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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明论的视角与方法】

Will Durant/ㄨㄧ ㄦ·ㄉㄨㄌㄢㄊ/威尔·杜兰特(1885-1981年)[1]与Arnold Toynbee/ㄚㄦㄋㄛㄦㄉ·ㄊㄛㄧㄣ ㄅㄧ/阿诺德·汤因比（1889-1975年）是同时代的历史学者，他们的共同关心是人类文明的进化：ㄉㄨㄌㄢㄊ（后来其妻子也成为合作者）所著The Story of Civilization/《文明的故事》于1935–1975年出版，共11大卷，面向公众。ㄊㄛㄧㄣ ㄅㄧ所著A Study of History/《历史研究》于1934-1961年出版，共12大卷，面向历史学界[2]，也以文明为历史考察的单位。随着时间的推移，这样的浩瀚巨著的内容不免有些过时，但书中所体现出来的文明论的视角和方法值得译注和比较。

Orient一词来自拉丁语oriens/太阳升起的地方(东方），大意是指“西方文明世界的东方”，但作为一个地理名词，因时代和语言（拉丁、英语、德语、法语、日语或汉语等）所指不同，指亚洲、Anatolia/ㄚㄋㄚㄊㄛㄌㄧㄚ/安那托利亚、Asia Minor/小ㄚㄙㄚ/亚细亚、中东、近东、西亚或东亚，等等，因而无法用汉字（如“东方”）准确翻译，只能用汉音元素转写[3]。准确的音译ㄛㄌㄧㄣㄊ大致按照日语译法“古代オリエント”的语感，指《旧约》里描述的人类活动范围，即Mesopotamia/ㄇㄝㄙㄛㄆㄛㄊㄚㄇㄧㄚ（意为“两条河流之间”）/美索不达米亚和Egypt/ㄧㄐㄝㄆㄨㄊ/埃及之间的地域，也被称为Fertile Crescent/肥沃的新月/新月型沃土，公元前9500年以前就种植麦子、公元前8000年就驯养山羊[4]等，最早从狩猎进入农业社会，是人类最古老的文明起源地。

与ㄛㄌㄧㄣㄊ相提并论的Occident/ㄛㄎㄙㄧㄉㄣㄊ，语感上大致是指曾经处于罗马帝国治下的欧洲部分，不能译为“西方”。总之，从文明论的视角，应该抛弃“东方”、“西方”、“近东”、“中东”等导致错觉的方向性用词。更进一步，ㄛㄎㄙㄧㄉㄣㄊ与ㄛㄌㄧㄣㄊ的概念超越地理划分，一神教同源的犹太-基督-Islam/ㄧㄙㄌㄚㄇ/伊斯兰教中，犹太教（体现在用古Hebrew/希伯来语写成的《旧约》）和ㄧㄙㄌㄚㄇ教（体现在用Arab/ㄚㄌㄚㄅ/阿拉伯语写成的《Qur’an/ㄎㄨㄦㄢ/可兰经》）属于ㄛㄌㄧㄣㄊ文明，而基督教（体现在用希腊语写成的《新约》）属于ㄛㄎㄙㄧㄉㄣㄊ文明。

自从人类有文字记录以来，ㄛㄌㄧㄣㄊ率先发明出马、车轮、硬币、letter of credit/信用状、法律、政府、算术、医术、排水系统、天文、几何、年历、时钟、书写词母和系统、纸笔、书籍、图书馆、学校、文学、音乐、雕刻、建筑、税收、发光的珠宝、舒适的家具、啤酒等，以及一夫一妻制和一神教，所以，毫不奇怪，属于ㄛㄎㄙㄧㄉㄣㄊ文明的基督教和希腊文明也来源于ㄛㄌㄧㄣㄊ文明[5]。

【人类文明的摇篮】

Civil society的概念来自Cicero[kɪkɛroː]/ㄎㄧㄎㄝㄌㄛ/西塞罗的用语societas civilis,他引用Aristotle/Ἀριστοτέλης[Aristotelēs]/ㄚㄌㄧㄙㄊㄛㄊㄝㄌㄝ-ㄙ/アリストテレース/亚里士多德所用的koinonia politike用语，这里politike来自πόλις/polis/ㄆㄛㄌㄧㄙ/城市、城邦的事务，不仅限于political/政治性（社区），译为“文明社团”比较合适。实际上，现在的civil society用法就是为了区别于公共政治社团（国家）与私有经济市场的第三社会形态，文明社团的主要功能是提供civil service/文明服务进行social exchanges/社会交换。反过来说，文明社团的存在是文明社会成立的必要条件。从这个条件，可以判断ㄇㄝㄙㄛㄆㄛㄊㄚㄇㄧㄚ出现了人类最早的文明。

人类早期独立发展出来的文明都在大河流域或大湖畔产生，而位于两条大河Tigris[ˈtaɪɡrɪs]/ㄊㄞㄍㄌㄧㄙ/底格里斯江（长1900公里）和Euphrates/ㄩㄈㄌㄚㄊㄧㄙ/幼发拉底江（长2800公里）之间的ㄇㄝㄙㄛㄆㄛㄊㄚㄇㄧㄚ得天独厚，成为“人类文明的摇篮”。这里兴起了许多人群团体，其中最著名的是Sumer/ㄙㄨㄇㄜㄦ[6]/苏美尔文明（约4000 BCE/公元前-约2000 BCE）、ㄙㄨㄇㄜㄦ文明后期短暂兴起灭亡的Akkad/ㄚ_ㄎㄚㄉ/阿卡德（约2334 BCE/公元前-约2200 BCE）帝国、Babylon/ㄅㄚㄅㄧㄌㄛㄣ/巴比伦帝国和Assyria/ㄚ_ㄙㄌㄧㄚ/亚述帝国。[7]东面的Persia/ㄆㄜㄦㄒㄧㄚ/波斯文明具有与ㄇㄝㄙㄛㄆㄛㄊㄚㄇㄧㄚ文明不同的特征，但吸收借鉴了ㄇㄝㄙㄛㄆㄛㄊㄚㄇㄧㄚ文明而成长。本文初步译注ㄇㄝㄙㄛㄆㄛㄊㄚㄇㄧㄚ文明中ㄙㄨㄇㄜㄦ文明的主要历史事件。

