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革大串联》序 一般童年指的是12岁以前,6岁以前,算是幼年。应该说12至15岁算是少年,15至18岁就是青年了,十八岁以上算成年。有的国家不一样,不过中国大概就是这个说法。 其实我已经讲了一些初中(13—15)时代的事情,因为要有所连接,不然,人一下子从童年就跳到青少年也不可能,就是说,按“函数”的说法,人生的道路是连续的、不间断的。不过中国是例外,经过那一时期的中国人有个“人生历史”断点,就是历经十年的“文化大革命”。许多麻烦事儿就出来了。中国人,属黄花鱼的,论拨儿,一拨儿一拨儿的……拨儿与拨儿之间还有代沟。 比如关于“文革”的评价,说法太多了,说什么的都有。什么“历史学家、社会学家、理论家、经济学家、文学家”等等,反正都是自称,随便叫什么吧。也有业余的,自己还假装挺谦虚,说什么历史使命感、历史责任感、民族自尊感……非要探讨出个子午卯酉来,大费周章、不遗余力、引经据典、谈古论今……讨论文革,有必要吗?吃饱了撑的吧! 文革很简单:“老土匪毛泽东”,挑唆、煽动小土匪,打倒刘少奇。完啦。现在刘少奇不是死灰复燃了吗,他的狗儿子也出来啦,所以中国的事情还是很麻烦的。 连毛泽东自己都说了:一辈子干过两件事儿,赶跑了蒋介石、打倒了刘少奇。上述那些自命不凡的家伙们,你们可跟着添什么乱哪?所以我说,什么关于文革的深层次思考、甚至还有自我忏悔的,这些人不是太监就是婊子。 中国目前问题很简单:1,赶跑的蒋介石后代以及台湾本土人要回大陆;2,打倒的刘少奇死灰复燃;3,毛泽东的尸体成了“中国人”乃至习近平的“鸡肋”,死尸鸡肋,这也算中国特色吧!毛泽东倾其一生所干的事情,一件也没干成!倒是给中国人留下了无穷无尽的纷争、祸患……真是个按老毕的话说是“老B养的”。 所以,这人呐,不在于你文革中干了什么,而在于现在。有些“红二代”,像什么老土匪陈毅的儿子、老土匪宋任穷的女儿、老土匪陈云的儿子陈元、老土匪孔原的儿子孔丹等等,出来为当年的所作所为道歉,道歉个屁呀!毛泽东的尸体还在展览、毛的头像午门高悬,轮得上你们这些杂种道歉吗? 习近平之类,继承和发展了毛泽东所有的“罪恶之根”。中国的理论家们,没有资格谈论文革。 比如我上面提到的那些个“红二代”,还有文革中的所谓“老红卫兵们”,当年都是些小土匪而已。北京的“干部子女学校”如“八一中学”、“十一中学”、“一零一中学”都是些不折不扣的流氓学校。其它学校的所谓“老兵”,学习也都很差,根本就是些考不上大学或即使考上了,也是些差大学。所以才会跟老土匪毛泽东一拍即合,“发动了”文革的。 再说,在那个“荒唐的年代”全国有几个人没喊过“万岁”的?关键在于现在,现在怎么看待毛泽东和文革。所以,说到文革,罪魁祸首毛泽东的罪行得不到应有的清算、惩罚和处理,都是瞎掰。 既然如此,也别废话了,直接就是文革大串联,因为那是我记得最清楚、也最好玩儿的事情。 我和同学五次、每次两个多月的全国大串联,把祖国的山山水水游了个遍。直至现在,只要有人跟我谈论国内的所谓旅游,我都不屑一顾!纯粹小玩儿闹。当年我们的全国旅游,那才叫威风凛凛、豪气干云、我行我素、无人敢拦呢。确实是天下山水由我选,五湖四海任我行!而且最好的是:免费! 串联的第一站:南下广州。 正是所谓:子在川上曰,逝者如斯夫。 更有古话说:落花流水春去也,天上人间。 就是说,童年天堂已过,再想上天堂,下辈子吧。 ********* (一)筹备 文革中比较有名的事件是八.一八毛第一次接见红卫兵。那时的所谓“老红卫兵”如日中天、气头儿正盛。之后到了九、十月份便开始完蛋了,具体原因呢?