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林广记》有个“江心贼”的笑话:“有富翁同友远出,泊舟江中。偶散步上岸,见壁间题‘江心赋’三字,错认‘赋’字为‘贼’字,惊欲走匿。友问故。指曰:‘此处有贼。’友曰:‘赋也,非贼也。’其人曰:‘赋(富)便赋了,终是有些贼形。’”这个笑话,显然是在讽刺那些陡然而富的“暴发户”。这些人文化不高,言行粗野,为富不仁,所以才会“赋(富)便赋了,终是有些贼形”。这路人在当代还真不少。不仅常见于庙堂之上,也出没于市井之中,我在国内某论坛上就碰上这么一位。此叟七十开外,红卫兵出身,自称是北京人。大约是因为运交“华盖”,政治上不得志,经商又屡战屡败,他一度愤世嫉俗,其言论够得上“中右”,若是赶上1957年“反右”,弄不好要劳教的。大约两年前,此人的立场突然大变,从针砭时弊的“右派”变成了忠党爱国的“五毛”,据说是因为添置了几套房产,从此华丽转身,进入了“吃瓦片儿”的土豪行列。正如毛泽东所说,“人们的社会存在,决定人们的思想”。这位当了土豪后的第一件事,是带着一部尼康D750相机去周游世界,然后不断把照片发到论坛上。记得他去的第一个国家是印度。于是孟买郊外一望无际的的贫民窟、在浑浊的恒河里沐浴的信众,还有车顶上爬满了人的火车便一一呈现在网友面前,临了还加上一句颇为精辟的总结:民主救不了印度的贫穷,还是中国的社会主义好。后来,他又说要去西双版纳买别墅,将来就在那里养老。而象他这样要去西双版纳买别墅的“北京人”多如牛毛。“这么富有的中国根本不会有人偷渡去外国。”他如是说。然而,当网友贴出自己贫苦家乡的照片时,这位“富便富了”的土豪便露出了“贼形”,嘲笑道:“你的家乡这个德行,说明你们又懒又笨,活该受穷!”这自然激起了公愤,导致了一场网上的“斗地主”运动。土豪招架不住,大吼一声:“别跟着反华势力诬蔑中国了!让你们看看现代北京人是怎么生活的!”于是,他贴出一组“越野运动爱好者”的郊游照片,那上边有男有女还有车。看了一眼土豪吹嘘的“高档越野车”,那不是“宝马”,也不是“路虎”,就是一辆改装的北京“切诺基”。可见“富便富了”还有些“贼形”的人,格调不过如此。说完“江心贼”,再说说“赤壁贼”。此“贼”也出于《笑林广记》:“庸师惯读别字。一夜,与徒讲论前后《赤壁》两赋,竟念‘赋’字为贼字。适有偷儿潜伺窗外,师乃朗诵大言曰:‘这前面《赤壁贼》呀。’贼大惊,因思前面既觉,不若往房后穿逾而入。时已夜深,师讲完,往后房就寝。既上床,复与徒论后面《赤壁赋》,亦如前读。偷儿在外叹息曰:‘我前后行藏,悉被此人识破,人家请了这样先生,看家狗都不消养得了!’”说“江心贼”的富翁和念“赤壁贼”的塾师,虽然都是不懂装懂的白字先生,但是造成的影响却大不同。前者不过是自暴其丑令人莞尔,后者虽然歪打正着吓跑了贼,但总念白字必然误人子弟。如果学生也学老师的样,把“赋诗作画”念成“贼诗作画”,把“天赋过人”说成“天贼过人”,则不仅功名无望,还有可能挨一顿臭揍,就很不妙。过去有一种游学先生,专门到私塾去向塾师“请教学问”。说是请教,实是挑战,用武林的话说就是“踢馆子”。如果塾师被难住,则不仅是丢面子的事,还要赔上几个钱将其恭送出门。更严重的则是被其取而代之,就像今天的“竞争上岗”。这种竞争的结果往往是学生受益,念白字的几率大大降低。如果新来的塾师也是白字先生怎么办?那就再来个踢馆子的,把这位比下去就是了。由此,也可见竞争的重要性。由此想到当领导的人,如果在公共场合屡屡念白字,则不仅有损威望,还可能误国误民,真不是闹着玩的。当年毛泽东的讲话、电文虽多,却不见有错别字出现,只是到了晚年重病中才歪歪扭扭写出“不要招(着)急”的纸条来。这固然是因为毛的国学基础深厚,但也反映他对自己文字的认真负责。反观今天这位“一尊”,虽然自恋得要与毛比肩而立,但是学识、经验和声望却相差甚多,有如天壤之别。最令人难堪的,就是此公经常在国内和国际会议上念白字,每年至少出一次丑,与大国领袖的身份甚不相配。更糟糕的是出丑之后,不是认真检讨自己而是怪秘书,或者干脆由下面去修改音频、视频以遮丑,这怎么能行呢?对于屡念白字的庸师应该解聘,以防他误人子弟;对于屡念白字的国家领导人,为什么就不能批评纠正甚至解聘,而让他继续误国误民呢?有人可能觉得这是小事,我看不是。一个领导人如果总念白字,不仅说明他的文化水平低,也反映出他的倨傲和不负责任。即使稿子是秘书写的,你总应该在演讲前读一遍,查查字典把不认识的字搞清楚吧?如此简单而必要的事情都不屑去做,这样的领导人是不是需要一个踢馆子的来竞争一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