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我已经开始读博士了,住在巴黎的里昂火车站附近的迪德罗大街边上的一个学生公寓里。巴黎比北京时差晚六个小时,因此知道天安门屠杀是巴黎的晚上时间,也无事可做,就坐地铁到中国驻法国大使馆前看看,算是示威一下。大使馆在香榭丽舍大街不远的一个富人区。去的人并不多,也不用静坐了,不到半夜就回宿舍了。 第二天就有一些人在我那里聚会,我并非召集人,我的宿舍大一些,还算整洁吧。有广安门医院来的辽宁人老A,年龄比我们大一轮,也住在同一个楼里。还有不太熟悉的河南人B先生,年龄也很大,是来法国短期进修的,毕竟是在社会混过的,喜欢滔滔不绝地说,仿佛很革命,但是过了不久就回国当官了。六四之后两三年内回国的留学生令共产党感激涕零,证明他们多么爱国爱党,再加上那时人才青黄不接,因此回去升官升得快。当然我们现在知道,中国社会上上下下充满了投机主义歪风,没有什么原则。所以,大家容易不知不觉地像阿Q一样革命了,又不知不觉流血牺牲了,然后就有华老拴买来人血馒头给儿子治肺痨了。 还有一位跟我同在北京语言学院学法语的山东人C先生,这个人也能说会道善于钻营。六四过后不久便申请政治避难可以在法国工作了,应该真的跟民运走到一起了,跟我们同学几乎没来往了。 比较精彩的是最能说会道的浙江人北大D先生。当然,我现在回忆不起来我们在一起具体说了什么。像我几乎不会说什么。D先生更“会”来事,仿佛最革命,因为六四,法国政府给了若干工作机会,他摇身一变到银行上班去了。又没过几年他回国成立什么基金做老板去了。不过,中国的股市是骗人坑人的地方,应该埋葬了他的大好年华。 我自己对六四前的学运态度当然是支持学生的,希望李鹏下台,赵紫阳领导改革开放没有那么大阻力。六四后自然反对屠杀学生。但是没有民主中国的概念。 在这次碰面之后,当然人家这些“革命领袖”,姑且这样称呼吧,找到了更大的革命舞台。跟我就没关系了。我继续做我的工科博士了,现在想来我也许那时应该改读政治学,但是历史不允许也许。 之后的周末有一个大游行,从中国使馆走到埃菲尔铁塔北面的Trocadéro广场,一路好风景。情景如陶渊明所言:逝者长已矣,亲戚或余悲,他人亦已歌。唉,愿六四革命烈士们永垂不朽! 6/4/2019
1989年6月4日堵坦克
2019年6月4日抢美国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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