股东会议之后,贝益民在家中“反思”了三天,心情慢慢调整过来,然后按照TIFFANY的建议,开始“不定时地”到餐厅里“看一看”。
他走进店里的时候,正好遇上RACHEAL。 RACHEAL见到他,用责备和惊讶的口气问道:PETER,你这些天都“死”到哪里去了,几天不见人影? 贝益民笑着说:我在家中休息了一下。 RACHEAL问:你是生病了吗? 贝益民吞吞吐吐地回答说:没有。 RACHEAL说:你没病没灾的,这么不来上班?店里面好多事情我都想找你反映一下,老不见你人,我都着急上火了。 贝益民又笑了笑,说:我们晚上下班后再详细聊,好不好? RAHCEAL感觉有点诧异,她愣了一下,似乎意识到什么,没有再讲话,点点头。 贝益民在餐厅内转了一下,发现自己原来常做的岗位已经有人顶岗了,就走回到大堂,找了一个角落的地方坐下来。 RACHEAL走过来,给他倒上一杯茶,贝益民抬头向她致谢,从RACHEAL的身体带过来的一阵风里,他能清晰地闻到一种女人特有的淡淡的香皂的气味。 RAHCEAL走开的时候,特意回头对他笑了笑。 那一刹那,让贝益民感觉很异样。 他在心里想,这么长时间了,两人一起在一间店里工作,每天忙忙碌碌,自己似乎从来没有认真看过RACHEAL一眼。 此刻的他想到了白居易的那句诗“回眸一笑百媚生,六宫粉黛无颜色”。 于是他假装端起茶杯喝茶,开始偷偷地打量RAHCEAL。 她身姿挺拔,步履轻盈,举手投足舒展柔和,讲话不多,音质清澈,甜美中带着迷人的磁性。贝益民不知不觉中在心里默默地念着陆游的那首词《咏梅》“驿外断桥边,寂寞开无主。已是黄昏独自愁,更著风和雨。无意苦争春,一任群芳妒。零落成泥碾作尘,只有香如故。” 中午吃饭的时候,刘一勺坐到贝益民的身边,给他递上一盘新炒的芥兰炒牛肉,说:吃吧,给你专门做的,现在厨房没有统一的工作餐了,厨师想吃什么自己随便来。 贝益民说:其它员工的工作餐怎么办? 刘一勺说:现在厨房的人可以随便,其它的人还是统一吃员工餐,不过“有些人”随时都可以到厨房里来,随便吃的。 贝益民明白刘一勺的意思,点点头,没有再说话。 刘一勺说:我看你这些天都没有来,你平时工作的岗位也有其它人给顶了,公司这是要做什么? 贝益民愣了一下,接着把股东不再参与日常事务的决定给刘一勺简单地说了一遍。 刘一勺听了点点头,笑着说:你这是被架空了。 贝益民也笑一笑说:“空”了才能看得破,也才能放得下嘛,有没有我在不重要,只要公司股东的切身利益在这里,谁来做都会用心的,而且也不见得就一定比我做得差。 刘一勺说:话虽然是这么说,但是人与人之间其实是有天差地别的,同一件事情,不同的人做就一定有不同的结果,常言道“成败都在细节”嘛,另外这帮年轻人,要完全掌握和适应这里的工作,只怕是还要很长的时间,而且还要有老实谦虚的态度。 贝益民点点头,没再说话,两人闷头吃饭。 等吃完饭,刘一勺又递过来一只很大的橙子。 贝益民笑着说:难道今天我们两是在吃宴席不成? 刘一勺说:没有花钱,捡来的。 贝益民笑着说:你在说笑吧,怎么捡? 刘一勺说:最近厨房里面重新排班,中途有一个小时左右的休息时间,不给钱,大家轮着来,我休息的时候喜欢到停车场里转悠,对面有个超市,一些大头虾的人经常购物车上的东西没有拿完,人就开车走了,我昨天捡回来一大袋橙子,所以拿来分给大家吃。 贝益民说:刘一勺,你太牛了,你果然是福人自有天相啊,将来必有大运。 刘一勺摇摇头,笑了笑,没有回应。 