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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歌少年】张艾嘉“走吧,走吧”:写给我和她的三十年
   


  四分之一个世纪之后,当歌声在地球另一端的某个十字路口忽然响起,我忽然想起了我们,也想起了我们曾经的那些努力、并没有被我们所辜负。

——题记

      

张艾嘉.jpg 


  在我讲述这个很老的故事之前,给自己设立了一个时间点——1991年。

  或者再精确一点——1991年的9月23号。

  我就站在这一天,来讲述这个故事。

          


  大概一年前,我在洛阳市涧西区五中的教室里和家里,整天望眼欲穿地盼着一件事——能考上全市唯一的省重点高中,洛一高。

  把这两个地方串起来的,是那辆“联营”的墨绿色飞鸽自行车,其质量之差——以至于提前让我在初中就进行了大量关于钳子、扳手、轴承、黄油的自学培训。

  和“自行车又坏了”一样每隔两天就会出现一次的事儿就是——我宁愿拍出一百块钱“巨款”,坐进“时光隧道”、看看一年后的我究竟是不是坐在洛一高的教室里。

  我的意思是——如果未来注定我没考上,我就不再瞎忙活了……

  因为我他娘的实在是撑不住了!        

  同样是一年前,她每天也骑着自行车往返于洛阳市西工区金谷园路和啤酒厂旁边的26中之间——和我一样,她也梦想着能考上洛一高。

  结果,我俩都落榜了……       

          

  然后,时间来到了故事的起点——在1991年9月23号的早晨,我俩在拖二中高一二班的教室里相遇了。我是因为转学的手续一直弄不成,所以迟来了20多天……

           

  我在教室的最后一排坐了不到两天,终于被班主任调了座位、放进了大部队——坐在了她同桌的后面,也就是她的侧后方。          

  她不爱说话。

  据我观察,高一一年里,除了前后左右的同学,班里其他同学、甚至是女生——都没怎么和她说过话……

           

  好在,我——正好属于她的“前后左右”。

  于是,我和她说了一年的话。

  我印象最深的是,与电视剧里那种“含齿不露”的常见笑容不同,她每次笑起来,总是大大方方地“嗞着”两排雪白闪亮的牙齿……

  特别是晚自习停电的时候,光线不好,于是说话和笑容都更加从容——于是,两排牙齿在黑暗里更加熠熠生辉……

         

  和她“不爱说话”不同,高二的第一天,“太爱说话”的我就因为和后排的刘清在自习课上聊得太“嗨”、被班主任调到了教室最后那个墙角里单独的一张桌子那儿,没同桌、自己单独坐。

  每次其他男生来我旁边拿扫帚簸箕打扫卫生的时候,都会问我一句——

   “咋样——寡(我落单以后的新外号),雅间舒服吧?”

   “滚!”

           

  于是,从高二第一天开始、直到四年后已经是大学一年级暑假的三年时间里,我和她再没说过一句话。

  有些时候,当我们在校园里相遇——我总觉得,她“似乎”都会朝我笑一下。

       

  但是有一次,是真的笑了一下——

  那时候,河南电视台在晚上七点前的几分钟,经常会插播一些外国歌曲的MTV——播到《新闻联播》开始,播哪儿算哪儿。

  有一天,播的是Tracy Chapman的《快车(Fast Car)》。

  第二天早晨,到了学校,没想到孙波也看了这首歌,我和他赞叹这个黑人女歌手的声音太独特了,而且唱的太流畅了……

  这时,我在“雅间”位置看到她正好走进教室,于是故意提高了音量,跟孙波说——“哎,还是好好学英语吧!”

  这时候,我看到她朝我看了一眼,似乎是还看到了两排并没有完全绽放的牙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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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高二的下学期,我终于从教室角落里那个雅座“刑满释放”了,再次回到了大部队——“落户”到张堃(注:“堃”音同“昆”)旁边,和他坐了同桌。

  那时候我们的座位每周都会前后左右地按规律调整。有一次,我和张堃这一桌所在的“大组”和她所在的“大组”之间,就隔着一条过道。我当然会经常看她——有一次,她很老练地用课本支起来挡在前面、然后自己趴在课本后面侧着脸睡着了……

  关键是,她侧着脸的方向,正对着我。

  我偷偷看了很久,甚至还担心她会不会没有睡着、眼睛眯着但是能看到我……

    

  高三快高考的时候,胡磊再次问我:“咱们班你就真没有喜欢的女生?不可能吧……说说呗,我一万个保证跟谁都不说……”

  反正快要毕业了,我终于说出了她的名字——

  胡磊的保证只能说“比较”靠谱。

  第二天一大早,张堃就用谈论昨晚《新闻联播》里某条新闻一样的口气问我——“你居然跟她说过话?大家跟她好象全都没怎么说过话啊……”

  没过两天,在班里一次高考前常见的各种表格填写之后,孙波在讲台上翻了半天表格、然后走到跟前握住我的手说——“寡!记好啊,她家住在金谷园路99号院,我只能帮你帮到这儿了……”   

  高中毕业,我和她从此天各一方……

    

        

  第四年的时候,我给她写了一封信——后来又撕了——因为三年都没说过话却又忽然写信,意图实在太明显了……

  胡磊闻讯后来信说,这没啥啊,同学之间为啥不能写信?同学正常友情啊!

