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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回 白玉蟾掌震庄道玄 汪狐狸难舍梅公子
   

 

第二十回  白玉蟾掌震庄道玄  汪狐狸难舍梅公子

 

诗曰:

黑白起纷争,五行相克生。虚实风云涌,纵横论英雄。阴阳藏玄机,八卦显神通。成败多少梦,尽在纹枰中。 

此诗乃是当年江湖奇女子琴棋剑客李琪纵横江湖时的写照。琴棋剑客从琴道、棋道中体悟出了一些修真养生的返本归真之道,又将对这些道理的深层感悟,融入道法,剑法,创出了十九式无人可敌的琴棋门的奇门剑法,自成一家,以作为强身健体、御敌防身之用,对当时武学各个流派,也起到了许多潜移默化的影响,比如南宋神霄派的凌霄剑法,原本只有十四式,后来神霄派唐道长慕名拜访琴棋剑客,与之谈道论剑,从中受到启发,突发灵感,于是增加了后续五式,演变成为现如今的凌霄十九剑。

闲话少叙,书接前文。

完颜金花、武月仙冲在前面,分别与毒手婆婆、血手童子捉对单打独斗,一时半刻难见高下。其余金国侠剑,与东海七仙展开混战。董凝阳顿感压力大减,他面对六大高手,从容对应,身形极其飘忽灵动,绕梁与敌周旋,掌法几入化境,常人根本看不懂他的招式,即便一流剑客也难以看清他的出手瞬间,更甭提算准之中的虚实变化,虽然他表面上看似被强敌围攻,但实则却是游刃有余,于轻描淡写之间,不但破解了对方看似猛烈的攻势,而且忙里偷闲,使出隔山打牛的绝世神功,弹指间,便有几道强劲力道,弹击在敌方刀身剑脊之上,叮叮咚咚,有如奏乐,使得那些正然砍向,刺向范奇宝,焦世昆,杨庸,等人的取命刀剑,顿时全都改变了方向,恰好劈刺在了三人的绑绳上,三人立马解脱绳索,从梁柱上跳将下来,活动几下周身筋骨,会同完颜金花、武月仙,完颜昊,赵秃子等人,与漠北四怪、东海七仙杀作一团,由于八仙少了一仙,再加上店内空间有限,所以东海七仙难以有效施展八仙阵法,故此范奇宝等人在短时间内尚可支撑住局面。

此刻,林公子和那位高大威猛的同行壮士,每人一手端着茶杯,一手扶着走廊护栏,悠哉游哉,一边倚栏品茶,一边观看楼下群殴场面。汪丽也跑到二楼楼梯口拐角探头观战,猴儿紧跟在她身边,手握弹弓,盯着下面正在厮杀的人群。血手童子薛宝宝在打斗的同时,一对眼珠不停地溜来转去,他一眼看到楼上的汪丽,立马发出嘎嘎怪笑,突然跃起,脚蹬楼梯护栏,三蹿两跳,直奔上来,猴儿对他连射几弹,居然都被他灵巧躲过,转眼之间,薛宝宝已经扑到汪丽面前,汪丽吓得“啊!”地一声惊叫,猴儿奋勇上前,拦住薛宝宝,两个小顽童便在二楼回廊上厮打起来。汪丽很快镇定下来,眼见猴儿明显处于下风,汪丽却不着慌,她把猴儿拉到一旁,笑模笑样对血手童子嘤声细语地说:“薛宝宝,你看着我的眼睛。”薛宝宝自从在燕京西山吃了狐门勾魂丹,药力渗透到脏腑,又通过血脉,不断汇聚到泥丸宫,经过一段时日,已从量变积累到质变,仿佛有了某种灵异奇幻,只要近距离看到从汪丽杏眼之中放出两团鬼火般的莹莹绿光,便会引发相应的强烈感应,加上汪丽默念迷魂心咒,薛宝宝登时感到头脑昏沉,思维错乱,乃至性情大变,变得异常癫狂烦躁,不能自主。汪丽见薛宝宝的眼神开始从原先的敏锐,变成了呆滞,继而两眼迷茫,最后突然疯狂,汪丽心知在他体内种下的勾魂丹已经起了作用,她盈盈一笑,把猴儿腰里斜插的一口小片刀抽出来递给薛宝宝,同时妖里妖气地说:“乖宝宝,听话宝宝,拿着这刀,下楼去吧,逢人便乱砍乱杀。听话,快去杀人吧…”薛宝宝愣呆呆地伸出小脏手,顺从地接过小片刀,转过身去,耳边又响起汪丽反复柔声念诵的咒语,神志一片空白,心中只有一个强烈念头:“杀人!”他酝酿了片刻,突然怪叫一声,挥舞小片刀,发疯冲下楼梯,也不管谁是谁,对自己阵营的人同样一阵乱戳乱砍。

谁也没有料到血手童子会突然间中了邪,会对自己人下杀手,野驴道人虽然反应极为敏捷,却也差点被小片刀砍伤。阴阳和尚正然专心对付董凝阳,还没弄明白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大腿,屁股早被捅了两刀,他发出“嗷,嗷”两声痛叫,顿时乱了招法。高手之间过招,丝毫疏忽,皆可导致送命,董凝阳趁机抢攻,瞬息之间击出一百掌,踢出八十脚,有如疾风闪电,掌影如山,压得众敌手喘不过气来,混战之中,耳听砰砰两声闷响,声如沉雷,两掌分别拍在蝎子万夫人和蜈蚣吴夫人的胸口上,两个女魔头被打得口鼻喷血,横飞出两丈,重重撞在墙壁上,然后跌落尘埃,浑身抽动了几下,便都一动不动了。毒手婆婆见孙儿反性,急忙丢下完颜金花,跑过去对薛宝宝喝道:“宝宝你疯啦?!还不住手?!”话音未落,腿上也被薛宝宝扎了一刀,好在她已有防备,躲闪够快,只是受了一点皮肉伤。薛宝宝发了一阵疯,也许是元气消耗过大,一翻白眼,口吐白沫,昏倒在地,毒手婆婆赶紧抱起宝贝孙儿,逃出客栈。剩下的阴阳和尚,野驴道人,南海二女魔,东海七仙等人,一时难以招架,且都无心恋战,纷纷夺路退出客栈,仍旧率领门人弟子,里三层,外三层将客栈团团包围。

见强敌被击退,董凝阳稍微松了口气,忽然想起二楼客房里的金国皇太子完颜守绪,急忙回房查看,等他推开房门,登时傻了眼,金国皇太子不知去向,屋里只留下那个被人从背后点住穴道的侍女兀颜婵悦,有如木雕泥塑般站立在床边。

董凝阳一时之间怎么也想不通,除了那些已死的侍卫、刀客,客栈中所有的人都在现场,金皇太子所住的客房门窗原封未动,这便排除了劫持者从窗户,房门进入房间的可能。那些冲上二楼的蒙古刀客,早在二楼楼梯口便被悉数解决,根本没有敌人能够通过夹道进入客房。兀颜婵悦被救醒后,也说不出个所以然,她回忆当时听见客店里非常混乱,未免有些紧张,生怕蒙古杀手破门而入,所以一直注视房门,却没有提防有人从身后点住她穴道,那个背后偷袭之人是谁?来自何处?金皇太子会到哪里去呢?难道这座客栈里还隐藏着某个没有露面之人?这间客房里还有不为外人所知的密室暗道?还有,金国皇太子此次河北之行绝对保密,蒙古人又是如何得知他的落脚之处呢?

