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2年七千人大會上的馬屁[1]
59年廬山會議上彭德懷遭批,“左”禍繼續泛濫,1959年下半年至1960年上半年,也因此成為中國經濟災難深重的一年。當年的中南局第二書記王任重在講話中說:“我到光山(信陽地區的一個縣)去看過,房屋倒塌,家徒四壁,一貧如洗,人人戴孝,戶戶哭聲,確實是這樣,這不是什麼右傾機會主義攻擊我們,這是真的。” 1998年鄧力群回憶說:“我的一位老朋友彭大章(中南海秘書室的負責人之一)從信陽調查回來,對我講:老鄧啊,問題真嚴重啊!說時神色慘然!後來先念同志也去了,回來講,他去過的村莊,婦女沒有一個不穿白鞋的。” 1962年1月11日-2月7日,在北京召開的擴大的中央工作會議,有中央、各中央局、各省市自治區黨委、地委、縣委、重要廠礦黨委及軍隊的負責幹部參加,共共7078人,故稱“七千人大會”。其規模之大,在共產黨的歷史上是空前的,至今也是沒有過的。當時形勢,“大躍進”運動和農村人民公社化運動造成了嚴重的經濟困難形勢,中央在進行調整工作時又遇到了困難,幹部群眾的思想比較混亂,糧食問題又是火燒眉毛般的危急,再加上赫魯曉夫的壓力。1月27日,劉少奇發表講話,即,影響巨大的《劉少奇在擴大的中央工作會議上的講話》。這一篇講話,力圖把失控的火車頭的方向扭一扭,當然沒有成功。這一篇講話,也影響到了劉少奇本人的命運,這已是人所皆知了。下面是劉少奇講話:
關於目前的國內形勢,實事求是地說,我們在經濟方面是有相當大的困難的。我們應該承認這一點。當前的困難表現在:人民吃的糧食不夠,副食品不夠,肉、油等東西不夠;穿的也不夠,布太少了;用的也不那麼夠。就是說,人民的吃、穿、用都不足。為什麼不足? 這是因為1959年、1960年、1961年這三年,我們的農業不是增產,而是減產了。減產的數量不是很小,而是相當大。工業生產在1961年也減產了,據統計,減產了40%,或者還多一點。1962年的工業生產也難於上升。這就是說,去年和今年的工業生產都是減產的。由於農業生產、工業生產都是減產,所以各方面的需要都感到不夠。這種形勢,對於許多同志來說,是出乎意料的。兩三年以前,我們原來以為,在農業和工業方面,這幾年都會有大躍進。在過去幾年中,的確有一段時間是大躍進的。可是,現在不僅沒有進,反而退了許多,出現了一個大的馬鞍形。這種情況是不是應該承認呢? 我想,要實事求是,應該承認事實就是這樣。
過去我們經常把缺點、錯誤和成績,比之於一個指頭和九個指頭的關係。現在恐怕不能到處這樣套。有一部分地區還可以這樣講。在那些地方雖然也有缺點和錯誤,可能只是一個指頭,而成績是九個指頭。可是,全國總起來講,缺點和成績的關係,就不能說是一個指頭和九個指頭的關係,恐怕是三個指頭和七個指頭的關係。還有些地區,缺點和錯誤不止是三個指頭。如果說這些地方的缺點和錯誤只是三個指頭,成績還有七個指頭,這是不符合實際情況的,是不能說服人的。我到湖南的一個地方,農民說是“三分天災,七分人禍”。你不承認,人家就不服。
總路線是完全正確的。但幾年來在執行中有偏差,主要是更多地注意了多快,注意好省不夠。
對大躍進的解釋也有一些片面性,比如說,產量每年翻一番,……要從一個歷史時期來看。
人民公社,一大二公還看不那麼清楚,不那麼明顯,……人民公社可以增加積累,……將來要實行機械化,這些一大二公的好處,要再過若干年,才能比較明顯地表現出來。……對於人民公社一大二公的特點,不能只根據現在的情況去斷定,而應該看它將來的發展前途。……人民公社是有前途的。我們說,人民公社是建設社會主義的旗幟,將來向共產主義過渡,也會採取這種組織形式。……現在看來,人民公社還是應該辦的,問題是不要一下子全面鋪開,不要搞得太急。應該經過典型試驗,……分期分批地逐步推廣,……我們辦人民公社的主要經驗教訓,也就在這裡。
