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小明在我面前“哗哗”地翻她那本通讯录,边翻边发牢骚:
“怎么他妈没一个未婚的!”她一心给我找一个可靠的男朋友,哪怕暂且不谈婚论嫁。
第一个男朋友用现在的话讲是个“海归”,非技术型人才,外形很各色:体重200多斤,头上系小方巾,开大吉普,敞着天窗。
“这人……身体太好了吧……”他硕大的体型使我不得不望而却步。
“我靠,那你说清楚了,你喜欢身体不好的?”苏小明恨铁不成钢,很快给我介绍了第二个男朋友,此君高瘦儒雅,对我非常体贴入微。我与他约会过两次,除了吃饭和聊天,绝无“越轨”之举。
苏小明知道后急了,一个电话打过去:
“我说你怎么回事?有你这样的吗?你得‘扑’啊!(意指主动点儿)” 又回头对我劈头盖脸:“你也得主动点儿知道吗?今儿你跟我说清楚,你到底想找什么样儿的呀?”
我想了想,条件有三。第一,我是非常注重交流的人,他必须跟我说得上话。第二,我不要他特别有钱,我可以养活他。如果我的条件在某一方面比他好一点儿, 他可能就不会丢掉我。第三,他最好是丧偶的,于是他懂得珍惜我,知道有一天爱人会离去……
“得了得了,你这忒难了!”苏小明不耐烦地打断我,“还得先把人家老婆弄死!”
如此这般折腾几回,我已经心灰意冷,决意与儿子相依为命了此余生。很久没有人找我拍戏,为了维持生活质量,我打算“出卖隐私”写书赚钱。于是在我家里是这样一幅情景:桌子上、椅子上、床上、地上,铺天盖地全是稿纸,稿纸中间有一个不洗脸、不梳头、面如菜色的女人正在含着眼泪奋笔疾书,旁边是她幼小的儿
子,坐在那里寂寞地玩着玩具。
有一天,我正在家里回顾前半生的血泪史,苏小明打来一个电话:
“干吗呢?”
“写东西呢。”
“得了别写了,你今天晚上得出来跟我们一块儿吃饭。”
“不行啊姐姐,你是不是又要给我介绍男朋友啊?”
“你真没劲,我告诉你啊,绝对不会!就我们几个女的。”
尽管她一口咬定只是普通的朋友聚会,我还是隐约觉得“有情况”。
“姐姐你死了这条心吧,我就是一个黄脸婆,还拖着个‘油瓶儿’,人家谁愿意理我呀?”话虽有几分玩笑,内心确是凄凉。
这时候,正坐在床上玩儿的巴图说话了:“我妈妈不是黄脸婆。”小人儿抬脸望着我,表情颇认真。突然间,我的眼泪奔涌而出。电话里苏小明还在做工作:
“哎我说,你在听吗?我跟你说你现在这样儿不行啊,这叫自暴自弃你懂不懂?”
“行,姐姐,你说几点吧,在哪儿。”
“今晚6点,建国饭店。你给我化点妆啊,见我们几个女的也不能拿自己不当人,听见没有!”
当晚5点55分,我再次提前到达建国饭店。之所以说“再次”,是因为我逢约会必提前,永远学不会摆谱儿,特露怯。还好,尽管我再次提前,却是最后一
个。
这伙儿人,果然被我猜中了。在座的除了苏小明、张暴默,还有一位英俊儒雅的男士,一眼望去相当赏心悦目。她们软硬兼施地哄我过来,我本有几分怨气,这会儿全打消了,脚下有些飘飘然,不过又立刻警觉起来——这人……肯定是有什么毛病吧?要不能落在我手里?
席间我与这位姓赵的先生比肩而坐,话语十分投机。我记得他问我老家是哪里,我说山东,苏小明为了活跃气氛赶忙举手说她也是山东人,可是人家根本就像没听
见,注意力全在我这里。我心里喜忧参半,喜的是今天居然白拣一个大便宜,忧的是天下真有白拣的便宜吗?
趁着我去洗手间的工夫,苏小明和张暴默也“噔噔噔”脚底生风跟了过来:“怎么样怎么样?你看他还行吧?”
“这个人,条件忒好点儿了吧?是不是生理上有问题啊?”我其实特别不愿意这么不浪漫,但又确实不敢把现实想象得过于美好。“他要是没问题,怎么可能留给
我啊?”
“没问题,我跟你说,不信咱可以打个赌!”
“多少钱?”
“2万!他要是有问题,我给你2万!”
“成,就这么定了。”
三个女人重新入席,各自心怀鬼胎,玩笑间动辄就提到那个2万的赌。赵先生不明就里,还很真诚地问道:“你们打的什么赌啊?我也下个注好不好?”
那天晚上我没开车,我的车坏了,于是赵先生送我回家。到了楼下他帮我打开车前盖看了看,弄了黑乎乎的两手机油。我说:“上楼洗洗手吧!”他犹豫着这是否合适。我告诉他没什么不合适的。于是我们一起回到我那小得可怜的公寓中。洗了手,我给他看我正在写的“作品”,他边看边笑。那些文字真是太重要了,尽管最终没有发表,却让他从中读懂了我伤痛而落寞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