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阴似白驹过隙,一转身,沧海桑田。 多年后,重新审视这一段恋情,都是欲。在那段同居的日子里,循环往复、乐此不疲、难以自拔。 我的成绩也一落千丈,英语四级过了,继续考英语六级,但太色太冲动,控制力太差,太专注于性。真正用来学习的时间屈指可数,六级考试,一再名落中山,直到临近毕业的最后一次,才考出仅多于及格线10分的成绩,涉险过关。 有得有失吧,贞不仅教会我光怪陆离的娱乐,舒解了我的无处安放的欲望;也纠正了我的普通话,拓宽了我的视野。她的机灵,不仅仅体现在滔滔不绝的口才上,更体现在活跃的社会实践上,毕业后,我曾跟着她,在厦门的莲坂、莲前、中山路、曾厝垵等天桥上摆过蛮长一段时间的摊位。 在认识贞之前,我是土土的一个人,认识她之后,我开始学习商务礼仪和穿着打扮。开始锻炼英语口语,开始喜欢音乐,她一直都在学习钢琴,我们如胶似漆的热恋状态,几乎是形影不离,每次她去琴房弹钢琴,都是我相陪。以致于十几年后的今天,每当我路过钢琴店,都情不自禁会放慢脚步,如果刚上有人在演奏,还会驻足,听上一段再走开。 不是我有多懂音乐,而是过往太深刻,浸透骨髓的那种,钢琴声响起,自己也一下子被拉回到那个终究难以遗忘的象牙塔岁月里,那个被漂亮小姐姐拉着拽着,满世界找寻快乐的、在贫穷和无知的夹缝挣扎着着却依然虎虎生风着追月的小男生。 这就是我们的大学爱情,这就是我们的大学生活。宿舍的舍友很羡慕我的生活,常常开玩笑说我总是先人一步,我卖面包、开食杂店赚钱的时候,他们呆呆地只会租碟子看《大时代》《创世纪》等港剧;我开FIRST休闲吧的时候,他们天天CS游戏;我征服爱情的时候,他们天天把玩着篮球。 我没想过大学会过得那般多姿多彩。今天的我,人到中年,疲于应付一地鸡毛,可却常常不甘心,是不是每个中年男子,心里都住着个小孩儿,哪怕满脸褶子、两鬓斑白?看到漂亮女生,心里还是默默吹起了口哨。 我始终觉得,我们的生活,每个年龄段,都应该有一些美好的邂逅,有时候我们不快乐,伤心难过,那是因为那些美好的东西暂时被尘埃所掩埋,需要鼓起勇气去驱动。而中年人和萌动少年的区别是,少年不知愁滋味,为赋新词强说愁,遇到美好的东西,会稍微欠缺点思考,便飞蛾扑火一般,奋不顾身往前冲,哪怕摔的头破血流,这是真正的快乐。中年人被生活教训的多了,谨小慎微,就算遇到可口的蜂蜜,也会下意识地看下蜂蜜是不是附在刀锋上,害怕一不小心,割到舌头。 贞是泉州南安人,其父身世坎坷,十几岁便被后妈驱赶,后来听说外出谋生的同乡人说福建三明有个三钢,赚钱快,于是便一路行乞,到了三明。二三十年前的三明,比南安繁华很多,他在那边赚到了钱,娶妻生子。贞就是出生于三明。后来,她父亲生意越做越大,便在厦门买了房子,安了家。 其父大概是颠簸流离过,遭受过冷言冷语。所以很敏感、超级势利,极度的不信任感从始至终地对待身边的人,包括自己的子女,很严苛,很神经质的那种。 贞很怕她的父亲,其父种种不正常的压制,导致了她离经叛道的性格。上了大学之后,她很少回厦门家里,一是她厌恶自己的父亲,二是她想通过自己的努力,向自己的家人证明自己可以。 在我们在一起的日子里,她三天两头接到她爸爸的电话。很奇怪的是,她平时还算实诚,但是对于她的父亲,她张口就是谎话,几乎不说真话,每次撒谎,都淡定自如、平静自然。 