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民主, 資本主義和中國下層民眾 --兼談楊小凱的“共和”及胡錦濤的“扶貧
   

大概從二十世紀七八十年代開始逐漸產生了一種普遍的誤解那就是民主與資本主義似乎合二為一了。人們要麼簡單地將兩者看作一個東西。要麼將兩者的關係看成水乳交融,相輔相成,攜手共進,比翼齊飛。[1]

將民主與資本主義看成一個東西是一種簡單的誤解。因為資本主義是經濟制度,而民主是政治制度。按標準的西方比較政治學的劃分,世界上既有實行資本主義也實行民主的國家,例如以英美為代表的西方發達國家;也有既不是資本主義也不民主的國家,例如冷戰時期的蘇聯東歐(當然也包括改革前的中國)。然而,世界上也有實行資本主義但不民主的國家,例如過去的亞洲四小龍和南美軍人獨裁的國家。同時,也有民主但不那麼資本主義的國家,例如印度和北歐。可見,民主和資本主義不是一個東西。我們中國人不可因為“資本主義復辟”或“走資本主義道路的當權派”曾經是國內最常見的政治詞彙,就將資本主義與西方政治制度混為一談。這種誤解在中國閉關鎖國時無傷大雅,但到了中國的金融貿易乃至毒品娼妓均於世界“接軌”的今天,就要嚴肅區分,以免貽笑大方。

至於民主與資本主義存在“攜手共進,相輔相成”的關係,則獲得更廣泛的認可。它不僅被西方學者津津樂道,而且也被中國的改革派默認。中國“改革開放”以來經常爭論的一個問題就是“經濟改革”和“政治改革”的關係問題。現在很少有人會否認,中國的所謂“經濟改革”實質上是一場走向市場,亦即走向資本主義的改革。所謂的社會主義初級階段,其實只是羞羞答答的資本主義初級階段的代名詞而已。[2]

至於中國的“政治改革”,因尚未實行,較難判斷。但從議論聲中,應該可以預料也是一場逐漸走向民主的改革。因為無論從“政治改革”的支持者或反對者迄今為止的言論中,都未聽說過“政治改革”的目標是加強集權或加強“一元化”領導的說法。那麼,什麼是“政治改革”和“經濟改革”的關係呢?中國改革派最流行的說法是:經濟改革的發展呼喚政治改革的推行政治改革的推行促進經濟改革的發展。這種簡單,線性並且功利的描述能說明的問題不多,但卻足夠說明中國改革派實際上間接地承認了民主與資本主義存在“攜手共進,相輔相成”的關係。

但是,如上所述,不僅民主與資本主義不一定同在。就是在民主與資本主義確實同在的西方發達國家,民主與資本主義也不一定存在相輔相成的關係。從民主與資本主義在西方的成長史看,與其說兩者存在“攜手共進,相輔相成”的關係,不如說兩者存在制約平衡 (check and balance) 的關係。因為,在今天西方發達國家中,從民主中得益更多的不是資本主義的強者,而是它的弱者。西方的工會,勞工法令和福利制度等等都是這方面的明證。這些保護下層民眾的制度無一不是民主的產物。同時,這些制度無一不遭到右派政客和古典自由主義經濟學家的同聲反對。而反對這些制度最大的理由,恰恰就是這些制度阻礙了資本主義的發展。

因此,與其說民主與資本主義“攜手共進,相輔相成”,不如說民主與資本主義社會中的下層民眾“攜手共進,相輔相成”。在西方發達國家的歷史上,民主的每一次拓展都與更廣大民眾獲得選舉權同步實現;而民眾爭取和運用選舉權的行為本身,又構成民主發展最具體的實踐。因此,西方有一派政治學家認為,在資本主義社會中爭取民主的中堅力量從來不是資產階級,而是無產階級。因為,現存制度的既得利益者從來不是民主的支持者,而總是它的阻礙者。[3]不要以為這些學者是馬克思主義者,他們不是。因為他們並不相信共產黨是無產階級的先鋒隊,但他們卻相信無產階級是民主的先鋒隊。沿着這一思路繼續思考,就不難想象,無產階級和廣大下層民眾並不註定是革命的天然同盟軍,他們也可以是民主的同盟軍。二十世紀的歷史充分證明了這一點,在世界比較貧窮的地區,無產階級和下層民眾確實往往成為革命的同盟軍從而為共產黨贏得政權立下了汗馬功勞。而在世界比較富有的地區,他們就有可能成為民主的同盟軍從而演繹出今天西方國家“春天的故事”。[4]正是下層民眾和民主可以結成同盟軍這一點,被中國的自由派和新左派雙雙遺忘,構成了他們共同的盲點。自由派鍾情民主,但忽視下層,正遙遙無期地“苦戀”着中國未來的中產階級。新左派同情下層,但懷疑民主,正義無反顧地修築着中華民族精神上的萬里長城。

