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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篇小说《人生舞台》之五《过门》第四章
   

篇小说《人生舞台》之五《过门》 作者:弘魁

宫商角徵羽  天上人间曲     高山流水疾  凄风加苦雨

表的手眼身法步   演的悲喜忧思怒    你方唱罢我登台  好歹迟早都谢幕

 

第四章:花钱买酒的不喝,喝好酒的不花钱

那天王桂仙回到母亲家里,原本母亲已经睡下了,一听桂仙说要跟姑爷离婚,王母赶紧又穿上衣服坐起来,她问女儿因为什么离婚。

王桂仙说:“您也不是不知道,我婆婆那个人特别的重男轻女。我的儿子从小到大,都是她把持着,她不许我管思思,弄得这孩子一点儿也不听我的话。这不吗?捅了篓子啦?跟我们小区里一个坏孩子一起,轮奸了人家一个女孩儿,现在女孩儿怀孕了,是东北的,人家坚决不做人流,非要嫁给思思!您说我怎么办?思思刚刚十六岁,他哪能结婚娶媳妇儿呀?这都是他奶奶闹的,我是没法儿跟他们过了。”

王母劝女儿说:“你这个脾气呀我还不知道?就算是他奶奶惯他。你当妈的该管也得管,难道出了这事就没有你的半点儿责任?你可倒好,一出事你先跑了,你让大雷怎么办?什么也甭说了,明儿我把你姐你哥他们都叫过来,咱们全家开个家庭会议,让大伙帮忙想想办法,然后你就赶紧回去,帮助大雷度过这个难关。先睡觉吧,时候不早了,今儿就甭惊动建民和建党他们哥儿俩了。”当晚王桂仙在母亲房里睡下了。

第二天,母亲果然让大弟弟王建民把大姐王桂馨和大哥王建国叫了过来,小弟弟王建党把妹妹王桂芬也叫了过来。全家人凑在一起开了一个家庭会议,一方面是大伙儿议论一下,桂仙家里的麻烦事。另一方面也说一下拆迁怎么办,谁要钱谁要房,把个人的账号收集一下,到时候好给大伙儿打款。

大姐听母亲说了桂仙的事后,说:“桂仙,不是我说你,你的脾气太大。在咱们家里,你想怎么着就怎么着,爹妈疼你忍着你,弟弟妹妹也都让着你,我跟你哥更是不在话下。所以你就越来越------怎么说呀?人家大雷不过是看在你生了男孩儿的份上,忍三分让三分,从来不跟你计较。你婆婆因为稀罕男孩儿,更是把你供成了神仙!你心里可要有个尺码,不要太拿自己当回事儿,当真成了神仙啦!哼,真是能死你啦!”

大哥王建国说:“现在的政策是只许生一个,其实要是敞开生谁不会生儿子呀?你是侥幸凑巧生了个男孩儿,你可不要把这个当成资本。现在说是男女平等,其实有些时候有些事儿,女人做得很过分,男人们不过是不说罢了。”

建民说:“这个马淑娴今儿是不在场,我就说句实话吧,她这个娘们儿呀,真的就够我一受!得亏咱们家人都不跟她一般见识,所以她也闹腾不起来。要是有一个跟她一样,二姐,你说我夹在当间儿我得多难受?你看咱家多好,当上什么事儿大伙儿坐在一起说一说,你来我往地,心平气和没争竞,天大的事儿也好商量。不是我这儿夸口,有多少人家为了拆迁打得六亲不认,象咱家这样和气和睦的真的很少有!”

妹妹桂芬也说:“我们同事他们家也是为了拆迁,都闹出人命来了!把他爸爸活活给气死啦!结果怎么着哇?到现在兄弟姐妹儿七个,谁跟谁都不走动了。本来说好的她妈跟着她小弟弟,结果哎,房子分到手以后她小弟弟不管她妈啦!现在一家子正在打官司呢。您说至于吗?啊?这人们呀真是没法儿说!怎么一到钱上边就没人性了!就成一群畜生啦!”

母亲也说王桂仙:“人家你婆家那家子人就算是好的,你可别不知足。你说你生了个儿子,你婆婆偏心眼儿就把自己的两居室给了你们,这要是换到别人家还不定闹多热闹呢!你看人家你小姑子什么话也不说,人家你大哥大嫂什么意见也没有。这家人就算不错,你别身在福中不知福!”

王桂仙说:“看您把他们说得多好!跟真的似的。那是没在我面前说,我不知道而已。他们不会没有意见的,只不过是没在我眼前说罢了。”

大哥王建国说:“这就够可以的啦!你还要怎样啊?现在人家只要占面儿就行,你就得知足!你不能说饶是占了人家便宜,还得让人家感谢你,世上没那个道理!人家吃了亏,心里不高兴那是自然的!没有站出来跟你吵跟你闹,你就知足吧啊!叫我说呀,你那个理就是歪理,没有人赞成你!”

说了一圈,连老人带兄弟姐妹没有一个人支持王桂仙,王桂仙只好不吭声了。

大姐和大哥说愿意要房,今后好和弟弟建党一起照顾母亲。剩下的人要钱,因此都把自己的卡号,留给了大弟弟建民,全家人在外边吃了一顿饭就各回各家了。母亲也没留王桂仙,让她怎么来的还怎么回去。王桂仙只好抱着自己那个提包,灰头土脸地回家了。

第三天早晨七点,王桂仙回到家,大雷看见她回来了什么也没说,只说今天上午九点,他要去医院给那个女孩儿做检查。王桂仙问大雷用不用她跟着去,大雷说不用,让她在家里好好看着思思,王桂仙答应了。

 

上午九点整。大雷准时到了天坛医院。一上台阶,那个猪肉粘眼尖赶紧从大厅里边走出来,对大雷说:“已经挂上了号,先在外边抽根儿烟吧。”

大雷问:“那孩子呢?”

猪肉粘说:“上茅房去了。”

俩人抽完了一支烟走进大厅,正好女孩儿也从厕所出来了。大雷领着他俩找到妇科门诊,排的是二十五号,这会儿已经叫到十七号了,他们来的正是时候。只等了一下会儿就叫到了这个女孩儿,门外边管分诊的护士问:“谁是这孩子的家属呀?”

猪肉粘赶紧说:“似我。”说着就要跟着女孩儿往里走,却被护士一把拽住了大声问:“你跟着干嘛去呀?看不见吗?男士止步。外边等着!”护士说完带着女孩儿进去了。

大雷差点儿乐出声来,他看了一眼猪肉粘挥了一下手,示意他离开门诊室远一点儿。猪肉粘明白了,只好站到大雷跟前来了。等了功夫不大,女孩儿拿着病例本出来了。大雷接过去仔细一看,诊断那栏下边写的是:陈旧性处女膜破裂。妊娠十三周。大雷说:“走吧,咱外边说去。”

三个人来到永定门内绿化带花园里,找了个长凳坐下,大雷对猪肉粘说:“你自己好好看看吧,陈旧性处女膜破裂,妊娠十三周。也就是说第一,她的处女膜早就破了。第二,她怀孕已经三个多月了,时间对不上。你说怎么办吧?”

猪肉粘拿着那张诊断书看了好一会儿说:“就算不似你儿纸开地苞儿,但是她现在怀着你儿纸地种,这个四儿咱们还得嗦一嗦,不嗦不行!”

大雷说:“你现在说这话为时尚早。我为什么这么说呢?因为,现在还没有给她肚里的胎儿,和我儿子做血亲鉴定,所以你还不能说她怀的是我儿子的种!你有什么根据?你可以问问她,跟我儿子发生关系有多长时间了?但是如果你们非要坚持把孩子生下来,结果一做血亲鉴定不是我儿子的种,跟我儿子没关系!那,我可就要告你们污陷!告你们陷害未成人!那我可就不饶你们了!不是我吓唬你,你们可就摊上大麻烦啦!咱们就不在这儿说话了,咱们法院里见!”