特别是暑期的时候,我们不得不分离,她曾多次邀请我到厦门玩,可是经过我们一两年的挥霍,我是口袋空空如也、囊中羞涩,去厦门玩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就婉拒了她。我不喜欢花父母的钱,我想自己回家赚钱。 穷则思变,变则通! 夏日炎炎似火烧,我一个未毕业的大学生,能做的事情太少。于是我想到培训,给农村的孩子培训英语、作文和电脑。 2004年暑期,2005年暑期,连续两年假期,我都在家里开设培训班,学生从三年级到六年级都有,一起上课,前后40天左右的时间,收费100元/人。 作文是我的强项,我的作文,从小学到大学都是范文,没有问题;计算机,孩子们零起步,也绰绰有余;我原本担心自己的英语,没想到乡村孩童的英语基础,不比计算机好。换言之,我的培训班,有很大的市场需求。 从在各个村口贴广告到收满学生,一个星期左右,我就收满50人左右的小学生。我很惊讶他们得到消息的灵敏度,因为我贴的广告也不多,时间也仅仅一周左右,而我的学生,除了广告附近的村庄,也有隔壁镇的,大老远而来,太神奇了,不可思议。由此我欣慰地发现,对于孩子教育的重视,农村家长也不甘落于人后。 一个假期,我光靠开培训班,就可以收到五千元左右的学费,这相当于我干泥水匠父亲两个月的工资。钱是好收,但培训班事情很多,小孩子们很皮,我既是老师也是生活委员,要兼顾到孩子们的学习和生活(远点的孩子在我家寄午托),晚上还要备课。我忙得不亦乐乎。 人一旦有了充实的工作或者生活,精虫就会远离。但贞不是这样,刚回到厦门一两个星期还好,两星期之后,她便忍受不了思念,就会向家人撒谎,说是要去福州的闺蜜佩佩家玩几天,她父母经不住缠,竟也随她。 久别胜新婚!她挣脱束缚,辗转到我老家时,顾不上我们班级五十多双幼童的眼睛,扑上来就啃我的脸,弄得我尴尬极了,一阵手忙脚乱的,赶紧让学生自己看会作文,狼狈逃似得离开课堂。 她出生于三明,长于厦门,对于我们村的一切,都非常好奇,我们苦难的童年,在她听来简直跟遥不可及的神话一样,哪怕看到牛,她都惊叫连连。 恋爱中的女生,好像都喜欢不断重复着确认:你爱不爱我?我是不是你的唯一?有没有想我?我不在的时候你有没有干坏事? 到了房间,贞忙不迭的连环问,问得我懵懵的。 我:你看,前几天初中铁哥们聚会,我感冒了,很想你,快要疯了的那种,但却不能给你打电话,写了一首诗《夜话》,你要不要看看。 贞:好啊。 夜话 人静,物寂. 凝神处,风冷雨凄. 形怠疲,魂迷离,苟延残喘. 披裘缓起,徐舒身,起抖擞. 裸踝挪步,倚窗启帘. 灯火阑珊,虫鸣墨空;雨珠叩夜,飞蛾满天,轻舞飞扬. 伤无月,悲无星. 思佳人,忆往事,烦恼茗中品. 抱病体,慰痛怀,憔悴镜中留. 情爱至深,孤独作伴. 欲访友,几处呼噜,寻无果. 灯下影,酒中泪,一环惆怅. 寂寞文者,山崖百合,空自悬. 多情痴人,湖间浮萍,漂无度. 相思苦,无人知,干一杯,宁糊涂. 昏醉花丛,蝶成群. 翩翩然,东方已白. 贞看得眼眶泛红。 猛然间,她快速抬手,将食指咬破,然后在我的诗歌下面空白处写下了“我爱你,笨”。想阻止已然来不及。我只有一脸的惊愕。 贞:我要你永远记得我,永远不能放开我的手。 我:……………… 此刻,所有的山盟海誓都闲得无聊。我什么也没说,把她揽在怀里。 