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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一般的天堂  
单纯地从个人经历来叙述,只源于生活,决不“高”于生活,窥豹一斑,知秋一叶,揭示那个梦一般的天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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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乡知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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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谜一样的纸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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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年月折腾够了,学校又恢复上课了。我上初中的时候也有数理化的课了。虽然我这三门功课的成绩也不错,但我还是特别喜欢语文课。尤其是,当老师在课堂上朗读我写的作文时,心里别提有多高兴了。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我上课时喜欢回头了。教室后面靠窗的位置坐着一个女生,姓张。有一次窗外汽车喇叭响,我回头开了一下小差,无意间看了她一眼。她脸一红,接着对我嫣然一笑。她白净的脸蛋,大大的眼睛,睫毛一闪一闪的,笑起来真好看。从此我上课有时忍不住回头,就为了看她那灿烂一笑。

她家里有不少藏书,都是她哥和姐的。大人不在家时,她就偷偷地把我领进家里,给我看那些我喜欢的书。有时我看得入迷了,她也没留意,她哥进来了都不知道。我一发现她哥来了就会象小偷一样惶恐不安起来,合上书本落荒而逃。其实她哥从来也没有说过我,只是无声地站在旁边看着我而已。

一转眼我们就要初中毕业了。从上一届开始,矿里就自己办高中了。我们那一届矿部的初中毕业班就有四个,各个工区还有。而据说矿里高中这次只招三个班,这就意味着至少有半数以上的同学不能升高中。直到那天之前,我都没有为此事担心过。不光是我,连我们的班主任欧老师也是这样认为的。是呀,谁去担心六月天会下雪啊?那天,欧老师想当然的叫我和其他班干部一起去打扫未来的高中教室,之后又让我们去分发高中入学通知书。直到天黑很久了,我都没有收到自己的入学通知书。

第二天一早,欧老师叫我到矿里去问一下。那时候,招生不是由学校,也不是由矿教育科负责,而是由一个叫做“四个面向办”的部门管,为头的是一个女的,造反起家,闻名遐迩,全矿上下广为传诵:德珠,得诛。

我小心翼翼地走进了那间办公室,那个女的端坐在那里。我一看,暗道一声:不好,怎么会是她啊?

那时,我家还住在学校里,还没被赶走。我妈妈还未受到冲击,虽不是领导阶级的成员,也属“可以教育好的、不能走的、还没臭的老九”,尚归类于革命群众的范畴。

学校停课闹革命了,我无所事事,到处走走。

学校前面是一个广场,有一块草坪,那里有好多人。我忙走过去看热闹。走近了,听了一阵子,总算是弄明白了。

坐在草坪上的是文教卫系统的革命群众,分为左、中、右三排,界线分明。我妈妈就坐在中间那一排人的后面。

跪在地上的那人是主管文教卫的领导,是个女的,看上去蛮漂亮的,比我妈妈还要显得年轻。我思想觉悟不高,对阶级敌人恨不起来,甚至在内心深处还同情这位女领导。而她自己的表情看上去却还比较坦然。

革命群众的指挥者也是一个女的,她正站在那里讲话。

这时,左排有一个男人起身,举手示意。指挥者走过去,他对她耳语了一阵。指挥者马上就回过身来,大声喝问女领导:“革命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昨天你跪在地上一副好难受的样子,今天怎么就跟没什么事一样?老实交代,你搞了什么花样?”

那位女领导沉默了一会,然后抬起头,小声地说:“昨天我跪了一天,两个膝盖都磨破皮了,很痛的。我家小孩就帮我做了两个又厚又软的保护套……”

还没等女领导把话说完,指挥者就领头喊起了口号:

“打倒白冰莹!”

“白冰莹对抗群众运动决没有好下场!”

“白冰莹不投降就叫她灭亡!”

那个穷凶极恶的指挥者,现就坐在“四个面向办”的办公室里,我吓呆了,后悔不该来,正想撤退,但来不及了。她大声喝问:“有什么事啊?”