常言道:谋事在人,成事在天。历史上一些大事件正是因为某处枝节发生了意想不到微妙变化,从而改变了整个事件发展进程,乃至产生了完全不同结果。谁也没有料到,金蒙双方紧锣密鼓调兵遣将,势在必得的淮东荒城决战,却因金国皇太子巡视河北行踪暴露,而提前拉开了序幕,也使得李固渡口这座简陋客栈一夜之间成为金,蒙古两大阵营高手明枪暗箭残酷搏杀的血腥战场。

装扮成员外模样,人称金三哥的金皇太子完颜守绪莫名其妙失踪了,使得徒单佑等人大为焦急惶恐,众人在客房内外地毯式仔细搜查,就连一根毛发也不放过,却仍然毫无线索。

董凝阳毕竟是经历过生死考验,身经百战的老剑客,他很快从急躁的情绪中冷静下来,他心想:“既然门窗关闭,这就说明另有暗道可以进入室内。”他那两只猎鹰一样的眼睛精光四射,机警地在房间内扫视搜寻,寻找任何可疑的蛛丝马迹。他仔细检查了顶棚,床榻,箱柜,桌椅,又在地板上四处敲了敲,却仍然找不到任何线索,正当他茫然不知所以然之际,耳畔传来一声轻柔飘忽的话音:“为何不拿灯照一照地板?”一句话点醒梦中人,显然是有高人以千里传密的绝世功法指引他。董凝阳一时也顾不得辨认那传音之人究竟是谁,他拿起桌案上一盏油灯,借着灯光,俯身仔细察看地面,果然发现靠近床边的地上零零星星散落着几点深褐色尘埃,显然不同于地板上自然形成的灰尘颜色,这便引起了他高度注意,他用手指沾了些许那些异样的尘土,送到鼻子前嗅了嗅,只见他的鼻孔轻微抽动了几下,似乎嗅出了什么特别气味,是炭灰!他一边拿灯照着地面,一边猫腰寻踪来到距床六尺开外火墙旁,又在地上发现了更多炭灰,他立起身,将耳朵贴在火墙壁上听了听,眼睛突然一亮,迅速倒退两步,随手将灯盏放到柜上,面对火墙,端了个架式,运动内力,一掌拍击在火墙上,轰地一声,砖石崩塌,腾起一股烟尘,霎时便在火墙之上打开了一个大洞,待烟尘散尽,众人定睛一看,一个窄小暗道洞口呈现在眼前。暗道出口伪装得极为巧妙,严丝合缝,即便仔细观察,也难以看出破绽,人们还没来的及细想董凝阳是如何发现暗道的线索,却又隐隐听到洞口里面传出呼救之声。金花公主命令两个身材瘦小的侍卫提着灯笼下去查看。不一刻,那两个侍卫很费力地拽着一个满脸烟灰的胖员外从火墙洞口内出来,正是那个失踪的金国皇太子完颜守绪。

众侍卫,婢女七手八脚将金皇太子搀扶到床上,端来热水,洗脸擦手,又在他磕碰擦伤之处敷上跌打药。董凝阳抱拳躬身请罪,说:“皆因贫道一时疏忽,令太子殿下险遭不测,请太子降罪。”完颜守绪苦笑了一笑,和言说:“也是小王命该有此劫难,董道长何罪之有?若无道长相救,小王定然凶多吉少。敌人十分狡诈,事先早有预谋,令人防不胜防。适才多亏了小王身体肥硕,过不得地道狭窄地段,正在彼此揪扯之时,小王趁他不备,用藏在袖筒里的小刀,捅了他一刀,那人负伤,又见有人来救,便慌忙逃走了。”完颜金花问道:“那人生得什么模样?”完颜守绪道:“他黑纱蒙面,中等身材,体形消瘦,右手背有一个十字刀疤。”武月仙想了想说:“难道他竟然就是此间店主冯松?冯松的手背上就有一块十字刀痕,体貌特征也颇相似,原来这厮一直潜伏在店内,从点住兀颜婵悦穴道手法看,也与他所练的螳螂拳很相似。”完颜金花急忙命令手下将张岚押来审问,时间不大,手下跑回来报告说,张岚连同两个店伙计,厨子,以及冯千雪已经不知去向。完颜金花恼恨地说:“看来这里是一家蒙古奸细开的黑店,平日专干打探消息勾当,同时还谋财害命,也不知这些家伙如何得知皇太子的行踪,然后暗中通风报信,引来众多蒙古南下军团的走狗鹰犬,正面佯攻,吸引我们注意力,然后背地偷袭,劫走皇太子。”武月仙连连点头,赞同道:“一定是这样,九公主的分析非常有道理,蒙古人利用这座黑店,既打探我军消息,又将过往富商,以及对他们起疑心之人,秘密杀掉,劫走财物,如此看来,蒙古人比我们想象的还要阴险狡诈许多,手段也更为卑劣歹毒。”董凝阳想了想,觉得仍有不合情理之处,于是说:“尚存多处疑点,冯松为何隐身?如果说,冯松隐藏在店中只是为了出其不意,趁乱绑架皇太子,似乎没有这个必要。还有,他难道未卜先知?从他隐身日期来推断,他应该早在几天前就知道皇太子将要经过此地,并且在这里住宿。他又如何得知皇太子的行程?”完颜守绪也感到有点摸不着头绪,疑惑不解地说:“这的确十分蹊跷,小王是在回汴京途中临时接到父皇密旨,才转道河北,此事对外绝对保密,具体行程几无人知,他们怎会知道小王的行踪?莫非某个内部环节出了纰漏?” 

原来金帝宣宗也并非完全是个糊涂皇帝,久而久之,他也对抗蒙战报产生了怀疑,他想不通,既然天天捷报频传,黄河以北金国辖域却为何一天天减少?两河,山东很多州府高官要员不是战死,就是被俘,或者投降蒙古,不断有大批难民渡过黄河,涌入京畿腹地。他越来越觉得重臣抹捻尽忠与术虎高琪上呈奏章不实,不可轻信,他很想了解一下实际情况,对旁人信不过,所以只有派两位皇子先后亲临河北,并叮嘱他俩,务必据实回报。这便是金国皇太子完颜守绪巡视淮东之后,于返回汴京途中,悄然潜踪折转北行,来到河北的真正原因。目睹河北残破,百姓流离失所,所到之处满目凄凉,完颜守绪心情甚是沉重,本欲去往真定府会晤府帅武仙,却没料到会在此间遭到蒙古南下军团的围攻。

武月仙说:“此地凶险,不可久留。安全起见,我看还是保护皇太子尽快突围,连夜直往真定府。” 金花公主点头称是:“真定府帅武仙兵多将广,手下高手如云,足可抗拒蒙古强寇,若能得到武元帅保护,皇太子万无一失。” 董凝阳却摇了摇头,说:“据贫道所知,此番蒙古人秘密南下,似乎有很大企图,几支南下蒙汉联军,都是实力雄厚,单是顶级高手,就不下二十余人,他们既然探知皇太子行踪,必然会倾全力围攻,方才那两波攻击,一方面声东击西,劫持皇太子,另一方面也在试探吾方虚实,贫道敢断言,不出一刻,便会有更多的绝顶高手纷至而来,今夜免不了还有一场凶杀恶斗,以吾之见,还是抓紧时间养精蓄锐,以客店为依托,静观其变为上,倘若冒然突围,于荒郊旷野之中遭到大批强敌围攻,到那时,敌众我寡,四面受敌,恐怕更加难以招架。”众人闻听此言,皆觉有理。

