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染夢  
一個五彩斑斕的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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染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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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經走過
   



中學時代的習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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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  經  走  過



 

     中依然叢生薔薇,依然年年開,年年落,白色的、淡紫的簇擁於晚風中曳盪輕吟,重複着曾經走過的那些花期……一切都很遙遠了麼?誰能告訴我,花的季季開落,意味什麼?

     記憶深處,母親溫柔美麗,父親健壯慈愛。在無憂靜謐中,我和姐姐歡度有着柔柔撫愛的幼年歲月。母親名叫薇薇,於是,愛花的父親在我們的小院裡種滿了薔薇。 薔薇,象纖弱的幼樹,莖上長有細細的小刺。夏天一到,紫色、白色的花朵便開滿了小院,芬芳滿園。一陣秋風吹過,易失的花瓣落滿小院,一片紫白的落英。父母 又給了我和姐姐"紫薇、白薇"的愛稱。時常,父親摟着我們姐妹坐於院中,望着修剪花草的母親年輕的背景說:"比花還美呢……"我們象兩隻溫順的小綿羊伏在 父親腿上,聆聽父親的喃喃自語,痴看父親煥發的臉。

     然而一切溫馨竟隨着母親的突然病逝而消逝了。那年秋天,我八歲,姐姐十歲。母親喚着"白薇、紫薇",竭力握住父親的手留下眷戀,帶走溫柔,那樣匆忙地走 了。臉色美麗而蒼白,那是我永遠也忘不掉的母親淒涼的美麗。我年幼無知的心被父親的失聲驚呼而震得搖搖晃晃,無限淒迷。不知過了多久……欲絕的父親被好心 的鄰居拉到別處。姐姐還緊緊偎在母親身邊,滿臉的淚水無聲地淌落,凝望窗外的院落,神情是那樣遙遠、空茫。而我分明發現片片紫白的花瓣下正在無依地飄着、 飄着……

    也許父親憐愛我們,也許禁不住鄰居同情真摯的勸告,終於匆忙地使我和姐姐的生活中又有了一個女人。望着枯木似的女人那漠然的神情、挑剔的眼睛,我單薄的心靈在微微顫抖,父親有力的大手撫摸我瑟縮的身體,竟也在顫動。

"你們……哈哈哈……"突然爆發的征服了什麼似的笑聲,充斥了屋內的寧靜。

    柔弱的姐姐也縮進父親的胸懷。我不明白,父親凝望我們的眼神為何由無奈變成了懊悔,為何會發出難以掩飾的嘆息,那樣沉悶、愧澀……

   從此,家裡多了一個陌生人;

   從此,家裡失去了很多歡欣。

    此後的日子,父親已沒有心思去看管院中薔薇,抽着悶煙。裊裊縹緲的煙霧中,母親纖巧的身影又在花間穿行了。多麼希望縹緲中的一切都是真的,母親的美麗和溫 柔定能喚醒父親沉陷的心。多麼願意父親能再一次讓我和姐姐伏在他身邊,聽他喃喃自語。然而,母親離開我們好久了,只有那醜陋的女人在日日對父親高喊:"我 討厭院中的花!"

    有許多個夜晚,我會被父親房中繼母的叫罵聲驚醒,我無端地感到恐懼,瑟瑟發抖縮在姐姐並不堅實的懷中,而總有一兩滴冰冷的淚滴落到我臉上。姐姐總在哭呵!

   父親一天天陰鬱憔悴下去。

    姐姐常領我去院中修剪薔薇,為的是父親能在每一個夕陽垂落之際,在我和姐姐溫順而柔弱的關懷中得到一點清恬和安慰。院中薔薇依然年年蔥蘢年年飄落,幾起幾落之後,姐姐已長成一個亭亭少女,我也在一種陰鬱的氛圍中長成一個沉靜無聞的女孩。