楊小凱先生在最近的文章中發表了如下觀點:中國的經濟發展有“後發劣勢”,這種“後發劣勢”會導致壞的資本主義。好壞資本主義的區別在於有無好的政治制度。就目前的中國而言,好的政治制度是共和,而非民主。[5]楊小凱先生區別了壞的資本主義和好的資本主義。可惜,他沒有區別壞的民主和好的民主。

無論作為一個詞彙,還是一種制度,民主都起源於希臘。希臘文中民主的意思就是“民眾的統治”。但是,古希臘思想的集大成者亞里士多德 Aristotle)卻認為民主是壞的制度。因為,在多數人缺乏教育,目光短淺,自私自利的情況下,如果沒有各階層利益相互制約的機制,民主就會導致“多數人的專制”。至於共和,則起源於羅馬共和國和後來意大利城邦國家的所謂“大西洋共和傳統”。共和傳統提倡的不是“民眾的統治”,而是有選舉權的上層精英間公開的,有程序的權力制約平衡。因此,民主和共和的區別在於是多數人還是少數人享有民主。民主強調多數,共和強調各種利益間的制約,妥協和平衡。現代民主與兩者都不同,是兩者的結合。現代民主既強調多數,又強調製約平衡。從古希臘民主到大西洋共和傳統再到現代民主,三者的關係正如黑格爾 Hegel)邏輯學中正題,反題和合題的關係。對現代民主的經典表述是兩句話:即“多數人的統治,保護少數人的權利”。兩句話缺一不可。沒有第一句話,就沒有民主;沒有第二句話,少數人的權利沒有保障,少數人缺乏制約多數人的手段,少數人沒有希望通過和平手段體現自己的主張,則民主就會變成“多數人的專制”,從而也就沒有穩定的民主。

中國在二十一世紀究竟是啟動民主,還是“走向共和”?這大概主要不是政治家或學者的主觀選擇。西方國家確實經歷過從共和到民主的長期發展過程。美國在1870年的憲法第15修正案中規定了黑人的選舉權,但在美國南方各州,黑人的選舉權直到二十世紀五,六十年代民權運動後才真正落實。1920年通過憲法第19修正案後,美國婦女才在全國範圍內獲得選舉權。至於美國1821歲青年人的選舉權,是在1971年通過憲法第26修正案後才獲得。可見,即使在美國這樣一個沒有舊大陸包袱的國家裡,從共和到民主也是一個漫長的過程。但是,這是否意味着今天的中國要重複昨天美國的故事呢?我們必須知道,如果歷史可以借鑑,如果歷史對現實有任何啟示的話,那就是歷史不會簡單的重複。

對民主得以實現和拓展的原因,眾說紛紜。但大多數人認為和工業化,城市化,教育普及和信息通訊手段的進步有關。如果這點可信的話,那麼在地球日益變小,計算機網絡深入到每一個角落,某些公共準則已成為常識的今天,怎麼想象在中國將婦女,少數民族或低收入的民眾排除在公共生活之外呢?如果將一首中國的流行歌曲略加改變,那麼這個問題更確切的提法應是:中國如何憑西方的舊船票,登上十六世紀佛羅倫薩共和的客船,還“濤聲依舊”呢?[6]

在當前中國大地上,有兩個動向似乎與民主共和有關。一個是“資本家可以入黨”。沒有讀過富比士中國排行榜,不知道當代中國資本家是何許人物。也不知道為何他們要入黨?為何黨要他們入?但細想起來,資本家入黨頗有幾分“走向共和”的味道。“走向共和”自然不錯。只希望他們不要走昏了頭,共和沒有走到,卻一路走向了南美 