【ㄙㄨㄇㄜㄦ王权传递之间的大洪水传说】

ㄙㄨㄇㄜㄦ一词是后来的ㄚ_ㄎㄚㄉ人对他们的称呼Šumerum（英文转写为Sumer），ㄙㄨㄇㄜㄦ人从外部移入ㄇㄝㄙㄛㄆㄛㄊㄚㄇㄧㄚ南部两河交汇处，征服了当地的原住民，大约在公元前3500年建立起人类最初的城镇[8]。

大约在同一时期，ㄙㄨㄇㄜㄦ人发明了人类最初的车轮[9]（插图为The standard of Ur/“ㄨㄦ的旗章”一部分），拉动车轮的不是马而是驴。除了日常生活，车轮还极大地帮助了大规模人群的迁徙移动，特别用于战争动员，是ㄙㄨㄇㄜㄦ人战胜不会用车轮的原住民部落的先进武器。后来，Aryan/Ariya/ㄚㄌㄧㄧㄚ/雅利安部落也是依靠车轮迁徙并征服了不会用车轮的原住民，创造出古代印度Veda/ㄨㄟㄉㄚ/吠陀文明。

考古学者们发现了20多个Sumerian King List/ㄙㄨㄇㄜㄦ王名册的cuneiform/楔形文字粘土（插图是约公元前2125年制作的基本完整的名册），用ㄙㄨㄇㄜㄦ语记载了传说与真实的ㄙㄨㄇㄜㄦ王朝与国王的名册。名册开首“王权从天而降，在Eridu/ㄝㄌㄧㄉㄨ开始。Alulim/ㄚㄌㄨㄌㄧㄇ是王，统治了28800年”，是“王权神授”的最早宣言。王权传递到第5个城市Šuruppag/Shuruppak/シュルッパク/ㄒㄩㄌㄨ_ㄆㄚㄎ、第8位王，总共统治了241200年后，大洪水淹没了大地。[10]对ㄝㄌㄧㄉㄨ遗址的考察大致知道ㄙㄨㄇㄜㄦ人公元前4900年开始建筑、公元前2900年达到最大规模、公元前2050年已经衰落（无被攻击毁灭迹象），对ㄒㄩㄌㄨ_ㄆㄚㄎ遗址的考察可以知道它存在于公元前3000-2000年（插图为ㄒㄩㄌㄨ_ㄆㄚㄎ出土的造于约公元前2500年的楔形文字粘土块，内容是地方长官的银子的会计文书），所以可以判定大洪水发生在公元前2900-2125年之间。

大洪水事件在ㄚ_ㄎㄚㄉ-ㄅㄚㄅㄧㄌㄛㄣ时代的叙事诗Atra-hasis和Gilgamesh/ㄍㄧㄦㄍㄚㄇㄝㄒ[11]中讲述得更详细，它们都早于《旧约》前五书，但都来源于更早的ㄙㄨㄇㄜㄦ的传说。除了ㄙㄨㄇㄜㄦ王名册中的一言带过，别的记载还有更详细、广泛的内容，从发掘出来的楔形文字残片编号1.7.4“The Flood story/大洪水故事”可以读解出5个关于神创造和毁灭世界的情节，主要段落如下[12]。

A1-10. "I will/我将 …… the perishing of my mankind/我的人类的灭亡; for Nintur, I will stop the annihilation of my creatures/为了ㄋㄧㄣㄊㄨㄦ（母亲神），我将制止我制造的生物的毁灭, and I will return the people from their dwelling grounds/我将把人类从他们的住处归还. Let them build many cities so that I can refresh myself in their shade/让他们建造许多城市，这样我就可以在他们的阴凉下生息. Let them lay the bricks of many cities in pure places/让他们在纯净的地方铺垫许多城市的砖块, let them establish places of divination in pure places/让他们在纯净的地方设立敬拜的神庙, and when the fire-quenching/当灭火 …… is arranged/被设置好, the divine rites and exalted powers are perfected and the earth is irrigated/神圣的仪式和崇高的力量得到完善体现、土地得到灌溉, I will establish well-being there/我将在那里建立幸福."

A10-14. After An, Enlil, Enki and Ninḫursaĝa had fashioned the black-headed people, they also made animals multiply everywhere, and made herds of four-legged animals exist on the plains, as is befitting./ 在ㄢ、ㄣㄌㄧㄦ[13]、ㄣㄎㄧ和ㄋㄧㄣㄏㄨㄦㄙㄚㄍㄚ造了黑头人之后，他们也让动物到处繁衍，使四足动物成群在平原上生存，很合适。

B4-5. "I will oversee their labour/我会监督他们的劳动. Let …… the builder of the Land, dig a solid foundation/让……土地的建设者，挖一个坚实的基础."

B6-18. After the …… of kingship had descended from heaven/王权从天而降…以后, after the exalted crown and throne of kingship had descended from heaven/崇高的王冠和宝座从天而降以后, the divine rites and the exalted powers were perfected/神圣的礼仪和崇高的力量得到完善, the bricks of the cities were laid in holy places/各城的砖石被安放在各处圣地, their names were announced/他们的名字被公布出来 and the …… were distributed/被分配. The first of the cities, Eridug[14], was given to Nudimmud the leader/第一个城市ㄝㄌㄧㄉㄨㄍ被分给领袖ㄋㄨㄉㄧ_ㄇㄨㄉ. The second, Bad-tibira, was given to the Mistress/第二个城市ㄅㄚㄉ-ㄊㄧㄅㄧㄌㄚ被分给这位女士. The third, Larag, was given to Pabilsaĝ/第三个城市ㄌㄚㄌㄚㄍ被分给ㄆㄚㄅㄧㄦㄙㄚㄍ. The fourth, Zimbir, was given to the hero Utu/第四个城市ㄗㄧㄇㄅㄧㄦ被分给英雄ㄨㄊㄨ. The fifth, Šuruppag, was given to Sud/第五个城市ㄒㄨㄌㄨ_ㄆㄚㄍ被分给ㄙㄨㄉ.…

