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點很多年前的故事，故事的主人公叫老張。

                                    一

1978年秋天的一天晚上，上海郊區某大學校園附近發生了一起持械聚眾鬥毆事件。

當天深夜，一輛公安部門的吉普車開進了大學的教職工宿舍。他們是前來抓捕聚眾鬥毆主犯老張的。老張其實不老，是某大學附屬中學的應屆高中生，因為長相老氣，大家叫他老張。

車停在一個門棟前，車上下來幾個便衣警察，他們悄悄來到老張家門口，伸手敲門。門外的民警很警覺，裡面的老張更警覺，聽到敲門聲情知不妙，第一時間衝上陽台一躍而下。

他翻過小區的圍牆，穿小巷走小道，一路健步如飛，不一會兒消失在夜幕中。

逃亡的日子裡老張風餐露宿，餓了撿剩飯，渴了喝涼水，夜晚睡水管，白天四處遊蕩。

十多天后，老張覺得風聲已過，便熘了回來，跑到學校跟小夥伴們踢起了球。

“那個逃犯張某某回來了！”，消息不脛而走，不一會兒就有人報告了校領導。

校方如臨大敵，黨支部書記立刻拿起電話向寶山公安分局報警。
“寶山分局嗎？我校潛逃數日的張某重新出現，請立即前來抓捕！”
“寶山明白，我們將立即啟動一級緊急預桉，抓捕行動將隨之展開，請加強監控以確保此次行動成功！”

學校派了兩個青年教師控制了老張，寶山公安局的車子一到便將他押了上去。

老張在寶山拘留所被關押了大半年，出所時已是第二年的春末夏初。他對自己大半年的監獄生活頗為自豪，常常給身邊的小夥伴們講述監獄裡發生的事。

他說他在監獄裡不屈不饒，許雲峰似的鬥爭得英勇無畏。平日裡玩世不恭的老張此時一臉凝重，語速緩慢，深刻得像中美合作所劫後餘生的華子良。

老張的歸來讓附中有關部門感到頭疼，安排他去哪個班級讓他們很傷腦筋，他們希望他主動輟學。

學校找老張談，老張態度讓他們失望：他要回學校上學。他說：從哪裡來回哪裡去，在學校被抓走再回到學校符合在哪裡摔倒就在哪裡站起來的炎黃子孫傳統美德。他認為學校教育是培育人才的重要一環，他要成為搞四化、建設小康社會的人才，他不能看着別人辛苦流汗建設小康社會自己只是坐享其成。

經過慎重研究，組織上決定把老張放到由馬老師擔任班主任的班級里。馬老師是位年富力強的資深教師，把老張放在他班裡領導比較放心。

當時馬老師擔任的班級是提高班，是學校保障高考升學率的主要戰力。這個班級除了學習成績好，課餘活動也搞得有聲有色。很大程度上這得歸功於特別理解青年學生，懂得如何因材施教的馬老師。

值得一提的是馬老師除了在教書育人上自有一套之外，槍打得特別好，各種射姿無一不精。工作之餘他喜歡扛槍出外打麻雀，每次都是滿載而歸。我認為除四害那會兒中國麻雀沒能清零的主要原因有兩個：一是因為中國民間擁有槍支數量嚴重不足，另一個更重要的原因是沒有得到馬老師的參與。

馬老師和老張並不陌生。77年秋天老張他們那屆學生下鄉學農時，老張就在馬老師帶隊的那個班級里，那時起他們沒少打交道。

有一次老張躲在茅房裡抽煙被馬老師撞見，老張嚇得趕緊扔掉香煙呆在那裡尷尬不已。馬老師見狀沒有訓斥老張，摸出一包牡丹煙，抽出兩支，自己點上一支給老張一支，老張哼哧哼哧憋了半天說出一句：牡丹煙味道真好。馬老師說：年輕人抽煙並不犯法，你要好好學習，找到好工作就可以天天抽牡丹。這以後，老張對馬老師另眼相看，很少給馬老師添亂子。（皮卡丘圖文）

                                                    （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