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小儿子就很乖,没听说和谁打过假,受过的教育到落到实处,起码没有人找我上门来告刁状。不像我一天不挨揍就上房揭瓦,让母亲操碎了心。
但他学习很被动,上课时爱溜号,还经常和临桌的孩子说话,为此那个家长还特别要求老师给他换了坐位(我不会这样,我们对孩子一直就采取放任自流的态度,更加不会干涉孩子的事情)。
他口风很紧,谁也别想问得出来什么如果他不想说。上小学的时候,当姥姥向他打听有关奶奶家的事时,他除了摇头就是摇头,而奶奶这样做的话,也会得到同样的结果,那种背后嚼舌头的事,他从不沾边,但他心里面跟明镜似的有数。那年我和老婆去加拿大看小孩他姨,就把刚刚才十一岁的儿子托付给了朋友。一天放学,在回家的路上,他和同学边走边玩,在互相打闹时,儿子不小心跑到了马路上,被突然驶过的一辆汽车撞到在地,车轮正好从他脚面上碾过。司机是个黑女人,当时就吓得哭了起来,这时正好一辆警车路过,马上叫来救急车把儿子送进了医院。当警察问他家长在哪里,他多大岁数了的时候,他除了说他十二岁了,其他的就一问三不知。事后我问他为什么,他说他怕警察追究我们的责任,因为他当时还不满十二岁。
我是个爱吃的主儿,所以每当我和儿子一起出去时,总喜欢问他想吃什么,他的回答永远是随便。他从来不管我要钱,也没有让我买过任何玩具,如果我问他时,他不会等我的话说完,就用两个字封住了我的嘴,不要。
学校要求每个学生必须完成一定时间的义工工作,他本可以根据个人喜好选择一项体面一些的工作去做,但这样就要家长每天接送,为了不给我们添麻烦,他只找了个帮助社区小孩的辅导员工作,就在我们家门口,我知道他不喜欢,但他首先想到的是我们做家长的方便不方便。
儿子很独立,从八岁起就给我们做饭(不做菜,只淘米做饭),每天下班回到家里,当我闻到一阵阵稻米的香味,就会感到非常温馨和踏实,而一想到飘泊在外的我们还有一个希望(儿子)可以守候,心里的烦恼就会烟消云散,受到的委屈也是值得的了。
一次儿子和我的朋友一家出去玩,中午吃饭时,他们来到一家麦当劳,虽然儿子要自己买东西吃,但朋友坚持要给儿子付钱,儿子实在拗不过,就点了个最便宜的汉堡包,他没有吃饱,但朋友问他时,却说他饱了。回到家里,他还开玩笑的和他妈妈说,都是爸爸的朋友害的,他到现在还饿着肚子呢。
这次报考大学,我让他按照我的想法报,他嘴里应着,可是没有一样是按照我说的去办的,等到他报的最理想的大学录取了他,才在他妈的一再追问下说出了实情,我的话他没有听。他妈妈问他为什么这样做,他说爸爸不懂,但他也不想让我生气。
还有一个月就要中学毕业了,他提前完成了所有的考试,自己又找了个做基金的大公司的实习生的位子,尽管这不是什么正式的工作,但他很认真,也很喜欢这份工作。在我的一再坚持下,他才答应让我每天送他去上班。我很珍惜这二十分钟的时间,因为我可以和儿子多点交流,尽管我不是很了解他,但我为他骄傲,因为他比我强,将来也一定会比我有出息。
中学的最后一个暑假快到了,我准备带他回国,除了看看老人(父母真想他这个孙子),也让他多吃点好东西,多几分对故乡的亲近之情,多一些对国内风土人情的了解。说实话,我真的希望他将来也能和我一样爱自己的祖国。
他真要飞了,在我还沉浸在感叹他长不大的叹息中,在我还没有来得及学会,他不在身旁时,如何去面对那一份别离的伤感,和适应未来那些冰冷的空巢日子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