猪肉粘赶紧站起来把女孩儿拉到一边,小声急切地问女孩儿:“你嗦,你到底似跟谁玩儿地?你打啥思候就跟男人玩儿咧?”

女孩儿吭吭唧唧就是不说话,把猪肉粘给急坏了,他抓耳挠腮地来回转圈儿,转了半天他也想不出一个好办法来。最后他走过来对大雷说:“我看还似这么办吧,先给她做人流吧,她都闹不清肚里孩纸似谁地。你嗦我着了这急吗?这个破孩纸我似管不了咧。”

大雷说:“那,怎么办呢?你们毕竟是外乡人,毕竟我们对孩子没教育好,毕竟我孩子跟她发生过关系,那就我们出这个手术费得了,你看行不行?”

猪肉粘想了一下说:“行,就这么办得咧,我似没办法咧。”

大雷说:“我进去再看一下手术费是多少,回头我就把钱给你,你带着她去做手术,我就什么都不管了。好不好?要不行的话,咱们一块儿进去看,行不?”

猪肉粘同意了,三个人一起来到天坛医院,了解清楚手术费是多少之后,猪肉粘说:“你把钱给我得了,我再跟她妈她爸桑亮一下。”

大雷说:“可以,我们现在问的是北京最大的医院价钱,我就按这个价给你钱,然后你们在哪儿做我不管。但是我给你钱,你得给我写个条。就写:这孩子怀孕跟我儿子无关,写上女孩儿不认识金思思,从来也没见过金思思,就这样写吧。”大雷掏出事先准备好的纸和笔,递给了猪肉粘。

猪肉粘接过来,写的是:我不认识金思思,从来没见过金思思。签上女孩儿的名字后交给了大雷。大雷把纸条装好,然后给了猪肉粘五千块钱,说:“这钱一是手术费,剩下的你给孩子做营养费。不管怎么说,孩子身体要紧。我建议你们最好到正经医院,如果你们去乱七八糟的地方做,出了人命我可不管。”

猪肉粘将钱接过去十分谨慎地装在身上,然后带着女孩儿走了。

大雷如释重负地呼出一口气,然后回家了。

 

大雷到家,先到母亲那边把事情怎样解决的告诉了父母:“爸,妈,你们放心吧,今天事情都解决了,只花了五千块钱,他们自己去做人流,跟咱们没关系了。”

金婶儿和金叔俩人仔细听完大雷的叙述,一颗悬着的心总算踏踏实实地撂下了。老俩让儿子快点儿回家,把事情的结果赶紧告诉王桂仙和思思,主要是解除思思的精神压力,减轻王桂仙的思想负担。金叔对大雷说:“明天中午叫他们娘儿俩过来,连你哥你嫂和楠楠,他们都过来,咱们一起吃顿饭。”大雷答应了,所以大雷也没深坐,抽了一根烟连忙回家了。

第二天一早,睡了一宿踏实觉,金婶儿又有精神了,她对金叔说:“老头子,咱俩走,上菜市场买菜去。可有些日子没好好做饭了,一会儿他们都过来,今天咱们好好吃一顿。”

金叔也赞成,俩人起身赶紧去菜市场买菜去了。

大雷头天把一切经过都告诉了王桂仙,说今天中午全家人在母亲那边吃饭,王桂仙听了有些不自在,她说:“一会儿你跟思思去吧,我就不过去了。”

大雷问她:“怎么啦?你还难为情啦?”

王桂仙自觉理亏没有说话。

大雷劝她说:“事情过去了就什么也甭想了,谁也不会说你什么。这回要不是大哥大嫂和小雪,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不过,你这回确实表现得不怎么样,可是谁也没把你怎么着哇,看在大伙儿的面上,一会儿你什么也甭说,跟我过去得啦。”

王桂仙点了点头没说什么。

 

那天大雨三口子回到楼上,许淑英对大雨说:“你看在怎么样啊?我说什么来着?我早就说过你妈迟早得把思思害了!结果怎么样啊?”

大雨不高兴地哼了一声说:“你英明!你圣明!你有先见之明!还不行吗?”

许淑英说:“不是谁英明谁圣明的问题,这也不是我一个人说,你以为你妹妹小雪就赞成你妈吗?别说是老金家的孙子,就是小雪将来生个男孩儿,人家也不愿意让你妈给管成这个样儿!你还不用嘴硬。叫我说呀,也是王桂仙这人太轻浮,闹不清戥子星儿是多少,还以为她占了多大便宜!换上我呀,我可不叫你妈管我的孩子!问题是思思这孩子经过这么一场磨难,孩子遭多大罪呀?孩子招谁惹谁啦?反正我不赞成你妈的做法。”

大雨说:“你要是这么说我也不反对你,我还以为你是幸灾乐祸呢!”

许淑英说:“瞧你这水平!把你老婆看成什么人啦?再怎么说孩子是没有过错的,而且思思也是我眼看着长大的,这孩子没有坏心眼儿,就是太老实太胆小。你瞅瞅这几天把孩子折磨的,那个小脸儿是什么色儿呀?孩子都吓傻啦,看着怪叫人心疼的!”

第二天早晨,大雨说:“一会儿你去买点儿什么思思喜欢吃的菜,去帮咱妈做饭,妈说了,今儿咱们一家人凑在一起吃顿饭。对了,思思爱吃大虾,你别忘了买。”

许淑英说:“我这就去买,省的跟咱妈买重了。”说罢穿上衣裳就走了。凑巧,许淑英在菜市场碰见了公公和婆婆,于是仨人就一块儿买菜,然后一起回家了。

到了家,小雪正好也起来了。她一看买了这么多菜惊讶地说:“呦,这是干什么呀?”

许淑英对小雪说:“咱们凑到一起吃顿饭,也给思思压压惊。真没想到事情解决得还挺好,这下咱们大伙儿也都放松放松。”

小雪说:“我说呢,王涛他爸他妈那么大岁数的人,能吃几口呀?买这么多干嘛?”

许淑英莫名其妙地望着婆婆,金婶儿突然想起来了赶紧说:“一回事儿一回事儿。我忘了跟你大嫂说了,今儿个王涛他爸他妈来提亲。我不想下馆子了,饭店里的菜油太大!忒油腻!在咱们自个儿家里,我做几样清淡的、大伙儿爱吃的。人家你大嫂做的东坡肉特好吃,就是下馆子也未必能吃到那么可口儿的。所以我就跟你爸早早去了菜市场,没想到人家你嫂也买去了,我们就一块儿回来了。”

其实小雪心里已经明白了,母亲早把王涛父母今天来提亲的事给忘了。但是家里摊上思思这件大事,母亲忘却也是情有可原的,没必要争竞,更没必要把这事挑明,于是小雪说:“妈您说吧,用我干什么?”

金婶儿看看手里买的菜说:“你能干了什么呀?你就择菜吧。有我跟你大嫂做,你就甭管了。待会儿亲家来了,你想着斟茶倒水就行了。”

小雪随口答应了一声。

金婶儿又问:“不知道人家爱喝什么茶?咱家可就是花茶,他爸他妈都是老干部,要是人家喝茶讲究,爱喝什么绿茶呀五的,咱们可是没有,要是那样的话你就赶紧买去。”

小雪笑着说:“他们老两口子什么茶都行,说出来也不怕你们笑话,老头子就爱喝茶根儿!他们家里要是来了客人,等人家走了以后,王涛他爸也不嫌不卫生,他赶紧把大伙儿喝剩下的茶根儿,一点儿不剩地都喝了。那老头儿可有意思了,饶喝了茶根儿不算,他还一板正经地说,这是革命队伍的艰苦朴素,是他在部队里养的优良传统。多逗呀,人家部队里什么时候也没有喝茶根儿这一说呀?”