金花公主重新调整兵力,准备据守各处店房,抗拒蒙古人围攻,只要坚持到天明,真定府必然闻讯发兵救援,到那时内外夹攻,或可歼灭这一部蒙古南下军。

董凝阳忽然又听到耳畔又有人说:“此店房屋外围乃是木架结构,敌若以火攻,火借风势,如之奈何?”声音虽细弱,却有极强穿透力,董凝阳心知又是那个未知的名高人以内功传音,仔细一想,蒙古人若以强弓硬弩四面围定,再以火攻,即便凭借高超武功冲出客店,也难逃万箭穿身,独自突围尚且不易,何况还要保护皇太子?刚想到此,突听房外箭簇破风之声,紧接着,夺,夺,夺,钉在外面板墙之上,空心箭杆内装有硫磺焰硝,遇风引燃,忽地腾起一片火苗。董凝阳叫道:“贼寇休放火箭!各位保护皇太子,随贫道冲出去!”他一脚踢在门板上,轰地一声,整块门板脱离门框,平飞出去,只见董凝阳的人影一闪,紧随门后飞身跃出,霎间就有数不清的乱箭射在门板上,火舌乱窜,好似一面火墙,飞向数丈开外的红衣射手,当场压倒烧死数人,众人簇拥着完颜太子,紧随董凝阳身后,鱼贯冲出。袖箭,飞镖,飞刀,毒针,等等暗器,从各位高手,以及金花公主手下女兵的手中、袖筒里飞出,十几名红衣弓弩手受伤倒地,余者惊慌错乱,丢了弓箭,转身逃避,但很快便有几个逃兵或惨叫着一头栽倒,或身首分家,俄顷,剩下的红衣兵将又战战兢兢地折转回来,拼死抵抗,将刚然被冲开的包围圈的缺口合拢,看那情形,似乎黑夜中有一种极其可怕的无形凶灵,在他们身后督战。董凝阳只身突出重围,回头一看,没有旁人跟随,便又返身杀回。那些红衣刀客和弓弩手见到他,并不阻拦,闪开一条通路,放他进去,然后又牢牢围住,虽然都是箭在弦上,但却不再射箭,双方暂时相互对峙,随时准备继续厮杀。

北风渐渐减弱,冰雾弥漫大地,十丈开外不见人影。忽然间,远处依稀传来清疏的瑶琴之音,断断续续,时而阴柔缠绵,时而阳刚激昂,所奏曲调皆为世间闻所未闻,虽未见得悦耳动听,却使人听了,或觉寒气攻心,骨髓阴冷,或感热血沸腾,焦躁难耐,就有几位功力尚浅之人,禁持不住,有人失声痛哭,有人狂笑不止,也有人疯癫抓狂。董凝阳一见势头不对,说:“不好,阴阳教主来了,待贫道前去斗那妖孽。”

琴声由远而近,随着两声拨刺,戛然而止。雾气之中,几点灯笼发出昏黄的光亮,隐约看到一顶外观很想棺材的黑色小轿飘忽而至,却又不见抬轿之人,轿子两侧挂了两串白灯笼,写了两列黑字,无论从任何角度看,皆可看到全部字体:天地间特立独行,阴阳界唯我独尊。轿帘慢慢卷起,一个道姑模样打扮的人,从轿里缓步踱出,此人身长五尺六寸,体态匀称,头戴黄金金丝编织而成的金光闪闪的龙凤道冠,上面嵌坠着数不清的闪闪发光的明珠,美玉,宝石,当中一颗硕大的夜明珠,晶莹剔透,烁烁放光,发出浅绿色光,阴惨惨地照亮周围一丈方圆,此人脸上罩着一副美女人皮面具,乍一看,样貌娇美,仔细端详,却又令人感觉表情僵硬,越看越觉得阴森恐怖,她身穿一件黑色道袍,以金银丝线绣着许多祥云、瑞雀图案,脚穿棉布白袜,黑麻云履,手里拿着一把浮尘,眼见她只是慢悠悠迈出了一步,人却已袅袅婷婷来在董凝阳面前。冰雾折射火光,在她身后放出万道光芒,使人见了,恍若神仙下凡。在她身后不远处,雾影里影影绰绰跟随着几位阴阳教里的著名人物,楚炎凉,阴阳和尚,野驴道人,也都在其中,看来今夜一场惊心动魄的凶杀恶斗在所难免。

说起阴阳教主庄道玄,江湖中人无不避之唯恐不及,没有人能够说清楚它究竟是男人还是女人?但几乎所有的人,都说它是所有邪教之中最恶毒的邪魔妖道。江湖盛传,阴阳教主专门吸取少男少女的元阳和元阴,来修炼阴邪之极的幽冥玄阴功,据说阴阳教主是男女同体的妖怪,白天是男人,夜晚又变成了女人,所以,阴阳教主既可以娶妻,也可以嫁汉。阴阳教的教众遍布大江南北,南北冥王都是阴阳教主的手下。至于阴阳教主的魔法妖术,更是被传说得神乎其神,玄之又玄,无人可敌。

董凝阳上前半步,微然一笑,暗自念动道诀,聚内力于双掌,作了个天王拜山的手势,手打问讯说:“想不到十余年未见,庄教主却学会了偷袭,纵火。”庄道玄顿感一股灼热的阳刚巨力,迎面压迫过来,另有几道劲力,强弱不等,虚实不定,直指他胸腹几处要害穴位。庄道玄急忙暗念玄阴幽冥咒,催动邪功,力透浮尘万千丝条,左脚虚移一步,貌似谦恭礼让,实则避敌锋芒,施展以柔克刚的手段,将手中浮尘轻轻摆了两摆,便在身前布下一道阴柔之极的气场,将董凝阳击来的掌力大部分化解,然后以一种阴冷柔细的女声说:“若非如此,董道长你又怎肯轻易出来相见?本教主行此下策,也是出于无奈,得罪之处,还请董道长见谅,本教主这厢赔礼了。”说着,欠身一揖,便有两道阴寒刺骨之气由指尖发出,化解对方剩余的纯阳力道的同时,反攻一击。董凝阳连忙侧身避让,探手相搀,手上陡增几分劲力,去拿捏彼之脉门,嘴里却说:“你我乃数十载交情,庄教主何需多礼,贫道消受不起。”庄道玄挑指转腕,虚点对手阳池,神门二穴,身形随即向后一斜,倒退两步,待要运转功能,发力回击,却见董凝阳已然退出一丈开外。双方对视片刻,都是呵呵一笑,躬身抱拳,互道:“领教!”,“承让!”