C1-27. ……seat in heaven/坐在天上. …… flood/洪水. …… mankind/人类. So he made/所以他做了 ……. Then Nintur/然后，ㄋㄧㄣㄊㄨㄦ……. Holy Inana made a lament for its people/神圣的ㄧㄋㄚㄋㄚ为它的人民哀叹. Enki took counsel with himself/ㄣㄎㄧ自我安慰. An, Enlil, Enki and Ninḫursaĝa made all the gods of heaven and earth take an oath by invoking An and Enlil/ㄢ、ㄣㄌㄧㄦ、ㄣㄎㄧ和ㄋㄧㄣㄏㄨㄦㄙㄚㄍㄚ让天上、地上所有的神向ㄢ和ㄣㄌㄧㄦ起誓. In those days Zi-ud-sura the king, the gudug priest/这些日子里，王兼ㄍㄨㄉㄨㄍ祭司ㄗ-ㄨㄉ-ㄙㄨㄌㄚ, ……. He fashioned/他塑造 ……. The humble, committed, reverent/这卑谦、坚定、虔诚的 ……. Day by day, standing constantly at/每天都坚持不懈地站在 ……. Something that was not a dream appeared, conversation/某个东西显现，不是梦，是对话 ……, …… taking an oath by invoking heaven and earth/面对天地起誓. In the Ki-ur, the gods/诸神在ㄎㄧ-ㄨㄦ…… a wall/一面墙. Zi-ud-sura, standing at its side, heard: "Side-wall standing at my left side/ㄗ-ㄨㄉ-ㄙㄨㄌㄚ站在墙的一边听到：“站在我左边的墙壁, ……. Side-wall, I will speak words to you; take heed of my words, pay attention to my instructions/墙壁，我有话要告诉你，仔细听好，留心我的指示. A flood will sweep over the/一场洪水将淹没 …… in all the/在所有的 ……. A decision that the seed of mankind is to be destroyed has been made/已经决定要毁灭人类的种子. The verdict, the word of the divine assembly, cannot be revoked/这个判决是诸神会议的决定不能取消. The order announced by An and Enlil cannot be overturned/这个由ㄢ和ㄣㄌㄧㄦ宣布的命令不能推翻. Their kingship, their term has been cut off/他们的王权，他们的任期已尽; their heart should be rested about this/他们的心应该就此安息了."

D1-11. All the windstorms and gales arose together, and the flood swept over the/所有的风暴和大风同时到来，洪水席卷……. After the flood had swept over the land, and waves and windstorms had rocked the huge boat for seven days and seven nights/洪水席卷大地，狂风大浪撞击这艘巨船七天七夜之久后, Utu the sun god came out, illuminating heaven and earth/太阳神ㄨㄊㄨ出来，照耀天地. Zi-ud-sura could drill an opening in the huge boat and the hero Utu entered the huge boat with his rays/ㄗ-ㄨㄉ-ㄙㄨㄌㄚ能够在这巨船上挫开一个口子，英雄ㄨㄊㄨ把他的阳光带进巨船. Zi-ud-sura the king prostrated himself before Utu/王ㄗ-ㄨㄉ-ㄙㄨㄌㄚ拜倒在ㄨㄊㄨ面前. The king sacrificed oxen and offered innumerable sheep/王奉献了牛和无数绵羊的牺牲.

E1-2. "They have made you swear by heaven and earth/他们让你对天地起誓, ……. An and Enlil have made you swear by heaven and earth/ㄢ和ㄣㄌㄧㄦ让你对天地起誓, ……."

E3-11. More and more animals disembarked onto the earth/越来越多的动物（从船里）登上大地. Zi-ud-sura the king prostrated himself before An and Enlil/ㄗ-ㄨㄉ-ㄙㄨㄌㄚ拜倒在ㄢ和ㄣㄌㄧㄦ面前. An and Enlil treated Zi-ud-sura kindly/ㄢ和ㄣㄌㄧㄦ亲切对待ㄗ-ㄨㄉ-ㄙㄨㄌㄚ ……, they granted him life like a god, they brought down to him eternal life/他们赐予他神一样的生命，他们下赐他永生. At that time, because of preserving the animals and the seed of mankind, they settled Zi-ud-sura the king in an overseas country, in the land Dilmun, where the sun rises/那时，为了保存各种动物和人类的种子，他们将王ㄗ-ㄨㄉ-ㄙㄨㄌㄚ安置在一个海外国家ㄉㄧㄦㄇㄨㄣ[15]的土地上，从那里太阳升起.

ㄙㄨㄇㄜㄦ的诸神信仰有很多关于宇宙起源的神话，“在最早的日子里，在最初的几天，当天离开地、地与天分离，父亲远航，Enki/ㄣㄎㄧ，智慧之神，远航”。在众多诸神中，创造神天神An/ㄢ、大气之神Enlil/ㄣㄌㄧㄦ和水神ㄣㄎㄧ处于顶点。[16]

《旧约》‎Genesis/创世纪6:9–9:17中对所记的大洪水，发生在约公元前2500-2348年[17]，应该是ㄙㄨㄇㄜㄦ王名册等文献中所说的同一场大洪水，这应证了《旧约》关于大洪水传说的事件和时间的可信性。另一方面，因为所有的早期文明都起源于大河、湖畔，大洪水泛滥的破坏威力无比，别的民族的传说中也有很多大洪水的记载，但没有发现全球范围内同时在这一时期发生大洪水的记录，说明这一场大洪水仅限于ㄇㄝㄙㄛㄆㄛㄊㄚㄇㄧㄚ流域。这些方面的记述说明ㄇㄝㄙㄛㄆㄛㄊㄚㄇㄧㄚ在4500年前左右发生过一次特大洪荒，但还需要进一步科学地确定其发生的年代和范围，来扩展我们对人类远古历史的认知[18]。

其次，这些丰富的ㄙㄨㄇㄜㄦ文献揭示了ㄙㄨㄇㄜㄦ文明的城邦政治特征以及由此伴随的多神教信仰，与我们熟悉的希腊文明类似。ㄙㄨㄇㄜㄦ社会里存在着类似“市民议会”一样的决策团体，例如Kish/ㄎㄧㄒ城曾经选举Iphur-Kishi/ㄧㄈㄨㄦ-ㄎㄧㄒㄧ为君王[19]; 君王Gilgamesh/ㄍㄧㄦㄍㄚㄇㄝㄒ想发动战争，先征求Uruk/ㄨㄌㄨㄎ城[20]的高龄者议会的认可，没有得到，转而寻求青年议会的支持[21]。希腊文明与犹太文明一样，也同样吸收了更古的ㄇㄝㄙㄛㄆㄛㄊㄚㄇㄧㄚ和ㄧㄐㄝㄆㄨㄊ文明，都不是“异军突起”。