金叔说:“那怎么啦?这是好事儿!不糟践东西,这是共产党的队伍培养出来的,人家这就是优良传统!再说了,老人们哪有你们那么过日子的?衣裳没穿几天就扔,鞋也不刷一水就扔,什么东西不喜欢了也扔!结婚过了门子你可要注意点儿,你就是扔也别叫人家老人看见,别让公婆不高兴。”

“行!您放心吧。我不会给您丢人现眼的!”小雪一边说一边收拾屋子。

金婶儿和许淑英在厨房里忙活,大雷和王桂仙也过来了,两口子先到卧室里看了一眼思思,见思思还睡着,王桂仙悄悄坐在思思身旁,大雷蹑手蹑脚地把门带上了。然后朝厨房张望了一下,大雷问小雪:“亲爹和亲娘什么时候来呀?”

小雪探头看了一下客厅墙上石英钟说:“十点钟左右吧,军人传统一点儿不差。”

大雨父女俩也下来了,楠楠坐到爷爷跟前小声说话,大雨冲大雷点了一下头。

大雷问小雪:“老爷子能喝点儿吧?我那儿还有茅台呢,我去拿去。”

小雪连忙制止说:“别介,那老头儿就爱喝二锅头,他嫌曲酒有味儿。”

大雨说:“那也别二锅头哇,我那儿有楠楠她舅给我拿来的五粮液,那个酒没什么曲味儿,我上去拿去。”说完转身走了,小雪也没有拦。

小雪小声问大雷:“我二嫂呢?”

大雷说:“坐在思思床边上看着他儿子呢。”

小雪不由得笑了一下,大雷问:“你笑什么?”

小雪说:“没什么。”

许淑英接过话茬儿,说:“她肯定不自在呗,一会儿咱们谁也甭说什么,要不她该挂不住脸儿了。”

大雷和小雪都点头称是,只有金婶儿不满地哼了一声,但是也没说什么。

 

还真是小雪说的那样,整整十点钟的时候,恰恰是思思起来洗了脸之后,门铃响了。慌得金婶儿赶紧换衣裳,小雪说不用,金婶儿坚持要换,小雪只好依着她。王涛带着他爸他妈来了,一见面金叔先叫了王涛他爸一声大哥,金婶儿不满地说:“你这是瞎叫什么呀?不叫亲家,叫的哪门子大哥呀?”

金叔不服气地说:“叫大哥有什么不对?小雪那天早跟我说了,王涛他爸八十啦,不叫大哥大姐,你说叫什么?”

王涛的母亲“咯儿咯儿”地乐起来,连说:“叫什么都行,不就是那么回事儿吗?”

王涛他爸也连连点头说:“对,就是那么回事儿,叫什么都行。”

王涛挤着坏眼儿学舌说:“是,就那么回事儿就那么回事儿。”

王涛的母亲扬手在儿子脑袋上扇了一巴掌,说:“你个坏小子!一边儿去。”

见这情景,金婶儿和金叔一愣也忍不住笑了。

大伙儿落座之后,先是小雪给王涛的父母介绍了自己的父母和哥哥嫂子,然后王涛也介绍了他的父母,大雷让烟王涛他爸就接了过去。

王涛他妈说:“又抽开啦?你都戒多少回啦?”

王涛他爸说:“今天破例,今天是特殊的日子。”

王涛他妈说:“你是光破不立!老破老不立,老有理,老特殊!”

大伙儿听了忍不住都笑了。

金叔说:“老哥,听小雪说您八十啦,您属什么的呀?”

王涛他妈说:“他属虎我属龙,我们俩是龙争虎斗一辈子,外边打了家里打,打了一辈子,结果也没打散,你说邪门儿不邪门儿?”

金婶儿说:“大姐,谁家都一样,我们俩人也是成天掐!什么事儿都说不到一块儿去!这不,儿女也都大啦,也都成家啦。”

金叔问王涛他爸:“大哥,老家是哪儿的呀?”

王涛他爸说:“山东,威海那边。”

金叔点点头说:“山东人好哇,山东大汉憨厚朴实。”

王涛他妈说:“大兄弟,你快拉倒吧!山东人可是分两种,一种是齐人一种是鲁人,就是春秋战国时候的齐国和鲁国。这两种人可是大不一样!鲁国人谦虚谨慎,彬彬有礼;齐国人蛮横骄傲,不懂规矩。孔子你知道吧,他就是我们鲁国人。”

大雨说:“闹了半天,阿姨是鲁国人呀,那不也是山东人吗?老说齐鲁大地齐鲁大地,齐鲁原来是一家,怪不得呢。”

大伙儿都微笑着点头。

王涛他妈说:“你们还甭乐,就是那么回事!秀才遇见兵有理说不清。我跟他着了一辈子急,喘了一辈子气。到头来我也是惹不起他!你们甭看他在外边人五人六的,回到家里可不说理啦!我就不搭理他,信着喘气没完!”

大雷说:“人家都是一回生二回熟,咱们这可是见面熟,倒省的外道啦。”

王涛他爸说:“我们俩是走南闯北一辈子,老见外见不过来。到哪儿都是自个儿招呼自个儿,想吃什么吃什么,想喝什么喝什么,千万别让自己委屈喽,对得起自己就行啦。”

这话说得一屋子人都笑了。

许淑英对小雪说:“你看这多好呀!俩老人还挺幽默挺风趣。”

小雪说:“是,老两口儿没事儿就逗闷子,我愿意在他们家呆着,心里痛快。”

许淑英对小雪说:“你看着斟茶倒水,我做饭去了。”说完进了厨房。

 

见面儿熟谁也没有拘束,大雷和大雨哥儿俩都找个位子坐下陪着老人聊天。

说起当兵来金叔有些遗憾地说:“咳,我就没有当过兵,俩小子也没当兵。按说还是部队里出息人,早点儿应该让他们哥儿俩去当几年兵就好了。”

王涛他爸摇了摇头说:“早先是当兵好,现在这部队里也是非常不像话!太不像话!孩子没当兵也对啦,要是当了兵还不定成个什么玩意儿哪!我们那时候当兵心里想的就是------往大喽说就是解放全人类,往小喽说也是解放全中国。现在,哼,买官儿卖官儿,明目张胆公开地卖!团级五十万,营级四十万,连级三十万,大兄弟你说这叫什么事儿呀?啊?我们那些牺牲的战友,要是知道部队今天变成这个样,你说他们死得值不值呀?唉!”

大雨说:“现在太腐败啦!军队和地方哪里都一样!简直没有干净地方!解放后闹来闹去,把一个国家给闹成这样!要不现在的年轻人有条件没条件的,都想着往外移民。其实现在的中国比以前强大多了,富裕多了。也不怎么的,老百姓什么也不缺,生活水平提高了,可就是不说政府好!这可真成了问题!再不解决真不知道中国会变成什么样!”

王涛说:“我在美国的时候,美国人对中国其实挺羡慕的。现在中国经济发展了,国力强盛了,有些科学技术领域在世界上还处于领先地位,比如说中国的建桥、造船、高速铁路和军事、航天等方面。但是说起中国老百姓的人权呀,社会上的不安全呀,官场上官员的腐败呀,还有什么地沟油、医患纠纷、教育资源不合理等等,诸多问题人家也都知道。有些事不能怨人家负面宣传,它确实是事实存在嘛!现在毕竟不是过去那样封闭了,什么事情只要发生了就绝对捂盖不住。你不敢正视面对也不许人议论,其实是于事无补,也是解决不了问题的。好在现在作为执政党来说,上边已经意识到这些问题的严重性了,也许以后会慢慢变好的。”

大雷说:“是呀,老百姓能怎么着?等着呗,四年等一个闰月,不知道猴年马月才能等到。您就说买车摇号吧,我就纳了闷儿了,想买车的人,是怎么摇也摇不上;不想买车的,偏偏让你摇上,我总觉得这里边有问题。”

金叔问亲家公:“老哥,你这一个月拿多少退休金呀?”