三面紅旗,我們現在都不取消,都繼續保持,繼續為三面紅旗而奮鬥。現在,有些問題還看得不那麼清楚,但是再經過5年、10年以後,我們再來總結經驗,那時候就可以更進一步地作出結論。
在回答關於彭德懷的問題時,劉少奇一方面堅持“彭德懷的問題是由於長期以來在黨內有一個小集團,同某些外國人在中國搞顛覆活動有關。”,一方面也說到:“從那封信的表面來看,信中所說到的一些具體事情不少還是符合事實的,一個政治局委員向中央的主席寫一封信,即使信中有些意見是不對的,也並不算犯錯誤。”
吳法憲是這樣描寫的:
大會開始階段,主要是討論劉少奇主持起草的大會報告稿。在這之前,主持“一線”工作的劉少奇,曾親自帶人到農村蹲點,了解到了一些實際情況。然後,由劉少奇主持,吸收了一批幹部,包括中央分局,省委、地委、縣委的一些負責人參加,認真總結了“大躍進”以來的經驗教訓,草擬了這份大會討論的書面報告稿。這個稿子,並沒有對許多真實情況進行全部揭露,沒有說得那麼嚴重,對很多問題都留有一定的餘地,但大部分情況都講到了。特別是報告稿說,我們工作中的缺點、失誤,是造成“三年困難時期”的主要原因。雖然造成“三年困難時期”的原因不只一個,但“人禍”占了七分,“天災”只占三分。報告稿同時還認為,我們在工作上存在一種急躁的情緒,農村人民公社搞早了、搞急了。
中國的皇帝—老毛,聽了這一篇講話,感覺如何?讀者諸君應該不難想象。吳法憲是這樣描寫的:
但接着毛主席表態說:“從六一年十一月份以來,我們連續召開了兩個會議,前面開了一個人大,這次召開了中央工作會議。在人大的報告中,說全國形勢一片大好,一片光明。這次七千人的大會,卻完全相反,來了個一片黑暗,沒有前途。這樣我們怎麼向全國人民交代呢?”
這幾句話,一下子就震動了所有到會的人。接着他又說:“這個稿子只看到一點現象,沒有分析,不能成立,不能用,要研究,要重寫一個。重寫的稿子,中央不參加起草,中央分局的人也不參加起草,由下面的縣委書記、地委書記,大家來寫。”
毛澤東這樣一表態,大家又相繼發言,都表示完全同意毛澤東的意見和提議。就這樣,毛澤東的提議得到了通過。這就當場給劉少奇一個下不來台,因為原來的稿子,是劉少奇主持起草的。他只好來了一個不吭聲,一句話也沒說。
於是,劉少奇只能退一步,或者說“負隅頑抗”,如同吳法憲所說:
一月二十七日,劉少奇將經過修改後的報告稿正式提交給大會討論,同時又對這個書面報告作了補充說明。儘管修改後的報告稿已經沒有了“三分天災,七分人禍”等說法,但他在講話中仍然堅持說,他在湖南的一個地方,農民說是“三分天災,七分人禍”,你不承認,人家就不服。
這不,機會到了吧,老毛已經發出了召屁令,就好像古代主帥發出號令:“前面那廝,甚是無禮,誰與我砍了那廝?”林彪當然心領神會,此時不拍,更待何時?丈夫功名,在此一舉。於是躍馬橫刀,一馬當先,衝出陣去。如果老毛此時有詩興的話,“誰敢橫刀立馬,唯我林大元帥”是免不了的。吳法憲描寫了那時的陣勢:
在這種情況下,林彪於一月二十九日在大會上發表講話。那一天毛澤東親自主持會議,並親自宣布,“請林彪同志講話”。林彪的講話很長,講了總有兩個小時,而且越講越有勁。
這“越講越有勁”,形象點說,就是:林彪殺得興起,把一杆鈎子槍舞得滴溜溜地轉,呼啦啦地響,槍槍只往對方心口戳去,把個主帥護得鐵桶一般,針插不入,水潑不進。這就是影響同劉少奇講話不相上下的62年馬屁。不僅影響到了共產黨的政策走向,影響到了億萬人民的命運,而且影響到了林彪本人的地位變化,若干年後的副主席,接班人,可不是憑空掉下來的。此等場景,不可錯過。諸位請聽:
我們黨所提出的總路線、大躍進、人民公社這三面紅旗,是正確的,是中國革命發展中的創造,人民的創造,黨的創造。(林彪在這裡有意迴避了是毛澤東的創造-引者)……鼓足幹勁、力爭上游、多快好省地建設社會主義這條總路線,毫無疑問是正確的。我們應該採取這條路線,應該採取這種做法。我們建設社會主義是需要多、需要快、需要好、需要省的,是能夠多、能夠快、能夠好、能夠省的。我們需要鼓足幹勁,能夠鼓足幹勁;需要力爭上游,能夠力爭上游。我們不能有相反的做法,不鼓足幹勁的做法,不爭上游的做法,少慢差費的做法。……總路線本身是一個統一的整體,各個組成部分是缺一不可的,如果我們抓到一個方面,丟掉了其他方面,那就不好了。這幾年我們工作中產生的一些缺點,不是總路線本身的問題,而是執行中間的毛病。
關於大躍進,事實證明,我國社會主義建設是可以大躍進、應當大躍進的。所謂大躍進,是從比較來說的。我們不能以一種主觀的過高的指標來衡量我們是不是大躍進,而是要根據現實的可能,同我國的歷史狀況來比,同世界各國的發展狀況來比。從這種實事求是的觀點來看,即使目前這幾年的指標低一點,作為整個歷史階段來看,我們還是大躍進,這一條是無疑的。大躍進是正確的。
人民公社,具有很多優越性。在開始階段,我們還沒有完整的經驗,這是很自然的事情。人民公社這種制度,把過去初級化、高級化的優點都集中起來了,同時又增加了新的特點,毫無疑問,這種組織,在今後會越來越顯示出它的優越性。它將隨着實踐的經驗更加證明是正確的,是能夠使我們的社會主義建設事業更快、更好地發展的。我們的的確確找到了一條建設社會主義的道路,從社會主義向共產主義過渡的道路。
兩、三年以來,我們國家在某些方面發生了一些困難。這種困難,是多方面造成的。特大的自然災害,連續的自然災害,有些地方遭受到毀滅性的自然災害,這給了我們不可逃避的困難。我們工作上也有一些錯誤。可是這只是工作上的錯誤,而不是路線上的錯誤。
我們在物質方面,工業生產、農業生產方面,減少了一些收入,可是我們在精神上卻得到了很大的收入。我們有失的一方面,也有得的一方面。這種失的方面的作用,暫時還看不清楚,我們應該相信,我們所得到的經驗,將要發揮很大很大的作用。……就像小學生付學費一樣,學出來以後作用就很大了。一個小孩子,從上小學起,一直到上大學畢業,十七、八年的時間,他什麼也沒有生產出來,相反地,盡吃、盡穿。但是他學了以後,就會起很大的作用。如果沒有付出那一點物質和時間,不讓他學那麼一下,他就不行。
在困難的時候,我們應該更加依靠、更加相信黨的領導,中央的領導,毛主席的領導,這樣,我們才更容易克服困難。
事實證明,這些困難,在某些方面,在某種程度上,恰恰是由於我們沒有照着毛主席的指示、毛主席的警告、毛主席的思想去做。如果聽毛主席的話,體會毛主席的精神,那麼,彎路會少走得多,今天的困難會要小得多。
我感覺到,我們同志對待許多問題,實際上經常出現三種思想:一種是毛主席的思想,一種是“左”的思想,一種是右的思想。當時和事後都證明,毛主席的思想總是正確的。可是我們有些同志,不能夠很好地體會毛主席的思想,把問題總是向“左”邊拉,向“左”邊偏,說是執行毛主席的指示,實際上是走了樣。
我個人幾十年來體會到,毛主席最突出的優點是實際。他總比較人家實際一些,總是八九不離十的。他總是在實際的周圍,圍繞着實際,不脫離實際。……我深深感覺到,我們的工作搞得好一些的時候,是毛主席的思想能夠順利貫徹的時候,毛主席思想不受干擾的時候。如果毛主席的意見受不到尊重,或者受到很大的干擾的時候,事情就要出毛病。我們黨幾十年來的歷史,就是這麼一個歷史。