在场众人皆以为这两位北武林泰山北斗人物虚情假意寒暄过后便要找借口撕破脸皮大打出手一较高下,殊不知他俩皆已于众目睽睽之下暗中较量,举手投足之间已然倾力往来较量了数十合,每一回合的招法之中,蕴藏的变化何止千百,想要在刹那间准确判断对手虚实变化,算清后续招数,谈何容易?是故顶级高手对决,一招一式,所消耗心力,功力之巨,非常人可想。若无具有极其深厚的功力,非常丰富的实战经验,以及超凡脱俗的武学悟性,焉能问鼎江湖数十载,而立于不败之地。

几乎在场所有人都只看到了两位绝顶高手的相互谦让,却不知他俩动作太快,太隐秘,完全超出常人肉眼的分辨能力,泛泛之辈只能看到动作的开始和结束,对于中间相互试探意图的复杂过程,相互制约的道法心咒和道诀手法,以及如何施展具体招法和相应的化解和变化,却都浑然不知,只因两人收放内力太过隐秘,并不像大多数武林高手,催发内力之时,或灼热炽烈,或寒风刺骨,声势甚为骇人,他俩武功修为早已超越了这个层次,已入化境,劲道所指,几乎无迹可寻,而且攻击点多是为世人所不知的隐秘穴位,看似无关痛痒之处,实则都是杀人于无形之中的关键要害所在。若说在场侠剑观众对于二人过招细微之处全无所知,也不尽然,却有一人看出了门道,而且从双方招式转化之中颇受启发,领悟到不少武术深奥的精髓,却又不无感慨,他心想:“原本是用来求道修仙的功法,如今却变成了登峰造极的杀人手段,使用招法都是你死我活,一招必杀的置对方于死地的阴狠绝招,心中全无善念,如此修炼,即便练就绝世神功,却又安能得到正果?”生此念者非是旁人,正乃那个拄着拐杖,颤颤巍巍,混在人丛之中白发老太婆。

只听庄道玄皮笑肉不笑,娇声嗲气地说:“董道长,你我东海蓬莱一别,屈指算来已有一十六载,今日难得一会,总要为武学后辈留下点儿什么,方感无憾。”董凝阳亦是呵呵一笑,说:“庄教主所言甚是。正所谓道法无边,学无止境。贫道正想看看庄教主的阴阳神功修炼到了何种境界。”庄道玄咯咯一笑,说:“时隔十好几年,想必董道长的降妖伏魔剑法,也一定精进了不少,本教主也很好想领教,你我点到为止,如何?”董凝阳手捻着花白长髯,点头说:“好,点到为止。”两人嘴里说着客气话,手上指法却已变了几变,掐着各自的玄门秘诀,脚踏阴阳八卦,滴溜溜,相互兜起了圈子。

众人一听两位武林泰斗要印证武功,机会难得,大家都想仔细观摩,学得一招半式,却又惧怕被双方发出的内力所伤,不由退后数丈,围城两个半圆,高举灯笼火把,将场地照亮如昼。方才两人假意推让之时,运转力道十分隐秘,存心不教众人看清门路,眼下则不然,当众比试武功,关系到门派之争,陈年积怨,无需虚套谦让,只管将看家本领尽数使出,以免一招失败,颜面无存。

起初两人一边缓缓绕着圈子,一边用手指比比画画,口中念念有词,突然间,两道身影猛然一聚,继而又倏然分开,继续相互绕来绕去,如是者三,周围众人先是感到有一股阴寒刺骨,难以抗拒的吸引力将他们的身体吸引过去,虽然心里不想动,却又控制不住腿脚,不由自主向前移动,手中的灯笼火把纷纷熄灭,紧接着又有一股异常灼热的巨大推力,骤然间将他们向后推出几步,整个身体几乎站立不住。这一冷一热两股力量,将大部分人激荡得体内气血翻腾,五脏六腑备受煎熬,人群中不断发出阵阵痛苦呻吟之声,不由得纷纷向后倒退数丈。完颜守绪肚腹之中也是翻江倒海,实在忍受不住,哇哇呕吐起来,将刚才吃下的好东西尽数吐出,在金花公主、武月仙、范奇宝等人的保护下,退到十丈以外,方感舒服了些。汪丽、猴儿也被那冰火两重气场压得透不过气来,便也随同众人退出圈外。只有老太婆、英挺壮士、林公子、以及野驴道人、阴阳和尚,等高手仍驻足场中。

实际上,两大绝顶高手的巅峰对决,并不像人们想象那样精彩纷呈,相反,就在人们还没看出门道的时候,胜负已分。这两位北武林顶级人物,于黑暗之中,悄无声息地连斗百十余,招法之奇,之快,之狠,认穴之精准,世所罕见,令一旁注目观战的老太婆大开眼界,却又明显感受到场中阴寒之气逐渐强盛,说明阴阳教主的玄阴掌占了上风。再看董凝阳,完全处于守势,额角冷汗流淌。打着打着,阴阳教主突然冷不防招式一变,以掌化剑,一掌戳去,直取董凝阳的咽喉,董凝阳躲闪不及,急忙双手合十,使出一招童子拜佛,锁住对方来掌,然后运足气力,双掌向下一压,试图将对手手腕压断,但却没想到,庄道玄的手定在那里,纹丝不动。阴阳教主咯咯一笑,轻声慢语地说:“连佛门招数也用上了,可见董道长你已是黔驴技穷了,临时抱佛脚。董道长今夜力敌好几位当世名剑,想必体力耗损了不少,按说本教主应当等你恢复一下体力,再与你比斗,那样的话,还算得上比较公平,不过呢,今夜你我之战,既非切磋技艺,也非比武争胜,而是你死我活的敌我生死对决,这就休怪咱家出手无情了。” 董凝阳明知自己处于劣势险境,只要阴阳教主看准时机,将另一只手打过来,自己根本没有应手,因为自己的双掌已被对方单掌牢牢吸住,只要稍微一松劲儿,阴阳教主那只寒冰透骨掌便会猛攻直入,而另一只手也会趁机破入空门,那样的话,就大事不妙了,但他仍然嘴硬,说:“无需多言,有什么本事,尽管使出来!”

此刻的阴阳教主已是信心满满,她知道,如此僵持下去,用不了多长时间,董凝阳就会耗尽内力,到那时,董凝阳这个一辈子与阴阳教为敌的老东西,就得任由他摆布。阴阳教主正心里盘算着何时双掌齐发,将眼前这个老杂毛一掌削死,却听一曲清音,伴随着悠扬的歌声,飘飘荡荡,从黄河南岸那边传过来。歌声淡定坚忍,超然世外,似乎在警醒世人,亦或指点迷津。

歌中开头几句唱道:荡荡天门万古开,几人归去几人来;山河虽好非完璧,不信黄金是祸胎。湖山一梦事全非,再见云龙向北飞;三百年来终一日,长天碧水叹弥弥。...

