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大学时,校际之间流传着这样一句话:北大是疯子,清华是呆子,人大是傻子。清华呆不呆,人大傻不傻,我不知道,但北大是疯子我可感觉到了。
三角地,好像蛮有名气的,听起来一贯与民主有关。其实它是三叉路口围成的一块地,去食堂,礼堂,图书馆,教室经常要路过的地方。它之所以有名气,是因为三角地上的布告栏。布告栏的内容随便乱贴,大到民主论坛,小到寻物启事,卖东西,考托福…… 应有尽有。有人抒发一下情感,也可来一贴。如有不具名人士贴出张横福:“北大多才子,燕园少佳人”,伤心之情跃然纸上。大家也就相视一笑,见怪不怪。有一天早上,我去上课路过三角地,看到上面贴张大红纸,有人用毛笔从上至下写了一列大大的字:我一定要学好高数!结尾落款X系XXX。我想真是有人疯了,学好高数自己努力就行了,干嘛要告诉所有人。不以为然的我,没多想就上课去了。中午回来又路过三角地,谁想到,发现上面居然有不少人在上面签名,密密麻麻的一片,原来这么荒唐的事还有不少追随者啊。
老山前线战士荣归故里,英雄们组成了一个报告团,巡回演讲。英雄们来到北大,可容纳三千人的大讲堂爆满(自愿参加)。英雄们讲得激昂生动,同学们也领略到了血染的风采。英雄讲完了,轮到同学们提问了。有位同学提了一个典型北大人的问题:如果若干年后,中国与越南握手言欢,和好如初,您还会认为您失去的腿值得吗?英雄无言以对。接着,同学们又问了一些英雄们难以回答的问题……
反对资产阶级自由化,风当然也吹进了北大。方励之虽然是北大毕业生兼北大家属,可还没在北大作过报告。他在科大、复旦的言论被小平同志亲自定为资产阶级自由化。系里老师召集本届学生开会,传达关于方励之反对四项基本原则的言论和有关小平同志的讲话。开会一共50多个人,老师念一段“反动言论”,下面的同学就鼓掌一通。老师抬头看一眼,一句话也不说,等掌声停了,接着往下读。方励之的“反动言论”精髓我们就这样知晓了。等到读到小平的讲话,却没任何回响。会议结束往回走的路上,我听到前面两个男生的谈话:方励之的水平可比邓小平高多了…… 方励之被撵回北京,北大同学明知到处是便衣摄像头,依然奔走相告,亲赴府上声援支持。 人大代表选举,北大一贯的作法是广播喇叭没完没了地动员:请同学们珍惜你们的民主权利…… 结果这次可好,没用怎样动员,人人奔走相告去选举,区人大代表就选出来了:方励之的妻子──北大地球物理系副教授李淑娴高票当选!上面的人感到头痛,学生们则拭目以待:看你们是不是真民主!
北大,特立独行的北大。社会上没有不说北大疯,北大狂的。进了北大,就觉得自己是天之骄子,以天下大事为己任,我不来管谁来管。八六学潮铺天盖地的文章标语,深深印在我的脑海中是一血色横幅:“北大人的血总是热的!”就是这一腔热血,不知吃了多少亏!从五四运动到六四风波,北大人真是吃一百个豆不嫌腥,可到什么时候还是有这股子劲儿。做学问较真儿,办事死心眼,撞了南墙也不回头,吃多少亏也不长记性——这就是疯疯癫癫的北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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