這個馬屁拍得,可謂是龍心大悅。老毛眼中,就像看到手下大將不負己望,得勝回朝一樣:
林彪講完,老毛當時就帶頭鼓掌,對林彪的講話給予了充分肯定,說:“林彪同志講了一篇很好的講話,關於黨的路線,關於黨的軍事方針。我希望把它整理一下。給你一個星期、半個月搞出來。”這次大會上,其他在大會講話的人,毛澤東都沒有給予評論,唯一稱讚的,就是說林彪講得“很好”。
吳法憲作如下回憶:
聽了林彪的講話,毛澤東的興致可高了。在林彪講話時,他一直顯得神采奕奕。林彪一講完話,他就接着講話說:“林彪同志作了一個很好的發言。林彪同志經過調查研究、慎重考慮和分析,作了這樣一篇重要的講話,大家可以好好的研究、考慮。”
3月20日,毛澤東再一次看了林彪的講話之後,批示田家英、羅瑞卿:
“此件通看了一遍,是一篇很好、很有分量的文章,看了很高興。”
當時中央辦公廳在下發毛澤東、劉少奇、周恩來、林彪、鄧小平在七千人大會上的講話時,曾有一種意見考慮,林彪主要講的是軍事問題,裡面有些機密內容,似不宜下發。毛澤東批示:“此件沒有什麼特殊秘密,可以和別的同志的講話一同下發。”
毛澤東於4月29日、30日在武漢同羅談了兩次話。他問羅:“林彪同志在七千人大會上的講話,你能不能講出這樣一篇來?”羅答:“我水平差得遠,恐怕永遠也講不出來。”毛澤東說:“講不出來,可以學嘛!這次你們給他準備的稿子不能用,還不是他自己寫出提綱去講的。我也是這個方法,在會上邊聽邊想邊寫提綱,最後就按提綱去講一遍。”
其實,莫要說羅瑞卿,普天下之人,能有幾個講得出來?林彪的徒子徒孫多矣,能及得上祖師爺的又有幾人?作為比較,再看看鄧小平的表現。鄧小平2月6日講話,從16時38分一直講到18時。多次提到劉少奇的報告,並且說劉少奇的報告是不容易的;也多次談到毛澤東的講話,說是有深遠意義的。但他一個字也沒有提到林彪的講話,更沒有講什麼“三面紅旗”是正確的,犯錯誤等於付學費,毛主席的思想總是正確的等等。鄧小平也沒有像劉少奇那樣慷慨激昂,他甚至從頭至尾就沒有涉及“三面紅旗”問題,也沒有講成績和錯誤的比例,更沒有講天災、人禍的問題。
吳法憲有如下回憶:
然後,毛澤東又請鄧小平講話。鄧小平講了黨的工作、民主集中制等問題,但對林彪講話沒有表態。
毛澤東接下來請陳雲講話,但陳雲回答說:“我沒有什麼好講的。”毛澤東馬上語含譏諷地說:“陳雲同志向來謹慎,是不輕易講話的。現在還沒有要講的,到要講的時候再講。”
這第二個馬屁的特點是“扭”。何以為“扭”?扭敗為勝。何以扭敗為勝?無非是顛倒黑白。你要說它不好,我偏要說它好。所需要的,也就是一點:眛了良心,唯毛為上。如果說,劉少奇的講話讓老毛憋了一口氣,那麼,林彪的講話就是讓老毛出了一口氣。直接的後果是什麼呢?吳法憲說:
以後,劉少奇帶着一批人重新修改大會書面報告,也不再說造成當時的困難原因,是“三分天災,七分人禍”,而改成“七分天災,三分失誤”,把成績和失誤比作是“七個指頭和三個指頭的關係”。修改後的報告對造成當時困難原因講了兩條:一是我們搞社會主義建設的經驗還不夠;二是由於幾年來,黨內不少領導同志不夠謙虛謹慎,違反了黨的實事求是和群眾路線的傳統作風,在不同程度上削弱了民主集中制的原則。
遠一點的後果是什麼呢?就是文化革命。這已是眾所周知了。吳法憲說:
就這樣,在“七千人大會”上發生了這麼大的風波,把兩位主席之間的分歧基本上暴露了。以後,這一分歧和矛盾愈加發展,最終釀成了“文化大革命”。
