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很随口地问了儿子一个问题：“有一天，妈妈老了，你会照顾妈妈吗？”

当时，儿子正在玩气球，听到我的问题就停了下来，好像是在思考的样子，然后说，“妈妈没有老啊。”

我对这样的回答并不是很满意的。因为，脑海里一直对侄女3岁时为奶奶的一句“奶奶老了，奶奶没有牙齿了”的无心话而哭泣的样子印象颇深。一直认为侄女是一个早慧的孩子，所以，并不认为儿子也会如此敏感---男孩子，多半有几分晚熟。但是，总该给点表情吧。

我不放弃地向儿子解释说：“有一天，妈妈也会变老，会变成奶奶，一脸的皱纹，牙齿也都掉光了。”

儿子继续完他的气球，嘴里还是那一句：“妈妈不老”。

我有几分泄气，孺子难教。便恨恨地说：“现在不老，不过就快老了。”我不认为儿子能听懂这些话。他还不到三岁半，两岁才开始说话，而且中英文混着，我不认为他能真正理解我的话，至少，关于生死的话不能。与他，太遥远了。

儿子还在玩他的气球，我也忙着去做晚饭了。这种话题对他谈还是太早了。

三四个小时的时间过去了，我早已经忘记了跟儿子说过的话。 

和平常一样，给儿子洗完澡，和他哥俩个在床上玩，儿子突然问我一句：“弟弟也老了吗？”

我被他问得一愣，还没有回答，儿子又接着说，“爸爸妈妈变老了，弟弟也会变老了吗？”

原来是这个。我被他的问题问得笑起来，孩子的想象力永远是成年人所不及的。“弟弟不老，弟弟还是个小小孩呢。”我笑着摸摸他的头。

“但是爸爸妈妈老了。”儿子的表情有一点的严肃。

看来，我的循序善诱的教育方式还是很有效果的。我暗自得意。谁说男孩子迟钝？不过，看他的表情，我就安慰他，“爸爸妈妈还没老啊。”

儿子却立马接口说：“快老了。”

看他瘪嘴的样子，我判断他该哭了，孩子就爱哭。给个表情就好了，不必来真的。便赶紧一本正经的安慰他：“爸爸妈妈还早着老呢。”

没想到，儿子的嘴一咧还是哭开了：“爸爸妈妈老了我害怕……”

我赶紧把他搂进怀里，告诉他，爸爸妈妈还没有老，还有很多很多年，等他和弟弟都长大了才会老。

儿子不听，依旧在我怀里不停地重复那句话：爸爸妈妈老了我害怕。

任我和老公怎样哄他都不听。

大概闹了半个多小时，他也哭累了，便迷迷糊糊地睡了，临睡时嘴里还嘟哝着：“我害怕……”

起身去关百叶窗时才发觉不知何时自己的枕边也已经湿了一大片。看着儿子泪痕犹在的小脸，觉得心很疼很疼。对不起，儿子，原谅妈妈问了你一个残忍的问题。妈妈该知道的，在你的小小世界里，爸爸妈妈弟弟就是你的全部。尤其，在这异国他乡。这样的一个问题，一定是这一晚上都困扰着你的小小心灵，在看似平静无事的神情里，一定也掩藏着无数的自我追问，和最后他心中的答案渐渐清晰时的恐惧。对不起，儿子！但愿明天一早醒来，你会彻底忘记妈妈今天这个不该提问的问题。

我，我自认并不是一个贪心的人，金钱名利好像于我都是自来自去，我很少去特别的盼望什么要求什么。而有了孩子之后，他们能够平安健康快乐地长大就是我唯一的愿望。曾经和老公说过万一有一天我死之后，唯一放心不下的就是儿子们，因为我知道，这个世界上再也不会有人爱他们超过我。而今天，看着儿子的小脸，突然特别特别的希望这个世界有神灵存在，我要向他祈求让我长寿，活得长长久久，不单是想看儿子们健康的长大，更希望自己是他们心中一份长久的依靠和寄托。

 突然觉得怕死的人并不可耻，而是可敬----特别是对一位母亲而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