各种说法乱七八糟、说什么的都有,什么“两条路线”啦、什么“血统论”、“出身论”啦、什么左派、右派、保皇派、造反派啦,……等等,其实就一句话:小土匪们没用啦,毛老土匪用不着了。你们自己爱怎么掐怎么掐去吧。毛老土匪用小土匪点起火来,大火烧遍全国,那火柴还用得着吗? 我们学校的“老红卫兵”本来就是一群小流氓、小土匪,绝大多数是所谓“革干子女”、“革军子女”,学习都不怎么样,都是些本来就“考不上”大学或考不上“好大学”的料儿,“跟着毛主席”干革命,把学校都“占领了”,考大学?算个屁! 学校里的“革委会”是清一色的“革干子女”、“革军”子女。当然,后来“军宣队”一进校,就全完了。不过当时可是威风凛凛、杀气腾腾。和他们的王八老子当年“干革命”时有的一比。到了九、十月份就是强弩之末了,有些甚至成了“惊弓之鸟”、“待宰羔羊”,所谓呼啦啦似大厦倾……比如“革委会”副主任的老爹,是个什么部的副部长,让造反派斗死了;不少家伙自己家里都出了问题,整个儿一个乱套。而且“革干”、“革军”子女就是那么一说儿,有的父母离婚、父亲再娶,家里乱七八糟的也算“革干”出身!跟我不错的一个是“革委会”的武装部长,他爹把他妈甩了,另找了个年轻的太太,那孙子平时连家都不愿意回,净让我陪着他。这不也是“革干”子女吗?还进了“革委会”,所以共产党讲究的“出身”、“成份”一文不值。 到了九月中,人民日报、红旗杂志就开始号召“大串联”了,说是各地革命小将可以交流革命经验,把革命的火种传遍全国。我们班几个所谓“观点”一致、境况又差不多的同学,凑到一起一商量,决定响应毛号召,出去串联。那时候也根本不用什么谁批准不批准,革委会没了、各种各样儿的红卫兵组织铺天盖地,几个人一商量,就是一个“红卫兵战斗队”、““战斗组”,随便起名字,什么“满山红叶战斗队”、“六盘山”、“百万工农”、“同心干”、“红旗飘飘”、“北国风光”、“迎春到”、“翻天地覆”、“造反到底”……一个学校足有上百个组织,谁管谁呀?老子们天下第一,除去毛主席谁都不服!(顺便交代一下,当时的中学红卫兵,分为三派:老兵,不用说了;四三派,出身不好的、反动的以及高知出身的;四四派:出身一般,工农出身、平民出身的)。 我们的“战斗组”名叫“全无敌”,教学楼占了一间办公室做战斗队队部,门口贴的大幅对联是“敢同恶鬼争高下”,“不向霸王让寸分”。一共五个人,我是司令,兼组织部长,因为我八.一八在天安门受过接见,资格最老。另外:一个作战部长、一个宣传部长、一个对外联络部长、一个后勤部长。各司其职,大字报一天至少贴两、三张!和各学校联络、到广播站抢话筒、抢播音时间,宣传自己的“观点”,参加大小辩论会,准备各项物资等等,俨然就是一个作战部队,革命工作异常繁忙。一听说要大串联,别提多高兴啦! 为什么我们五个人会凑到一起呢,因为我们都不是什么“高干”、“革干”子女。境遇相同、观点一致,特别是,我们五个人原来在班上都属于学习好的,都不太看得起那帮子“干部子女”,于是一拍即合。要说出身呢?我算工人出身,单平贫农出身,张玉龙他爹是军医,可惜不是党员,在老红卫兵里不吃香,刘良志父亲是高级知识分子属于“高知”,许剑先父亲算是“革干”,是一个部队院校的教授,不过据说受到过什么处分。所以“为了一个共同的革命目标走到一起来了”。 我们几个,要说最能干的是单平,到底是贫农出身,在家肯定经常干活儿,还写得一手好字,大字报都是他抄。这家伙还一个毛病,经常梦见“毛主席”,早晨醒来一睁眼头一句话“嘿,我昨天又梦见毛主席了”。也不知道真假,就知道他的阶级感情最深。 他不知打哪儿弄来一张“北京站始发列车时刻表”,我们经过认真研究,决定去广州串联,一来呢,广州离北京最远,革命形势恐怕发展比较慢(那时的通信没现在这么发达),二来呢,听说广州有个“农民运动讲习所”,是早期的革命据点儿,毛主席战斗过的地方,应该去参观、瞻仰一下…… 时间是第二天的傍晚7点钟,列车运行两天三夜,正点第三天早晨到广州。