這樣的馬屁,就是老毛最需要的,唯獨林彪可以勝任,無人可以替代的。馬屁人人會拍,高低水平不同。這林彪的水平已經是出類拔萃,無人能及。如同李世民所說“我有天下,多是此人之力”。你說,這老毛要是選接班人的話,不選林彪選誰?這馬屁要拍得人受用,拍得人舒坦,廬山會議上的馬屁,“七千人大會”上的馬屁,乃是老毛感到最為受用的馬屁,乃是馬屁中的經典之作。三年之後,猶且念念不忘,回味無窮。1965年冬羅瑞卿到上海晉見毛澤東後,說他準備去蘇州看看林彪。老毛舊事重提:“去看看好,要他好好保養,要保養得像七千人大會的時候一樣,能夠作3個小時的報告。”馬屁能夠拍到這個份上,評為頂級,不為過也。如果今後有《馬屁經》出版,59年和62年這兩個馬屁是一定要收錄的。拍馬屁,講究的是回報率。這第一個馬屁,回報了一個國防部長,第二個馬屁,回報了一個接班人。世界上能有如此高回報率的馬屁,除了林彪,沒有第二人。
66年的“5.18”馬屁(政變馬屁)
1962年9月24日,中共八屆十中全會在北京舉行。全會發表了公報,提出“千萬不要忘記階級鬥爭”的號召。1965年11月10日,在毛澤東的指示和江青等人的策劃下,姚文元在上海《文匯報》上發表《評新編歷史劇〈海瑞罷官〉》,1966年5月16日召開的中共中央政治局擴大會議通過了康生、陳伯達起草、毛澤東修改的《中國共產黨中央委員會通知》(即《五一六通知》),會議同時決定撤銷彭真、陸定一、羅瑞卿、楊尚昆的職務。種種跡象表明,一場暴風雨就要來臨,1966年5月18日中央政治局擴大會議上,林彪發表講話,後來被稱之為“政變經”。
上層建築的各個領域,意識形態、宗教、藝術、法律、政權,最中心的是政權。政權是什麼?孫中山說是管理“眾人之事”。但他不理解,政權是一個階級壓迫另一個階級的工具。反革命是這樣,革命也是這樣。我想用自己的習慣語言,政權就是鎮壓之權。當然,政權的職能不僅是鎮壓。無產階級的政權,還要改造農民,改造小私有者,搞經濟建設,抵禦外部侵略,職能是多方面的,但主要的是鎮壓。社會上的反動派,混進黨內的剝削階級代表人物,都要鎮壓。有的殺頭,有的關起來,有的管制勞動,有的開除黨籍,有的撤職。不然,我們就不懂得馬克思主義關於政權的根本觀點,我們就要喪失政權,就是糊塗人。
毛主席近幾年來,特別是去年,提出防止出修正主義的問題,黨內黨外,各個戰線、各個地區、上層下層都可能出。我所了解,主要是指領導機關。毛主席最近幾個月,特別注意防止反革命政變,採取了很多措施。羅瑞卿問題發生後,談過這個問題。這次彭真問題發生後,毛主席又找人談這個問題。調兵遣將,防止反革命政變,防止他們占領我們的要害部位,電台、廣播電台、軍隊和公安系統都做了布置。毛主席這幾個月就是作這個文章。這是沒有完全寫出來的文章,沒有印成文章的毛主席著作。我們就要學這個沒有印出來的毛主席著作。毛主席為了這件事,多少天沒有睡好覺,這是很深刻很嚴重的問題。
羅瑞卿是掌軍權的,彭真在中央書記處抓去了很多權。羅長子的手長,彭真的手更長。文化戰線、思想戰線的一個指揮官是陸定一。搞機要、情報、聯絡的是楊尚昆。搞政變,有兩個東西必須搞。一個是宣傳機關,報紙、廣播電台、文學、電影、出版,這些是做思想工作的。資產階級搞顛覆活動,也是思想領先,先把人們的思想搞亂。另一個是搞軍隊,抓槍桿子。文武相結合,抓輿論,又抓槍桿子,他們就能搞反革命政變。要投票有人,要打仗有軍隊,不論會場上的政變,戰場上的政變,他們都有可能搞得起來。大大小小的鄧拓、吳晗、廖沫沙,大大小小的“三家村”,不少哩!毛主席說,十六年來,思想戰線我們沒有去占領。這樣下去,人家就會不投我們的票,不投毛主席的票,而投他們的票。打起仗來,人家就會跟他們走,拿起槍來打我們。筆桿子、槍桿子,奪取政權靠這兩桿子。所以很值得我們注意,思想上不能麻痹,行動上要採取具體措施,才能防患於未然。要把資產階級代表人物、定時炸彈、地雷,事先發現,挖掉。不然,一旦時機成熟,就會發生反革命政變,或者遇到天災,或者發生戰爭,或者毛主席百年之後,這種政治危機就會來了。七億人口的大國,就會亂起來,這是很大的問題。
