滿了喜悅,我簡直不敢相信兒子還活着。” 1999年4月28日,已失蹤18年的杜赫重新現身了:一個罪惡深重的原紅高棉高級幹部自己投案,他就是臭名昭著的“杜赫”(原名康克由)。他說自從皈依了基督教,他日益感到自己過去罪孽的深重,便一直隱姓埋名為國際人道組織做義工,但現在他要公開自己的身份並願意接受審判。他說:“我過去的生活充滿罪惡,現在是讓我承擔後果的時候了。”這個消息轟動了柬埔寨。曾經為他洗禮的牧師克利斯托佛看到報紙上的照片後,恍然大悟到這個人正是那未透露過真實姓名的基督徒。牧師告訴記者:此人定期來聽他的布道,然後決定入教,要為自己的靈魂找一個歸宿。5月5日杜赫表示:紅高棉確實在柬埔寨實行了大屠殺,他經常在“黨中央”的命令下在S-21里實施謀殺,例如他接到過農謝的具體命令:殺死秘密關押在S-21的8個外國人並“用廢輪胎堆在一起焚燒屍體,不留骨頭”,使世人永遠找不到他們。5月10日他被押解到金邊監獄。 杜赫的母親和妹妹是從一個愛讀報紙的同村農民那裡聽說了杜赫的消息。當記者到磅通省採訪杜赫的母親金赫(Kim Siev)時,記者告訴她的兒子就是那個犯下大罪的S-21集中營的首領。80歲的母親終於有了反應,她悲傷地說:“哦,我心裡總是感覺到他會永遠離開我們。” 四、柯袍 紅高棉罪犯開始衰老和死亡。2002年2月15日柯袍死於肝病,終年72歲(1930-2002)。村痞柯袍,靠克多恩而發跡,然後他積極清洗克多恩和索平,又殘害了柬埔寨的幾十萬人民,受到波布的重用。柯袍在1998年波布臨死前夕投降了政府。他是一個重要的罪犯,但是他卻逃脫了審判。 作者·史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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