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国的民主实验很可能就要结束了。这不是危言耸听,任何关注政治的人都能清楚地看到。共和党人可能合法掌权;他们可能通过普遍的选民压制而获胜;共和党议员可能干脆拒绝确认民主党的选举人票,宣布唐纳德·特朗普(Donald Trump)或他的政治继承人获胜。无论结果如何,共和党都将努力确保永久锁定权力,并尽其所能压制异议。
但我们是怎么走到这一步的?我们每天都能读到共和党选民的愤怒,他们当中大多数人毫无根据地认为2020年的选举被窃取了,而国会中的极端分子则坚称,要求戴口罩相当于对犹太人的大屠杀。
然而,我要说的是,只关注疯狂会阻碍我们理解这一切是如何成为可能的。阴谋论在我们的国家生活中并不是什么新鲜事;理查德·霍夫施塔特在1964年写了《美国政治中的偏执风格》(The Paranoid Style in American Politics)。至少自民权运动以来,白人的愤怒一直是一股强大的力量。
这次的不同之处在于共和党精英的默许。关于选举的大谎言并不是来自于基层——它是自上而下推动的,最初是由川普自己,但重要的是,几乎没有知名的共和党政客愿意反驳他的说法,很多人都急于支持它们。
或者换句话说,根本问题不在于疯子,而在于野心家;不在于马乔里·泰勒·格林(Marjorie Taylor Greene)的疯狂,而在于凯文·麦卡锡(Kevin McCarthy)的懦弱。
这种懦弱有着很深的制度根源。
政治学家早就注意到,我们的两个主要政党在其基本结构上有很大不同。民主党是一个利益集团的联盟——工会、环保人士、LGBT活动人士等等。共和党则是一个有凝聚力的单一运动的载体。这通常被描述为一场意识形态运动,尽管近年来的波折——突然接受保护主义,对“觉醒”企业的攻击——运动保守主义的意识形态似乎没有它的权力意志那么明显。
无论如何,长期以来,保守派的凝聚力使共和党政治人士和官员的日子相对轻松。职业民主党人必须在不同选区有时相互竞争的要求之间进行协商,而共和党人所要做的就是遵循党的路线。忠诚将让自己稳拿席位,如果一个地位良好的共和党人碰巧在选举中失利,来自亿万富翁的支持意味着他还有一个安全网——“翼形螺母福利”——比如在资金丰厚的右翼智囊团中担任职务、上福克斯新闻台(Fox News)的节目等等。
当然,职业共和党人的轻松生活并不是对每个人都有吸引力。长期以来,对于那些具有真正的政策专业知识和真正的外部声誉的人来说,共和党是一个让人不舒服的地方,他们可能会发现自己被要求去为他们明知是错误的主张背书。
我最了解的领域是经济学,这个领域里有(或者曾经有过)不少拥有坚实学术声誉的共和党人。同几乎所有的学术学科一样,这个领域倾向民主党,但远不如其他社会科学,甚至是硬科学。但共和党一贯乐于从政治上可靠的怪人那里获得建议。
顺便说一句,这与拜登团队形成了鲜明的对比。目前,几乎很难找到一位真正的税务政策、劳动力市场等方面的专家——一位拥有独立声誉,预计在几年后会回归非政治职业的专家——还没有加入政府。
对于那些真正关心政策、仍然有原则、拥有独立于党派的个人选民的政治人士来说,情况可能更糟。今天的共和党里没有伯尼·桑德斯(Bernie Sanders)和伊丽莎白·沃伦(Elizabeth Warren)这样的人的位置,除非你算上极为特立独行的米特·罗姆尼(Mitt Romney)。
懦弱的野心家占主导地位,这正是使共和党如此容易受到独裁接管的原因。
国会中的绝大多数共和党人肯定知道,这次选举没有被窃取。很少有人真的相信,对国会大厦的袭击是反法西斯组织打着假旗号的行动,或者仅仅是一群无害的游客。但是几十年来,作为一个整体、自上而下的机构,共和党内部充斥着许多无论走到哪里都会遵循党的路线的人。
所以,如果川普或者类似川普的人物宣称我们一直在和东亚交战,那么他的政党就会说我们一直在和东亚交战。如果他说他以压倒性的优势赢得了总统选举,无论事实如何,他们就会说他以压倒性的优势赢得了选举。
关键在于,无论是上层的自大狂还是底层的愤怒,都不能解释美国的民主何以岌岌可危。民治的政府可能不久后就会从地球上消失,其原因是懦弱而不是疯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