引 子萨特说：有人会死得太早，或者太晚，但是从来不会死得准时。“萨特是个
骗子”，他想，“有一个人今天会准时死去，因为，我会准时杀死他。”

第一章

这世上有豆蔻恨、丁香愁，也不乏吴钩剑、雁翎刀。这世上有了刀，就砍过不少
人。砍三岛由纪夫头颅的是日本名刀关孙六，割高德路喉咙的那把刀，警察正在
找。雨还没有停，手术台上的高德路呼出一口气，通过一根插在他嘴里的管子，
像一声叹息，晚上九点多，也就是几个小时前，高结束了一天的手术，准备回
家。走到住院部一楼，他去卫生间小便，他的自行车就停在住院部楼东面，听到
外面的雨声，他琢磨着要回科里拿一把伞。这时有人在他身后拍了一下他的肩
膀，很随意地那种拍一下，以为是熟人开玩笑，他就毫不介意地一扭头，脖颈处
一凉，被人割了一刀。对方手法利落，一击得手，未发一声，也不补刀，立即转
身冷静离场。高只觉颈部创痛，眼前人影一晃，刀光一闪，竟没有看到对方容
貌，但脑子里像打了一道闪电，似乎照亮了什么熟悉的事物，却已来不及细想，
但他不愧外科专业浸染多年，对这个位置会受什么伤，心知肚明，自知不妙，却
不慌乱，他迅速用拇、食二指捏紧伤口组织，拧转了一下，又向内紧压在气管壁
上，自己到电梯口，用另一只手按电梯，直接进手术室。他的判断是对的，如果
呼救等待救援，他会死在一楼，抢救时发现颈总动脉、颈内静脉都断了。急诊外
科医生周小兵在值夜班，在第一时间知道出事的消息。他上班三年，最敬重的就
是高德路主任，在这个市区人口百万的山河市，作为唯一一家三甲医院的普外科
主任，高的医德人品、技术赢得了广大患者和本院职工的一致敬重。这样的一位
忠厚长者居然被伤害？！周小兵震惊、伤感、困惑，然后他被什么东西激怒了，
却又找不到敌人在哪里，小兵像个困兽在诊室转了几圈，正在暗暗握拳跺脚、咬
牙切齿，电话响了，120外科出诊。急救车上，保卫科临时工“老四”也在，小兵
出诊，他总跟着帮忙。因为是110、120联动，外科出诊往往是110已先到现场，
这次也不例外。“在这呢，周大夫”，110张海滨中队长跟小兵对夜班有几个月
了，都互相熟悉。他们简单打了招呼，只见一个中年胖子躺在雨中的路边绿化带
里，嘴和下巴被刀砍开了，检查了一下，伤者喝过酒，意识清楚，体征平稳，先
简单处理了一下。抬上担架时，这人豁着嘴还骂骂咧咧的，大家见怪不怪，用担
架抬到急救车上。到了医院，几个人又把担架抬下车，抬着担架往诊室走。急诊
病房护士张娟迎过来，端着治疗盘，准备量血压、扎液路。又走了几步，已经快
到诊室门口了，那伤者手抬起来，小兵刚要提醒他不要乱动，会坠担架；那货竟
把手伸进张娟护士裙的裙摆下面摸索起来，张娟惊叫一声跳开了，治疗盘里的东
西乒乓一地！小兵咬着后槽牙叫一声“老四！”，老四前面会意，几个人碰了碰眼
神，猛地把那铁皮担架往地上一扣……先醒酒，后治病，这醒酒算白送的。然后收
到口腔科，一会儿，口腔科大夫打来电话，“病人除了说嘴疼，还浑身疼。”小兵
答道，“先缝嘴吧，不行再请骨科会诊。”小兵有时觉得自己是个兽医。老四事后
说：“耍流氓就是耍流氓，喝醉了？那他咋不把他亲娘按肚子底下，装他MB
嘞！”他一边说一边还挥舞着他那黑不溜秋又纹得花花绿绿的胳膊。话粗理不
粗，小兵想。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