大雨忙说:“爸,您别打听这个,打听这个不好------

王涛他爸说:“咳,这个没有什么捂着盖着的,我是离休,一个月一万三,她一个月九千多,俩人一个月两万多块钱儿,倒是吃不清花不清的。”

金婶儿在厨房里听见连忙走出来说:“瞧瞧人家俩,顶咱们十倍多!牟们俩一个月才两千多块钱,也就是刚够吃喝。可千万别得病,要是加上看病瞧大夫,那可就褶子了。”

金叔说:“你拿你跟人家比,你凭什么比呀?人家是老革命,干了一辈子革命,合着就白干啦?终归得有点儿好处吗,要不然谁傻憨了疯,玩儿命干革命去呀?”

王涛他妈笑了说:“大兄弟,你说这话就有点儿情绪啦。还不是我们自己夸口,老实说我们参加革命的时候,头脑想得挺别简单。那时候就是思想要求进步,看不上国民党腐败无能,觉得共产党能给中国带来希望,所以就投奔延安去了。可是谁也没想到,共产党执政这么多年也遇到了官场腐败的问题。这好像是一个执政阶级的周期性问题,老话不是说吗:打江山容易坐江山难。其实刚解放的时候,大伙儿心里都非常清楚,那时的政治气氛是多好哇!老百姓喊共产党万岁,确实是发自肺腑的声音。也就是改革开放这几年,一说让一小部分人先富起来,再加上计划经济向市场经济转型,确实遇到了许多前所未有的实际问题。这个没有办法,只能是摸着石头过河。”

大雨说:“阿姨,您这个说法呀也欠斟酌。严格地说,这就是当局的一种借口!如今什么事情,一说就是摸着石头过河。但是老百姓现在已经看明白了,有些人摸上瘾来啦,因为他摸出甜头儿来了!他现在什么也不愿意干啦,就愿意去河里摸石头!他们摸来摸去摸着了好处,老百姓可就倒霉啦!现在不论是什么改革,总是要分出三、六、九等,总要有人占便宜,总要有人吃亏。共产党不是无产阶级的政党吗?旗帜上不是写的代表无产阶级吗?现在怎么跟资本家打得火热,甚至还给资本家多少好处,邀请人家来咱们国土上发财。结果把咱们的国有企业搞垮了,您说这是为什么呀?”

王涛说:“这就是所谓的引进嘛?引进先进技术,引进管理机制,引进优秀人才,还有更重要的是引进雄厚的外资,所谓借鸡下蛋嘛。”

大雨说:“人家资本家是傻子呀?凭什么给你下蛋呀?”

王涛意味深长地笑了一下说:“这不就是电影《秋菊打官司》里边的一句台词吗,总要给个说法嘛。”

大雷说:“对了,这纯粹就是个说法!你象我们这国企吧,人家溜须拍马爬上去,不搞合资他怎么贪污受贿,他怎么捞油水呀?总得有个机会吧?说是合资其实就是卖国!大大小小的干部们一个个吃得脑满肠肥,说白了就是一群汉奸!就是一帮卖国贼!”

王涛他爸点点头说:“你说的这个问题不是个案,而是全国各地的一个普遍现象。我春天去南方旅游,看望老战友时也谈到了这个问题,沿海一带更突出。我有个战友原先在公安系统,他说现在这个走私就非常严重!严重到什么程度?可以说凡是在当地政府机关里的大小干部,或者是家属,或者是亲戚,或者直接就是本人,没有一个不走私的!没有一个不是靠走私发财的!官儿越大买卖做的越大!说起来真是骇人听闻!我那个战友也想不通,革命革了这么些年,怎么弄成这样儿啦?无产者都变成资本家啦!原来说的共产主义早就实现了,不就是‘楼上楼下,电灯电话’吗?那个很容易。但是民心民意的丢失和干部队伍的涣散,现在是一个非常大的问题,已经刻不容缓啦。”

金婶儿从厨房里出来,看了看大伙儿谈性正浓,她小心翼翼地问金叔:“饭菜都弄好了,要不一边吃一边聊?”

金叔看了一下石英钟说:“可不是吗,不早了,都十一点多了。大哥,大姐呀,咱们边吃边聊吧?”

王涛他爸和他妈都点头称是,于是大家站起来,大雷和大雨把那张折叠桌打开,摆在客厅中间,摆好椅子,请王涛他爸他妈做好,小雪和嫂子许淑英往桌子上端菜。

金婶儿为了照顾思思,她叫许淑英在自己卧室里放了一个小桌子,叫楠楠和思思跟她在卧室里吃。王桂仙让小雪去坐,她和大嫂许淑英端菜。小雪也没跟她谦让,就在王涛他母亲身边坐下了,为的是照顾两个老人吃菜。

王涛他妈不见金婶儿落座,忙问王涛:“你怎么先坐下了,也不问问你岳母!”

王涛冲小雪吐了一下舌头说:“哎呦,我忘了。赶紧的,叫你妈来呀?”

王涛他妈听了这话更不乐意了:“你个臭小子,这是怎么说话哪?”

王涛赶紧站起来走进卧室去请金婶儿,金婶儿出来对王涛他妈说:“咱们没外人儿,大姐你吃你的甭管我。我这不是还有俩孙子孙女吗?一个桌子太挤,我们吃的跟你们一样,咱没那么些个事儿,您和大哥快点儿吃吧。”说完又回卧室了。

大雨给老人们斟上酒,大家都端起酒杯说了几句客套话,开始吃喝起来。

王涛他妈吃了一口东坡肉忍不住连连夸赞:“这是谁的手艺呀?真是味儿!做的真好!”

小雪说:“妈,这是我大嫂的手艺,我们都爱吃大嫂这道菜。”

王涛他爸对王涛说:“你看人家你岳母和你岳父,岁数比我们小得多,人家又是孙子又是孙女,儿孙满堂多有福气呀!你是这个样儿,你姐又是那个样儿,唉。”

大雷问身边的王涛怎么回事,王涛小声说:“我姐两口子是丁克,不要孩子。我结婚又晚,我爸爸着急抱孙子呗。”

大雷说:“那你们结婚就赶紧要孩子吧,别让老人有遗憾。”

王涛点了点头没说什么。

大雨也听见了他俩的谈话,于是他转了个话题对王涛他爸说:“亲爹,您参加革命是哪年呀?您那时候多大呀?”

王涛他爸说:“我是四零年,那年我十八岁。我没赶上三八,要是赶上三八,我的离休金就更多了。”

王涛他妈显然对这个话题不感兴趣,她小声问身边的小雪:“你跟你妈说了吗?你们什么时候办事?”

小雪说:“我妈对这事儿没有什么要求,她没那么些事儿。”

王涛他妈有些疑惑地问:“真的没事儿?就你这么一个闺女?”

小雪微笑了一下没有再说什么。

王涛他爸问金叔:“亲家,你每天喝点儿吗?”

金叔点点头说:“每天都喝,就二两。”

王涛他妈接着话茬儿说:“你看人家大兄弟,人家自己能控制,谁象你呀!”

王涛他爸不以为然地说:“你甭跟我说那些养生堂的啰嗦事,我还就是不信那些东西。该死不得活!战场上炮火硝烟我都没死,末了死到这小小的酒杯上?我才不信呢!”

金叔对王涛他妈说:“大哥能喝就是有量,这个大姐不用担心。”

王涛他妈说:“亲家你不知道,他这个人哪怎么说呢?也算是好处也算是不好。怎么说呢?他跟谁都能喝到一起,我说了您可能都不相信。他居然能买上猪头肉,跟人家保安坐到一块儿喝去。你说,保安他们能有好酒吗?他们喝的净是勾兑的酒,就是那种装在大塑料桶里的散装酒,您说那酒能喝吗?”