很多人听不明白歌中唱的是什么?老太婆却听得懂,此乃北宋邵雍的《梅花诗》,是一首预言诗。

庄道玄能够感受到歌者的道力深不可测,绝不在自己之下,而且词曲唱腔皆非北国音韵歌乐,来者敌友不明,若是敌人搬来的救兵,那可就糟糕透了。可奇怪的是,只听歌声,却未见人影,众人不知因由,庄道玄心里松了一口气,只当是个过路高人,或许不愿插手江湖纷争,故而绕道而去。

这时候,完颜金花忍耐不住了,她深知,一旦阴阳教主打败董凝阳,对于己方无疑是灭顶灾难,坐以待毙不是完颜金花的性格,无论如何都要助董凝阳一臂之力。她打算趁着两人纠结一处之际,突袭庄道玄。这个金花公主也真是天地不怕,蛮劲上来了,九牛拉不回,似她这样的功力、晚辈身份的侠、剑客,谁敢袭击庄道玄?可她就敢,而且想到做到,她自知功力道行都比阴阳教主差了老大一截,也怕偷袭不成反被敌伤,于是运足内力,护住心脉、要穴,忽然轻身一纵,身形快似飞燕,跳到阴阳教主身后,剑光一闪,疾刺后心。阴阳教那些门人弟子,若无教主指令,决不允许擅自行动,一个个都眼睁睁看着完颜金花从背后偷袭教主,心都悬到嗓子眼了,却无一人敢动,哪怕喊一声提醒教主防备的人也没有。

谁知庄道玄脑后好像长了眼睛,手臂也可以像面条一样任意弯曲,眼看剑尖就要刺到后背,她的左手突然反伸,探出铁钳般二指,倏地夹住剑锋,只轻轻一拧,耳听“铛嘟”一声脆响,竟将完颜金花手中的利剑折为两断,然后随手一扬,折断的剑尖带着一股劲力击打在完颜金花胸口上,还好她里面穿着金丝龙鳞软甲背心,乃是刀枪不入的宝甲,但她也被断剑戳得生疼,又被那股巨大的劲力,将她平地打飞出去数丈,恰巧落在南国壮士面前,壮士伸手一托,将完颜金花稳稳接住。还好完颜金花早以运足真气护体,却还是明显受了内伤,但她意识仍然清醒,看到落在壮士怀里时,不由得娇喘一声,假装昏了过去。

完颜金花早就认出那个魁梧英俊的南国壮士就是淮阴梅庄三少爷梅飞。当年梅飞随南宋使者进见金国皇帝宣宗时,曾当庭傲视金朝文武,口出大话,激怒金国皇帝,双方几乎动武,最后若不是金花公主从中调解,梅飞即便有天大本事,也休想全身离开金国。完颜金花生性喜欢刚强不屈,生死无惧的英雄好汉,加上梅飞魁梧矫健,相貌堂堂,直言快语,武艺超群,与那些整天只会阿谀奉承,唯唯诺诺,只好斗鸡赛马的金国朝臣,形成鲜明对比,更令她芳心涌动。从那时起,梅飞便在完颜金花心中留下了很深印象,不想今晚却在黄河客栈相遇。当年梅飞虽然年轻气盛,全不把金国将帅放在眼里,却也知道多亏金花公主出面调停,才免去一场杀身大祸,所以梅飞对完颜金花的印象也算不错。眼下梅飞一个大小伙子,众目睽睽之下,抱着个异国妙龄公主也不是个事,传扬出去,好说不好听,于是他赶紧把她轻轻放在地上。

也正是完颜金花偷袭阴阳教主的那一剑,给董凝阳创造出了脱身机会,他察觉到庄道玄体内气血运转的细微变化,董凝阳暗念道诀,抓住庄道玄挥出左手打伤完颜金花时右掌气力稍弱的一霎那,突然撤力,又猛然发力,这一吞一吐,将全身内力集中于双掌,然后将力道从掌心打出。那边庄道玄岂有不知之理?急忙聚力于右掌,双方两股巨力碰撞,发出一声闷响,两人身影骤然一分,庄道玄的身体明显栽歪了几下,继而两腿下蹲成马步,拿桩站牢。再看董凝阳,摇摇晃晃,倒退十几步,险些跌倒,然后勉强扎稳脚步,长长嘘出一口气,胸中热血翻腾,嗓子眼发甜,知道要吐血,却又绝不能在敌人面前示弱,他强行咽回这口血,嘿嘿一笑,说:“快哉!舒服之极!庄教主,来来来!你我再对一掌!” 庄道玄咯咯一阵冷笑,说:“得啦,董道长,别装了。你已中了我的玄冰透骨毒掌,能不能活过一个时辰还成问题,趁着一息尚存,赶紧留下遗言,否则就来不及啦。”

阴阳教主以胜利者的姿态走到董凝阳面前,发出一阵得意的狂笑,笑声高亢而尖利,在寂静的寒夜中,听起来异常刺耳,比夜猫子叫还要难听十倍,令人毛骨悚然,从内心里感到十分阴森可怖。庄道玄忽然又止住笑声,厉声说:“凡是得罪过阴阳教的人,凡是与蒙古大国作对的人,今晚一个也别想活!”接着又咯咯一笑,继续说:“不过呢,金皇太子,金花公主,还有那个姓汪的九尾臊狐狸,这三个人一定要生擒活拿,一并交送太师国王发落。”

这时候,林公子走到庄道玄面前,作了一个揖,说:“在下乃是南国一介书生,今日只不过路过此地,且与贵教和蒙古国从无关系,应该不在教主的死亡名单之列,所以还望教主开恩,让我们离开吧。” 庄道玄又是咯咯几声阴笑,说:“看你这个小娃子长得粉嫩粉嫩的,蛮可爱的,小嘴也蛮会说话的。不错,就在刚才之前,你若跟本教主说这番话,本教主二话不说,放你们走人,可现在情况不同了,性质也完全变了,你的那位同伴救下了本教的死敌金花公主,所以你们走不了了。”说着侧目看了梅飞一眼,继续说:“年轻人,做事之前,一定要三思,否则后果不堪设想,悔之晚矣。”接着又咯咯笑了几声,语调也变得柔和了许多,说:“不过呢,教规既然是本教主亲定的,本教主当然也可以随时,随地,随意,做一些变通,甚至修改。看你二人样貌一个文质彬彬,一个英武挺拔,怪令人喜爱的,如果答应做本教主的面首,不但可以活命,还可以详享受荣华富贵。”不等林公子答话,那边梅飞已然勃然大怒,用手指着阴阳教主,喝骂道:“我呸!你这个男不男女不女的人妖老怪物!闭住你的臭嘴!别人怕你,俺却视汝为猪狗!”说罢,呛嘟一声,从背后掣出一口长剑,就在黑夜里打了一道利闪,一看便知是一口稀世宝剑。梅飞迈大步挺剑直奔阴阳教主,转眼已至近前,不容分说,罩头一剑劈下。庄道玄被骂得狗血喷头,却一点也不生气,幽然一笑,道:“好小子!有个性!本教主就喜欢你这样的。”她嘴里说着,脚底似抹了油,平地里向左侧滑行半尺,恰好闪避开那盖顶一剑,梅飞一剑落空,旋即转腕平切,电光一闪,斩彼脖项,变化之快,令人匪夷所思,阴阳教主沉胸缩头,也不知她施展了何种妖术,整个脑袋居然完全缩入脖腔,好似一具无头僵尸,然后脑袋又突地冒出来,看得重众人目瞪口呆,脊梁骨直冒冷气。梅飞第二剑走空,越发怒气冲天,咬着牙说:“好个老妖怪,不信杀不了你!”说话间,剑式骤变,削、抹、斩、挑、劈、刺、并,锉、切、点、穿、扎、剜、刮,梅飞一口气疾攻了庄道玄十四剑,庄道玄开始还能从容应对,并且嘴里不停评论:“这一剑时机、力道掌握都还不错,只是有那么一点心浮气躁,嗯,这一剑颇为出人意料,只是稍欠预见性。好!此一招比上一招更加精准、精妙!以你年纪轻轻,武功达到如此造诣,实属罕见!后生可畏!若能归我门下,前途无量!无需十年,必将无敌天下!”梅飞越听越气,并不答话,心中念念有词,拼出全身气力,一剑快似一剑,一剑猛似一剑,冷森森的剑锋、剑刃只在庄道玄脑袋,脖子,前后心,两肋,等要害部位前后左右穿梭。到后来,庄道玄竟然被梅飞逼迫得滴溜溜乱转,不由惊呼:“咦?这是什么剑法?似曾相识。凌霄十九剑!原来你是神霄派弟子!”梅飞答道:“是又怎样?!再教你尝尝最后这雷霆五剑的利害!”话出剑到,眼见一片剑光当头罩下,犹如万剑齐下,要将庄道玄瞬间剁成肉泥。突然间,耳听呛铛一声,眼见得三道寒光碰在一处,火星四射,两道人影忽而一分,各拉架势,手掐剑诀,对持站立,众人注意到,庄道玄手中,多了一对寒光四射的日月阴阳钺,其形状比较奇异,半轮上面有三个月牙刃。江湖人至少十年没有见到过这种奇特兵刃了,能迫使阴阳教主亮出兵刃的后生晚辈,几乎未曾有过。

