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前,九十一歲的李澤厚在美國去世。看到國內網站有人稱李為哲學家。而維基百科英文版把李稱為關於哲學和思想史的學者。我以為後一說法更為準確。 初次接觸李澤厚的書是在大學時候,年輕人好奇心重,對於美學有興趣,於是讀了他的《美學歷程》。當時覺得新鮮、很不賴。現在只記得他提出的“獰厲之美”,似乎是描述建築裝飾中某種神獸的風格。當然,這一點有人有不同意見,認為:那些所謂的“獰厲之美”其實是統治階層用來威嚇百姓的努力,為的是好維持統治現狀。 後來知道他研究思想史,有《中國近代思想史論》、《中國古代思想史論》等關於中國思想史的論述。大學畢業後買了,慚愧的是一直沒讀過。出國前,我的一套李澤厚被一友人借走,後來再也沒有見到,我也再沒有想讀李澤厚的念頭。 兩年前開始讀《論語》,沒想到居然遭遇了李澤厚。讀了他的《論語今讀》,和楊伯峻的《論語譯註》對照。這一次,我覺得他的一些註解並不合適,尤其是有些地方出現“六經注我”的現象,用《論語》來宣傳他自己的思想,對於我閱讀原典的思路不配合。而且,在孔子及其弟子的思想對照之下,我覺得李自己的思想並不高明。 網上有傳聞說,李自認為美學上的造詣超過朱光潛,哲學上超過馮友蘭。不知道真假。朱光潛我記得翻過他的《西方美學史》,李超越朱應該沒有問題。至於馮友蘭,我讀過他的《中國哲學簡史》,相當佩服。然而如何比較李、馮二人的哲學造詣?我不知道,只能留待學者去研究。 李澤厚對於上個世紀八十年代的中國學術界來說,是舉足輕重的。他的意義是具有時代性的。在中共放鬆意識形態管制的背景下,李脫穎而出,在美學、思想史研究等領域獲得不俗的成績,對中國的學術思想界產生了積極的影響。可惜,中共放鬆意識形態管控的窗口期並不長,李曇花一現的學術生涯也因為他行使言論自由權利而遭到扼殺。 維基百科上說:1989年中共的六四屠殺之後,李批評中共的言論導致他被軟禁長達三年。1992年他赴美定居。從這一點看,李還是一個有良知、敢說真話的知識人。 李的命運是中國知識人在毛時代結束之後的歷史遭遇的典型。如果李繼續留在大陸,他要麼沉默不語像文革期間的錢鍾書那樣成為邊緣人,要麼像劉小波那樣成為中共當局的政治犯、良心犯,甚至於屈死獄中。哪一種結局更好?我們無從得知。 作為中國老一輩知識人的代表,李澤厚先生確實有值得尊敬的地方。我們今天緬懷他,也是在緬懷上個世紀的八十年代,那個較為開放的年代,那個有了一些自由的年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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