王涛他爸说:“喝酒喝的就是个热闹,一个人喝寡酒,那有什么意思呀?勾兑酒怎么啦?那也是粮食酒哇。想当年在部队时候,能有一点儿红薯干儿酒,那就是最好的啦!你还别说,我就爱喝牛二。孩子们给我买的贵酒,好的酒我还------不是舍不得,是没有一个合适的机会。哪天老弟你上我们家来,咱哥儿俩好好喝一回。”

大雷说:“现在这个酒呀真是没了谱儿------怎么说哪?这个价钱是真吓人!您说老牌子贵,咱们还能理解,人家那是多少年闯出来的。比如汾酒、茅台,人家贵有贵的道理。现在好些酒就是卖包装,纸盒子不行换木头盒,玻璃瓶不行换瓷瓶,还有往酒里边加金箔的,那金子能喝吗?那个胃能消化得了吗?再说了,人体真的需要金子吗?可是这个价钱呀,可就老鼻子啦!”

大雨说:“其实卖的就是噱头!但是不管多贵都有人买,因为花钱买酒的人不喝酒,真正喝酒的人不花钱!反正花的都是公家的钱!哼,这就是现实!不是早就说了嘛,研究研究就是烟酒烟酒,没有烟酒不研究。反正不掏自己的腰包,好烟好酒卖得火着哪!”

大雷哼了一声说:“这不就造成了市场繁荣的一片假象吗?不信都掏自己的腰包,那些好烟好酒立马就卖不动喽。”

王涛他妈神秘地冲老头子挤了一下眼睛说:“咱们干休所里八号楼的老陈家,他们姑爷也不知是管什么的,老陈老婆净往小卖部送好烟好酒,老陈是肺气肿不抽烟不喝酒,那也有人往他们家一劲儿送。我看见好几回呢,整条的好烟,整箱的好酒,连包装都不拆。”

王涛他爸瞪了妻子一眼说:“别瞎说啊?你抓住证据了吗?你也就是在这儿说说,回去可不能胡说!”

王涛他妈不服气地说:“那你刚才说的军队卖官你有证据吗?你不是瞎说呀?”

王涛他爸说:“那是外地,天高皇帝远的,什么事儿没有哇?即便上头知道也是鞭长莫及!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管不了就装不知道。”

大雨问王涛他爸:“亲爹,您知道什么新鲜事儿给牟们说点儿,牟们不会往外瞎说。”

王涛他爸说:“什么事儿新鲜呀?现在什么事儿都不新鲜!有好些个事儿说出去真给共产党丢人。但是现在就是那么回事儿,谁也不能叫真儿。问题是真的是没法儿叫真儿!就拿比说我们楼里的老张吧,那老东西身体倍儿棒,他老婆子身体不行,乱七八糟好几种病,这不是,孩子们给找了个保姆吗?哼,把老婆子气得更厉害了!原来是他跟保姆偷情,那个保姆是大山沟儿里的穷女人,见过什么呀?给点儿钱就怎么都行。一开始还是偷偷摸摸,后来干脆就当着老婆的面儿,公开摸摸索索,公开地折腾,他老婆能不生气吗?就是跟儿女说了,管什么用啊?儿女要是干涉,那个老东西还恬不知耻地说什么:老年人也要有性生活!你妈给不了我!还不许我自己解决呀?你说这叫人话吗?怎么开得了口!”

王涛他妈说:“这还是我们干休所退休一个副军级政委呢!在外边可正人君子啦,其实呢,整个儿一个大脓包!一肚子坏水!”

王涛他爸说:“他老婆现在又查出来肝硬化了,都是他给气得。现在时兴的说法,不光是升官发财了,还得加上一条死老婆!祝你升官发财死老婆!你这么说,接受祝词的人听了才受用呢,才打心眼儿里高兴哪!他妈的,这是什么世道?”

金叔长出了一口气说:“两口子怎么能过成这样儿呢?有大多仇恨呀?”

王涛他妈说:“不是仇恨的问题,就是钱多了烧的!我们大院里有个正师级老王,他那年七十九是吧?对,是七十九,要不怎么成了院儿里的新闻呢。他老婆还活着呢,他就要娶那个十九岁的小保姆。他先跟老婆离了婚,再跟小保姆结婚。小保姆家在山东、河南和安徽三省交界的大山里。小保姆的父亲才四十岁,她爷爷才六十岁,老王比她爷爷还大十九岁!但是没办法,女方全家人都同意!都乐意!而且法律也不禁止相差六十岁的人结婚。你说这事儿闹的。而且人家老王把一切事情都安排好了,他跟小保姆说:你不但要把我伺候到死,你还得把我老伴儿伺候到死。你把我们俩都伺候死了以后,我们俩留下的房产和所有钱财都归你所有。你再找别的男人再婚,我的儿女不能干涉。他还给小保姆写好遗嘱,还在公证处做的公正。你还别说,他老伴儿瘫痪那几年,还全仗着这个小保姆呢!喂吃喂喝,抓屎抓尿,连洗带涮,儿女们都不管,老头儿一人儿也不行啊。现在老婆子坐轮椅,能出来进去的,还不是人家小保姆伺候的?人家老王老牛吃嫩草,三天两头儿俩人去听戏看电影,日子过得有滋有味儿,成天美着哪!”

王涛他爸说:“干休所的老家伙们都羡慕人家呢,都说老王这步棋算是走对了!财产留给儿女也未必过得这么舒心!你们说现在这是什么社会?这是什么风气?”

酒喝得差不离儿了,王涛他爸和她妈就起身告辞了,约好结婚办事时再见面儿,金叔金婶儿送到楼下,王涛开车把父母送回去。

金叔和金婶儿转身刚要回家,看见见天贱恰巧站在面前,见天贱问金婶儿:“那是小雪没过门儿的公公婆婆吗?”

金婶儿说:“是,人家是离休的部队老干部。”

见天贱忙说:“看看人家小雪,自个儿找的婆家多好!都是大干部!老两口子一个月拿多少退休金呀?”

金婶儿说:“人家不是退休,俩人都是离休的。听说乱七八糟加一块儿,一个月俩人能拿两万多!咱们,哼,追到死也追不上人家呀!”

金叔说:“你就多余地追!瞎那个掰!”

见天贱也说:“是呀,人比人该死,咱们这样儿的就知足吧,不过不知足也没用。”

金婶儿说:“可不是吗,你干嘛去呀?”

见天贱说:“物业贴出告示来了又要换水表啦,我听说新的水表灵敏度特高!滴答一滴水那个水表都走字儿!不是老有人在水龙头下边放一个水桶,成天滴答水使吗?人家自来水公司这回就是专门治这些人的。好些人都不乐意换,嫌这个表转得太快。原来吧,一个月也就是一吨多水,换了水表的人家现在每月起码得三吨!物业说啦,要是不换水表就给停水。阀门都在咱们家里,他怎么给咱停水呀?我还闹不清这是怎么一回事呢?哎,金婶儿,你们的电表换了吗?”

金婶儿说:“换了呀,不换不行。再说了,电表都在楼道里安着,你不在家人家就给你换了,你不同意也没办法。现在电表都改成插卡的啦,电表里就留五十个字,用完就没电啦,这回可把那些拖欠电费的人给制住了。”

见天贱说:“所以说嘛,这回呀可就不由他们啦。为什么呢?因为各家各户的水表,都在自己个儿家里安着,咱要是不同意呀他就换不成!再者说了,水表用得好好的并没有坏,咱们又没滴答水,凭什么换呀?我听说换了的人家都后悔啦,他们说那个新水表,眼儿瞅着那表针儿呦,嗞溜嗞溜嗖嗖地转得快着哪!水费一下子就涨上去啦!”

金叔说:“要是这么回事儿还真得考虑考虑,闹了半天,他们不是为咱老百姓着想。”

见天贱撇一下嘴说:“凭什么为你着想呀?多咱为你着想过?”