我只好往前走了两步,怯生生地提出了自己的疑问。她问了一下家长姓名,然后马脸一拉,硬邦邦地丢出一句话来:“咯还要问啊?无产阶级的学校当然是给无产阶级的后代上的啦。”

    妈妈知道结果后很难过,总觉得一切都是因为她的出身造成的。她也为我争取过,给她的大学同学写信,希望能让我在县里上高中。姐姐就是这样而到县五中去读的高中。但这次妈妈的努力没有成功。

张同学非常善解人意,那一段时间隔三差五就邀我到她家去,也不管她哥和姐在不在家。她给我看她的高中课本,崭新的封面,诱人的墨香。我却无心看下去。她就陪我坐着,有一句没一句地聊天,尽拣一些开心的事说。

当时摆在我面前的是两条路,一个归属。1)等一年,满了16岁后再下乡。2)打报告,自愿申请提前下乡。这次是下放在国营林场,不是插队落户,而且又是和同学们在一起。用这两个理由,我成功地说服了妈妈,决定自愿申请提前下乡。

那年,3月21日早晨,我和妈妈来到了矿汽车站。没有锣鼓喧天,没有横幅标语,也没有欢送的人群,因为那都在欢送第一批下乡知青时走过场了。我们这是第二批,而且是自愿来的,只有两个知青。另一个是二工区的,姓谭,是一个文静的小女孩。她看见我妈时叫了一声:黄老师。

我们三人攀上了大卡车。车开动了,风吹乱了我们的头发,妈妈一声不吭地望着前方,那个女孩两眼迷茫,我也是一样。不知车将载我们去何方,也不知等待我们的将是什么?

卡车一路颠簸来到了矮塘铺林场。在场部我看到了许多熟悉的身影,他们都围过来同我打招呼,个个都喜笑颜开。妈妈的脸上也露出了久违的笑容。

我们新来的两名知青被分在新塘果木队。把我安顿好后,妈妈就步行十多里路到我奶奶家,把奶奶也接过来看我了。看着这里住的条件还算过得去,食堂伙食也不差。再看看旁边一群同样年龄大小的男女知青都是眉开颜笑的,两位老人终于松了一口气,放心地回家了。那天,妈妈来去两趟,走了50多里路。

下乡后的第一个“五一”节,我请假回家了一趟。妈妈很高兴,说我人长高了,声音也变粗了,快长成一个男子汉了。她做了很多好吃的菜给我吃。等我吃完饭了,她才脸色一变,严肃地对我说:“听老师说,你和张同学在谈恋爱?”我一听“恋爱”这两个字就如五雷轰顶。那时候,说一个男生谈恋爱,比说他是流氓,骂他不要脸,还要难听。我小声说:“恋爱是什么东西我都不晓得。”妈妈厉声说:“你还不老实?她给你写的一封信都被一个女同学交到学校去了。我告诉你,你要是不学好的话,搞资产阶级思想那一套,你长得再高,我站在凳子上也要打你。”

就好像存心要考验我一样,第二天上午我外出回来,碰巧在路上与张同学狭路相逢。

远远的,我就看见了,那再熟悉不过的身影。这可是下乡以来,两个月后,我们的第一次见面。我多么想跑过去,握手那是想都不敢想的,只是想当面和她说说话,问她近来好不好,那封信里写了些什么?

但我害怕。那条小路很长,不宽,前后左右都有行人。我既怕被熟人看见,也怕自己做不到狠斗私心一闪念。妈妈说过:“如果一个人连非无产阶级思想都不能克服掉,那还有什么意志和毅力可言?”于是我放慢了脚步,甚至用眼睛四处瞄,看有没有可绕道的路。那条小路的左边是汽车站一溜高高的围墙,小路的右边是银行等单位的一排连成一片的平房。无旁门左道可循。

她望着我,一步一步,慢慢地向我走来。直到我们擦肩而过,彼此都没开口说一句话。走近时,我看见了,她脸是红的,眼睛也是红的,睫毛上好像还有泪珠在闪烁。

后来果木队成立了科研小组,组长是队里最年轻也最有技术的一名青工,知青里面他挑中了我。他跟队里说:“这个人力气是小,但记性好,脑子活。”我把这事写信告诉了妈妈,她知道后很高兴。还专门跑到县城去帮我买书,可惜没有合适的。妈妈托人给我带来了一本《米丘林的苹果树栽培技术》,并写了几句话给我:“参加科研小组是好事,你们青年人要努力学习,发挥自己的长处,在广阔天地里大有作为。这本书,我知道你们没栽苹果树可能用不上,但书店里确实找不到什么有用的科技书籍了。你将就看一看吧,或许有用。”