    

  于是我又写了一封,然后又有了后来的几十封信……

        

  第四年,大一暑假回家的时候,我本已迎来和她见面的机会,结果我的愚钝让我错过了她打来的电话——当我痛定思痛再想找到她的时候,怎么都联系不上了。

  于是,孙波陪着我,晚上长途奔袭到金谷园路(也找不到门牌号)把沿途每座居民楼挨个喊了一遍。

  连着喊了两天,没找到。

  第三天,胡磊出马了——然而,他也没找到。

  谁知就在他也准备放弃、掉头回家的时候,在路边遇到了她——于是,胡磊被她邀请回家做客、于是就成功安排了我和她第二天的见面。

  于是,在第四年的夏天,我和她时隔三年,终于再次说上了话……

        

  于是,又有了从第四年到第八年的几百封信……

     

  这中间,第五年寒假的初四那天,我们从涧西一起跑到西工区找她和她的闺蜜打牌,打完牌出来满天大雪,我们决心一起去吃火锅。

  结果,临近过年哪儿哪儿都关门——我们最后一招就是回到常去的涧西区太原路著名的“麻辣烫”路口(一个火锅麻辣烫扎堆的地方)碰碰运气,结果还真找到一家叫做“红顶天”的麻辣烫居然开着门,于是一群人在老板“东西不太全”的提示之下、毫不犹豫地在窗口的位置坐了下来……

  很多年后,我们会不断感慨——人生里很多让你在后来非常期盼的场景、其实往往都是在你还没有准备好的时候就“已经演过去了”。

  那天晚上就是这样——我们一边雾气蒸腾地涮着火锅,一边看着巨大的玻璃窗外大雪纷飞,出来的时候每个人都捂着耳朵留下一排脚印……

     

  这中间,第七年的冬天,我去北京实习的时候,火车路过郑州,当时正好在郑州短期工作的她提前去车站站台上等我——早晨五点,在满是一片沉沉睡意和哈欠连天的车厢里,唯有我和我的大学同学们精神抖擞,我们的视线随着还未停稳的火车慢慢滑进站台,同学们在猜哪个是她,我已经一眼看见了她……

  同学们帮我整理好碾压了一夜的军装,领子、袖子、口袋、直到头发,最后很多双手拍着我的肩膀把我送出车厢,然后又纷纷回到座位聚在车窗后面,隔着铺满白雾但无法擦拭(白雾在外面)的玻璃,朦朦胧胧地注视着我们。

  只有短短的八分钟,我在好象电影里那种白气蒸腾的火车站站台上,又看到了那两排闪亮的雪白牙齿……    

  

111.jpg

  

  第八年,我终于毕业分配回到了家里的军队医院。

  揣着报道证明的我,下了火车就直接和她来到王城公园,我枕着她的腿、在公园的长椅上睡了45分钟,当我醒来的时候,早晨那些跳舞做操的老太太们都在收拾东西准备撤了……

  我坐起来伸伸懒腰,心里说了一句——再也不用走了,也不用写信了。

  

  从那天开始,除了孙波去了杭州,一切好象又回到了高中——

  每次吃饭,本来只有我俩——但胡磊和张堃每次还是“尽量”地能去就去……

  有一次我在电话里说今天请的是别人、你俩就别去了——然后两个小时后,当我坐在太原路的麻辣烫路口正用筷子往锅里摁牛肚的时候,看到两张熟悉的面孔跨越千山万水从无数张桌子开外朝我走来,然后俩人一落座就一边自己要料碗开啤酒、一边对着她说——“正好路过!正好!”

        

  从第四年那个暑假开始,直到第十一年结婚,每次我们见完面逛完街,我都会骑着那辆年久失修但是“还能骑”的联营飞鸽自行车,把她送回家。

  每次在路上,坐在自行车后“座”的她,经常会说——“我给你唱个歌吧?”