現在毛主席健在,我們是大樹底下好乘涼。毛主席已經七十多歲了,身體很健康,可以活到一百多歲。
正因為形勢好,我們不能麻痹,要採取措施,防止發生事變。有人可能搞鬼,他們現在已經在搞鬼。野心家,大有人在。他們是資產階級的代表,想推翻我們無產階級政權,不能讓他們得逞。有一批王八蛋,他們想冒險,他們待機而動。他們想殺我們,我們就要鎮壓他們!他們是假革命,他們是假馬克思主義,他們是假毛澤東思想,他們是背叛分子,毛主席還健在,他們就背叛,他們陽奉陰違,他們是野心家,他們搞鬼,他們現在就想殺人,用種種手法殺人。
我們一定要嚴重注意資本主義復辟這個重要問題,不要忘掉這個問題,而要念念不忘。要念念不忘階級鬥爭,念念不忘無產階級專政,念念不忘突出政治,念念不忘高舉毛澤東思想偉大紅旗。不然的話,就是糊塗蟲。不要在千頭萬緒、日理萬機的情況下,喪失警惕性,否則,一個晚上他們就要殺人,很多人頭要落地,國家制度要改變,政權要變顏色,生產關係就要改變,由前進變成倒退。
毛主席是我們黨的締造者,是我國革命的締造者,是我們黨和國家的偉大領袖,是當代最偉大的馬克思列寧主義者。毛主席天才地、創造性地、全面地繼承、捍衛和發展了馬克思列寧主義,把馬克思列寧主義提高到一個嶄新的階段。毛澤東思想是在帝國主義走向全面崩潰,社會主義走向全世界勝利時代的馬克思列寧主義。毛澤東思想是全黨全國一切工作的指導方針。我們一定要把毛澤東思想在全國人民面前端出來,同全國人民更廣泛地見面,同全國人民更廣泛地結合,讓毛澤東思想更加深入人心,促進全國人民思想進一步革命化。我們要以毛澤東思想為武器,批判揭露各種修正主義,批判揭露各個戰線、各個部門的資產階級代表人物,批判揭露為資本主義復辟鳴鑼開道的資產階級思想,把無產階級文化大革命進行到底,把社會主義革命進行到底。這樣,就能保證我們防止修正主義,避免資本主義復辟。這是最最根本的關鍵問題。很多黨內的壞傢伙,他們反對學習毛主席著作,他們是反黨分子。陸定一控制的中宣部就反對學習毛主席著作,誣衊這是簡單化、庸俗化、實用主義。他們不宣傳毛澤東思想,宣傳資產階級思想。不宣傳革命思想,宣傳反動思想,不是把革命推向前進,而是拉着革命倒退。別人宣傳毛澤東思想,他們就冷嘲熱罵,千方百計加以壓制,加以攻擊,加以反對。
幾十年來,毛主席經常闡明了精神變物質這兩方面的辯證關係。馬克思主義的核心是辯證法。毛主席對辯證法運用自如,滲透一切,在每個問題上都體現了辯證唯物論和無產階級哲學基礎。毛主席全面地創造性地發展了馬克思主義的辯證法。
毛主席所經歷的事情,比馬克思、恩格斯、列寧都多得多。當然,馬克思、恩格斯、列寧是偉大的人物。馬克思活了六十四歲,恩格斯活了七十五歲。他們有很高的預見,他們繼承了人類先進的思想,預見到人類社會的發展。可是他們沒有親身領導過無產階級革命,沒有像毛主席那樣,親臨前線指揮那麼多的重大的政治戰役,特別是軍事戰役。列寧只活了五十四歲,十月革命勝利以後六年就去世了。他也沒有經歷過像毛主席那樣長期、那樣複雜、那樣激烈、那樣多方面的鬥爭。中國人口比德國多十倍,比俄國多三倍。革命經驗之豐富,沒有哪一個能超過。毛主席在全國,在全世界有最高的威望,是最卓越、最偉大的人物。毛主席的言論、文章和革命實踐都表現出他的偉大的無產階級的天才。有些人不承認天才,這不是馬克思主義。不能不承認天才。恩格斯說,十八世紀的天才是黑格爾、聖西門,十九世紀的天才是馬克思。他說,馬克思比我們一切人都站得高些,看得遠些,觀察得多些和快些,他是天才。列寧也承認天才。他說要有十幾個天才的領袖,才能領導俄國取得革命的勝利。