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岸
她又来了。年初她来过一次,问打疫苗的事。这个事,电话里问,足矣。她不,专门开车来问。
一转眼,年底都看得见了,她还是专程来,还是问打疫苗的事。不得不佩服她,问归问,主意却是捏在她手心里.
嗯,那边,她北京的父母和老公都打了;这边,在加州读大学的老二和在家工作的老大都打了。咱这夹皮沟小镇,人不多,大学生不少。学生们闹腾,危险系数大。她,就是不打. 她可不是女汉子,来美后一直在家养孩子,二十多年如一日。是不是生在皇城天然有皇城的脾气?
去年,那个至暗时刻,电视里铺天盖地的消息,新冠死亡人数超过越战,朝战之和的至暗时刻;从大洋彼岸回来过春节的专家们再也没法回去-被病毒搅得天下一般黑的全球至暗时刻. 秋月的一天,她老公来电话问:哪里做核酸检测可在二天之内完成?因为他要回国。
怎么,国门又打开了?
很震惊。后来知道回去的大部分是乾人计画专家们.
不久,听说,她老公是辞了职回国的,大学教授的职。
再次震惊。当年漂洋过海,来到彼岸,读研读博,美国博士学位不是世界上最难拿的吗?少则三年,多则5年7年的,可不只是什么论文博士。教授,精英中的精英,怎么,不干了?
前几天这里下大雨降大温. 今天,天气很不错,抬头看,晴空万里,蓝天白云。她戴着口罩,戴着手套,推门进来,说,老公回国一年多了。决定不回来了;让她两边跑。这样的话,她必须打疫苗。
然后,她又问买医保的事。以前她老公的医保,大学教职员工的医保,其好,仅次于联邦雇员。从去年开始,她得自己买: “每月500多,我一次也没有用。上个月停了。”
“不用是好事呀。不就是防个万一吗?”
“也是的,但是,太,贵了.”
“他寄钱回来吗?”
“不多,不敢,只够交房贷.”
回想起几个月前的7月份,一朋友乔迁之喜,开party。party上遇见三位大学教授。A,吃完餐,戴着口罩心事重重地说,正在考虑万一发生了什么,去哪里?是不是去新西兰,那里比较中立。然后,又说,他参加了学校工会,工会,保护职工。代价就是会费。会费就是月工资的N%。“老嘎”。加入工会,有事工会先拦住了。A是餐桌上唯一戴着口罩聊天的。聚餐在后院,室外,后院很大,室外有点闷热,虽然头上的电扇一直不停地转圈圈。
B给母校捐了钱,捐了百万RMB,被查出来。FBi约谈。 “美国不是有毕业生给母校捐款的传统吗?“ 他愤愤地说。一气之下,7月份,B正式辞职。他,年富力强,在那个教授位置干了20年。
“可能是矫枉过正吧。”有人嘀咕道。
来自台湾的C,不发言,旁边坐着他的儿子。然后大家问他儿子,是哪个党派的。 ”民主党。”儿子回答。 “为什么?” “控枪”.
大家都笑了。桌面上,大家都不摊牌党派,却要问孩子。
然后,议论一位教授W在本镇房产被FBi管控的故事。
“一个大学教授,5年内,买了四套房子。套套超过本地房价中位数。这钱,哪里来的?”
据说,这就是FBi要调查W的原因。
W知道FBi调查他,36计,走为上,不回来啦。人不回来,有什么办法呢?FBi只能把他的房子管控起来。
那些专家,可都是入籍的。不回来,合法。她,不愿入籍,只办了绿卡。出远门到彼岸,不能超过半年,对吧。
她摇摇头: “对儿子说了,跑累了,朝阳大娘我放弃绿卡,房子一卖,不回来了。” “房子留给儿子也可以呀. ” “他们不要。”
本镇夹皮沟,已有两家最近卖了房子,拍拍手,夫人去彼岸陪老公了。其中有一家,把些带不走的东西存放在B公司仓库里. 仓库外,风大。
客路青山外,行舟绿水前。 潮平两岸阔,风正一帆悬。 海日生残夜,江春入旧年。 乡书何处达?归雁洛阳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