        “好啊,唱吧……”

        “……走吧,走吧……”

  每次坐在自行车后面,她唱的最多的就是张艾嘉的《爱的代价》。 

  

222.jpg


  我特别怕热、而且特别喜欢冷——她比较怕冷,于是冬天的时候她经常会把两只手伸到我的衣服里。

  她是暖手,我是冰镇,都很舒服。

          

  经常地——我骑着自行车,脊梁被冰镇着、看着路灯、听她唱着张艾嘉的歌。

   “走吧、走吧”……

  每次她唱完,只要前方路况不复杂,我都会扭回头去,和她相视一笑。

  从涧西区到西工区,就这样走了很多年……

      

  一直就这样,一起走到我们结婚。

                 

     

  第十六年的时候,我们的孩子涂涂出生了……

  出生的时候,我们选的是胡磊所在的医院。

  胡磊当时已经是同学圈子里的“神医”——据同学们说,他被叫做“神医”的原因是,很多原本去找他看个类似于脱发、失眠、口腔溃疡的病人,最终都被他从死神的手中妙手回春“夺”了回来。

  至于只是看个脱发失眠最后怎么就被弄到了死神附近——咱也看不懂,咱也不敢问。

        

  她住院的那两个礼拜,每天早上胡磊都会来病房里问上两句,然后和我骑着自行车,去十几年前我们就经常在那里打游戏、打台球、看录像、喝胡辣汤吃砂锅面的五号街,找个地方喝牛肉汤,或者驴肉汤。

  我们经常喝出一身汗,于是再到他家吹吹空调吃个冰镇西瓜……

          

  第二十四年的时候,我和她带着涂涂来到了加拿大。  

           

  在第二十六年的一天,我下班搭越南人CHIN的车在温哥华的街头等红灯,这时候汽车收音机里忽然放出了Tracy Chapman的那首《快车》——         

  我看着外面车水马龙的街道还有过马路的行人,忽然就想起高中时那个早晨,我和孙波在谈论这首歌时,她从教室的门口飘然而至——

  那时的孙波对我和她的故事还一无所知,而当这首歌在二十多年后温哥华的街头再次响起时,让我想起孙波曾经握着我的手说——“寡!记好啊,我只能帮你帮到这儿了……”

  当然还有后来,他陪着我在金谷园路上挨着每栋楼连着找了两个晚上。  

  时隔四分之一个世纪之后再次响起的歌声,随着过马路的“滴答”读秒声走在街头的人们——看着眼前的世事平静,我的眼圈突然有些湿润,因为孙波,也因为他曾经为了我的那些努力、我并没有辜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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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加拿大,当我在各种网站上注册账号、遇到那些作为备选项的一系列“安全问题”时,经常会注意到一个常见的问题——你的伴郎(Best Man)是谁?

  我第一次遇到这个问题的时候,还不知道Best Man是什么意思,查了一下字典才知道是“伴郎”。

  第二十七年的一天,一个朋友需要登录我在一个网站的账号查看一份资料,然后在微信里问我——

  “安全问题里,有个Best Man,填谁?”

  我回复道——“KUN!”。

  

  他的英语也不太好,但是正好是个球迷,就瞎猜地问我——“这个问题啥意思?是说你最喜欢的球星是阿圭罗(昵称是KUN)吗?”

  我说,那问题是问我的伴郎是谁。

     

  我的伴郎用英文填的,是KUN。

  如果换成中文的话,就是“堃”。

  朋友这么一问,就让我眼前的镜头回到第十一年——在我和她结婚那天的车上,我正襟危坐去她家接她,伴郎手捧鲜花坐在我旁边,接了个电话,然后皱着眉头对我说——

  “要不,你跟这哥们儿说说网线那个RJ45水晶插头怎么接?”——然后他一边把电话递给我、一边很“体贴”地把我手里捧着的鲜花拿过去放在自己怀里。

  这个伴郎,就是张堃。

        

尾声

          

  第二十四年的秋天,我和她带着涂涂去了温哥华一个据说枫叶很好看的地方——

  到了那里我才知道为何好看。

  加拿大很多地方的枫叶,是五颜六色、斑斓缤纷的那种好看——而这里,是纯色的好看——很纯很纯的红色。

  纯色的枫叶、包括纯红色的枫叶街道在温哥华不少地方也有,但是这条街的树因为够了年头所以特别高大,再加上街道又窄,所以所有的红叶可以遮天蔽日地连成一片。

  美丽,令人惊呆的美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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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十八年的时候,我还想再去看看那种连成一片的红叶。

  她和涂涂陪我去了,结果去早了(因为每年天气不同)——红叶有一半都还是绿的……

   

  又过了两个礼拜,她去加班,涂涂又对红叶丝毫无感,于是我自己去……

  这次去叶子全红了,但是也许是气候的原因、第二十八年的这一季红叶与四年前不同,颜色有些不大对——不是鲜红、不是暗红,而是有点儿象柿子红……

  又因为前两天狂风大雨,叶子落了不少,已经不适合拍照片了,所以我就拍了视频。

         

  晚上,她下班回来,我们吃完饭,我躺在这个沙发的一头,把手机里的视频打开、递给她说——

  “你看,好看不好看?”

  “嗯,真好看!”

  “配首歌吧?你说配啥歌……”

         

  “那就还是张艾嘉的……”

  “走吧、走吧……”

  相视着,我们露出了曾经在自行车上时的笑容——

  笑容,快三十年那种。

(本文写于2021年初,而在2021年的9月23日,我和她相遇已经整整30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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