过了一会,刘一勺似乎突然想起了什么,他突然说道:你不说,我还差点忘记告诉你,我还真是有福之人,你知道吗,像我这样的国际打工仔,申请移民成功的几率只有不到百分之二十,我居就然成功了。 贝益民一听哈哈笑起来。 吃完饭,贝益民查看了一下员工当天的排班表,了解到RACHEAL当天负责收档,于是就回家休息了一个下午,晚上直到快结束营业的时候才重新回到店里。 这时候,店里已经没有什么客人,贝益民让RACHEAL下班后到自己的车上说话,RACHEAL点头应允。 等把店门关好了,RACHEAL来到贝益民的车上,还没有等贝益民开口,先叹了一口气,说:那个该死的刘一勺,他已经提前跟我“剧透”了,他说他自己忍不住,一定要把你的事情告诉我,找我说说。 贝益民笑了笑,还是把详情又说了一遍。 RACHEAL沉吟了一阵,说:看来不久就要“改朝换代”了。 贝益民说:应该不会的,TIFFANY和她爸爸,还有她叔叔都非常看好这家店,他们自己是大股东,也很希望把公司做好,所以一定会好好对待你们这些核心干部的。 RACHEAL说:我的想法和你不一样,我觉得可能恰恰就是因为小马的爸爸太在乎这个店了,所以才会导致不好的结果。 贝益民惊讶地问:为什么? RACHEAL说:你想想,前些年你和小马两个人管理这家店的时候,他们为什么一直都那么放手放心?甚至两年的时间都没有来过,不就是因为他们还没有看到这个宝贝嘛,现在看到这个宝贝了,喜欢得“拿在手里怕掉了,含在嘴里怕化了”,当然也就容不得你这个小股东来实际管理和操控嘛,所以你看,小马被招回去了,而他姐姐TIFFANY平时都在家操心她的两个孩子,店里的事情很少过问,现在店里的生意,显然是他的叔叔在主管嘛。 贝益民点点头,叹了一口气,说:这么说来,倒是我害了小马。 RACHEAL好奇地问:你怎么就害了小马?他回国继承父业,你应该是“成全”了他才对嘛。 贝益民摇摇头,没有把这个话题说下去。 RACHEAL停了一下又说:现在马家的态度其实是“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他们是一定要好好维护他们对于这家公司的管理权的,至于如何管理那已经是排到第二位的问题了,前朝老臣被清理只是一个迟早的问题。 贝益民说:你不要把事情说的这么悲观,小马他们家在公司里有最大的利益,他们一定会很用心地把它做得更好,至于管理的经验,总是可以学习的,而且“条条大路通罗马”,成功也不是只有一条道路的。 RACHEAL笑一笑,说:PETER,你真是一个可爱的理想主义者,既然你这么想,我也就不多说什么了,让我们一起祈祷,明天世界更美好。 贝益民笑着说:你想通了,开心了就好,把这家店做好,需要你和刘一勺这样的人才,真心配合老板工作才能实现,老板要培养出自己的队伍是一件长期的、艰苦的工作。 RACHEAL叹了一口气,说:希望新老板切实明白这个道理,不过,他们有你这么个心胸大度的搭档,事情再困难,也总归都是可以做好的,我最感到遗憾的是,我们两不能天天在一起工作了,你要记住,平时要多来店里走一走,看见你,会让我心里感到快乐。 贝益民被RACHEAL的话感动到了,半天说不话来。 RACHEAL轻轻舒了一口气,对着贝益民笑了笑,说:你既然现在也没有什么具体工作做了,你就开车送我回家吧,让我也沾沾你悠闲的光。 贝益民点点头,两人一起离开了餐厅。 车开到RACHEAL的家门口。 这是一排新建的城市屋,外面的路灯很亮,照得地面如同白昼。家家户户的窗户都很大,正面墙壁上有红砖装饰,显得既古典又雅致,周边还有几幢现代风格的高层公寓。 