这时候,金花公主早就从地上一骨碌跳起来,聚精会神观战梅飞与庄道玄的对决,非常赞赏梅飞所作所为,心中说:“梅三公子功夫了得!果然名不虚传!言必行,行必果,说话做事,干净利落脆!好一个铁骨铮铮的硬汉!”这便是她心中对梅飞的评价。完颜金花按耐不住,叫道:“阴阳教主非一人能敌,我来助梅三公子一臂之力!”说罢,跳入圈子,从背后猛攻庄道玄。林公子见状,说一声:“我也来了!”飞身一纵,加入战团。

那边猴儿看得手痒,也吵着闹着要去打那个怪模怪样的老妖怪,却被汪丽一把拉住,娇声叱道:“你去干嘛呀?你去等于送死!给我老实呆着!”

阴阳教主双钺在手,功力一下增强了一倍多,他力敌三位晚辈剑客,不慌不忙,双钺神出鬼没,交战不到十回合,已经明显占据了上风。庄道玄忽而嘻嘻一笑,柔声说:“梅飞呀,因为本教主爱惜你是个人才,所以不忍对你下狠手,你若再继续执迷不悟,休怪本教主出手无情了啊!”梅飞骂道:“老妖怪!闭住你的臭嘴!谁要你手下留情?少说废话!拿命来!”他一边说着,一边手上加力,越发猛攻。庄道玄叹了一口气,说:“好良言难劝该死鬼!既然如此,本教主就陪你玩儿几招,玩死你!你看仔细了!”说罢,哼哼呀呀,暗念咒诀,足尖点地,脚踩鬼影迷魂步,与此同时,身上一阵抽搐、痉挛、哆嗦,好似抽羊角风,又像鬼魂附体,那对双钺好似沾附上魔力,看似毫无章法地随意一击,却恰好打在对方最薄弱,最难防守的部位。这下梅飞等人可受不了,被庄道玄的凌厉攻势逼迫得团团乱转,喘不过气来,又斗有十几回合,三个人被阴阳教主困在当中,只见周围鬼影幢幢,全都是庄道玄的身影和双钺的寒光。

眼看梅飞等三个年轻人就要支持不住,庄道玄却不急于杀死梅飞,而是玩起了猫捉老鼠的游戏,一会儿用月牙尖戳一下梅飞的麻穴,一会儿伸出手扇完颜金花一记耳光,林公子见势头非常不妙,想要脚底抹油,钻空子开溜,周身却早已被阴阳教主那一对日月阴阳钺冷森森的阴毒寒气所笼罩,根本无法脱身。

正在此刻,只听一声痰嗽,那个动作迟缓老态龙钟的老太婆,慢慢悠悠从人丛中踱了出来,步履蹒跚,来到战团近前,说:“都别打了,停一下,老身有话对庄教主说。庄道玄,你身为一教之主,却欺负后生晚辈,这算什么本事?老身在一旁实在看不过去,但老身也自知打不过你,于是呢,就想出面劝阻教主,不要伤害那三位年轻人,当然了,看样子,教主也不会轻易放过他们,这样吧,你我做一笔交易,老身有一宗宝贝,想要献给教主大人,请求教主开恩,饶了三个小辈。”庄道玄跳出圈外,收了双钺,来到老太婆面前。老太婆哆哩哆嗦,从怀中摸出一只荷包,然后双手捧到庄道玄眼前。庄道玄低头看了一眼荷包,疑惑地说:“汝乃何人?本教主行走江湖数十载,从未见过你这老太婆。你与他们是何关系?荷包里面有什么东西?”老太婆说:“梅飞是俺家大伯二弟五姑娘四姨妈她二哥的亲外甥。林公子是俺家三叔二哥五姑娘三姨妈她三姐的亲外甥女。” 庄道玄一边听着老太婆啰里啰唆地说叨着,一边心思高速运转,绕了几十道弯,也没有完全想明白,喃喃自语道:“是你表弟?不对,是你小姨,也不对,是你堂兄?还不对。”她最后终于不耐烦地说:“这都是什么乱七八糟的亲戚关系?你这老太婆,为人甚不厚道,你直接说出尔等之间关系不就结了?啰里八唆,绕了半天圈子,意欲何为?”老太婆诡秘一笑,说:“当然有原因啦,主要是想拖延时间,因为天气太冷,俺这宗宝贝怕冷,需要时间预热。”庄道玄越听越糊涂,不等他发问,老太婆已然从荷包里面取出一颗小金球,小心翼翼打开金球,里面是一朵桂圆大小的金叶银莲花,制作得巧夺天工,精美绝伦,连一片片花瓣,以及茎叶上的经脉纹路,都刻画得栩栩如生。庄道玄一见这朵莲花,倒吸一口冷气,那边梅飞、林公子见到金银莲花,立刻喜笑颜开。

庄道玄不由脱口而说:“难道这就是淮阴梅庄头号暗器金银莲花?”老太婆幽然一笑,说:“教主倒也识货。”庄道玄说:“你难道就是梅贞?!”老太婆说:“教主好眼力,你又说对了。”在场众人闻听,引发不小骚动,窃窃私语,原来这个老太婆居然是淮阴梅庄四公子梅贞妆扮的。汪丽听了,不由芳心大喜,随即又转为怪怨,心想:“心肝宝贝相公啊,你好生寡情,奴家日夜想你,万般寻你不着,不想你就在眼前,却为何不认奴家?”猴儿高兴得手舞足蹈,就要跳过去认师父,汪丽一把拉住他,说:“你且忍耐一下,此乃关键时刻,休要打扰师父,他那里稍一分心,便有性命之忧。”

