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汤姆·尼科尔斯(Tom Nichols)是资深的军事安全专家,The Atlantic 的特约作家,时事通讯Peacefield 的作者。他每天经历着和我们一样的愤怒和悲伤。看看他如何理解强大的西方对普京侵略的克制。 --------------------------------------------------------------------------- 保持冷静
--普京的暴力可能还会变得更糟
但美国人不应该支持危险的敌对行动升级 汤姆·尼科尔斯 几天前,我在镜头上看到乌克兰的母亲们,她们惊慌失措地哭着,试图将她们的孩子从那个偏执的独裁者把美丽的城市变成的现在战区中撤离。我又望望坐在离我几英尺远的妻子,见她的眼中涌出泪水。我顿时感到如此的无助,几乎说不出话来。 一夜又一夜,我直瞪瞪地盯着电视,我愤怒悲伤得像要瘫痪。俄罗斯总统弗拉基米尔·普京(Vladimir Putin)在发生灾难性的战略误判后,现在陷入了可能是欧洲现代历史上最大的军事失误。在绝望的情况下,他正在不分青红皂白使用大规模暴力,显然是采用了俄罗斯传统的军事模式。他毫无理由的侵略正在迅速升级为一场罪恶的战争。 这场战争会变得越来越糟。最初几天的音像信息传递出的还只是普京意识到他即将输掉这场战争的开始,即使他以某种方式通过夷平整个城市而“取得胜利”,这样的结局也改变不了。 我是如此地愤怒,我希望有人在某个地方做点什么。我教军事和国家安全事务已经超过 25 年了,我知道当 40 英里长的武装力量包围一座城里的防御者时会发生什么。我希望文明世界的所有力量,当然普京是不在其中的,一齐来消灭入侵势力并拯救乌克兰人民。 不光我,其他人也有这样的冲动。最近几天,我听到了西方社会各种各样的干预的建议,包括前北约盟军最高指挥官菲利普·布里德洛夫将军和俄罗斯持不同政见者加里·卡斯帕罗夫等人,都支持在乌克兰设立禁飞区。社交媒体上更是充斥着要求派遣美国军队去对抗入侵的俄罗斯人的呼声。 然而,我仍然建议要谨慎和克制,而且我也知道许多美国人无法理解这一立场。我们的愤怒是人类正义情绪的自然流露,呼吁采取行动的要求也是如此。但情绪永远不应该支配政策。正如乔·拜登总统在国情咨文中强调的那样,我们必须尽我们所能帮助乌克兰抵抗侵略并加强北约,但我们不能卷入乌克兰的军事行动。 我知道这样说来很容易。我人不在基辅,不用费尽心力让我的孩子安全,更不是在看着俄罗斯人一步步接近我的城镇。当我写完这篇文章时,我会去安抚我的妻子,并在安静的街道上的温馨的家中坐下来与她共进晚餐。 倡导干预的公众人物和普通选民也和我一样,此时正在舒适的办公室或家中,他们可以通过使用诸如禁飞区等冷静委婉的词语来表达他们坚决的态度,然而这背后的意思是“战争”。这样的情况,在历史上已经不是第一次,我们处在一种别无选择,只能袖手旁观,看着独裁者谋杀无辜者的境地。 有些情况下,我们是不愿意承担干预的成本。在另外一些情况下,我们被核对抗的巨大风险吓倒了。冷战期间,我们没有在 1956 年的匈牙利或 1968 年的捷克斯洛伐克与苏联人正面交锋。我们也没有在苏联人 1979 年入侵阿富汗后派兵将他们赶出阿富汗。 在阿富汗,我们提供物质援助以增加侵略者的占领成本,我们成功地帮助当地居民对苏联战争机器造成严重伤害,但到苏联人认输时,有数十万阿富汗人死亡,数百万人成为难民。 在 1990 年代,我们姑息卢旺达和前南斯拉夫所犯的战争罪行和种族清洗达到了可怕的程度。最近,叙利亚政权在一场夺走超过 50 万人生命的战争中对平民使用化学武器,美国选择袖了手旁观,而我曾多次论证,对这场灾难进行全球性的军事干预应该是正当的。我们曾经刻意避免过多批评俄罗斯在车臣的战争,现在对中国对维吾尔人的罪行也采取同样的态度。 我在这里回顾这一连串的耻辱行为,不是为了让乌克兰人被遗忘,而是提醒我们所有人,这不是我们见过的第一次人道主义暴行。我估计,我们必须在欧洲进行战斗,并承担所有风险的那一天可能会到来,而且比我们预期的要快。如果我们要卷入一场俄罗斯和西方之间的全球战争,它需要建立在比纯粹愤怒更有意义的计算基础上。 记住,这场战争需要所有 30 个北约国家的投票同意,而目前的情况是作为一种遥远的可能性都达不到。 另外,我们应该记住,美国实际上正在采取行动帮助乌克兰并反对俄罗斯。西方的制裁不可明天就拯救基辅或其他乌克兰的城市,但它们正在削弱俄罗斯的经济,并削弱普京在政治和物质上寻求更大战争的能力。我们正在与世界其他国家合作,为乌克兰人提供军事援助,只要俄罗斯人在他们的国家,他们就会一直进行抵抗。 更重要的是,我们正在向乌克兰周边的盟友派遣更多部队。如果普京指望速战速决,冲向西方,他的好梦就破灭了。短期内他会在地面上获胜,但最终,如果他还在掌权的话,他能带着他的军队完好无损地离开乌克兰,就算他幸运。 事实上,不让我们的情绪控制我们的另一个理由是,普京可能从自己的惨败中拯救自己的唯一方法是诱使西方发动攻击。美国或任何其他北约国家与俄罗斯军队发生直接冲突,是在俄罗斯国内国外对普京的最好帮助。普京可以利用这场冲突来团结他的人民,并威胁对北约进行常规和核攻击。他将成为俄罗斯国内的英雄,乌克兰将被遗忘。 想到这一切,我一直在重温 1991 年发生的那件事。当时我在国会山担任已故宾夕法尼亚州参议员约翰·海因茨 (John Heinz) 的外交和国防事务的私人工作人员。那时萨达姆·侯赛因入侵科威特,我们处于战争状态。这位伊拉克独裁者正在向包括以色列在内的邻国发射飞毛腿导弹。一天晚上,海因茨和我在回办公室的路上沿着北国会街散步。这是一个美好的夜晚,但我们刚刚被错误地告知,萨达姆用化学武器袭击了特拉维夫。 那时我刚满 30 岁,从来没有接近过战争,前不久才访问过以色列。听到那个报告,我几乎气得发抖。 “参议员,你去过特拉维夫吗?不错的城市啊。”这是一个完全愚蠢的评论。这位参议员当然去过特拉维夫。我只是想搭讪,因为想到以色列人死在街上,我不知道还能说什么。 海因茨停了下来。他以慈父般的态度说道:“汤姆,我知道你现在想徒手去撕碎萨达姆·侯赛因。但现在我需要你保持冷静,理性和乐于助人,这样我们才能解决这个问题。” 这是一种责备,但很温和。我从来没有忘记过,到现在我还总是努力记住。在危机时刻,我们必须深刻而冷静地思考,然后才可能有果敢行动。 今天的我和 30 多年前在北国会街一样地愤怒。但我正在努力保持冷静和理性,是的,我要尽我所能提供我的帮助。我们都应该如此。 (译自 The Atlantic, March 3, 20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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