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野車後蓋剛一打開,劉風的胸口就挨了一腳,他仰面朝天摔倒在雪地里,一個戴着黑色頭套的女人從後備箱滾到車下。丹尼聽到動靜,連忙轉過身來。 劉風爬起身壓住那女人,大聲吼道:“(英)別動!” 那女人的身體顫抖了一下,居然乖乖地停止了掙扎。劉風從她頭上摘下頭套,安吉拉的臉露了出來,她的嘴被透明膠帶封得嚴嚴實實,只能發出模糊不清的嗚嗚聲。 劉風大吃一驚,他撕開安吉拉嘴上的膠帶,急切地問道:“這是怎麼回事兒?” 安吉拉一邊喘着粗氣一邊說道:“起開,你壓疼我啦!” 劉風連忙站起身,把安吉拉拉起來,扶她坐到越野車的後保險槓上,說道:“你快說啊,什麼情況?” 安吉拉調勻呼吸後,轉身背對着劉風,說道:“先給我把手銬鬆開,我的手都麻啦!” 劉風這才注意到安吉拉被反銬的雙手已經變成青紫色,他轉身跑到高個警員身旁,從他褲兜里搜出手銬鑰匙,又跑回到安吉拉身旁,給她打開了手銬。 因為血液突然流通,安吉拉感覺到雙手一陣鑽心的刺痛,淚水充滿了她的眼眶。 劉風見狀,握住安吉拉的手腕輕輕揉搓起來,說道:“是那三個王八蛋干的?” 說着,劉風向身後歪了歪頭。 安吉拉點了點頭,哽咽着說道:“他們打死了四個人,還想殺了我……” 安吉拉終於忍不住抽泣起來,連串的淚珠從她臉頰上滑落下來。 劉風把安吉拉擁進懷裡,一邊輕撫着她的後背一邊安慰道:“好了,好了,沒事兒啦。別怕!” 安吉拉抱住劉風,一邊哭一邊問道:“你怎麼會在這裡?” 劉風想了想,說道:“我要是說是老天爺派我來的,你信嗎?” 安吉拉輕輕打了劉風后背一下,嗔道:“又騙我!” 劉風無聲地笑了。 站在劉風身後不遠處的丹尼一直在注視着兩人,他馬上就認出了安吉拉。當劉風抱住安吉拉的時候,丹尼的心頭一沉,一種混雜着沮喪與挫敗的憤懣在瞬間充滿他的胸襟。如果劉風是他完全不認識的陌生人,或許這種感覺還不會如此強烈。他可以假想這個能把安吉拉攬入懷裡的男人確實比自己優秀,這樣他還可以感到一些釋然。然而,這個男人卻恰恰是他如此熟悉了解的劉風,一個在他看來除了槍打得比自己准之外別無長處的、幼稚的個人英雄主義者,無論是相貌、體格以及情趣等等都不能和自己相提並論。丹尼無論如何都想不通,劉風怎麼會有這麼大的魅力把女人從自己身邊勾走。尤其是當丹尼看到安吉拉把臉貼在劉風的胸口時,他情不自禁地想起了朱迪。朱迪是他一直隱藏在內心深處的痛,就像一處永遠不會癒合的傷口。這傷口雖然被層層包裹起來,然而卻並不會因為他的刻意忘記而消失。現在,劉風在不經意間殘忍地揭開了傷口上的遮蓋物,那種刻骨銘心的痛迅速刺激得丹尼像是掉入火中一樣全身灼熱,一股怒氣激盪在胸口。他眯起眼睛死死地盯着劉風后背,攥緊霰彈槍的握把慢慢地把槍口調轉過來。 這時,一直處於昏迷狀態的警長逐漸甦醒過來,發出一陣劇烈的咳嗽聲,劉風轉身向他看去。安吉拉看到了丹尼,她輕輕推開劉風,坐直身軀,捋平額前凌亂的劉海,向丹尼揮手打了個招呼。 丹尼眼中的怒火逐漸平息下去,他放低霰彈槍,向安吉拉點了點頭,問道:“你沒事兒吧?” 安吉拉勉強地微笑着,說道:“我還好。” 劉風指着那警長,對安吉拉說道:“你剛才說他們想害你?” 安吉拉微微點頭,把之前的經過向劉風簡單地講述了一遍。 安吉拉被帶出凱撒的廂式貨車後,她只看到另外兩名“家園守護者”成員的屍體,便被戴上頭套關進了汽車後備箱裡。在顛簸的路上,安吉拉隱約聽到三名皇家騎警爭論的聲音,大意是他們沒想到安吉拉會是一名卡城警察,而且她還看到了現場的一切,不能讓她活着作為證人,也不能把她的屍體留在現場,所以他們決定到野外找一處人跡罕至的地方幹掉安吉拉後就地掩埋屍體。當他們出城後,也因為突如其來的暴風雪而迷失方向,越野車陷進了雪坑裡。 仿佛是冥冥之中有人做好了安排一樣,劉風和丹尼被那頭灰狼帶領着來到這裡。