婷婷来杭州工作的事情,因为FACEBOOK“落地中国”的犹豫不决,两三个月了,都一直没有动静,这让LEO的心情很烦躁。
这一天,LEO在办公室惊讶地发现,隔着玻璃幕墙,外面的员工们似乎突然间兴奋起来,交头接耳,喜气洋洋。 很快,袁斌来到他的办公室,通知他总公司决定到“革命老区”江西井冈山搞一次大型“团建”活动。 LEO不明白“团建”到底是干什么,于是就问袁斌。 袁斌说:“团建”就是美国公司里的“TEAM WORK”。 LEO似乎听明白了,但是想了想又觉得不对劲,于是追问道:既然是“TEAM WORK”怎么不是在工作中,或者是在岗位上,而是要跑到一个景区去呢? 袁斌说:因为在中国,“团建”已经升级为政治思想工作了,我们要在“团建”中贯彻“不忘初心”的政治任务。 LEO又问:什么是“不忘初心”? 袁斌说:“不忘初心”就是不要忘记了共产党当初搞革命的“宗旨”。 LEO恍然大悟地说:哦,明白了,不过,共产党的宗旨不是消灭阶级,消灭剥削,消灭资本主义吗? 袁斌愣住了,嘴巴张着半天,却说不出话来。 最后,他终于哑然失笑道:对,你说的没错,不过呢,我们中国共产党的宗旨跟一般意义上的“共产党”不同,中国共产党的宗旨是“全心全意为人民服务”。 就在这个时候,前台找到LEO说,有个叫“程昊”的人来找他,自称是他小学的数学老师。 LEO从小就数学好,所以对这位已经十几年不见的老师仍然有印象,于是让前台把这位程昊老师请了进来。 LEO好奇地问老师是怎么知道他在杭州的。 程昊说自己的公司因为是做网上平台的,所以更LEO现在的这家公司有很多业务联系,而且LEO所在的这家公司也是他的平台公司的投资者之一,他“无意间”从LEO的同事嘴里听说了他。 程昊非常“健谈”,两人虽然已经将近二十年没有再见过面,但是聊起话题来,依然像是“老铁”一般。 这位程昊老师告诉LEO,他自己现在在杭州开办了一家网上教育平台叫“优生教育”,名气很大,很成功,想请LEO出面给自己的公司做做宣传。 LEO听老师这么说,也没有多想,稀里糊涂地就点头答应下来,说着说着,似乎觉得不是很对劲,所以赶紧又问这位老师,广告宣传的内容到底是什么。 老师见LEO这么快就点头答应了,非常高兴,也顾不上回答LEO的问题,站起身来,拉着LEO就一定要请他出去吃饭,说具体内容都好办,保证LEO一千个满意。 正在两人拉拉扯扯,客客气气的关头,LEO猛然间瞥见袁斌在远处对他做了一个动作,还使了一个眼神,他立即明白了,于是找了一个借口,说等下次老师制定好方案,大家讨论计划的时候在一起吃饭更好。 老师见LEO态度坚决,也就不再强求,告辞走了。 等老师刚刚走,袁斌就走过来告诉LEO,这个程昊老师创办的“优生教育”其实已经快破产了,他过去一直靠着在电视台上做各种广告和参加各种“做秀”的节目维持着公司的名气,但是实际上,公司的资金链已经断了,他现在不过是在玩着“撤东墙补西墙”的把戏,包括天眼公司在内,这半年多来,大家一直都在向程昊的公司追账,就等着这家公司那一天“一夜爆雷”了。 听了袁斌的话,LEO吓得倒吸了一口凉气。 LEO问袁斌:你是怎么知道这些的? 袁斌说:这个“优生教育”今年内已经连续三次“荣登”黑榜了,它在全国主要城市里有上千家校区,但是除了杭州总部和北京分部以外,其它各地都有退费难和拖欠员工工资的情况。 LEO又问:怎么会这样? 