茉莉的心情宛如那海天相接的雲朵,時而晴朗,時而陰霾。談戀愛的人大概都是這個樣子吧。大家也已經習慣了她這塊“晴雨表”。看她高興時,幾位幽默的男士就過來開上幾句玩笑。“茉莉,這麼興奮,昨天晚上去看棒球了吧?”大家都知道瑞迪是個棒球迷,茉莉會開心地答“沒有啊,去跳舞了,很過癮的!”“哇,好美的情調嘛。” 碰到她悶悶不樂,大家便不再作聲,免得吃頓沖菜。日子就這樣一天一天地過着。 忽然有一天下班後,茉莉跑過來跟我說“下個星期我要去鳳凰城了。” “去鳳凰城?是去見公婆吧?”我知道,瑞迪是在鳳凰城長大的,他的父母還住在鳳凰城。 茉莉默默地點點頭,說“我有點怕。” “怕?怕什麼?人家醜媳婦還不怕見公婆呢,你這麼漂亮,怕誰呀?” “我也不知道”茉莉的臉色看上去很難看。我便打趣地說“別怕,別忘了,你可是我們的西班牙女郎啊”。 茉莉從鳳凰城一回來,就向公司請假,說是要回巴拿馬探親。她這一走便是一個多月。等回來時,人完全變了。頭低着,臉陰沉着,一副愛搭理不搭理人的樣子。問過同事才知道,茉莉和瑞迪分手了。那小伙子法學院畢業後,去了一家挺大的律師事務所。可憐的茉莉!倒是那南美小伙子又一如既往地在樓下等着茉莉,這一回茉莉不再發火擺譜,但是也沒了先前那份精神頭。 看到茉莉那失魂落魄的樣子,真想勸上她幾句。一個午後便約了茉莉一起去喝咖啡。買好咖啡,剛剛坐定,還沒等我開口,茉莉就悄聲說“我要走了”。 “走了?去哪兒?”我有些愕然。 “還沒定呢”,茉莉喝了一口咖啡,幽幽地說。 “是不是因為他呀?”我試探着問。 “誰?瑞迪?”茉莉不置可否地笑了一下,“你們大家一定在背後笑話我吧?” 我趕緊說“茉莉,你可別這麼想,我們都很驚訝,你和瑞迪就這樣分開,你們到底怎麼了?”。 茉莉嘆息了一聲,說:“其實,也許瑞迪是對的,我們差得太遠了。” 我禁不住有些惱火地說“什麼太遠啊,一個秘書找一個律師就差距太遠啦?” 茉莉倒顯得很平靜,她接着說“他跟我講,我們談戀愛做朋友還好,要說結婚,他們家人恐怕不同意” “噢,我知道了”我在心裡輕輕地說,“這大概就是你尋覓的那種體面男人吧”。“那你就沒有考慮一下他嗎?”我問。 茉莉知道我指的是那位南美小伙子。她抬起頭,看着窗外,象是在對我說,又象在自言自語“不,我會堅持的,我不會輕易放棄的”。我不知道茉莉要堅持的是什麼,不肯放棄的又是什麼。是不是一定要堅持找個體面男人的那種理念呢?女人哪,你真的很難讀懂她。 沒過多久,茉莉便從我們的視線中消失了。她去了一家國際組織工作,後來聽說她又找了另一個白人,是不是今天的這位喬爾,就不得而知了。 算下來茉莉也已經四十出頭了。她的身材看上去依舊那麼健美。可畢竟是韶華易逝,流水無情,歲月不饒人啊!茉莉是不會寂寞的,看她端着酒杯,扯着喬爾,在人群中穿梭。茉莉依舊是快樂的,即使這快樂只是浮在她臉上。 不知什麼時候音樂響起來了。開始跳舞了。不是西班牙舞,是優美的華爾茲。看茉莉那紫色衣裙在不停地舞動,飄來飄去。一縷嘆息不禁油然而生。這女人哪,就象那散落的花瓣兒,在這滾滾紅塵中飄來飄去,不知何時何地才能找到她的歸宿。 辦公室的“西班牙女郎”(上) 發表於《海外文軒短篇小說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