    一個星月皎潔的夜晚,我靜靜聽着姐姐關於陌生而親切的"他"的夢囈,如同幼時伏在父親身邊聽父親的呢喃。風,掀起紗窗,任由院中蓬生的薔薇披着如銀似水的月色涌動在窗前……我連忙甩甩頭,我害怕喚起那年秋天那份淒冷的記憶。

    父親的心不再合好如初,灰紅的夕陽把他蒼老的容顏、蒼老的軀體籠罩在濃濃的蒼茫中,那蒼茫也迅速漫延到我心中,傷感脆弱的情緒鍛造了我的青春歲月。

    忽然有一天,繼母向姐姐盤問起關於"他"的一切。當姐姐顫顫地說出他清貧的家庭條件時,繼母猛地一拍桌子:"不行!"震得茶杯嘩嘩直響,震得姐姐臉色蒼白而驚惶。唯獨父親望着那一片薔薇一動不動,但我卻在瞬間捕捉到父親眼中閃亮的幾點淚光。

    之後,繼母領來一個穿着氣派的男人,卻難掩滿身的俗氣。那人貪婪的目光在姐姐潔淨的臉上舔來舔去,一向溫順的姐姐第一次憤然離去。

    繼母尷尬地滿臉堆笑在那男人面前喋喋不休。

    傍晚,客人走了。"賤貨!"隨着尖利的罵聲落下的是一記響亮的耳光,鮮紅的指印烙在姐姐的臉上。姐姐看了一眼繼母,靜靜的,倦倦的,好象很累很累……那一份淒楚讓我黯然。

    獨自躺在床上的姐姐突然對我說:"紫薇,給我多采些白薔薇來,好麼?"姐姐的臉深埋在臂彎里,我看不清。

    我向院中跑去。

    不多久,有低弱的呻吟聲傳入我耳內,一種不祥之感轟然湧上心頭。

    我飛奔向姐姐——啊,我看到了怎樣的一幅圖景:姐姐白薇靜然仰躺,長長的睫毛已為她封閉了人間的光明。散亂的長髮映襯着極其清柔但無限蒼白的臉,嘴角流出一縷暗紅的血。

    多象留在我記憶中的母親——淒涼的美麗。地上正滾動一個貼着紅色標籤的藥瓶。

    捧在我懷中的白薔薇撒落一地,撒滿姐姐一身。

    隨着我的驚呼,暮藹中木然的父親一躍而起,當房中那刺目的白色闖入他視線時,積鬱已久的悲哀爆發出來,父親發狂般大叫:"是我的錯!我的錯!"又衝到院 中,揮舞着雙臂撲向那一片欲落的薔薇。在繼母一陣無比哀痛的嚎哭聲中,白色、紫色的花瓣飄飄灑灑,鋪滿小院,覆蓋了我兒時歡度溫馨時光的地方。

    薔薇,薔薇,你以你的的飄零保持你的純潔嗎?是對秋風的屈從還是反抗?

    落了,都落了,白的似蒼白的臉容,紅的似鮮紅的血跡。

    父親從此成了另外一個世界的人。

    兩年之後,繼母又為我聯攀了一門高親。我已恐懼死亡,想逃避深深的記憶,忘記蒼白,終於沒有一絲反抗地踏進了另一個家園。

   那一夜,他貼着我的耳邊問我需要什麼,說什麼都可以給我,我哭了,我說:"我要花,我要白薔薇……"

   "噢,別哭別哭,我不但要為你種白薔薇,還要種許多紫薔薇……"他寬厚的手掌為我擦去淚水,似乎也拂去了我幾縷多愁的記憶。他深情呼喚我的名字,但我除了驚駭與無奈,不知這是不是幸福。

    多少年,多少年飛逝了,我已初俱倦倦而豐腴的少婦形態,茫然沉緬於丈夫的溺愛與關懷中,在那一片蔥蘢的薔薇花中度我的寧靜。而姐姐與母親那美麗而蒼白的臉容卻總在夕陽西下之時,在那片搖曳涌動的紫白的花中,窺視我的虛弱。

    一陣風吹來,耳邊響着撲簌簌的落花聲——呵!呵!這一切究竟是何時做的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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