在我才思敏捷的年纪,遇到了贞,相恋三年的时间里,我把对君的绝望,化为了对贞无尽的倾述,与她分享——我的灵魂我的不甘我的好奇与困顿…… 这期间写下了很多很多的诗篇,那时候我以为我的诗歌,会伴着我们的爱恋,成为隽永,那曾想过我们的爱恋会是轰轰烈烈的开场,寥寥草草的的殒灭。 虽然在学校学生街租了房间,手头稍微宽慰的时候,我们还是会去泉州,涂门街、刺桐路、泉秀路、中山路、开元寺、清真寺,都留下了我们的足迹。那时候还有人力车,前面一个拉车的壮汉,拉着沉重的车子,步伐轻盈地飞奔于大街小巷,我们经常坐人力车穿梭于人流如织的街头,车动风自来,好不惬意。 来厦门十几年了,回到泉州的次数,不会超过10次,现在偶尔开车去,如果没有开导航,我都会迷路。每次路过,也不做停留,都是匆匆而过。没有贞的泉州,我已然找不到兴高采烈的由头。 这一点,贞跟我截然不同。 表面上看,贞是个热情奔放,青春洋溢的大都市女孩,也有点大大咧咧的,其实不然,那只是她的外表,她内心深处,总是波涛汹涌的,她可以对自己的父亲谎话连篇,也不眨一下眼睛。实际上,她还特别怀旧,特别执拗。 姑且称之为怀旧吧,每次从车站出来,穿过大洋百货,拐入温陵南路,那条街,有很多家小旅馆,经济实惠,离车站很近,周边小吃的超多,因此我们每次都在那边开房间。 我们每次都会路过大洋百货边的一间小旅馆。每次经过那边,贞都会跟我说她跟她那位干哥哥在那边开过房间,那是她最美妙的回忆。 2004、2005,两年的时间,我们路过那边N次,她就像复读机一样,每次都像祥林嫂一样,重复这一样的话,带着一脸的娇羞。这让我无地自容。 我这个人有个毛病,越对自己重要的东西,我越是羞于启齿;越对自己反感的东西,我越是假装若无其事。比如我的乒乓球打的超好,初中、高中、大学都在学校拿过头三名的名次,但是我很少主动进攻,都是防守,超有耐心的防守,我经常让对手有想把球拍砸向我的冲动。 跟贞也是这样,对于贞的言行,我恨透了,感觉头顶绿绿的,简直顶着个呼伦格尔大草原,她看似无心的美妙回忆,一次又一次,将我原本就脆弱不堪的自尊心伤的体无完肤。可我更恨我自己,其实我大可一开始就表现出愤怒。但我没有,我每次都是沉默,长长的沉默。 这让贞产生了错觉,她大概觉得我十分乐意倾听这一段“香艳”的绯闻,至少她应该觉得我不反感吧。 每当她笑盈盈地回忆那一段往事,我都在心里诅咒那男的,也怀疑她是不是潘金莲转世……终于,在某天,当她旧事重提的时候,我火了、咆哮了,将她一个人扔在原地,头也不回地跑了。 那是临近毕业的时候,我即将踏上印度,原本是开心庆祝我顺利拿到护照和签证。不料经过那个小旅馆时,她又不识趣地说起那一段,我非常窝火,两年多积攒下的怒火,在那一瞬间喷涌而出、肆无忌惮! 谁的新欢不是别人的旧爱。新时代,处女可遇而不可求,这些我懂,也没有因此而失落或者惆怅。但是,恋人之间,是有底线的,有雷区的。爱的再深沉,也不可以有恃无恐地逾越。 世人都爱纯洁无瑕的爱情,就像我们看到小龙女被尹志平糟蹋的那一幕,愤怒地想把电视都砸了一样。贞的刁蛮任性,我行我素,都是无伤大雅的,我都可以忍受。但她不知道我对她期待有多深,怨恨就有多深。 在温陵路街头的这次吵架,在我们各自的心里种下了波澜,一有动静,便惊涛骇浪,信任开始产生裂痕:皱巴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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