第三，人类的政治王权与信仰神权的起源密不可分，它们同时从史前时代的非正式支配形态，伴随文字的形成，发展、过渡到正式的“君权神授”神权政治的制度。

【历史从ㄙㄨㄇㄜㄦ开始】

人类没有发明书写记录之前，只是prehistory/人类前史。说“历史从ㄙㄨㄇㄜㄦ开始”，是因为ㄙㄨㄇㄜㄦ人最先使用文字记录。按ㄙㄨㄇㄜㄦ人自己的说法：口头语言是诸神的礼物，书写系统是后来人的发明。据公元前3世纪中期ㄅㄚㄅㄧㄌㄛㄣ人祭司Βήρωσσος/Berossos/ㄅㄝㄌㄛ_ㄙㄛㄙ用希腊文写作的《ㄅㄚㄅㄧㄌㄛㄣ志》（已失传，但别人对它的引用流传下来），书写是神秘的半人半鱼的Oannes发明的。Oannes是ㄙㄨㄇㄜㄦ语Uanna/ㄨㄢㄋㄚ的希腊化名字，正是ㄇㄝㄙㄛㄆㄛㄊㄚㄇㄧㄚ大洪水以前最著名的的七贤之一。[22]

插图是公元前3500年的cuneiform/楔形文字粘土块，被认为是至今发现的最早的pictography/ideography/象形表意文字。在ㄧㄐㄝㄆㄨㄊ编号为Nagada Iib/c的公元前3400-3300年的墓地里发现了ㄙㄨㄇㄜㄦ城镇Uruk/ㄨㄌㄨㄎ的楔形文字圆柱印章，而ㄧㄐㄝㄆㄨㄊ的hieroglyph/象形文字最早被发现在编号为Nagada IIIa2的约公元前3200年的墓地里[23]，所以可以断定最早的书写系统出现在ㄙㄨㄇㄜㄦ。接触到书写系统的其他部落、民族很容易受到启发复制或制定自己的书写系统，实际上也如此发生了。如果已知汉语文献的最早书写系统是出现在商代和西周早期（约公元前1600-1000年）的甲骨文，汉字书写系统完全有可能是受ㄙㄨㄇㄜㄦ书写系统的启发和影响制定的[24]。

类似表意汉字，初期的楔形文字主要是表意符号，不同的族群的人对其发音不同[25]。对所有用楔形文字书写的各种语言的文物的研究，因为最先从ㄚ_ㄙㄌㄧㄚ帝国时代的发掘出来的文物开始，故称为一门的专门领域Assyriology/ㄚ_ㄙㄌㄧㄚ学，相当于除ㄧㄐㄝㄆㄨㄊ之外的ㄛㄌㄧㄣㄊ学。因为Word软件不支持楔形文字的输入和显示，本文无法直接书写楔形文字。公元前2400年有约900个象形表意文字符号[26]，可以比较的是，“ㄇㄚㄧㄚ书写系统目前已知约1千个象形文字，80%已经被解读出来，有的直接代表物、有的抽象表意或表音，有时候一个概念可以用不同的方式表示”[27]。但随着楔形文字被广泛普及于书写别的语言，逐渐演化出为以phonography/音素符号为主的系统以便书写更广泛的抽象概念等词汇，而且数目大量减少，因为因素符号很容易增减变换[28]。插图是ㄚ_ㄎㄚㄉ时期所用的ㄙㄨㄇㄜㄦ-ㄚ_ㄎㄚㄉ语的表音文字的简化表，辅音没有单独被分别出来，必须与4个元音[a],[e],,连结发音表述，因位置不同而写成不同的楔形文字。

越早仿制楔形文字创制出符合自身语言的新书写系统越接近象形表意图像且数目繁多（如ㄧㄐㄝㄆㄨㄊ的象形文字，共有1万多个单独的文字图形，没有元音符号[29]），而越晚仿制楔形文字创制出符合自身语言的新书写系统越接近音素符号且数目很少（如古ㄆㄜㄦㄒㄧㄚ文，形状类似楔形文字但辅音独立出来，总共只有只有40多个词母）。对于script/书写系统没有一致的分类意见，但可以看出三大类系统的符号数目：一，logo/ㄌㄛㄍㄛ/标识-syllabic/音节系统：汉字：约10万，ㄧㄐㄝㄆㄨㄊ象形文字：2500以上，Maya/ㄇㄚㄧㄚ/玛雅glypgh/字形：800以上，ㄙㄨㄇㄜㄦ楔形文字：600以上；二，音节系统：希腊Linear B词母：87，古ㄆㄜㄦㄒㄧㄚ词母：40，日语假名（没有单独辅音）：50（现在常用45）；三，alphabet/ㄚㄦㄈㄚ·ㄅㄝㄊ/希腊词母式书写系统和辅音式系统：Россия/ㄌㄛ_ㄙㄧㄚ/俄语词母：36，梵语词母：35，Arab/ㄚㄌㄚㄅ/阿拉伯词母（只有辅音）：28，英语词母：26，拉丁词母：23，Hebrew/ㄏㄜㄅㄌㄨ/希伯来词母（只有辅音）：22。[30]

人类第三大古老文明Indus/ㄧㄣㄉㄨㄙ河谷文明（约公元前2500-前1900年）与曾经向ㄨㄦ纳贡但最终毁灭了ㄨㄦ城的ㄝㄌㄚㄇ有贸易往来，也有人确信在ㄨㄦ第三王朝时期出土的玛瑙珠子来自ㄧㄣㄉㄨㄙ河谷[31]，1924年以来出土的大量玉石或铜印章上刻画了4百个字符图形，应该是文字，但至今仍然未能释读出来[32]。Arya/ㄚㄦㄧㄚ/雅利安人公元前1400年带入古代India/ㄧㄣㄉㄧㄚ/印度的Sanskrit/梵语，可能是受到这些ㄧㄣㄉㄨㄙ河谷文明图形文字的影响，创制的书写系统也没有单独分别出辅音。后来，参考梵语创制的日语仮名书写系统也没有单独的辅音词母。