庄道玄说:“江湖人云:金银莲花开,晶针背后来,纵然活神仙,不死也难捱。看来我决不能让你打开这朵金银莲花!”梅贞说:“我若想要它绽放,没有人能够拦得住。”庄道玄呵呵一笑,说:“那也要看阁下面对的那个人是谁。但愿本教主是个列外,就看你我谁出手更快了。”她此言即出,早就探手来夺金银莲花,动作之快,犹如电光石火,梅贞早有防范,将左手迅速缩回,虽然没有被对方抢走金银莲花,却已无暇念动诀咒,发放外气,打开莲花瓣。梅贞疾出右掌,接了庄道玄一招,两掌相撞,一声闷响,庄道玄使出内功吞吐绝学,此功一发,可将对手体内阴阳混元之气吸入自身体内,致使对方元气大伤,而己方功力巨增。梅贞没想到阴阳教主的功力比想象的还要巨大无比,惊骇之下,急忙想要收功抽身,却已无可能,右掌被对方牢牢吸住,只觉丹田之气源源不断通过右臂,从掌心劳宫穴,涌入对方体内,不消片刻,全身元气便会被吸干,但却又突然发现庄道玄的手掌开始变黑,脸色逐渐变绿,面目越发显得更加阴森可怖。庄道玄突感大事不妙,已经觉察到从对方吸入的非但不是什么混元真气,相反尽是些奇门毒气,情急之下,她不由得吐气反推,欲将吸入体内的毒气尽数排出,耳听得砰然一声,梅贞被一股巨力震荡得平地倒飞出去,庄道玄自知已经身中剧毒,气恨得咬牙切齿,它不依不饶,飞身形,瞬间凌空追至梅贞近前,照着梅贞前胸,恶狠狠击出一掌。想那庄道玄数十年修炼,功力深不可测,这一掌若被击中,梅贞焉有命在?定会内脏爆裂而亡。就在这千钧一发的生死关头,也不知究竟从何处斜刺里飞出一团白影,速度之快,简直令人匪夷所思,霎那间俯冲到庄道玄眼前,于半空单脚钩住飞跌中的梅贞,双掌交错,接下了阴阳教主这一掌,只听一声轰响,犹如当空打了一个沉雷,震荡得客栈房瓦脱落,门窗歪斜,窗棂颤抖,众人耳中蝉鸣,体内气血翻腾,同时被一股迎面而来的凛然道气,压迫得纷纷后退。此人道力之深厚,气场之强大,闻所未闻。

那一团白影连同梅贞轻轻落地,再看阴阳教主,如遭雷击,只觉得臂膀酸麻,筋骨欲裂,全身气血失控,心口突突乱跳,五脏六腑翻江倒海一般,她仰面朝天,被重重摔落在地,从嘴中喷出一口黑血,两眼一翻,登时昏死过去。这回阴阳教的门人、弟子可顾不得许多规矩了,即便没有教主命令,也呼拉一下子冲上来,连拖带拽,将阴阳教主抢救回去,阴阳教中几大高手拉开架势,护住阴阳教主,以防敌人趁机突袭,有人给阴阳教主服下还魂丹,揉按前胸,捶打后背,又掐人中,折腾了好一阵子,庄道玄才慢慢睁开眼,呼吸也渐渐由弱变强,而且平稳了一些。庄道玄在众弟子搀扶下,强挣扎着站起来,它一手捂着胸口,另一只手指着对面那个白衣道人,喘着粗气说:“好厉害的雷电霹雳掌!阁下莫非就是海南白玉蟾?”白衣道人微微一笑,说:“正是贫道。”庄道玄满腔怨恨地说:“白道长,你乃是赫赫有名的南宋高道,你我素无往来,更无冤仇,你却为何不讲武德?来偷袭我?”白玉蟾手打问讯,说:“无上天尊,贫道救徒心切,并无偷袭之意。贫道适才如不及时出手,我那不肖徒孙岂不早已命丧在你的幽冥掌下?”在场众人闻听此言,方知梅贞是白玉蟾的徒孙,难怪本领超凡。庄道玄说:“若非令徒孙梅贞以毒掌发毒害我,本教主也不会伤害他,既然白道长这么说,本教主也就不深究了。今夜有幸领教南派金丹雷法,本教主虽然出了一点意外,还好并无大碍,阁下今晚的这一掌,本教主记下了,日后定要登门讨教,还回这一掌。”白玉蟾手打问讯,说:“无上天尊!贫道届时一定恭候阴阳教主大驾光临。”庄道玄咬着牙,脸上挤出一丝惨淡的笑容,阴狠狠地说:“好!一言为定!你等着!我们走!”说完,被众门徒簇拥着踉踉跄跄上了轿子,狼狈而去。

提起白玉蟾,人称海南道人,被尊为南宗金丹派第五祖,炼就五雷大法,刚才对阴阳教主击出的那一掌,便是五雷轰顶降魔掌,一掌定乾坤,掌震阴阳教主。白玉蟾时常披发云游,足迹遍及大江南北,所到之地,广收门徒,徒弟之中,桃源子姚师果便是梅贞的师父。

金丹分南北两派,北派参禅,南派修道。北派代表人物便是全真教丘祖丘处机,而南派则尊白玉蟾为金丹南宗第五祖,人称白祖。此番白玉蟾应邀北上,会晤全真教丘处机,交流金丹秘炼之法,切磋道术。也是机缘巧合,当白玉蟾路过黄河李固渡口时,正赶上阴阳教主会战北国高道董凝阳。这场百年不遇的好戏焉能错过?于是白玉蟾隐身于野店墙垛黑影之中,静观这场高手对决。

常言道:人的名,树的影。当世修炼者,谁人没听说过南海高道白祖白玉蟾?那些被蒙古人重金收买、前来围攻金国皇太子的各路高手,自知功力、道行远不及阴阳教主,连阴阳教主都不是白玉蟾的对手,有谁还敢出头挑战?于是也都带领各自弟子、门人,灰溜溜地悄然离去。

此刻,梅贞已然恢复常态,虽然元气大伤,尚能行走,他步履蹒跚,跪倒在白玉蟾面前,口称:“祖师爷在上,徒孙梅贞,叩拜祖师!”毕恭毕敬,连拜了三拜,磕了七个头。猴儿也三蹦两跳,跟在梅贞身后跪倒,纳头便拜,口称:“祖师爷爷在上,徒孙孙猴儿给您磕头啦!”猴儿说完,不停地磕头。汪丽见状,焉能落下,她轻移莲步,袅袅婷婷地跟在猴儿后面,娇模娇样地跪在白玉蟾面前,娇滴滴地说:“徒孙媳妇儿拜见祖师爷爷!”说罢,作出很虔诚的样子,恭恭敬敬给白玉蟾磕了十个头。许多围观众人,对汪丽此举大感意外,同时也觉得十分荒谬可笑。白玉蟾微微皱了皱眉,他心想:“这都是什么乱七八糟的!这个被九尾狐狸精附体的娼妇又要作什么妖?”