袁斌轻轻叹口气,说:前两年,网络教育培训机构一哄而起,但是发展太快,经营很不规范,从去年开始,已经有两家公司爆雷了,不过你那个二十年都没见过的老师,是个很懂得“做秀”的能人,所以比别的人都“熬”的时间久,他来找你,一定是想拿你来当个“挡箭牌”,让他的公司再多“苟延残喘”两天,但是我明白地告诉你,你是一定救不了他的,而他倒是很有可能会把你拉下水,所以呀,你还是老老实实跟着我们大家一起到江西井冈山去走一趟,先躲避一下,拖一拖,再想点什么办法把你答应他的事情给推掉。 。。。。。。 LEO就这样,为了躲避他的那个程昊老师,跟着大家一起去了江西井冈山。 出发前,一大早,全体员工在一个广场上集合,乌央乌央的几百号人,还有一帮扛着专业摄像设备的电视台的工作人员,听说是公司请来,专门为这次“团建”做跟踪报道的。 几十辆大巴士排列得整整齐齐,人群按部门分成了几个不同的“团队”,分别登车。 车门前站着两人,为上车的人登记,然后发“军装”“军帽”,有些人急不可待地就穿上了,就地“拍照”纪念。 那是一种蓝灰色的军装和军帽,红色苏区时期,红军的军服。 等上了车,LEO招手让袁斌跟自己坐在一起。 从杭州开往井冈山的路程很长,不过道路修得很好,车子开得飞快。 大家都很兴奋,车厢里欢声笑语,绵延不绝。 后排有几个人在“高谈阔论”地讲着从江西带“保姆”回来的事情,讲了一会,又大声地对袁斌叫道:诶,袁斌,你这次去了,一定不要空手回来呀,那边的保姆保证干净新鲜。 喊完了,一车厢的人都哄笑起来。 袁斌涨红了脸,回头狠狠怼了那帮人几句,似乎生了气。 LEO看在眼里,不太明白,于是小声问袁斌:为什么要你到江西去找保姆?什么叫“干净新鲜”? 袁斌摇摇头,半天说不出话来。 LEO感觉到这里面似乎有“蹊跷”,安慰了袁斌两句后就不再追问。 一路“观光浏览”,“聊天聚餐”,经过大约10个小时,一行人几十辆大巴,终于浩浩荡荡地到达了目的地。 虽然此时天色已晚,公司还是要求大家首先在井冈山纪念碑前的广场上集中起来,每个人都穿上“军装”,戴好“军帽”,排好队,举起右手,直挺挺地站着,一脸严肃认真地在领导的带领下“表演”宣誓。 宣誓的内容大约是我一定要继续发扬革命传统,与时俱进,抓住机遇,开拓创新,积极践行“三严三实”、“两学一做”,提高马克思主义的政治素质,坚定共产主义理想信念,坚定正确的政治方向,在思想行动上与党中央保持一致。 LEO听着这些“屁话”,心里一个劲的只想笑。 后来他感觉自己实在是憋不住了,只好深深地吸进一口气,使出吃奶的劲,随着领导的话,“糊里糊涂”地大声地“喊”,等扯着嗓子玩命式地“大叫”了一通后,才总算是把他胸中的那团“笑气”给排泄出来。 。。。。。。 晚上吃完饭,有人来通知LEO,“领导们”晚上一起“开个会”。 等乘车来到会场,LEO才惊讶地发现那里其实是一家豪华KTV。 LEO之前已经跟着袁斌和瑶琼在杭州见识过KTV,知道这个地方是拿来干什么的,但是进去之后还是吓了一跳,原来在这个“革命老区”,不仅有豪华“KTV”,而且唱歌的领导们都是有妖艳女郎陪伴的。 LEO感觉心里很不舒服,呆了一阵子,就扯了一个理由,让公司用车把他又送回到宾馆,然后他找到了袁斌。 袁斌见LEO过来,知道他有话想说,为了避人耳目,就把他拉到外面,两人在宾馆附近的街上找了一家小卖部,买了两包花生米,再要了四瓶啤酒,就开始胡侃起来。 LEO先愤慨地把所谓“领导晚上开会”的实际情况说了一遍。 袁斌还没有等他讲完,就笑着打断了他,说:你还记得白天在车上,有人喊着让我在江西找个新鲜“保姆”回去的事情吗?这帮人,打着“团建”的招牌,大老远地从城里跑到这里来,其实都是来乡下找“新鲜货色”的。 