东汉时期许慎编著的《说文解字》（写于约100-120年）收入540个部首、9,353个字，另有“重文”（异体字）1,163个，其中总结出6条造字规则，可以用来反推楔形文字的造字规则[33]。现在，我们已经发掘并解读出大量的不同地域、时代的楔形文字，通过从ㄇㄝㄙㄛㄆㄛㄊㄚㄇㄧㄚ往东ㄆㄜㄦㄒㄧㄚ等地域的文字变迁，可以猜测、确认哪些汉字是何时被吸收进汉语书写系统的。拥有10万以上表意符号（汉字）的汉语书写系统的提升必须朝大量减少数目的方向努力，只能采纳汉音元素方案。

【遗址遗物展示的Ur/ㄨㄦ城邦的辉煌】

Ur(Urim)/ㄨㄦ城在ㄩㄈㄌㄚㄊㄧㄙ江进入ㄆㄜㄦㄒㄧㄚ湾的入海口，是ㄙㄨㄇㄜㄦ城邦中极为重要的城镇，在ㄙㄨㄇㄜㄦ王名册记载ㄨㄦ第一王朝4个君王、第二王朝3个君王、第三王朝5个君王的名字。1920年，考古学者们在ㄨㄦ发现了被淹没过的人类早期（公元前3800年以前）用于居住的素材sterile deposit of soil/无菌沉积土堆，被认为是大洪水的证据。插图是ㄨㄦ城遗址，远处是公元前21世纪开始建造的E-temen-nigur(u)/Ziggurat/神塔（来自ㄚ_ㄙㄌㄧㄚ语，意为“恐怖之家”、“高处”），被有些人认为是《旧约》中记述的ㄅㄚㄅㄧㄌㄛㄣ建的Babel/通天塔原型。

20世纪20年代在ㄨㄦ发掘出1800-2000个埋葬点，包括16个藏有大量财宝的墓地，其中的一个王室死亡坑有70余名殉葬者（插图为按照坑内尸体、牛与车遗物位置重组的葬礼行进队列样式）[34]。特别难以解释的是活人的殉葬原因和实施细节，但从残忍的君王ㄍㄧㄦㄍㄚㄇㄝㄒ的死亡记录，我们知道他的女性家族和朝臣成员（被）殉葬了[35]，这不由得使人联系起还没有挖掘的秦始皇墓。如果对关于ㄨㄦ等ㄙㄨㄇㄜㄦ城邦的发掘、翻译、注释成果得以全面准确翻译成汉语，可能会帮助我们理解秦始皇墓的建造在多大程度上“从西天取经”。

1927-28年发掘出来的公元前2600年王墓中的The standard of Ur/ㄨㄦ的旗章画面第一次显现出ㄙㄨㄇㄜㄦ地域整体和平丰盛的高度发达景象，给人以那之后两、三千年人类社会文明的错觉。

ㄨㄦ第三王朝的开创者Ur-Nammu/ㄨㄦ-ㄋㄚㄇㄨ（在位约公元前2115-2095年）颁布的“ㄨㄦ-ㄋㄚㄇㄨ法典”，是人类最早的法典。车轮、独立自治的城邦制度、法律和书写系统是ㄙㄨㄇㄜㄦ文明的四大发明。有人推算公元前2030年ㄨㄦ是人类最大的城镇，有6万5千人。持续了1百多年的ㄨㄦ第三王朝留下了浩瀚的文书，已经有4万多份被翻译出来，绝大多数都是关于经济的官方记录，如有一年各地上缴给税务中心350,000头绵羊、28,000头牲口[36]。

ㄙㄨㄇㄜㄦ文明的兴起和衰落主要都与环境相关，早期带来农业丰收剩余价值的沃土经历几千年耕作从黑变白，晚期无法支持大量的非农城邦人口的生活。公元前2004年，作为ㄙㄨㄇㄜㄦ城邦联盟都城的ㄨㄦ被东部的Elam/ㄝㄌㄚㄇ/埃兰部族攻陷，ㄙㄨㄇㄜㄦ文明由此也完结了。

直到公元前17世纪，ㄇㄝㄙㄛㄆㄛㄊㄚㄇㄧㄚ的scribes/笔录文人们依然用ㄙㄨㄇㄜㄦ语传颂抄写ㄙㄨㄇㄜㄦ文明的辉煌和悲哀，包括动人的Lamentation over the Destruction Ur/《ㄨㄦ沦陷的哀歌》（已知11歌438行，插图）、Lamentation over the Destruction of Sumer and Ur/《ㄙㄦㄇㄜㄦ与ㄨㄦ沦陷的哀歌》（已知5歌519行）[37]等5首ㄙㄨㄇㄜㄦ城邦哀歌。这些哀歌长诗等大量ㄙㄨㄇㄜㄦ文学的内容[38]，连同ㄙㄨㄇㄜㄦ语言后来渐渐被人遗忘，直到19、20世纪才重新被发掘出来，让我们认识到《旧约》和希腊史诗等经典作品中大量吸收ㄙㄨㄇㄜㄦ文学的内容和形式的影响。

《旧约》有几处说Abram/Abraham/ㄚㄅㄌㄚㄏㄚㄇ/亚伯拉罕的家乡是אור כשדים/ʾur kaśdim/Ur-Kasdim/ㄨㄦ-ㄎㄚㄙㄧㄉㄧㄇ,英译为Ur of the Chaldeans，中译本译为“吾珥”，很多注释说就是ㄙㄨㄇㄜㄦ的ㄨㄦ城，但从时间和空间上有一些难以解释的矛盾[39]，还需要进一步考证。唯一可以确认的是：犹太文明最初来源于ㄇㄝㄙㄛㄆㄛㄊㄚㄇㄧㄚ。

【ㄚ_ㄎㄚㄉ帝国的兴起与衰亡】

关于ㄙㄨㄇㄜㄦ的历史，有很多英文文献，以The Electronic Text Corpus of Sumerian Literature (ETCSL) , Faculty of Oriental Studies, University of Oxford https://etcsl.orinst.ox.ac.uk/ 最为全面[40]。不少展示图片和发音的录像也很帮助理解[41]。本文重点从文明的角度译注ㄇㄝㄙㄛㄆㄛㄊㄚㄇㄧㄚ发生的历史事件，短暂兴起、衰亡的ㄚ_ㄎㄚㄉ帝国有以下几点值得译注。