白玉蟾叫梅贞,汪丽和猴儿都起来,对梅贞说:“你这个老太婆,妆扮得蛮像嘛。”梅贞不好意思地说:“让祖师爷见笑了。”白玉蟾说:“你的师父桃源子经常夸赞你这个徒弟天资聪明,还特别提到你的轻功和易容术。”梅贞说:“小能小术,何足挂齿。”又问道:“请问祖师爷,您今夜缘何至此?”白玉蟾说:“过几日,在燕京太极宫(现在北京白云观)将召开内丹修炼法会,届时我将代表南宗金丹神霄派,与北派金丹全真教掌门人丘道长,切磋内丹心法,以及通灵道术。”梅贞说:“此乃百年不遇之盛会,徒孙好想跟随师祖,去见识一下金丹修炼的最高境界。”白玉蟾说:“很遗憾,最近你家里出了大事,你还是尽早赶回淮阴梅庄。”梅贞一惊,问道:“出了什么大事?”白玉蟾说:“具体发生了什么,我也不知详情。一会儿你的三哥,五妹会告诉你。你且随我来,我有话对你说。”说着,领着梅贞走到黄河岸边僻静之处。

那边的金国皇太子完颜守绪本想凑过来,向白玉蟾当面致谢,顺便套套近乎,可又觉得那个姓白的道长从一开始就根本没拿正眼看过他,毕竟白玉蟾来自南宋,完颜守绪生怕惹起白玉蟾不高兴,反倒不好,便犹豫不前,欲言又止。

汪丽生怕她的心肝宝贝相公再次离她而去,她小声叮嘱猴儿在原地等待,然后轻手轻脚地跟随在白玉蟾和梅贞后面,也来到黄河岸边,隐藏在一株枯柳树后面,竖起耳朵,非常想要偷听他们两人都说些什么。

白玉蟾对梅贞说:“我看你的体内真气虚弱,毒丹失衡,你且盘膝坐好,待我给你调整一下。”梅贞便按照白玉蟾的吩咐,趺坐在一块大青石上,双手结成太极诀印,尽量使全身放松,心无杂念。白玉蟾掐道诀,运起神功,嘴里念念有词,左右手在胸前快速转动,忽然将右掌向梅贞小腹推出,梅贞只觉一股灼热气流瞬间以螺旋状态涌入体内,周身血脉瞬间畅通无阻,腹中发出雷鸣般响声,那些散乱的真气,以及扩散到四肢的毒素,一下子便被聚集在丹田之内,坚如凝钢,无可动摇,同时感到真气充盈,功力倍增。白玉蟾收起功法,长长嘘出一口气,说:“你应该感谢那个阴阳教主。”梅贞大惑不解地问道:“徒孙愚钝,不知道感谢她什么?” 白玉蟾说:“她将你体内毒丹中的剧毒吸走了六成,致使她毒气攻心,才会被我轻易击败,你难道不该感谢她么?”梅贞说:“她那是害人不成反害己,活该中毒!” 白玉蟾说:“话虽如此,但你要知道,冥冥之中早有定数,上天有时候也会借恶人之手,做某些善事。”说到这里,白玉蟾忽又眉头微锁,提鼻子闻了闻,说:“你身上有一股妖气,那个自称是你媳妇的妖艳女子是谁?”梅贞脸一红,低头不语。白玉蟾忽然转过脸,对着数丈外河岸旁那株枯柳树说:“躲藏在那边树后的女子,你过来,贫道有话问你。” 白玉蟾说出的话,在汪丽听来,字字千钧,有如在她的头顶上空打响了一串连珠霹雷,吓得她魂不附体,战战兢兢从树后走出来,哆哆嗦嗦跪伏在白玉蟾面前,一边磕头,一边声音颤抖地说:“奴家叩拜仙长。”白玉蟾斥责道:“你这妖妇,好大胆!你以美色迷惑我的徒孙,吸取他的精华,毁坏他的道行,论罪当诛!”汪丽听了这话,吓得她屁滚尿流,浑身筛糠,她一边磕头,一边痛哭流涕地辩解说:“仙长饶命啊,奴家真心爱慕梅四公子,绝无害人之心。”白玉蟾冷笑道:“你是什么变的,我岂不知?妖妇不除,必是大害!”说着就要运转功法,结果汪丽的性命。汪丽见势不妙,慌忙躲到梅贞身后,她浑身抖颤,哭泣着苦苦哀求说:“求求仙长大发慈悲!饶了奴家,仙长饶命啊!梅四公子救命啊!”梅贞看到她那副惊恐万状,哀哀泣泣的样子,更显得越发千娇百媚,楚楚可怜,实在于心不忍,却又不敢阻拦师祖,正然手足无措之际,白玉蟾却不知为何,忽又住手,定睛看了看汪丽,隐隐约约看见笼罩在她身后阴冷黑暗的妖气之中,居然发出几道微弱的白气,白玉蟾思忖片刻,已知其中缘故,心中道:“每逢改朝换代,便会有许多狐黄白柳附体人身,祸乱人间,看起来,此女有些来历,不可冒然除灭她。”于是白玉蟾语重心长对梅贞说:“修炼之人,应当洁身自爱,最忌贪淫好色,一旦沾染上邪淫妖气,非但亏损了身体,你修炼成的金丹也都将付之东流。梅贞啊,你是具有慧根的,你要仔细想一想,焉能因沉迷情欲,而毁掉大好前程?”白玉蟾说完,从袖中取出一个小木匣,递与梅贞,说:“我这里有一粒金丹,你伤病时服下,可助你恢复元气。”梅贞接过金丹,揣在怀中,跪下给师祖磕头谢恩。白玉蟾又对汪丽厉声说:“你这妖妇!”汪丽自知梅贞在他的师祖面前,无法保护她,今晚难逃一死,她吓得心胆俱裂,两腿一软,瘫痪在地,娇躯哆嗦成一团,苦苦哀求饶命。白玉蟾看了汪丽一眼,说:“看在我徒孙的情面上,我且饶你一命,从今往后,不许你纠缠我的徒孙,否则,定杀不饶!”汪丽连连磕头,感谢白玉蟾不杀之恩,过了好一会儿,等她大着胆子抬起头时,白玉蟾已然全无踪影,只有梅贞,呆呆地跪坐在她的身边。汪丽满腔委屈,挨过去,拉着梅贞的手,抽泣着娇怨说:“宝贝相公啊,你眼看着奴家险些被你师祖打死,却无动于衷,你好狠心啊!”说着,扑到梅贞怀里,柔声颤气地哭泣起来,弄得梅贞也不知如何是好。

梅贞从来也没有象现在这样,内心充满了矛盾,他轻轻推开汪丽,说:“我和你不能再这样下去了,师祖说得对,你我并非同道中人,厮守在一处,不会有好结果的,还是各奔东西吧,这样对谁都好。”汪丽一听这话,越发痛哭流涕起来,撒娇弄痴,一把鼻涕一把泪地说梅贞没良心,玩弄完她,便嫌弃她,是个负心人,弄得梅贞无言以对,心烦意乱,惟有好言相劝,安慰她,哄她说:“好老婆,你不要总是哭嘛,哭坏了身子,如何是好?”汪丽哽咽着说:“那你答应奴家,永远不会丢下奴家不管。”梅贞也只好答应她说:“那好吧,我答应你。”汪丽这才破涕为笑,娇声说:“这才是奴家的好相公呢,我俩不如先回客店过夜吧,待明日再作打算。”梅贞无可奈何地点头同意。汪丽扭动腰肢,亲亲密密地搂抱着梅贞,好一阵子亲热,汪丽满心欢喜,她心想:“他方才分明是想要嫌弃我了,哼哼,想要甩掉老娘,没那么容易!只要被老娘缠上了你,从此休想离开我,今夜定要好好调教调教你,教你知道老娘的厉害!”

这正是: 

古来侠剑多佚事, 

香花奇情有谁知? 

昨夜长风今何在? 

残韵常伴无聊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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