金婶儿说:“那还考虑什么呀?不换!坚决不换!他廉婶儿,要不换咱就都不换,咱们可得抱团儿!再跟何塞丽、每天美她们说一声,咱都不换。”

见天贱哼了一声说:“反正不换水表也不犯法,对吧?那咱们就不换!说好了啊,金婶儿,要不换咱们就都不换!回头我跟何塞丽、每天美她们说,人多势重他们就没办法。”

“行,不换。”金婶儿答应下来就和金叔上楼了。

一进家门,金叔说:“那天,我看见每天美跟见天贱站在一起嘀咕,我就问她们干嘛呢。她们俩说刚办的残疾人证,我这儿还纳闷儿呢,她们俩都好好的,办的哪门子残疾人证呀?后来一问,闹了半天她们办的都是假残疾证。”

金婶儿问:“办那个假证有什么用啊?”

金叔说:“嘿,用处可大了。坐车不用买票,进公园也不用买票;要是出去旅游去,到哪个景点儿都是半价票,有的地方还可以全免票。”

金婶儿说:“要是那么有用咱们也赶紧办一个,问问她们在哪儿办的?”

金叔笑了,说:“你可真傻,那能问得出来吗?再者说了,这种事儿还用问?你没看见地上老有那个小广告,写的是办证、刻章,打个电话找他们办就行。我听见天贱说,办一个四十,办俩七十;只要把相片交给他们就行,简单得很。”

金婶儿说:“那你赶紧办去吧。我说呢,每天美连退休金都没有,怎么还有钱见天见逛天坛呀?闹了半天是这么回事。”

金叔坐下来点燃一支香烟说:“你说这个国家吧也是的,人们就这么光明正大地犯法,可是在哪儿干也没有人管,政府还雇人整天去大街上,吭哧吭哧地刷洗小广告,用得着那么费事吗?你把他的电话一停不就结了吗?可是那天我看见电视里,记者采访环卫部门了,记者问他们为什么不能停小广告的电话。结果人家环卫的人说:停电话属于侵犯人权。你说我就纳了闷儿了,你停好人的电话算侵犯人权。他那儿知法犯法,他是违法犯罪,你怎么就不能停哪?再者说了,那他妈不干胶讨厌着呢,特别不容易刮干净。你前边刮了洗了,人家后边再贴,刮的没有贴的快。全北京城哪儿的大街都一样,贴他妈了个花花绿绿乱七八糟,你说这叫什么事儿呀?这还是首都北京哪!就这还争奥运哪!”

金婶儿说:“对了,那天每天美跟我神秘地笑了一下,冲我举了一下她手里那个包。我问她买什么去了。她说刚从天坛回来,没买东西。那我问她包里装的是什么?她没直接告诉我,就说公园的厕所里有不要钱的手纸。依你这么说,她是天天上天坛拿手纸去了?我还说呢,她怎么那么有瘾,刮风下雨都去天坛,闹了半天是拿不花钱的手纸去了。你说咱们怎么那么傻!明儿你没事儿也去天坛吧,在家呆着也是白呆着,谁给你不要钱的手纸呀?要不你领的那个老年证有什么用?”

金叔说:“可也是,我领了个老年证还不知道怎么使呢。要是每天去天坛拿手纸,好处真是太多了!一是呼吸了新鲜空气,二是锻炼了我的身体,三是不用再买手纸,四是坐车进公园都不用买票,我这个老年证也算真正派上了用场。要不老婆子,你明儿早清儿起来,咱俩一块儿去吧?”虽然说了一堆好处,金叔还是觉得有点儿做贼心虚似的。金婶儿连想也没想就答应了。金叔忽然叹口气,金婶儿问:“怎么啦?叹什么气?”

金叔说:“小雪找对象找一遭儿,末后了还是找了个四大硬。”

金婶儿奇怪地问:“什么是四大硬啊?”

金叔说:“俗话说:穿堂的风,练武的弓,半夜的鸡巴,老山东。这山东人是又穷又横,又倔又拧,而且越老越硬。这不是我瞎编的,这可都是在论的!你没听王涛他妈说吗?她跟老头子着了一辈子急,喘了一辈子气,到头来老了还是个惹不起。前院曹老头儿就是山东人,嘴贱胡说,陈大爷抽他一个嘴巴子,他光咋呼不敢还手。山东人就这样,在外人面前怂包蛋,在老婆孩子面前贼横。”

金婶儿说:“那说的是老农民,王涛是流过洋的,有见识有文化应该不至于。”

金叔说:“但愿吧,怕的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自打那天小雪的公婆来提亲,许淑英头一次仔细观察王桂仙,才发觉这个弟媳妇虽然年龄比自己小,可是面容太显老了!实际年龄她比自己小三岁,可是看上去要比自己大三岁。脸上擦的也不知是什么东西,反正盖不住她那又粗又黑的皮肤。原来还以为她的头发比自己好,闹了半天全是染的!这回因为思思的事她没顾上染,就露出一公分长的白发来,许淑英这才知道她的头发是染的。许淑英不明白王桂仙还有什么不称心的?生的是小子,男人又那么老实听话,公公婆婆宠着她,娘家又有了拆迁款,真是事事称心样样如意。那为什么看上去她还那么显老呢?许淑英真是闹不明白。

别说大嫂许淑英闹不明白?王桂仙自己更是不明白!她不明白的是大雷还不到四十岁,怎么就得了阳痿呢?这件事她跟谁也没说过,连娘家人也不好意思说。大概有一年多的时间了,他们俩人过的是有名无实的夫妻生活。在旁人面前大雷一点儿也没有流露,但是两口子一躺下大雷就唉声叹气。有时候王桂仙其实并没有那种想法,但是大雷一唉声叹气,倒好像提醒了她。她知道男人唉声叹气的意思,就是不愿意做那种事。不愿意做就不做呗,你老唉声叹气干嘛?大雷一叹气王桂仙就浑身难受!热烧火燎地难受!顿时下体就黏糊糊、湿了吧叽地不爽利,没有办法,她只好下床弄点儿热水洗一洗。要不那天,她一听说儿子思思闯了祸,跟大雷吵了几句,她当下就叫嚷闹着离婚;思思跪着哭着求她,她还踹了思思一脚。王桂仙觉得自己好像提前进入了更年期,精神也有点儿不正常了。但是现在自己可不能由着性子来,因为儿子思思已经有毛病了。

那天从娘家回来,晚上躺下以后,大雷发愁地跟她说了思思目前的状况,书唸不进去,学也不想上了,因为功课跟不上。最要命的是那么点儿的男孩子,他怎么就会得了阳痿呢?道理上王桂仙懂得,世界上没有用不坏的家具,什么东西也有使坏了的时候。大雷那家伙使了快二十年了,出点儿毛病是自然的。可是儿子思思还是个小孩子,那玩意儿还没用过呢,怎么就坏啦?王桂仙真的想不明白。是,她自己也承认,现在净是假冒伪劣,到处是以次充好。问题是这个儿子是自己怀的自己生的,没有半点儿掺杂使假!倒是有一点是事实,那就是听大雷说,他是十四岁开始遗精,儿子思思是十二岁,这上头相差两年。都说是现在的饮料和食品里边有防腐剂,有吊白块,还有过多的色素和香精,甚至有的食品里边还有激素!造成了小孩子发育成熟过早。王桂仙早就听说过,有的小女孩儿才八岁就来了月经,真是太吓人了!总之,这都是太多的人为因素造成的。可是那也不至于提前二年遗精,就提前二十年闹阳痿呀?这可怎么弄呀?大雷愁,王桂仙更愁!