ㄚ_ㄎㄚㄉ在ㄙㄨㄇㄜㄦ的北部，处于两河流域的中部，它的语言属于Semitic/ㄙㄜㄇㄧㄊ/闪米特语系，这为ㄚ_ㄎㄚㄉ的扩张提供了优势，还因为ㄇㄝㄙㄛㄆㄛㄊㄚㄇㄧㄚ流域的绝大多数部族都讲ㄙㄜㄇㄧㄊ语，而地处最南端的ㄙㄨㄇㄜㄦ人讲的语言不属于ㄙㄨㄇㄜㄦ语系。

在ㄙㄨㄇㄜㄦ城邦之间争雄混乱之际，ㄚ_ㄎㄚㄉ出现了一个“伟大的”国王，他的名字按ㄚ_ㄎㄚㄉ语发音是[Šar-ru-gi]/ㄙㄚㄦㄌㄨㄍㄧ，但自称Sargon/ㄙㄚㄦㄍㄛㄣ/萨尔贡(意为“正统的统治者”)，在位时间为公元前2334－前2315年。这个出生卑下的“正统的统治者”留下了“被人从水中救出的婴儿”的“自传”（现有的实物是后人撰写的）：my father I knew not. …She set me in a basket of rushes, with bitumen she sealed my lid. She cast me into the river which rose over me. The river bore me up and carried me to Akki, the drawer of water./我不知道父亲是谁。…她（我的母亲）把我放到一个草篮子里，用沥青封住盖子，把我放到河里。河水淹过我，又把我浮起来，漂到淘水的ㄚ_ㄎㄧ那里。这是后来的犹太教创始人的出生来历传说的原型[42]。同时代的记录说ㄙㄚㄦㄍㄛㄣ每天与5400名男人一同吃饭，这是指人类第一支常备军；出于征税的需要，他统一了重量和长度的测量单位[43]。

广为人知的ㄙㄚㄦㄍㄛㄣ铜制头像应该是ㄙㄚㄦㄍㄛㄣ的孙子Naram-Sin/ㄋㄚㄌㄚㄇ-ㄙㄣ[44]，在他统治期间(在位公元前2254-2218年)，ㄚ_ㄎㄚㄉ成为名副其实的人类第一个（古代）帝国[45]，超出ㄇㄝㄙㄛㄆㄛㄊㄚㄇㄧㄚ流域，东至ㄝㄌㄚㄇ，西至地中海东岸。ㄋㄚㄌㄚㄇ-ㄙㄣ改善了官僚体制和书记学校，楔形文字从竖向改为横向书写。用楔形文字书写的ㄚ_ㄎㄚㄉ-ㄙㄨㄇㄜㄦ语成为地域通用语言，ㄙㄨㄇㄜㄦ一词也是ㄚ_ㄎㄚㄉ人对ㄙㄨㄇㄜㄦ人的称呼。

约公元前2300年，ㄙㄚㄦㄍㄛㄣ任命他的女儿为Nanna/ㄋㄢㄋㄚ/月神神庙的祭司，改为ㄙㄨㄇㄜㄦ式名字Enheduanna/ㄣㄏㄜㄉㄨㄢㄋㄚ，意为“高级女祭司、天堂的装饰”，她是人类第一个以“我”的名义写作的人，其中，对Inanna/ㄧㄋㄢㄋㄚ/爱与战争女神的颂歌（153行）等被发掘出来[46]。

有一个“对ㄚ_ㄎㄚㄉ的诅咒”文本，描写神ㄣㄌㄧㄦ向ㄋㄚㄌㄚㄇ-ㄙㄣ托梦预言ㄚ_ㄎㄚㄉ的灭亡。ㄋㄚㄌㄚㄇ-ㄙㄣ隐瞒托梦，几年后攻下了供奉ㄣㄌㄧㄦ的最重要信仰城邦Nippur/ㄋㄧ_ㄆㄨㄦ，但ㄚ_ㄎㄚㄉ帝国气数已尽。短暂的ㄚ_ㄎㄚㄉ帝国的兴起和衰亡表明：ㄇㄝㄙㄛㄆㄛㄊㄚㄇㄧㄚ平原原有的以寺庙为中心的城邦的联盟政体让位于带有神圣头衔的单独强人领导下的行政官僚体系。

【ㄙㄨㄇㄜㄦ语文书】

ㄙㄨㄇㄜㄦ人的城邦文明终结后，ㄙㄨㄇㄜㄦ口语不再为人们所讲，但作为文书，ㄙㄨㄇㄜㄦ楔形文字成为ㄚ_ㄎㄚㄉ“官方”口语的书写系统，尽管这两个语言的发音、句法就像拉丁语和汉语那样相差甚远[47]。在ㄅㄚㄅㄧㄌㄛㄣ帝国和ㄚ_ㄙㄌㄧㄚ帝国的时代，为了学习读写在ㄇㄝㄙㄛㄆㄛㄊㄚㄇㄧㄚ依然保持着后来的拉丁语书写那样的（国际文字）地位的ㄙㄨㄇㄜㄦ语，成立了专业的学校培养scribes/书记（文官），我们现在可以读到导师对年轻书记的教导[48]，父亲训导儿子不要贪玩、“学而优则士”的故事情节[49]。学校的设立进一步完善了书写系统，我们现在发掘解读出来的一些ㄙㄨㄇㄜㄦ语文学名著就是书记学生们抄写在粘土版上的作业。

公元前2000年以前，书记学校的学徒们开始把广为流传的关于Gilgamesh/ㄍㄧㄦㄍㄚㄇㄝㄒ的传说用ㄙㄨㄇㄜㄦ语作为课本抄写在粘土版上，除了人类第一个伟大文学作品《ㄍㄧㄦㄍㄚㄇㄝㄒ叙事诗》，还有Gilgamesh, Enkidu, and the Nether World等作品，但已经失传。以Uruk/ㄨㄌㄨㄎ城君王为原型的ㄍㄧㄦㄍㄚㄇㄝㄒ被描绘为半神半人，与野人Enkidu/ㄣㄎㄧㄉㄨ结拜历险，最后在Utnapishtim/ㄨㄊㄧㄋㄚㄆㄧㄒㄊㄧㄇ（上述大洪水的故事中的ㄗ-ㄨㄉ-ㄙㄨㄌㄚ、《旧约》中的Noah/ㄋㄛㄚ/诺亚）听到关于大洪水的历史和永生的教导。公元前2000年《ㄍㄧㄦㄍㄚㄇㄝㄒ叙事诗》的ㄅㄚㄅㄧㄌㄛㄣ语版本的存在，说明那时就已经被译为多种语言在各个民族中传颂。约公元前1800年，书记学徒们用ㄚ_ㄎㄚㄉ语抄写的《ㄍㄧㄦㄍㄚㄇㄝㄒ叙事诗》被保存下来，基本上具备了后来公元前1300-1200年“ㄚ_ㄙㄌㄧㄚ标准版”的内容。

