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报应》理解报应 胡展奋先生的记述文章《报应》,让读者欲思无奈欲哭无泪。不知道这篇文字本身是否有意识的告诉人们,人间生活充满了轮回历史,世界岁月笼罩在报应之中。 如果说,大自然的最初原始时代,是弱肉强食丛林法则的社会,那麽,时代走到了今天,弱肉强食丛林法则的影响或者痕迹,还在我们的生活中遗留下多少?或者根本就没有离去,弱肉强食只是改变了一些面貌,丛林法则只是变通了一些形式而已? 《报应》这个故事,审判着我们,我们的生活。 被平反的坏分子“老右”,不再恢复从前,不能回到上海,烙印在岁月中的耻辱永远留下了。“老右”性孤僻,带着一条漂亮极了的,名叫“小白”的母狗,孤独地生活在皖南的一家电厂里。这条“闪烁着母狗才有的那种甜熟的光泽”的小白,善解人意,陪伴着“老右”度日,伶俐聪明地溶解着老右的寂寞,更重要的是:“小白三天两头地翻过坡,把方圆几十里的狗往变电所带,而且从此一去不返。” 这些被“狗婊子”小白带回“老右”居屋的狗全部进了“老右”的馋胃。 这真是不可理喻的小白,它引诱着所有倾心自己的同类,把这些可怜的狗贡献给隶属人类的“老右”,这条无耻的母狗把同类的鲜血和生命以换得人类的宠爱和饲养。啊,是可歌?还是可泣? 报应总归来了。 “那是1985年的初春,附近的狗差不多都没了,有一天,当地农民挖笋,一不小心在“老右”的屋后挖出整整一坑的狗骨头,同时也有确切的消息下来,说我们厂将全部撤回上海。” “老右”说:“我可以回上海了,老婆同意和我复婚,条件是,小白绝对不能带回去”。 飞鸟尽,良弓藏;众犬灭,走狗烹。贵为走狗的小白死期到了。 读读这一段的描写吧: “老右”喘息着将小白拖到门口,小白一见有生机就往门外蹿,“老右”候其过半,顺势将门狠狠一推,紧紧夹住小白的后臀,然后左肩左脚抵门,腾出双手,嗖地拔出利刃,一刀就把狗臀割下一圈。 小白叫得我们肠子都绞了起来。 只见他熟练地将整块狗臀肉并肠壁用多枚铁钉牢牢钉在木门上,然后猛一开门——我看到了有生以来最暴力的场面:可怜的小白见有机会逃生,便憋足生平力量往外暴蹿,哧啦一声,身体蹿出2米开外,所有脏器都留在了路上…… 蹿出去的只是一个“弹筒”,一腔再也不用掏挖的空空胴体。 这二百多个字的描述,只是显绎了二个字,让人不能轻视的一个词:报应! 无疑,这是大自然大千世界不成文却谁都无法抗拒的必然报应!冤冤相报,无穷无尽,发生在所有人们的周围和生命之中。 当然,“老右”也必须遵循这样的规律: 全厂撤回上海前夕,“老右”死了,而且死得十分蹊跷。据说他的行李都已经打包运回上海了,最后一晚去老乡家喝得烂醉,回来时在小白的坟旁被一群野物吃得只剩一张工作证。- 小白的故事结束了,“老右”的人生也过完了。这样的故事,这样的人生,一定还在任何的地方和任何的时间里即将发生和正在发生着。 请相信。 谢谢胡展奋。 附:《报应》 撰稿-胡展奋 近日和沪上几位高僧走得近些。 一不小心聊起了拙文《不要轻易认识一条狗》(本刊2009年第32期),某高僧脱口而出:报应。 我一笑,这不是骂我嘛。高僧笑笑,不要误会了,“报应”在佛家只是一种常态叙述,并非骂人的话,凡事有果必溯因,想当年,胡先生狗肉吃得快活否。 我一愣:狂吃狗肉他也知道?