大家约好,5点钟,在北京站3路无轨电车终点站集合。该带什么东西大家互相提醒、商议了一下。单平特别表示:我们不是去游山玩水的,是去干革命的。这是针对张玉龙说的,张玉龙兴高采烈的说要带个照相机,拍一拍南方的风景!顺便提一下:单平是宣传部长,张玉龙是后勤部长,刘良志是外联部长,许剑先是作战部长。商定之后,把“司令部”收拾干净,整理好,上锁、贴上封条,封条上盖有“某某学校红卫兵全无敌战斗队“,公章是我亲手用蜡纸刻的……然后回家。 回家以后,跟母亲一说,母亲特别不放心,说是我从来没出过这么远的门儿,这一走不知多长时间,她实在放心不下。可不是吗?当时我连火车什么样儿都不清楚,从来没做过火车!只听母亲说过,说火车开起来可稳了,桌上的水都不撒,我当时觉得难以想象,因为我只做过公共汽车、无轨电车。可我的革命热情太高了,只想响应毛主席的号召,串联闹革命,这么一说,母亲也不好阻拦了,算是勉强答应。心事重重的为我准备了30斤全国通用粮票(那时各地都有各地的专用粮票,出远门到外地,必须有全国通用粮票,不然饭馆儿不卖饭),和15块钱。我那时住校,一个月的伙食费是11块5。所以15块不少了,因为我跟母亲说,计划出去一个月。另外准备了两套衣服、书包、袜子、毛巾、水壶(我二叔的一个军用水壶),两套衣服有一套是我二叔送我的军装。那时时兴穿军装,穿上军装神气活现。当然“红宝书”、日记本是第一重要的,随时放在身边。还有一个刚刚兴起的一分钱硬币大小的毛主席像章,另外就是“红卫兵”袖章,这都是必带的,否则出去干嘛去了? 一切准备就绪,就等第二天出发,直奔广州。 ********* (二)火车 没准儿有人会问:您怎么没带“身份证”啊?不是出门讲究“伸手要钱”吗(身份证、手机、钥匙、钱包)?外行、绝对的外行!那年头儿,钥匙用不着,全家六、七口人,住一间半房子,不足30平米;手机更甭提啦,电话都没打过,只会发电报,按字论价;钱包?十五块钱用什么钱包?不过是把钱放在内衣兜儿里而已。 身份证根本没听说过。不过红袖章比现在的身份证还管用,有了它谁都不敢管!况且,我不是胸前还带了一个毛主席小像章吗?那东西更管用,当时见了它,三鞠躬的都有!不要说当时,几年以后,我有一次从外地回北京,带着个大号主席像章,帽子上还缝了个红五角星,没买火车票,照样儿挺着胸脯进站,一瞪眼,那个检票员胆子也小了点儿,吓得直哆嗦,还敢问票?真是的。要说起那次进站,故事多啦,那次,我一个人还不算,带进三个同学进站,都没买票……跑题了。 第一个到车站的是单平。这家伙一贯积极,号称“极左”,活动能力极强,尤其辩论和讲演的时候,特别有煽动性。曾经只用了一个多星期的时间,在学校附近的一个农村生产大队(学校在郊区)组织起了“贫下中农造反团”,打倒了大队党支部书记,夺了“大队委员会”的权!当然,少不了我们全体“全无敌”战斗队队员的鼎力支援。为此,我们战斗队的“声望”提高了很多。单平不知从哪儿也弄了身儿军装,挺破,带布丁,也显得太大,不过,他腰中扎了一条“军用皮带”,显得挺威风。我还真有点儿嫉妒:“我怎么就没想到皮带呢?早知道,弄根草绳子系上也不错!” 又等了十几分钟,许剑先、刘良志、张玉龙也先后到了。张玉龙真的带了个120照相机来,挂在脖子上,穿了一身儿暂新的军装,他爹不是个军医嘛。刘良志穿得一般,他家高知出身,估计没处弄军装去。比较意外的是许剑先,他也没穿军装,后来得知,他爸爸比较小心、谨慎,不让他太张扬,大概跟受过处分有关。 由于我们做出“串联”的决定果断、行动迅速,当时“串联”刚开始,串联的人不多,车站上以正常出行的人为主,“红卫兵”只是少数(后来几次情况就大不相同了)。在我的带领下(我家就住在附近,情况熟悉),从正门进站口进站,进大厅上二楼,找南行线路候车室,之后再找当日发往广州的车次。