The Electronic Text Corpus of Sumerian Literature/ㄙㄨㄇㄜㄦ语电子文书大全(ETCSL)按照0：分类转写、1：神话叙事、2：带有王室背景的诗词、3：文学与祈祷信函、4：颂歌、5：其他的文学作品、6：谚语的分类收录4百个转写、翻译出来的发掘文献[50]，这些丰富多彩的ㄙㄨㄇㄜㄦ语文书是对19-20世纪人文领域的最大贡献[51]。

20世纪对古代ㄛㄌㄧㄣㄊ的再发现极大地丰富了我们通常所说的“西方文明”的发源和内涵，而把以ㄙㄨㄇㄜㄦ为源头的ㄇㄝㄙㄛㄆㄛㄊㄚㄇㄧㄚ文明准确、全面地翻译、介绍给汉语使用者，也会极大提升汉文明的水准，希望本文的译注初步早日帮助这一远大愿景的完成。

【赵京，中日美比较政策研究所，2022年2月18日】

[1] https://www.will-durant.com

[2] 后来有人简编为2卷面向公众读者。本文引用A Study of History (Abridged and Illustrated)

by Arnold Toynbee and Jane Caplan, American Heritage, 1972.

[3]赵京，“死海古卷译注初步-Habakkuk注释的新约启示”，2019年4月29日。

[4] Philip Steele, Mesopotamia, DK Publishing, 2007. P.4, p.19.

[5] Will Durant, The Story of Civilization: 1/《文明的故事》第一卷Our Oriental Heritage/《我们的ㄛㄌㄧㄣㄊ遗产》Chapter VII: Sumeria.New York: MJF Books, 1935 (1963).此书的“ㄛㄌㄧㄣㄊ”涵盖了整个亚洲。

[6] Sumer文明中出现的英文名词中，u作为辅音后的音节尾音发音成或[ü] ，作为单独元音音节，如Ur，发音为[oo]，显示国际语言英文发音混乱，不如“一个词母唯一对应一个发音”的拉丁语准确、科学。本文尽量维护“一个词母唯一对应一个发音”的原则，参照日译，如Sumer/シュメール/シュメル、Ur/ウル，把u都转写为ㄨ。Jean-Jacques Glassner (translated and edited by Marc Van De Mieroop and Zainab Bahrani, The Invention of Cuneiform: Writing in Sumer, Baltimore: Johns Hopkins University Press, 2003. Translator’s Preface.

[7] Sunita Apte, Mesopotamia, Scholastic, 2010.

[8] Eva Bargalio, Mesopotamia, Chelsea House Publishers, 2006.

[9] Virginia Schomp, Ancient Mesopotamia: The Summerians, Babylonians, and Assyrians, Scholastic, 2004.

[10] Virginia Schomp, Ancient Mesopotamia: The Summerians, Babylonians, and Assyrians, Scholastic, 2004.

[11] 以前的译注文章中，我尽量找出现有的汉字译法以便读者对应，但本文出现的大量较新名词，即使有一些汉字译法，既不准确又没有广泛认可，就不列出汉字译法了。

[12] https://etcsl.orinst.ox.ac.uk/cgi-bin/etcsl.cgi?text=t.1.7.4# 或根据ETCSL项目编辑的ㄙㄨㄇㄜㄦ文书Jeremy A. Black, Graham Cunningham, Eleanor Robson and Gábor G. Zólyomi. The Literature of Ancient Sumer. Oxford: Oxford University Press, 2004. Pp.212-215.两者略也有不同之处，以网上的更新为准。

[13] 诸神之父，父神。

[14] 即Eridu/ㄝㄌㄧㄉㄨ。

[15] 应该是现在的Bahrain/ㄅㄚㄌㄞㄣ/巴林岛，是ㄙㄨㄇㄜㄦ经济中心，链接与Indus/ㄧㄣㄉㄨㄙ河谷文明（约公元前2500-前1900年）交易的枢纽。

[16] 引自Sumer: Cities of Eden, Time-Life Books, 1993. P.148. 以下罗列的更详细：Jan J. W. Lisman, Cosmogony, Theogony and Anthropogeny in Sumerian Texts, Germany Munster: Ugari-Verlag, 2013.

[17] 按照《旧约》的数据，是1656 AM (Anno Mundi –创世后年度)，如果根据某些论据认为创世发生在公元前4004年， 大洪水就发生在公元前2348年。

[18] 拱玉书的“古代美索不达米亚的洪水故事”（北京大学人文社会科学研究院， 2021）可能是用汉字能表达的对大洪水事件的全面介绍，只缺少关于人类第三大古老文明Indus/ㄧㄣㄉㄨㄙ河谷文明传下来的大洪水传说。其中用表意汉字翻译的ㄙㄨㄇㄜㄦ文明等文明的名词也可以作为参考，但它们都既无法准确表示发音，也不免误导意义，所以本文除了较为普及的汉字译法（如“苏美尔”），对很多新介绍的名词都只用汉音元素的转写式发音译法，接近英文的译法。

[19] Virginia Schomp, Ancient Mesopotamia: The Summerians, Babylonians, and Assyrians, Scholastic, 2004. Pp.22-23.

[20] 《旧约》创世记10：10里的Erech/ㄜㄌㄝㄎ可能就是它。

[21] Harriet Crawford, Sumer and the Sumerians, Cambridge Univeristy Press, 2006, p.30.

[22] Jean-Jacques Glassner (translated and edited by Marc Van De Mieroop and Zainab Bahrani, The Invention of Cuneiform: Writing in Sumer, Baltimore: Johns Hopkins University Press, 2003. Pp.9-10.

[23] Jean-Jacques Glassner (translated and edited by Marc Van De Mieroop and Zainab Bahrani, The Invention of Cuneiform: Writing in Sumer, Baltimore: Johns Hopkins University Press, 2003. P.45.

