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火場救火的消防戰士肖勇接到上級命令，讓他立刻去省消防總隊參加個人全能比武大賽，比賽在下午一點舉行。因為他所在的消防隊是偏遠縣城，從縣城到省城只有凌晨二點一趟火車，火車要運行十個小時到省城，他必須要坐這趟火車，否則就趕不上比賽。肖勇接到命令離火車開車只有20分鐘，火還沒有撲滅，消防官兵和公安幹警都忙得不可開交，他也來不及回消防隊換衣服，消防隊官兵都是坐着消防車來到火災現場，消防車正在滅火，不能送他去車站，隊長就向在火災現場指揮的公安局長說明情況，公安局長就讓司機送他到火車站，公安局長還給站前派出所長打電話，讓他給買張火車票，肖勇趕到車站，提前等在車站的派出所長給了他車票，並送他上了火車。

　　肖勇找到車票上標註的座位，因火車上溫度高，他脫去了身上的消防服，滿身的汗水已經把身上的棉衣浸透，火場上帶來的那股刺鼻的煙熏味兒也瀰漫着整個車廂，附近的乘客都投來不滿的目光，同座位上的一對青年情侶竟手捂鼻子拿起背包行李離開，那位女的還鄙夷的衝着肖勇啐了一口。

　　肖勇並不眼瞎，早把這一切都看在眼裡，滿面羞愧，無地自容，真想有個地縫兒鑽進去。脫下防火服整整齊齊的疊好放在行李架上，把頭低進褲襠里，不敢看任何人。

　　車裡人很多，不但三個人的座位很多都擠了四個人，過道也擠得水泄不通，連賣貨車都過不去。奇怪的是肖勇三個人的座位只坐他自己，卻沒有人去坐。坐在對坐的是一位年輕漂亮的媽媽，可能是在前一站坐的車，媽媽坐在靠窗的位子上，一個約有五六歲的小男孩躺在媽媽身邊，占了兩個位子睡覺，腿還伸到座位外邊，那些向裝豆包一樣擁擠在過道里的人們卻躲讓開，沒人碰他。不知是被肖勇身上的味道醺的，還是那對情侶收拾行李動靜太大，小男孩從睡夢中醒來，看見肖勇軍衣上的領章來了興趣，叫了聲“解放軍叔叔”，伸出雙手要撲向肖勇，肖勇怕孩子摔着也伸出雙手想去接，此時，自從看見肖勇就把臉扭向車窗的漂亮媽媽突然打了孩子一巴掌，還怒喝一聲：“別去，髒！”孩子“哇”的一聲大哭，漂亮媽媽又大喝一聲：“不准哭，再哭就把你扔進火堆里燒死！”孩子立刻止住哭聲，兩手捂住臉：“媽，我不哭，我不哭！我怕，我怕呀！”

　　漂亮媽媽的話像一把利劍直刺肖勇心臟，當即渾身僵直，伸出的雙手不住的顫抖，眼淚在眼圈兒直轉，過了半晌，才像從夢中驚醒，站起身，拿過行李架上的防火服，離開座位，從過道擠出車廂，來到兩車相接的門口。

　　肖勇離開座位，座位上留下一片汗濕的痕跡，肖勇用衣袖擦拭乾淨才離開。但座位還是濕的，緊挨着過道里的都看見人沒有人去坐，離着挺遠的一對老夫妻擠過來，妻子打開手包拿出面巾紙仔細的把座位擦拭了一遍，丈夫把手裡看的報紙鋪在座位上，夫妻倆才坐下。

　　因為火車是從北向南行駛，沿途的車站幾乎都在鐵路東面，火車到站時都開東面的車門，西面車門還很少開，此時又是寒冬臘月，車門口非常冷，旅客們寧願在車廂里擠，也不願意站在車門口挨凍。肖勇來到西邊的車門口，呼嘯的冷風從門縫吹進來，立刻打了一個冷戰。他渾身被汗濕透，被冷風一吹，冷得直打牙崩骨，趕緊把防火服穿上，一個人的倚着車門，孤獨，寂寞，但在車廂里的窘迫，緊張卻隨着冷風被漸漸吹散……

　　大火是昨晚五點鐘着起的，肖勇他們晚飯都沒吃，整整在火場忙了一個通宵，

　　餓了，也累了，倚着車門睡着了。夢中，又回到了火災現場，熊熊大火，肖勇和戰友們衝進火海，他發現一個昏死過去的小孩，用手試試鼻子還有氣，怕小孩再吸入煙塵，把自己帶的氧氣給小孩帶上，抱着小孩衝出火海，自己卻暈倒在地……

　　列車在前進着，旅客們上車下車，擁擠的人們都離熟睡的肖勇遠遠的，沒人去碰他，也沒有人多看他一眼……

　　到了早餐時間，餐廳服務員推着車大聲叫賣，也吵醒了睡夢中的肖勇，從昨晚到現在水米未進，肚裡早已餓得咕咕叫，想買份盒飯，一摸衣兜沒有錢，只好咽了一口吐沫，把臉扭向門口……

　　火車到了省城，肖勇手捂着肚子下了車，來到省消防總隊，部隊已過了午飯時間，他仍沒吃飯，卻準時參加比賽。因勞累，飢餓體力不支，結果得了第三名，讓他感到非常內疚，覺得辜負了戰友們的希望，對不起部隊的培養，走到無人的地方，偷偷的抹眼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