一路上畅通无阻,因为旁人一看就知道是“红卫兵小将”:军装、红袖章。……到了候车室,一个车站工作人员主动过来问我们是不是出去串联的,确认之后告诉我们:串联的学生专有“进站通道”,不必和旅客一起在候车室等。说着还热情的直接把我们带到一楼大厅后面的进站口,指明发往广州的列车站台号儿才离去。我们几个连句谢谢都没说,事后我有点儿后悔,单平安慰我:“别在意,干革命不是请客吃饭,不必那么温良恭俭让!”,主席语录张口就来。至于车票,想都没想过,就上了火车。 不过车站工作人员告诉我们,由于我们没有车票,也没有固定的座位号儿,上了车,有座位就坐,没有座位只好站着。因为我们进站早,火车上还没有几个人,当即占了靠近门口儿的三人座的两排相对的座位,相当于一个“包厢”,安顿好之后,商议下一步的“革命工作”。这可全看单平的了,因为他家在河北的一个农村,每年放假都要坐火车回家,对火车上的情况了如指掌。我这个司令算白搭,第一次坐火车,新鲜的不得了,当然不知道火车上有什么“革命工作”可做!单平不愧是宣传部长,一边向大家介绍火车上的情况,一边把该做的、可以做的“革命工作”说了个一清二楚,然后征求我和大家的意见。情况是这样的: 火车共有十三节车厢,中间一节是“餐车”,与餐车相邻的两节车厢是“卧铺”车厢。吃饭可以到餐车上吃,但那时有钱人少,餐车往往人不多,大多数是靠列车员送饭,饭是“盒饭”,不过不是现在的“一次行餐具”,而是铝饭盒儿,吃完了,列车员要回收,洗净、消毒再用,筷子、勺也一样。到吃饭时间,列车员推一个细长车厢的小推车,在中间过道上走,有买饭的当场交钱、买饭,三毛钱一份儿。喝的水,也由列车员提着一个装满水的大铁壶,送水,水杯一般自带,没有水杯的可以借或用吃饭的饭盒。 另外,列车有个列车广播室,也在餐车旁边的一个小“单间”内,一般广播通知、到站提醒等,很多时间还会广播音乐、歌曲、相声、快板儿等节目,因为那时没有电视机,只有广播收音机一种宣传娱乐方式。音乐以前大多是流行的广东音乐、民歌、小曲儿等,当时当然都是革命歌曲。在火车头的后方是煤箱和驾驶室、司炉室。 因此我们可以和应该做的“革命工作”有以下几种: 1、帮助列车员送水、买饭(那是非常辛苦的工作); 2、到广播室,广播革命声音(随身带的革命传单,像什么五、一六通知、我的第一张大字报、人民日报社论、十六条等等,当然少不了毛主席语录; 3、到驾驶室参观,看工人阶级是怎样干革命、做革命工作的,向工人阶级学习; 4、向所在车厢或临近车厢的旅客宣讲文革精神、造反精神、毛主席语录和著作,主要是“老三篇”; 5、教唱“革命歌曲”,曲目有:“我们是毛主席的红卫兵”、“拿起笔,做刀枪”、“红军不怕远征难”、“长征组歌”中的所有歌曲、“石油工人之歌”…… 分工:单平负责宣传和与列车广播站联系;张玉龙是后勤部长负责联系送水、送饭;刘玉良负责教唱革命歌曲,虽然他是对外联络部部长,但是嗓子好、唱歌而在全校都有名,他妈还是个小有名气的歌唱家。许剑先和我最惨,没什么特长,他是作战部长,当时“武斗”还没兴起,只是负责在辩论会上抢主席台座位等等,我也是啊,空有一身武功,毫无用武之地,名义上是协调工作,其实就是苦力,到最后,就属我送水送的多,天生受累的命。 会议举行的差不多了,火车也快开了……正是黄昏时刻,日落西山,满天晚霞,秋风送爽,只听火车一声长鸣“呜--”,随着有节奏的车轮撞击铁轨接缝的声音,列车缓缓的开出车站,驶向遥远的南方…… 正是:军国大事安排定,一心一意闹革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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