俩人嘀咕了半宿也没想出好办法来,后来还是大雷提出一个办法来比较实际可行。但是不能由大雷出面去说,要王桂仙去说,那就是问问妹妹小雪,看她有没有什么好办法。因为小雪是学医药的,她可能知道有什么药能治。再者虽然是亲兄妹,毕竟男女有别,嫂子去问比较合适。毕竟小雪已经知道了思思的情况,而且思思是小雪的亲侄子,亲姑当然也会心疼侄子的,商量好了俩人才迷糊着了。

大雷得阳痿的事家里只有一个人知道,那就是大雨,大雷只告诉了自己的亲哥哥。这事儿让大雨也很奇怪,因为哥儿俩相差不多只有两岁,外表看弟弟比自己还要壮实。为什么自己这儿还硬邦邦地敲肚皮呢,弟弟怎么就早早巴巴地阳痿啦?这是男人难以言表的痛苦,当哥哥的虽然不能亲自体会,但是他却为弟弟跑到厂子医务室去打听,闹得医务室的大夫误以为是他。大夫给了大雨一个偏方,那就是用韭菜地里的蚯蚓,焙干后磨成粉装进空心胶囊,一天两次,一次吃三粒,坚持吃俩月就能吃好。得到了这个偏方,大雨下了班就跑到黄土岗,打听哪儿有韭菜地。结果人家说黄土岗现在只种花卖花,早不种韭菜了。要想找韭菜地得上固安、霸县那边去找。要是找韭菜那很好找,新发地有的是。但是要找韭菜地就不太好找了,在北京可能都找不着,最近也得是河北省。

大雨想:还好,只要是中国就行,起码不用办签证。但是那就必须是借助公休日了,因为去的是河北省,哪怕是最近的固安、霸县,当天也打不了来回,因为自己没有汽车。大雨不想告诉许淑英,但是一去那么远,当天还回不来,不告诉行吗?显然不行。大雨只好告诉了许淑英,说大雷现在身体比较虚弱,夫妻关系有点儿不太好,许淑英这才明白了王桂仙的脸色和精神为什么那样儿,具体是怎么回事大雨不愿意说,许淑英也只好不问。

 

五一劳动节放假七天,大雨为了弟弟能早点儿吃上这个偏方,五一当天早晨坐上长途车来到了霸县。汽车只停在县城的长途汽车站,出了汽车站大雨跟路人打听哪儿有韭菜地,道边坐着一个晒太阳的老头儿,用手一指告诉他:“往城外头简直走,出了城你再打听。”

大雨只好低着头一直往南走,走来走去楼房少了,走来走去房子稀了,走来走去看见地了。走到跟前一看还真是一块菜地,正好有个老头儿浇地呢。大雨走上前去问:“大爷,您这儿有没有韭菜呀?”

老头儿回过头来看了大雨一眼说:“你叫谁大爷呀?”

大雨这才看清,这个人可能跟自己岁数差不多,只不过是有点儿驼背,于是他只好说:“对不起啊,我没看清楚。大哥,我想跟你打听一下,你这儿有没有韭菜呀?”

那人扭了一下脖子带搭不理地说:“菜园子能木有韭菜吗?”

大雨一听真高兴,心说这回还是真没白来,于是他又问:“大哥,我能不能------

那人不高兴了说:“我说你这个人儿,似怎么回事儿呀?你一口一个大哥,我有那么老吗?你多大啦?你属么的吧?”

大雨只好说:“我属牛,今年整四十。”

那人“哼”了一声说:“我今年刚三十六,属小龙的。你还管我叫大哥?我管你叫大哥还差不离儿。”

大雨赶紧说:“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我------那什么------

那人说:“你揍直截了当地说你要么吧?兹要我这儿有,你揍只管拿。”

大雨没想到这个人这么痛快,就说:“我呀,我上你这儿找点儿蚯蚓------

那人纳闷儿地问大雨:“么叫球瘾哪?我怎么木有听说过呀?娶个媳妇操屁股,我可似外行。这玩意儿长么样儿啊?”

大雨赶紧解释说:“就是土地里的软体动物,没有外壳,肉呼呼的------

那人问:“肉呼呼地?多大呀?”

大雨用手比划着说:“它是那什么,没法儿说具体多大,它也能伸长也能缩短------

那人乐了:“大哥你说地似鸡巴呀!一会儿长一会儿短,还肉呼呼的,硬不硬啊?”

大雨没有办法了只好硬着头皮说:“我说的是,韭菜地里常见的一种虫子,它在土里头钻着,它不吃韭菜光吃土,前边吃土后边拉土------

那人说:“咳,不揍似(就是)蚰蜒吗?你早说似蚰蜒不揍得了吗?”

大雨眨巴着眼睛,闹不清他说的蚰蜒是什么。但是大雨也不敢否定,于是他就问:“我能在你这韭菜地里挖点儿吗?”

那人不屑一顾地说:“孽个有么呀,愿意挖你揍挖去呗,谁管孽个呀?可揍似老打药,不知道还有木有?非得韭菜地里的呀?棒子地里的行吗?棒子不打药。”

大雨一听这里的韭菜都打药,心里不由得有些含糊,大雨问:“你这韭菜地里都打的是什么药啊?对人有没有害处呀?”

那人说:“能木有害处吗?割韭菜的时候把手都烧烂喽!我管你说,给你们北京人吃的韭菜都似打药的!不打不行!俺们各人吃,揍在院子里种一点儿。要似不打药,这个蛆虹揍了不得!哎,你要这个韭菜地里的蚰蜒,揍(干)么用啊?”

大雨愣了一下只好说:“唉,是我们一个朋友,他呀,阳痿------

那人马上说:“谁看见杨伟啦?杨伟似我儿子!他跑哪儿去啦?好几天看不见他啦!”

大雨心说怎么这么凑巧!他儿子偏偏叫杨伟!这没有文化的农民真是可乐!生个儿子叫杨伟!但是一看他那着急的样子,大雨也不敢说别的,只好捡根木棍,在土地上边写边说:“大兄弟,我没看见你儿子杨伟。我说的是这个阳痿,是男人的一种病。”

那人看了大雨好一会子奇怪地问:“男人得的病?老娘儿不得?”

大雨差点儿笑出来,他强忍住笑说:“这个病只有男人才能得。因为它是,它是------”大雨不好解释了,只好用手指了一下自己的裤裆说:“它是阴茎,就是你刚才说的鸡巴,到了干事的时候它硬不起来了。这是一种病,只有吃了韭菜地里的蚯蚓才能治好。”

那人纳闷儿地说:“怎么还有这个病呀?我光发愁的似它软不了!真似啊,什么人儿都有,我这儿说硬揍硬,硬地格拉难受着呢!他还发愁硬不了?嘶,你们这个城里人哪,都似吃这个打药的菜和上化肥的粮食闹的!净说大城市好,有么好处呀?你说的这个人儿,多大年纪啦?”说着他用手使劲儿抓了抓裤裆,摆正那东西的姿势。

大雨说:“三十多岁,快四十啦。”

那人惊讶地说:“还不到四十哪!咳!俺们村里有个老头儿七十多啦,老婆儿头年死啦,他又娶了个四川的小媳妇儿,春天生了个大胖小子!八斤半,格拉胖着哪!”

大雨看了一下手表,快十二点了了,光顾瞎聊一条蚯蚓还没挖着呢,他只好对那人说:“我先在你这韭菜地里挖一下,看看有没有,要是有活着的,按说人吃了也没事。”

那人说:“行行行,你赶早儿挖去吧。你各人去吧,我揍不尽着耽误你啦。”

大雨来到韭菜地,一铁锹挖下去翻上来竟然有好几条,还都是小手指一样粗的大蚯蚓。大雨真高兴,那蚯蚓滑不溜叽的挺欢实,在手心里钻过来钻过去,劲头儿挺大。看来,这农药对于蚯蚓还是没有什么问题,那么对于人来说也应该没什么问题。一会儿的工夫,大雨就挖了一大塑料袋子,足足有三、四斤。看起来,回家把这些都弄干再磨成粉,可得费个工夫呢。大雨谢过了那个有些可笑又可爱的农民兄弟,提溜着一袋子蚯蚓赶紧往长途车站跑,坐上车回北京了。

 

王桂仙晚上来到婆婆家,看见婆婆金婶儿在家,公公金叔不不在,可能是下楼遛弯儿去了,她也就没有打听。金婶儿问她:“你们吃了吗?”