與此向反的另一個動向,就是胡錦濤,溫家寶等人的扶貧親民舉動。今天的中國,究竟存在“多數人專制”的潛在危險?還是少數人一夜暴富的醜惡現實?究竟哪一個階層的權益缺乏代表?哪一部分人在無限制地侵占公共利益?這些都應不言自明。林黛玉的“不是東風壓西風,便是西風壓東風”,固不可取。但用民主與共和都崇尚的“制約平衡”的原則來衡量,那麼哪邊該“制”,哪方該“平”,應也一目了然。正是在這個意義上,“親民扶貧”和民主有了關係。



[1] 以前決非如此。在二十世紀上半葉,資本主義似曾日薄西山,氣息奄奄,人命危淺,朝不慮夕。相反  社會主義思潮當時卻如此輝煌如此令人憧憬。社會主義不僅作為經濟模型,而且作為生活方式和政治理想為人想往。法國大文豪羅曼·羅蘭 (Romain Rolland) 發表於1931年的“告別過去”和美國經濟學家熊彼特 (Joseph Schumpeter) 發表於1942年的“資本主義,社會主義和民主”從不同的角度證實了這種狀況。很少有人將這兩位作家相提並論,因為他們在背景,領域,觀點和氣質上的距離都不會小於間隔他們的大西洋,但他們無疑都受到了當時社會主義思潮這一時代精神的影響。早期理想主義的社會主義者本身,並不諱言民主。這點不僅可以見證於馬克思主義的經典著作,更有趣地是可以見證於社會主義國家的國名上。例如,西德稱為“聯邦德國”,而東德為“民主德國”。南朝鮮稱為“大韓民國”,而北朝鮮為“朝鮮民主主義人民共和國”。為此,有人戲稱,只要國名中有“民主”二字者,必是共產黨國家。

[2] 這場經濟改革的哲學基礎是:“不管白貓黑貓,捉住老鼠就是好貓”。不管有意無意,在這段著名貓論中,預設了兩個前提:第一,只有一種顏色的貓能捉老鼠。因為,如果白貓黑貓都捉老鼠,貓論便是廢話。第二,捉鼠之貓,非我所有。否則,貓論便是無的放矢。如果這兩前提都成立,那麼社會主義的經濟改革就不可能繼續朝社會主義方向發展,而只能相反。這當然不僅僅是邏輯推論或文字遊戲,而是就在眼前的歷史。對這一歷史最逼真且最無奈的寫照便是:“不改革,等死;改革,找死。”當然,這不是說改革註定沒有前途,而是說舊制度不可能原封不動地保存。鄧小平在90年代還有兩句名言,一曰:“社會主義和資本主義都可以利用市場”。這是遁辭。因為,區別社會主義和資本主義的不是有否市場,而是市場到什麼程度。張春橋,姚文元只說過限制資產階級法權,沒有說取消資產階級法權。相反,米爾頓·弗里德曼也只提倡毒品可以合法交易,從未提倡核武器可以合法交易(詳見 Milton Friedman “There’s No Such Thing As A Free Lunch”)。相比之下,鄧小平的另一句名言,“不爭論是我的一大發明”,則更坦率,頗具貓論氣概。

[3] Dietrich Rueschemeyer, Evelyne Stephens and John Stephens.  1992.  Capitalist Development & Democracy.  Chicago: The University of Chicago Press.

[4] “春天的故事”語出董文華演唱的“春天的故事”和張也演唱的“走進新時代”。後者的歌詞中有:“我們唱着東方紅,當家做主站起來。我們講着春天的故事,改革開放富起來”。異曲同工,兩者都是中國90年代官方主旋律的代表作。

[5]  楊小凱:“中國的後發劣勢”,“好資本主義和壞資本主義”,“基督教和憲政”。有興趣的讀者可參看 Douglass North: “Structure and Change in Economic History”.

[6] 美國的日本問題專家 Chalmers Johnson 有次談到亨庭頓 (Samuel Huntington) 的“文明的衝突”一文時,沒有說該文對錯,而是說該文“危險”。在大多數情況下,這一評論對自然科學家不能成立。因為對自然科學家而言,只有對和錯的區別。但社會科學家和自然科學家的重要區別之一,就是社會科學家的研究一經發表,就參與並有可能改變他所研究的對象。因而,就有了危險的可能。

陳翰聖200311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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