RACHEAL对贝益民说:我搬家以后,你还从来没有到过我家,进来坐坐吧。 贝益民没有推辞,两人一起往里走。 推开大门,一股清香扑面而来,似曾相识。 RACHEAL的新家很简洁,白色的基调加深灰色线条,再搭配浅绿色的装饰,进门第一眼看到的墙角处有一尊半身高的玻璃花瓶和干花饰物,迎面的餐台上摆着一大盆的各式水果。 贝益民站在大厅中央,四周看了一圈,说:RACHEAL,你的家就像一间样品房,我很喜欢。 RACHEAL正在厨房洗水果,她听了贝益民的话,就在里面大声应道:喜欢你就常来吧。 过了一会,RACHEAL端来一盘水果从厨房出来,她笑着说:跟那头“猪”离婚了以后真好,家里天天干干净净、清清爽爽,再也不用闻那头“猪”身上的酒气和走道里的骚臭了。 贝益民说:我一进来就闻到了家里有一股清香,像是米兰花的味道。 RACHEAL惊喜地说:PETER,你的鼻子可真是有点“神”啊,这的确是米兰的香气。 然后她指着厨房窗台上的一盆花说:你看,就在那里,你怎么连米兰的味道都能闻的出来? 贝益民说:我自己家里也养有米兰,我从年轻的时候就喜欢这种花,因为我对老师的崇拜。 RACHEAL点点头说:我也崇拜老师,从小就有做老师的理想,我的外公也是老师,他家里就有很多的米兰花,我喜欢它的香味。 贝益民点点头,说:对,我到广州后发现米兰花在广州还挺常见的。 RACHEAL说:你太太也喜欢米兰花吧。 贝益民点头说:是的,不过她特别喜欢桂花。 RACHEAL好奇地问:为什么? 贝益民愣了一下,想了想说:我太太读书的大学在“桂子山”上,那里满山偏野都是桂花树,她在那里读了七年书,桂花香对她来说就是一种美好的回忆。 RAHCEAL点点头。 她削了一只梨子给贝益民,自己拿起了一根香蕉。 RACHEAL一边剥香蕉,一边说:我小的时候常常吃芭蕉,都是周边乡下的农民自己产的,那时候香蕉主要靠进口,所以广州香蕉并不多。 贝益民说:香蕉是真正的热带水果,广州的气候并不算最适应,不过我来温哥华后,发现这个都快要靠近北极的地方,反而香蕉特别多,而且还又好吃又便宜。 RACHEAL笑着说:我也是,所以刚刚来的那阵子,我几乎每天晚上都到超市里面去买那种减价的纸袋装的香蕉。 贝益民笑着接过话来说:是不是有收银员问你,家里有没有养猴子? RAHCEAL一听哈哈笑起来,说:你是不是也看过那个笑话? 贝益民说:你是说那个新移民,天天在超市里面买很多便宜的香蕉,被老外误以为是在家里养了猴子当宠物的故事吧? RACHEAL点点头,两人又一齐哈哈笑起来。 等这一阵子笑声过后,房间里似乎突然间变得异常安静下来,空气中只剩下两人呼吸的声音。 贝益民被这种不期而至的静谧“惊到了”。 他赶紧低下头去啃着梨子,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他咀嚼的声音在这一刻,突然间像是被扩音器放大了一样,变得分外清晰响亮起来,梨子汁在他的口中发出“噗嗤” “噗嗤”的声音。 RACHEAL也下意识地停止了讲话,不由自主地往自己嘴里塞着香蕉,脸突然间尴尬地红了起来。 远处,传来轻轨的隆隆声,似乎就在窗外,又似乎无限遥远,仿佛是时光在千万年间不停地呼啸穿越。(请点击进入“作者”个人空间,查阅我的个人资料,看看我还能为你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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