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ILL接着说:说实话,当初,晚舟把温哥华这边的生意全部转手的时候,我心里很难受,最后那天晚上,我舍不得走,呆呆地坐在店里不知所措,刚好手头有一本教会朋友送来的《圣经》,我就想,事到如今,让我来看看“神”能对我说点什么吧,于是我就这样第一次打开了《圣经》,但是让我非常惊讶的是,我随意翻开的《圣经》,其中的话语却像明灯似的照进了我的心里,上面写着“患难生忍耐,忍耐生老练,老练生盼望,盼望不至于羞耻”,我又随意翻到另外一页,一眼看下去,就见上面写着“凡祈求的就给你们,叩门的就给他开门,寻求的就必寻见”, 再往下看,上面写的是“你要专心仰赖耶和华,不可倚靠自己的聪明,在你一切所行的事上都要认定祂,祂必指引你的路。”
我当时就被震到了,我想,这是一本什么样的书啊,能看透我的心思,讲出这样的话来? 江母对贝益民和邓安安说:BILL看《圣经》是真认真,他在我们那个教会里都出名了,你们要知道,《圣经》读起来是很不容易的,很多人都觉得味同嚼蜡,尤其是《旧约》里的那些神话故事,语言艰涩难懂,情节也让人难以置信,但是BILL每次在小组里讲《圣经》,都能讲得头头是道,深入简出,还能拿中国的古典故事做比照。 BILL谦虚地笑一笑,说:《圣经》的确不容易读,它不像教科书,教科书里的内容即使艰深,也都有精心设计的章节结构和由浅入深的节奏,《圣经》虽然也有章节,但是很多初读的人即使逐字逐句地读完一章,或者整本书,也不能领会其中有什么深意,反而感觉它的内容很混乱。 贝益民说:耶稣是个文盲,他一生没有任何文字的书籍流传下来,现在我们看到的《圣经》都是他的信徒对他的生平经历以及他那个时代相关历史事件的记载,这就有点像中国的儒学经典,孔子在世的时候其实只留下一本编年体史书《春秋》,记载了春秋时代二百四十多年间各国的大事,它的语言极为简练,总共不过一万五千字左右,但是孔子之后各朝各代的儒学信徒们把儒家学说发展成为了一个蔚为大观的中国式大“信仰”“大学问”,经典古籍汗牛充栋。 BILL点头。 贝益民问:你是怎么阅读和理解《圣经》的呢? BILL说:正如你刚刚讲到的,儒学之所以从一本简短的《春秋》变成经典无数的大学问,就是因为后人懂得不断地对它进行“发挥” 和“阐述”,也就是把它的一些“点”与现实事件联系起来,不断产生出“新意”和“深意”,反正《圣经》又不是真正的历史书籍,阅读它的时候不必纠结于它的文字上的细节,比如《出埃及记》中记载,神差遣摩西带领犹太人逃离埃及,历时40年后在迦南地建立新家园,开始的时候,我不能明白犹太人逃离埃及为什么要花费40年的时间,觉得这个故事更像是“神话”,后来我听到犹太人说,他们建国的意志来源于根除了自己身上的“奴性”,我就突然间完全明白了,因为做惯了奴隶的人根本就没有“建国”的精神,只有等待新一代有自由精神的犹太人长大成年之后才可能完成建国伟业,这就是为什么要花40年时间的原因,也正是《出埃及记》这个故事里暗藏的“神”的深意。 贝益民长长地“哦”了一声,点头说:讲的真好,太有深意了。 BILL接着说:《出埃及记》让我能更深刻地理解今天的中国,没有信仰的人,其实都崇拜暴力和权力,因为那是人和动物的本能,摩西看到一个埃及人欺辱犹太人觉得不公平,但是犹太人却觉得理所当然,因为他们接受了自己低人一等的“现实”,不但不反抗还要告发摩西。 贝益民轻叹了一声,说:其实我这个中国人也曾经是这样的,当初林馨被害,我首先想到的其实是“认怂”,这种行为的本质就是漠视亲人和同胞的不幸,把责任推到被害人身上,变相地为压迫我们的强权辩护,我还是当奴才当太久了。 邓安安瞟了一眼贝益民,笑着说:其实中国古人也是有这种认知的,只是PETER你自己忘记了而已,比如顾炎武就说“天下兴亡匹夫有责”,所谓暴政下的温良顺民,实际上就是正义的“逃兵”,是“民族犯罪”的“从犯”。 BILL点头说:中国人普遍有这个问题,把“懦弱”当做“善良”,你看现在中国人中就流行一个新词汇叫“岁月静好”,其实就是只顾着自己的小日子,假装看不到别人经受的不公,以为只要自己没有直接做坏事,与人无争,就是好人,其实这等于是把本该自己承担的社会责任推卸给别人,所以在《出埃及记》中,神发誓要杀了那些看似与世无争的犹太人,让他们为自己的“罪”买单。 BILL说道这里突然笑起来,说:你们知道吗,《出埃及记》中有一段细读起来非常精彩的故事,对我们华人移民来说,简直就是“正中要害”。 大家一齐看向BILL。 BILL接着说:犹太人逃离埃及后,面对着漫漫大漠,缺吃少喝,很快就开始后悔了,他们抱怨说“那时我们坐在肉锅旁边,吃得饱足”,对比新旧生活,他们的着眼点不是从前的被奴役与当下的自由,而只记得做奴隶有肉吃,于是他们计划违抗神,杀掉摩西,重返埃及,这是不是像极了我们这帮移民?