悚然中首先想到的就是“小白”。 小白是一条母狗。 那年的春天,我们还在皖南遭罪,附近电厂来了一个平反后落实政策的“坏分子”,高个,酒渣鼻,因反右时吃了官司,平反后进不了上海,只好转入安徽“小三线”。 大家就叫他“老右”。“老右”性孤僻,一个人带着一条母狗“小白”在短松冈附近看守变电所。我们去看他必须翻一个山坡。他是一部生活的百科全书,毛巾用久了硬如胶布,他放入开水中,加点食碱就绵软如新了;胶鞋臭不可闻,到他手里白酒一喷,晒干,什么味都没有了……虽然他的屋子脏,且总有一股浓浓血腥味,像是屠房,却总令我们向往,因为那里总能吃到他的煲狗肉,细嫩滑爽,没有半点膻味,问他哪来的,老说买的呀。 他没说实话 。事实上“小白”三天两头地翻过坡,把方圆几十里的狗往变电所带,而且从此一去不返。 老乡干脆骂它狗婊子,“老右”却天天搂着它睡觉,因此都传说他和小白的关系不干净。 “小白”漂亮极了,体形瘦长,体毛纯白而发出丝绒的光泽,嘴尖而长,两眼很大,闪烁着母狗才有的那种甜熟的光泽,一到春天就用臀部蹭人的裤腿或鞋尖,发情的模样很贱,但是和我们在一起还是很可爱的,首先是守规矩,我们吃饭时,它远远地蹲着,决不会到饭桌下乱蹭;其次是善解人意,你不悦时,它就乖巧地和你保持距离,小心地瞅你,看你脸色转霁,就躺到你跟前,袒胸露腹地撒娇,然而最令人吃惊的还是它的特异功能:邮递员出现的时候,只要有我们的信件,它就会箭一样蹿过去,轻轻地吠,然后把信件衔回来。 那是1985年的初春,附近的狗差不多都没了,有一天,当地农民挖笋,一不小心在“老右”的屋后挖出整整一坑的狗骨头,同时也有确切的消息下来,说我们厂将全部撤回上海。 两个消息同时令当地舆论震惊。 那天,“老右”把我们叫去了,很远就听到狗的嘶哑的抽泣,狗哭是很瘆人的,一看,是“小白”被“老右”牵着,流着涎,浑身颤得厉害。 “老右”流着泪磨刀,说,听说我可以回上海了,老婆同意和我复婚,条件是,小白绝对不能带回去,她就是喜欢听人嚼舌头……说我和它“轧姘头”。我想,又不能留在这里让老乡给收拾了,就让你们开开眼界……看我是怎么吃了我的“姘头”的……他说着就把小白往门口拽,那狗极有灵性,哭着抵着地板不肯移动,两眼乞求着我们,于是我们同声谴责“老右”,但“老右”舞着刀,没有商量的余地:“平时,总是由它把那些傻狗带进屋来,我藏在门后……”“老右”喘息着将小白拖到门口,小白一见有生机就往门外蹿,“老右”候其过半,顺势将门狠狠一推,紧紧夹住小白的后臀,然后左肩左脚抵门,腾出双手,嗖地拔出利刃,一刀就把狗臀割下一圈。 小白叫得我们肠子都绞了起来。 只见他熟练地将整块狗臀肉并肠壁用多枚铁钉牢牢钉在木门上,然后猛一开门——我看到了有生以来最暴力的场面:可怜的小白见有机会逃生,便憋足生平力量往外暴蹿,哧啦一声,身体蹿出2米开外,所有脏器都留在了路上…… 蹿出去的只是一个“弹筒”,一腔再也不用掏挖的空空胴体。 哪里见过这样的血腥,我们发一声喊,四散逃走……事后,“老右”虽然给小白做了坟但小白仍然没有放过他。 全厂撤回上海前夕,“老右”死了,而且死得十分蹊跷。据说他的行李都已经打包运回上海了,最后一晚去老乡家喝得烂醉,回来时在小白的坟旁被一群野物吃得只剩一张工作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