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时分,飞机徐徐降落在丽江机场,为期七天的云南游(丽江、虎跳峡、香格里拉、大理和昆明等)开始了。从机场到王府酒店的路上,我不时瞥一眼窗外飞快掠过的田园景色。此时,缓缓西下的夕阳,正在将金色的余晖,涂抹在一片片翠绿的庄稼和草木身上。耀眼的金色和脆嫩的绿色缠吻在一起,有时彼此相互爱抚着对方,有时静静地搂抱在一起,幻化成一种浑然一体的新颜色。这种我从未见过的鲜绿之中映透着金黄的色调,匀称地点缀在蓝天白云和绿水青山的背景上,默默地衬托着袅袅上升的农家炊烟,看似犹如一幅动静交融的田园水彩画。 每每遇到这样的机会,我便怂恿情不自禁的思绪,让它在美不胜收的景色里,任性地放纵和流浪;让身心沁润在大自然的温软怀抱里,享受着芬芳的抚慰和轻曼的揉搓,沉醉在美轮美奂的罗曼司之中。每当我面对着一处让我惊叹不已的景观时,不知是为什么,内心世界会像一个酣睡中的婴儿,一下子就会变得异常恬静和安谧。外部细节的任何轻微波动,都会撩拨着思绪,将我带入一个接着一个,此起彼伏的浮想联翩之中。此时此刻,平日里无名的焦躁和无端的烦恼,会知趣地悄然遁去。在这种妙不可言的时分,内心里体验着的是躁动中的一份难得的宁静。只有在这种亲爱的氛围中,我才能慢慢和细细地品尝生命的安逸和快乐,品赏由有机和无机的生命巧妙地融合在一起,所形成的这个琳琅满目的世界。这种超然物外的感觉,是那种只可意会而不能言传的美感。 广袤的大地显得异常的安静。凝望着落日余晖下的那一片片葱绿的农田,我的心里由衷地升腾起一种对造化神奇力量的敬畏之情。置身在这种到处都布满着安逸和静谧的幻境中,一种恍若隔世的逃脱之感,在暗中悄悄地鼓动我,和她一起步入一个温柔如兰的梦幻仙境,一起在思想的原野上自由地放飞备受压抑的精神。 文人墨客对丽江周边美丽景物的描述随处可见,在此我不想再浪费笔墨,更讨厌用一种中国年画的方式,来绘出丽江的独美。用简单的工笔线条和单一的水墨色彩,只会流于平淡和庸俗,它缺少深邃的多维透视和透彻骨髓的冷暖点缀,正如女人缺乏母性的温存和袅袅婷婷那样,给人一种纯爷们的正能量印象。 一阵颠簸,将我从美妙的幻觉中拉回到现实里来。余下的路程里,我基本上没有太多的感觉。刚才的那份好心情,很快就被眼前掠过的一幕幕场景给驱散了。路上,稀稀落落地闪过几个乡下行人。他们个个脸上面无表情,也不修边幅。像那些早已经被边缘化的乡下人一样,他们的穿戴打扮普遍不讲究,十分邋遢肮脏,更遑论大城市人那样时尚闪亮了。像自己穷困潦倒的祖辈一样,因长年生活作息在这个穷山僻壤里,无论怎样奋发努力,也终归无法隐藏和熨平印在脸上的一条条刻薄的命运皱纹。 一幢幢可以称得上是房子的简陋砖瓦堆砌物,胡乱无序地点缀在漫山遍野之中。这些破烂、腌臜和贫穷的农家茅舍,强烈地反衬着周围那些美得令人窒息的田园景色。一边是美得让人忘乎所以的俊山秀水,一边是丑陋得令人不忍再看第二眼的简陋民居,天平的两端竟是如此地失衡,怎能不让人滋生出怅惘和怜悯之情。 农民们依旧还是那么的顺从,对命运的安排从没有过任何的怀疑和抗争。节奏是缓慢的,但却相当和谐。从人们眼中不自觉流露出来的,多是些幼稚和天真,一种大城市中再难觅到的原始质朴,很少有种种令人厌恶的虚荣和世侩之气。 汽车很快就要进城了。刚才的一幕幕景象,依然盘桓在我的脑海中不肯离去。我好像觉得身后,有一种异样的声音在追逐着我们的汽车。我情不自禁地回过头去,想要辨识一下那个声音的来源出处。此时,天色已经昏暗了下来,在灯火阑珊的人间尽头,在那个无限遥远的朦胧天幕上,我好像隐隐地看见一张愁眉苦脸,正在忧郁地轻轻叹息着,那是原汁原味原生态的一声叹息吗? 抚摸生命的原生态之旅开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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