当我们散尽家财,不顾一切逃离中国之后,面对北美这边的新生活,有些人完全不知感激,只知道对比新旧生活的标准变成了赚钱是否够多,饭菜是否合口,有些人试图两边通吃,还有些人甚至开始发疯似地“爱国”,即便入了籍还公然宣称自己最忠诚于自己的“祖国”。 贝益民说:可是这种现象在我看来倒也无可厚非呀。 BILL惊讶地盯着贝益民问:为什么? 贝益民说:真正信仰上帝的人,当然也就不会崇拜君王,当然也就不会有“忠君”的思想,心中只有“神”,这就像是中国传统文化中讲的“义”,你们看,《水浒传》中讲张青和孙二娘夫妇开黑店,用蒙汗药杀无辜的人做肉包子卖钱,孙二娘本来也要杀武松,被武松识破,结果因为张青跟武松是“兄弟”,这场“误会”才和解了,张青和孙二娘犯下如此伤天害理的事,书中却把他们称为英雄好汉,为什么?因为“义”大于法嘛,再有,宋江等人被招安之后,又被奸人毒害,李逵嚷着要为他报仇,杀了那个狗儿的皇帝,但是宋江却因为怕他谋反毒死了他,李逵也没有怨言,可见李逵的心中只有“义”,没有皇上,“义”大于君王,同样的道理,既然上帝不分种族不分国籍,信仰“上帝”的人,又怎么会有真正的“国家”概念呢? 贝益民的一番话,让众人一时间无语了。 BILL想了一会,说:你讲的也有道理,我其实在看《圣经》的时候,也会拿《圣经》跟中国的经典做比较,比如《道德经》中老子说“无为”,而《圣经》中说“我现在因基督都当做有损的”,我觉得这两者讲的是相同的意思,就是要把自己破碎掉,也就是要“损”掉,不把自己太当回事,追求“无我”境界,太阳每天东升西落,一年365天,人们觉得这就是自然的规律一样,老百姓感觉不到他的存在,我们按照神的旨意来学习工作生活,却不知这背后有一位看不见的主宰万物的真神。 江母说:BILL的这段话讲的好,我们如果心中没有“神”,就很容易会因为一点点成绩而沾沾自喜、自高自大,久而久之就会变得以自我为中心,觉得自己高人一等,目中无人,但是当我们认识了基督以后,才明白,自己的才干、能力、智慧没有一样不是他恩赐给我们的,荣耀都应该归于“神”。 贝益民听到这里忍不住哈哈笑起来,说:江阿姨,耶稣是来拯救人类的,他只要求人类相信自己是有原罪的,就会带着他们回到天父那里去,并且他愿意牺牲自己,代人类受过,既然是这样,“神”又怎么会在意人类世俗的“荣耀”呢?这就像是前面讲到的“义”,一个真正心中有“义”的人是不会在意“法”和“皇帝”的。 江母愣住了,想一想,说:“主”当然是不会在意世俗的“荣耀”的,这都是人类对“主”的衷心的赞美罢了,比如基督在逾越节谦卑地为每一位门徒洗脚,贵为宇宙的主宰,却愿意为门徒做仆人才做的事情。 贝益民听了又想讲些什么,邓安安狠狠地盯了他一眼,贝益民赶紧把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 BILL看出来了,他看着贝益民笑一笑,说:实话告诉你吧,除非是因为“神迹”,每一个到教会去“求神”的,不是因为婚姻,就是因为家庭,或者因为人际关系,没有一个是不带“利益需求”的。 贝益民和邓安安笑起来。 BILL接着说:我在教会遇到的第一个坚定的华人信徒,是一位女士,她说她最初对上教堂和学习《圣经》有过几次反复,她的一个孩子因为医生的失误死了,她就觉得上帝不可信,就离开了教会,后来她自己得了乳腺癌,很痛苦,于是又重新回到了教会,每天大量念经,感觉从悲叹的诗篇中找到了安慰,再后来,她丈夫离开她,她开始一个字一个字地读圣经,并且每天抄写,甚至把自己最喜欢的经文写在木板上,钉在墙上。 贝益民好奇地问:她最喜欢的经文是什么? BILL说:是诗篇中的一段祷告,原文是“我的性命几乎归于尘土,求你照你的话将我救活” 。 BILL接着说:等她从失败的婚姻中解脱出来后,她又遇到了子女抚养和教育的问题,她跟她的两个青春期的女儿合不来,她又不得不求救于圣经,最后她从《以赛亚书》中找到了指引,她将其中的一段文字抄写了一百遍。 说到这里,BILL拿出一本圣经,翻到《以赛亚书》的30章,指着19-21节说道:就这段,“百姓必在锡安、在耶路撒冷居住,你不再哭泣。主必因你哀求的声音施恩给你,他听见的时候就必应允你。主虽然以艰难给你当饼,以困苦给你当水,你的教师却不再隐藏,你眼必看见你的教师。你或向左或向右,你必听见后边有声音说:这是正路,要行在其间。” 贝益民这时候抬起头来看着江红军,说:江阿姨,你有没有觉得这种情形有些似曾相识? 江母先愣了一下,很快又笑起来,说:我知道了,你是不是想说,他好像在读《毛选》(请点击进入“作者”个人空间,查阅我的个人资料,看看我还能为你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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