LEO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袁斌接着说:你知道当年北京出过一个“天上人间”的事情吗? LEO摇摇头。 袁斌说:不知道也没关系,几年前的事情了,简单地说就是当年在北京,天子脚下,“不知怎么地”就建起了一个有着保护伞罩着的“超级大妓院”,风风光光地经营了好些年,名声大的不得了,据说地方官到京城找人办事,不请京城的官员上这个地方,就是“没有给足面子”,通常一场的消费都在十几万以上。后来,它的保护伞倒了,这个“天上人间”也就被查封了,当时这件事情闹得很大,因为查案子的人,甚至从“小姐们”的家中找到了中央高官们的电话。因为篓子捅得太大了,京城官员们的名声也太坏了,上面就发动了一场运动,把大城市里的这类“妓院”好好修理了一番,结果这类生意就来了个“乾坤大挪移”,“从城市转移到农村”,躲到这里来了,正好,小城市里的货色更便宜更新鲜,这就是为什么一帮吃货们,不远万里,也愿意往这里跑的原因。 LEO长长地“哦”了一声,总算是听明白了。 过了一小会儿,LEO又好奇地问道:那么“新鲜”保姆又是什么意思呢? 袁斌苦笑着摇摇头,轻轻叹了一口气,说:说出来你可能都不会相信,现在中国的大城市里面时兴雇佣 “陪床保姆”,这种保姆不仅为主人做家务,还服侍主人睡觉,所谓“新鲜”保姆,就是还没有跟很多人“陪睡”过的保姆。 LEO听得惊呆了。 袁斌接着说:最近有个新闻,说一个从加拿大来的外教,刚到上海两周,就通过家政公司“请”了一个保姆,服务的内容明确要求,除了做饭之外,还“陪他睡觉”。 袁斌自己笑了一下,又接着说:你不知道吧,其实,现在不光是有“陪睡保姆”,还有“出租女友”呢,开始的时候,这种人只是陪男生回家过年,骗骗家里的老人,现在直接就是,只要给够了钱,也可以“睡觉”了,从法律上看,这属于双方自愿行为,不受法律追究,最多也就是个道德层面的问题。 LEO愣愣地想了一阵子,问道:我在美国看国内的新闻,感觉中国政府对官员的腐败行为管得还是很严格的,为什么还会有这么严重的问题发生? 袁斌一听,哈哈大笑起来,说:你这就叫典型的“不懂得中国的国情”,中国社会之所以这类怪相层出不穷,正是因为我们对官员的管制只有“规矩”,没有“法”,而且“规矩大于法”嘛,“规矩”?“规矩”是个什么鬼,不过是大领导的个人主观意愿,你明白吗,LEO同志。 袁斌停了一下,看着一脸懵圈的LEO接着说:你看,我党现在明确规定,为了防止腐败,公务员不许去会所、夜总会、KTV包房、大浴场、洗脚店,甚至还明明白白地写出“不许与不正经的女人接触”这种话来,但是什么叫“不正经的女人”?真正想要“卖”的人,完全可以不用这些场所,而且是以绝对“正正经经”的面目出现呀,你看人家“陪睡保姆”和“出租女友”,甚至都有法律协议的保护,跟什么‘扫黄打非’完全占不上边嘛。 LEO听完了连连点头,又默默地往自己的肚子里使劲灌了一通酒,然后长长地舒了一口气,说:看来不光我的老师程昊天天上电视是在做秀,我们大老远地跑到“革命圣地”来,也是在做秀啊。 袁斌又哈哈大笑起来,说:看来,你总算是有点明白了,你老师做秀,那是“个人秀”,目的是从老百姓那里“圈到钱”,我们公司做秀,那是“政治秀”,目的是要从国家拿到政策和贷款嘛。(请点击进入“作者”个人空间,查阅我的个人资料,看看我还能为你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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