毛主席是天才。我們同毛主席哪一點不同?一起搞鬥爭,有些人年齡比他老,我們沒有他老,但經歷的事也不少。書我們也讀,但我們讀不懂,或者不很懂,毛主席讀懂了。我看到很多人讀書圈圈點點,把書都圈滿了,證明他沒有讀懂,不知什麼是中心,什麼是主次。辯證法的核心,毛主席在幾十年前就懂了,我們沒有懂。他不但懂了,而且還會熟練地運用。從懂到用,有很大的距離,懂了未必會用。打乒乓球,你懂得了規則,你也打不過莊則棟、徐寅生。打仗也一樣,你懂一點書本上的軍事知識,打的時候不一定能打勝利。毛澤東思想全部貫穿着唯物辯證法。毛主席廣泛地運用和發展了馬克思列寧主義理論,在當代世界上沒有第二個人。十九世紀的天才是馬克思、恩格斯,二十世紀的天才是列寧和毛澤東同志。不要不服氣,不行就不行。不承認這一點,我們就會犯大錯誤。不看到這一點,就不曉得把無產階級最偉大的天才舵手選為我們的領袖。
我們現在擁護毛主席,毛主席百年之後我們也擁護毛主席。毛澤東思想要永遠流傳下去。毛澤東思想是真正的馬克思列寧主義,是高度同實際相結合的馬克思列寧主義,是全國人民最好的教科書和必修課,是全國勞動人民團結和革命的共同思想基礎,是全國人民行動的指南。毛澤東思想是人類的燈塔,是世界革命的最銳利的武器,是放之四海而皆準的普遍真理。毛澤東思想能夠改變人的思想面貌,能夠改變祖國的面貌,能夠使中國人民在全世界人民面前站起來,永遠站起來。能夠使全世界被壓迫、被剝削的人民站起來,永遠站起來。毛主席活到哪一天,九十歲、一百多歲,都是我們黨的最高領袖,他的話都是我們行動的準則。誰反對他,全黨共誅之,全國共討之。在他身後,如果有誰做赫魯曉夫那樣的秘密報告,一定是野心家,一定是大壞蛋,全黨共誅之,全國共討之。
毛澤東思想永遠是普遍真理,永遠是我們行動的指南,是中國人民和世界革命人民的共同財富,是永放光輝的。解放軍把毛主席著作作為全軍幹部戰士的課本,不是我高明,而是必須這樣做。用毛澤東思想統一全軍、全黨,什麼問題都可以解決。毛主席的話,句句是真理,一句超過我們一萬句。對毛主席的著作,我領會得很不夠,今後還要好好學習。
我們一定要抓住政治不放,抓住活學活用毛主席著作不放。這是革命的需要。是形勢的需要,是對敵鬥爭的需要,是戰備的需要,是徹底取得無產階級文化大革命勝利的需要,是防止和反對修正主義的需要,是防止資本主義復辟的需要。那些壞傢伙攻擊我們是實用主義。這絕不是實用主義,是行之有效、符合實際的客觀真理。什麼是實用主義?實用主義就是資產階級的主觀唯心論。在他們看來,對資產階級有利的就是真理,對資產階級不利的就不是真理。我們抓突出政治,活學活用毛主席著作,是符合社會主義社會發展規律的真理,是符合自然界發展規律的真理,是符合無產階級革命需要的真理。如果不根據革命的需要去指導我們的行動,就必然犯大錯誤,必然要失敗。
這一個馬屁之後,中央發文予以肯定,可見其屁的威力:
中共中央關於全黨全軍 認真學習認真討論認真領會認真運用林彪同志講活的指示
林彪同志在中央政治局擴大會議上的講話,是一個極為重要的馬克思列寧主義的文件。林彪同志根據毛澤東同志關於社會主義時期,階級和階級斗爭的理論,根據黨內路線鬥爭的重要事實,根據國際無產階級政的歷史教訓,特別是蘇聯赫魯曉夫修正主義集團篡政、篡軍的教訓,對如何鞏固無產階級專政,防止反革命政變、反革命顛復的問題,做了系統的精確的闡述。
林彪同志尖銳地提出了無產階級取得政權以後,還可能喪失政權的問題,他指出無論怎樣千條萬緒的事,永遠不要忘記政權,忘記了政權就是忘記了馬克思主義的根本觀點,那就是糊塗人,腦袋掉了,還不知道怎樣掉的。