科研小组使我扬长避短,真正发挥了作用。我从中学到了有关桃树、梨树的栽培、施肥、嫁接方面的技术,也为小组工作做出了一些贡献。我渐渐觉得似乎有点作为了。

和我同一天到林场的谭知青,全没有了登车出发那天的没精打采的落魄样,白净的脸庞开始红润起来了。那天队里出墙报,不知为什么要安排我俩写文章。那时写文章要斗私批修,要触及灵魂,还要刺刀见红。她写的内容是批评有些知青出工不出力、纪律性不强什么的,落款是用汉语拼音,但用的是真名。我写的内容是批评有些知青不节约用水什么的,用的是笔名:人民勤务员。墙报一出来,舆论哗然,全都是指向她的:“也不看看自己是什么人,现在也教训我们来了。你以前在学校落难的时候我们还帮过你呢,现在你就神气了是吧?”……她听了心里很难受,曾有过一段难言的坎坷生活经历的她,何尝愿意人斗人?她苦笑着对我说:“不这样写又通不过,这样写又得罪人。还是你聪明,用的是笔名。”

星期天她邀我到她宿舍里去,说是要给我看一样东西。她宿舍里一共住三名女知青,另两位没在宿舍里,我站在门口不敢进去。她也没再说什么,只从枕头底下拿出来一个笔记本,再从本子上撕下了一张纸塞给我,用眼神示意了一下。我把那张纸一团抓在手里,左右看了一下,确信周围没人,就蹑手蹑脚地走了。

我把纸条捏在手里,不敢在路上看,也不想回宿舍去。因为男宿舍人太多了。果木队有八名男知青,就一个宿舍,两间房。里面那间稍大一点的,就一个大通铺,塞五条汉子在上面睡。我有幸就在其中。所以,我这个时候回宿舍去看纸条,无异于自投罗网。

我来到了水渠旁,这条水渠是青山陇水库的引水渠,每年的放水时期,满渠绿水,微波荡漾,清风凉爽,是个歇凉的好去处。我刚找到一块干净的地方坐下,正要打开纸条时,突然被一个男知青逮住了。

他姓王,和谭知青的家一样,也是二工区的。他皮肤很白,可惜呀,小时候外婆带他时不小心掉到火坑里一次,脸被烧伤,留下了伤疤,看上去有点惨不忍睹。他大喝一声,要看我手上的纸条,我不肯。他就说:“你不给我看,那我就告队长。我跟踪你多时了,什么都看见了,你从女宿舍里出来的。”这句话把我震慑住了,只好把那张自己看都没来得及看的纸条递了过去。他一把夺过去,看了一下。不知是因为没看到他希望看见的东西还是怎么回事,反正他鼻子哼了一声,说:“写咯些字是什么意思啊?”话还说完,两下就把那张纸撕碎了,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就把它扔进水渠里了,直到看见那些纸屑都沉入水底了,他才悻悻而去。

那谜一样的纸条消失了,那上面究竟写了些什么,我不得而知。不过万幸的是,事后,隔壁老王并没有去告密。(王知青住的宿舍就在我隔壁,那年他17岁,我15岁。所以叫他“隔壁老王”是尊称,没有任何贬义。请不要误会。)

那段荒唐岁月,有人说“无怨无悔”。真的吗?如果可以重新来过,或上山下乡或高考招工,或人斗人或人帮人的社会 ,你会选择哪个?

网上曾疯传一张图片:外国的一户人家,房子被大火烧了,救火无望。无奈之下,一家人索性不去救火了,在房子快烧成灰烬之前,全家人在被烧的自家房子前面,拍了一张喜笑颜开的“全家福”。这就是“无怨无悔”?是不是还想再烧一次?让大火来得更猛烈些吧?其实,海外阿Q 如果脑子没进水的话,应是寻找失火的真正原因,总结经验教训,避免类似火灾复发。

“有怨有悔”才会有提高,才能起到“亡羊补牢”的作用。怨,皇帝的新衣。悔,不以史为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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