王桂仙说:“吃了,吃的焖饼。”

金婶儿问:“思思吃的多吗?”

王桂仙说:“吃的倒是不算少,冒尖儿的一大盘子。成天吃了睡睡了吃,连楼也不下,哪儿也不去,整天闷在屋里。我叫他下去遛个弯儿他都懒得去,这孩子也不是怎么了?小雪回来了吗?”

小雪在卫生间里叫了一声:“二嫂,我洗澡呢,一会儿就得,你有事儿吗?”

王桂仙说:“没什么事儿,你洗你的。”

金婶儿说:“她快洗完了,洗了有一会子了。你找她有事儿呀?”

王桂仙小声说:“还不是思思那事儿,我想让她帮忙打听打听,看是去给孩子瞧瞧或者是吃点儿什么药啊五的,她不是学的医药吗?”

金婶儿说:“那你们俩聊吧,我也下楼溜达会儿。”金婶儿自从知道思思得了那种病,她本心是想把思思叫到自己屋里,作奶奶的私下里问问思思,这个病是怎么回事。但是思思懒得说,问多了思思就烦,金婶儿也不敢过问了。后来王桂仙回来了,金婶儿就赶紧叫思思回去睡了,毕竟人家有亲爹亲妈,还轮不着自己管呢。怨不得金叔说她:“你一个当奶奶的,真是多此一举!”金婶儿自己也觉得这回确实是有点儿多管闲事!

金婶儿刚走,小雪就洗完出来了。王桂仙看着小雪出水芙蓉的样子,到底是没结婚的大姑娘,皮肤粉嫩粉嫩的,脸颊红扑扑的,尤其是那鲜红的嘴唇,更是红得可亲可爱。比起自己这个黄脸婆,真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没法儿比。

小雪问:“有事儿吗?二嫂。”

王桂仙苦着脸说:“哪能没事儿呀?你二哥说你是学医药的,让我问问你。思思老遗精,我给他拆被子时候,他那被子上边净是一块一块的,嘎嘎巴巴的,这孩子也不是怎么回事儿。那天你横是也听见了,他说他现在又阳痿了。你说这可怎么办呀?思思还这么小,他还是个孩子,怎么也得这个病呀?明儿大了还怎么结婚娶媳妇儿呀?”

小雪有些奇怪地问:“什么叫也得呀?还有谁呀?”

王桂仙不留神说走了嘴,现在只好招供了,她说:“还能有谁呀?还不是你二哥。他闹这个已经有一年多了,我也不好意思说,我们俩就这么瞎凑合。可是思思刚多大呀?我跟你二哥琢磨来琢磨去,还得问问你,看你知道不知道,有什么好办法或者是好药。”

小雪说:“思思跟我二哥的情况肯定不一样,按说他们俩都应该去瞧瞧大夫。可能我二哥不好意思去,这都什么年代了?还能讳疾忌医?哪怕是得了艾滋病,你不也得去瞧大夫吗?二嫂你劝劝我二哥,叫他们父子俩上医院瞧瞧去,别老耽误着,时间长了不是事儿。”

王桂仙想了想只好答应了。

小雪说:“我上学的时候,知道有一种好像是激素的药,大概是叫甲基睾丸素,是一种雄性激素,短期少量的服用对于象思思这种青少年来说,可能能起一定的调解作用。不过这是一种比较老的药了,不知道现在有没有新药。按我的分析,他们父子俩都不属于那种肾虚过劳的性质,应该是精神压力大造成的,思思可能是吓坏了。如果真的象我说的这样,那就比较容易治疗,不过最好还是先叫大夫看看。”

王桂仙听了点点头,没再问下去却转了个话题问小雪:“哎,小雪,你们什么时候办事儿呀?中式的还是西式的?”

小雪说:“他们家那边催得急,老爷子恨不能叫我马上给他生个孙子!你说这事儿是着急的事儿吗?原先说就在这个五一节,后来一是还没有提亲,二是五一节来不及了,王涛联系多少家饭店,人家都定满了。他又不愿意凑合,因为他是二婚,前边那个跟他又是同学,他就想办得风光一点儿。所以他非得找一个好点儿的饭店,这不就拖到了六月十八。阳历是六月十八,阴历是五月十九,他说俩日子都挺好的,我要久,顺要发,所以就定了。”

王桂仙问:“你跟咱爸咱妈说了吗?”

小雪说:“说了,咱妈给我看了两套金首饰,一套是原先买的分量小,样子也显得不大方。咱妈说那套小的,等我结婚的时候她自己戴。后来她又给我重新买了一套大的,都那么大的个儿,又粗又大太夸张了,我觉得太俗气。”

王桂仙说:“这金首饰不论什么样式,当然还是分量重的好呀!一辈子就一回,什么俗气不俗气的?妈给你大的你就要大的,当然是要大的合算啦。我跟你二哥还没想好呢,到底给你点儿什么作纪念,哎,对了,你还缺什么你就直说吧?东西买重了也不好。”

小雪说:“你要这么说,那我可就不跟你客气啦啊。我这市区里边的房子什么都不缺了,就是别墅那边还没有微波炉,电磁炉也行,还有一个小屋的电视机,客厅的大电视有了。你愿意买哪样儿就买哪样儿,剩下的我让大嫂买。”

王桂仙说:“行,那我就给你买个微波炉吧。那我回去了,你二哥还等着我呢。哎对了,你刚才说的叫什么激素?”

小雪愣了一下说:“哦不是激素,是甲基睾丸素。甲乙丙丁的甲,基是基本的基,睾丸就是------就是------咳,你跟我二哥一说他就知道了。先买一点儿吃吃看,不用上医院去看大夫,如果吃了不管事儿再去医院看大夫。”

王桂仙说:“知道了,我记住点儿,基本搞完素,基本搞完素,回头我叫你二哥买去。”

小雪赶紧纠正她:“不是基本是甲基!甲乙丙丁的甲,基本建设的基。甲基睾丸素!”

“噢噢噢,甲基,甲基的,我知道了。”王桂仙嘴里念叨着走了。

 

大伙儿给的钱也没用着,大雷早早都还给了大家。也不知道那个猪肉粘给没给女孩儿做人流,倒是他再也没有来打搅,大雷这头儿总算踏实了。老婆王桂仙从妹妹小雪那里打听来了药方,大雷赶紧就上街去买药。走进药店一问这种药还真有,而且还不贵一小瓶一百片才两块多钱,卖药的也说:“这是老药了,多少年也没涨价。”

拿着药往家走,一路上大雷想:自己怎么跟思思说呢?因为自从那天在大伙儿的追问下,思思不得已说出:“我再也不敢了,我也干不了了,我得阳痿了------”儿子虽然是那么说的,到底思思的阳痿达到什么程度大雷也不清楚。作为父子关系说这种事情,毕竟还是很难为情的,真让人张不开嘴。可是张不开也得张,不问他怎么会知道呢?不知道情况又怎么去治呢?自己的情况自己清楚,不是完全不能勃起而是勃起不坚,而且有早泄的现象。儿子的情况也必须弄清楚,说句难听的话,到了关键的时候,说不定还得亲手解开思思的裤子,看看他说的阳痿是不是真的完全不能勃起,或者是勃起不坚。想到这里,大雷也拉下脸来了,自己安慰自己:这有什么呀?他是我的儿子,我是他的爹,关心他是应该的,这没有什么不对的呀?大雷想开了,心情也就放松了许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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