當安吉拉聽到車外的說話聲時,她抓住這個唯一可能獲救的機會,在黑暗中摸索着找到汽車尾燈的位置,從車內踹掉尾燈以吸引車外人員的注意。這個辦法是安吉拉給社區居民做安全知識普及講座的內容之一,沒想到這次用到了她自己身上。 丹尼也聽到了安吉拉的講述,他猛地用霰彈槍槍托狠狠地砸到高個警員肋下。高個警員慘叫一聲,趴伏到雪地上。 矮個警員見狀連連跪着後退,高聲喊道:“(英)這一切都是我們警長的命令,我們只是奉命行事。” 丹尼轉頭看着那警長,向他走過去。 劉風攔住丹尼,說道:“行啦!咱們還有正事兒要辦。” 丹尼不滿地瞪了劉風一眼,走到安吉拉身旁,用愛憐的眼神看着她,他馬上就注意到安吉拉嘴角的淤青,關切地問道:“挨打了?” 安吉拉笑了笑,把頭轉向別處。 劉風環顧了一圈四周的環境,說道:“這地兒不錯,咱們就把燕子葬在這兒吧,正好讓這仨貨來刨坑。” 丹尼沉聲說道:“我沒意見,你是老大,你做主!” 三名皇家騎警在劉風和丹尼的監督下挖好墓穴,把棺材放了進去,不斷飄落的雪花很快就覆蓋住了棺材蓋。劉風長出一口氣,用鐵鍬鏟起一抔土輕輕撒到棺材上。 丹尼踢了身旁的警長一腳,喝令道:“(英)幹活!” 三名騎警手忙腳亂地往墓穴里填起土來。 丹尼點着一根煙,看了三人一眼,低聲對劉風說道:“他們怎麼處理?” 劉風仰頭看了一眼漫天的風雪,說道:“丫的也不是什麼好人,就讓他們自生自滅吧。是壞人,老天自然會收他們的。” 丹尼說道:“你是說把他們扔這兒?” 劉風說道:“是他們自己跑這兒來的,我就當沒遇見他們。” 丹尼吸了一口煙,端詳着劉風,說道:“這可不像你。” 劉風說道:“我應該是什麼樣兒?” 丹尼說道:“還記得在考斯克那次嗎?” 劉風的身軀略微顫抖了一下,他沒有說話。然而,在他耳邊似乎又響起了槍聲和女人的哭喊聲。劉風的神色變得凝重起來,他緊閉雙唇,呼吸開始加速,一道接一道的白汽隨着他的鼻息噴到空中。 丹尼微微一笑,說道:“放下屠刀你也成不了佛,人家壓根兒就沒在天上給你留位子。” 劉風說道:“我沒想成什麼佛,就是想求個心安。” 丹尼說道:“安得了嗎?別他媽掩耳盜鈴啦!吃屎的狗永遠成不了狼,吃肉的狼也不可能變成狗。” 劉風看着丹尼,說道:“我倒是發現你變得有哲理了。” 丹尼說道:“那還是因為你並不了解我。” 劉風說道:“是嗎?了解你真的這麼困難嗎?” 丹尼衝着坐在皮卡里的安吉拉努了努嘴,說道:“你甭在我這兒耽誤工夫了,還是去多了解了解她吧。” 劉風瞥了一眼安吉拉,說道:“哥們兒,有些事兒我必須要跟你說清楚……” 丹尼冷冷地說道:“啥都不用說,我只相信我自己的眼睛。” 劉風閉上了嘴,無奈地看着丹尼,丹尼也不再說話,只是用一種異樣的眼神和劉風對視着。 在兩人說話的同時,三名騎警已經把謝靈燕的墓穴填滿,他們甚至還用粗樹幹做成一個十字架插在了墓前。 矮個警員湊到丹尼身旁,小心翼翼地說道:“(英)先生,我們已經幹完了,還有什麼需要我們做的嗎?” 丹尼拍了拍矮個警員的肩頭,說道:“(英)很好!你們可以回到車裡去,我這就把你們的車拖出來。然後,你們就可以回家啦。”
矮個警員連聲道謝後,和高個警員一起攙扶着警長回到福特越野車裡,劉風轉身向皮卡走去。 就在越野車車門關上的剎那間,丹尼突然變了臉色,他吐掉嘴裡的煙頭,迅速端起霰彈槍衝着越野車的油箱部位開了一槍,三股汽油從車身的彈孔里噴涌而出。丹尼又連開了三槍,隨着一叢青藍色的火焰升起,在一聲巨響後,越野車爆炸燃燒成一團冒着黑煙的火球。 劉風回頭看到這番情景,一把抱住跳下皮卡的安吉拉,說道:“別過去!” 丹尼興奮地發出一聲歡呼,火光在他的臉上映射出一道道斑駁的陰影,他轉回身沖安吉拉喊道:“這就是欺負你的人的下場,看到了嗎?(英)寶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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