林彪同志把毛澤東思想的紅旗舉得最高、最好。在這篇講話中他對毛澤東思想做了全面的、正確的、科學的評價。他指示全黨和全國人民都要以毛主席為中心來團結,以毛澤東思想為中心來團結。他號召在全國人民中開展活學活用毛澤東同志著作的群眾運動,他指出這是保證我國防止修正主義,避免資本主義復辟,加強和鞏固無產階級專政的最根本的關鍵問題。
林彪同志說:毛主席是我們黨的最高領袖,毛澤東思想是永遠的普遍真理,誰反對毛主席,反對毛澤東思想,全黨共誅之,全國共討之。
林彪同志這個講話是活學活用毛澤東思想的典範,是指導無產階級文化大革命的一個重要文件。全黨全軍都應當認真學習,認真討論,認真領會,把它運用到文化革命和一切行動中去。
中央
一九六六年九月二十二日
59年和62年的馬屁,均是屁有所指,這66年的馬屁,乃是屬於無對象馬屁,或者說,對象乃是全體國民。國外有些政府,設有不管部部長,這無對象馬屁大約與此類似。
一看就知道,這是一個殺氣騰騰的馬屁。對於老毛來說,文化革命,要把中國搞得天下大亂。很多人不支持,很多人不了解,這時候,需要有權威,絕對的權威,一言九鼎,一言九十鼎,需要有馬屁。林彪的馬屁適逢其時,為文化革命立下汗馬功勞。
如果對這一馬屁進行評析的話。這馬屁有兩個不足之處。不能算是好屁。雖然也是馬屁,老毛也需要,老毛也接受,舒坦的程度略嫌不足。馬屁可拍,需柔,需溫,不可太露鋒芒。拍馬猶如統兵,殺氣不能過重。殺氣太重,陰氣鬱結,實際上是犯了兵家大忌。天怒地怨,於己不利。 “全黨共誅之,全國共討之”其實和“格殺勿論”一個意思,而比後者更為邪惡。人知“格殺勿論”之惡,故而慎用。林彪則知其惡而用之,只為了馬屁要拍到極致,連兵家之所忌都不管了。而為避嫌,不直接用,舊詞翻新曲,“全黨共誅之,全國共討之”。從此中國便進入了“全黨共誅之,全國共討之”,或者是“格殺勿論”的年代。於是這九百六十萬土地便紅彤彤了:都是血染的。最終一語成讖,應到了自己身上,葬身荒野,割顱破膛。後來的拍馬之人,徒子徒孫,不可不以此為鑑,慎之慎之。
自然,有些人會提出異議:你不平又在瞎說了,難道批彭駁劉也不能殺氣太重麼?這便是有對象馬屁和無對象馬屁的區別了。有對象馬屁,譬如與人對搏,自當刀刀見血,劍劍穿心。即便是對方已放下武器,但為了護主,為了馬屁,連珠炮,迫擊炮一起上陣,也顧不得了。無對象馬屁恰如大兵過境。如若採用格殺勿論之策,則誤殺必多,誤殺一多,怨氣沉積,於主帥甚為不利。
其二,大家知道,“5.18”的馬屁,是一個政變屁。這政變,和文革,關係並不是很緊密。大談政變,並不能給馬屁加分,甚至有可能有副作用。和前面兩個馬屁比較,這一馬屁的效果如何?我們可以看老毛的一封信(一九六六年七月八日):
天下大亂,達到天下大治。過七、八年又來一次。牛鬼蛇神自己跳出來。他們為自己的階級本性所決定,非跳出來不可。我的朋友的講話,中央催着要發,我準備同意發下去,他是專講政變問題的。這個問題,象他這樣講法過去還沒有過。他的一些提法,我總覺得不安。我歷來不相信,我那幾本小書,有那樣大的神通。現在經他一吹,全黨全國都吹起來了,真是王婆賣瓜,自賣自誇,我是被他們逼上梁山的,看來不同意他們不行了。
在重大問題上,違心地同意別人,在我一生還是第一次。叫做不以人的意志為轉移吧。
其不滿之意,溢於言表,馬屁拍到這一地步,可見沒有拍中要害。把時間排一排,林彪5.18拍馬屁,老毛7月8日寫信,中央9月22日發文件。可見這馬屁的效果和前兩次是不能比了。 [1] 本節所引劉少奇,林彪講話,均來自張素華所著《變局-七千人大會始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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