[24] 例如，何钰烽：甲骨文源于古代苏美尔原始楔形文字的证据以及用原始楔形文字的基本符号重新解读甲骨文（写于2011年以后）。

[25] ㄙㄨㄇㄜㄦ和ㄚ_ㄎㄚㄉ语没有静音元音，在词母右下标记的数字指作为Assyriology/ㄚ_ㄙㄌㄧㄚ学的词母表记用法。Jean-Jacques Glassner (translated and edited by Marc Van De Mieroop and Zainab Bahrani, The Invention of Cuneiform: Writing in Sumer, Baltimore: Johns Hopkins University Press, 2003. Translator’s Preface.

[26] Eva Bargalio, Mesopotamia, Chelsea House Publishers, 2006.

[27] 赵京，Maya/ㄇㄚㄧㄚ, Aztec/ㄚㄗㄊㄝㄎ 与 Inca/ㄧㄣㄎㄚ文明译注初步，2022年1月13日。

[28] Jean-Jacques Glassner (translated and edited by Marc Van De Mieroop and Zainab Bahrani, The Invention of Cuneiform: Writing in Sumer, Baltimore: Johns Hopkins University Press, 2003. Pp.9-10.

[29] 象形文字意为“神圣的镌刻”，是古代埃及的正式书写体系，发源于公元前32世纪的青铜时代早期，一直使用到公元394年后消亡。它主要由辅音词母（30个单音素音节，80个双音素音节，50个三音素音节和四音素音节）、少数表意文字和限定符（加在单词的最后，类似于汉语中的偏旁部首的形声字）构成，没有元音符号，共有1万多个单独的文字图形，有一些为后来的Phoenicia/ㄈㄛㄋㄧㄎㄧㄚ/腓尼基词母采用。（赵京，Egyptian Magic/埃及ㄇㄚㄐㄧㄎ译注，2020年9月16日）

[30] 赵京，Locke/ㄌㄛ_ㄎ/洛克、词语与书写系统，2021年11月5日。

[31] Harriet Crawford, Sumer and the Sumerians, Cambridge Univeristy Press, 2006, pp.186-189.

[32] ㄧㄣㄉㄨㄙ河谷文明以在Mohenjo-daro/ㄇㄛㄏㄣㄐㄛ·ㄉㄚㄌㄛ(现在地Sindh/ㄙㄣㄉ语“死丘”的发音，并非原城市名)和Harappa/ㄏㄚㄌㄚㄆㄚ遗址被发掘出来城市生活（约3-4万人口）遗迹最为著名。现在在ㄆㄢㄐㄚㄅ（意为“五河之地”）的ㄏㄚㄌㄚㄆㄚ遗址因为最先被发掘，因此也称ㄧㄣㄉㄨㄙ河谷文明为ㄏㄚㄌㄚㄆㄚ文明。（赵京，India/ㄧㄣㄉㄧㄚ/南亚文明简史，2020年7月22日）

[33] Jean-Jacques Glassner (translated and edited by Marc Van De Mieroop and Zainab Bahrani, The Invention of Cuneiform: Writing in Sumer, Baltimore: Johns Hopkins University Press, 2003. Pp.9-10.

[34] Philip Steele, Mesopotamia, DK Publishing, 2007. Pp.20-21.

[35]Alexis Q. Castor, Between the Rivers: The History of Ancient Mesopotamia, Part 2, Lecture 13: The Royal Cemetery at Ur. The Teaching Company, DVD, 2006.

[36]Alexis Q. Castor, Between the Rivers: The History of Ancient Mesopotamia, Part 2, Lecture 16: The Ur III Dynasty. The Teaching Company, DVD, 2006.

[37] Piotr Michalowski, The Lamentation over the Destruction of Sumer and Ur. Mesopotamian Civilizations 1. Winona Lake, IN: Eisenbrauns, 1989.这个英译本按照ㄙㄨㄇㄜㄦ原文逐行转写和翻译，可以体会出原文诗歌的节奏。

[38] The Electronic Text Corpus of Sumerian Literature (ETCSL) project, Faculty of Oriental Studies, University of Oxford https://etcsl.orinst.ox.ac.uk/ 这里收录的英译本，对诗歌体原文也用散文体翻译。

[39] 例如，Gary Rendsburg, Ur Kasdim: Where Is Abraham’s Birthplace? (https://www.thetorah.com/article/ur-kasdim-where-is-abrahams-birthplace ).

[40] Jeremy A. Black, Graham Cunningham, Eleanor Robson and Gábor G. Zólyomi. The Literature of Ancient Sumer. Oxford: Oxford University Press, 2004.是根据ETCSL项目编辑的最全ㄙㄨㄇㄜㄦ文书。

[41] 例如，The Complete and Concise History of the Sumerians and Early Bronze Age Mesopotamia (7000-2000 BC)， History with Cy https://www.youtube.com/watch?v=szFjxmY7jQA 。

[42] 赵京，对犹太教创始人ㄇㄛㄒㄝ/摩西传奇的注释，2021年4月22日。

[43]Alexis Q. Castor, Between the Rivers: The History of Ancient Mesopotamia, Part 2, Lecture 14: The Akkadians. The Teaching Company, DVD, 2006.

[44] Philip Steele, Mesopotamia, DK Publishing, 2007. P.22.

[45]当然，“帝国”的含义随时代不同，这里指超出直接统治的城邦、山地范围的，对较大区域的间接统治政治系统。Alexis Q. Castor, Between the Rivers: The History of Ancient Mesopotamia, Part 2, Lecture 13: The Royal Cemetery at Ur. The Teaching Company, DVD, 2006.

[46] Philip Steele, Mesopotamia, DK Publishing, 2007. P.22.

[47] Don Nardo, Empires of Mesopotamia, San Diego: Lucent Books, 2001, p.43.

[48] Jeremy A. Black, Graham Cunningham, Eleanor Robson and Gábor G. Zólyomi. The Literature of Ancient Sumer. Oxford: Oxford University Press, 2004. Pp.277-280.

[49] Pamela F. Service, Mesopotamia, BenchmarkBooks，1999. Pp. 124-125.

[50] Faculty of Oriental Studies, University of Oxford https://etcsl.orinst.ox.ac.uk/

[51] Samuel Noah Kramer, From the Poetry of Sumer, University of California Press, 1979. p.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