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eter 的中文名叫王振明,但我們從來沒有叫過他王振明,而是叫他Peter。自1995年我認識Peter 以來,到現在已經27年了。
Peter是和我們一樣性情的人,他也有喜怒哀樂。Peter的性子很急。他不止一次地說過,一上了High Way就開得很快,差不多每年都要得一張 Ticket ,隨後不以為然地笑笑。這對當時剛剛考完駕照,不小心得了一張Ticket,以為非得上法庭不可的我來說,真是一種寬慰。無形中也拉近了我和他之間的距離。第一印象就是他很平易近人,辦事極其認真。 Peter年長我8- 9歲。當年我來美國時也只有40多歲,一頭黑髮,容光煥發,躊躇滿志。Peter也不過剛50 出頭。我知道他是清華大學工程物理系畢業的核物理學家,是改革開放伊始,來美國的為數不多的那些中國學者。國門剛剛打開之際,對出國的人審查極其嚴格的。Peter是搞核物理理論研究的,受國家掌控更是嚴上加嚴。偏偏Peter又不是完全的公派,是自費公派的。如何能得到批准呢?當我被出國潮裹挾着來到美國時,他已經在這片土地上生活了13-4年。他是怎樣一個人呢?能如此幸運呢?在剛認識Peter時,我覺得Peter很神秘。
Peter 在做見證時,提到了他的GC申請,達拉斯移民局拿不準,不得不報告華盛頓。80S 年代那會兒,持J-1簽證來美的人,是必須回國的,當時還沒有J - 1 waiver一說。Peter 的申請華盛頓總局批准了,而且是一步到位,同時辦理了Grace 和他們的二個孩子的移民手續。聽到這一見證時,不止我,很多人都覺得是一個神跡。在以後與Peter 交往中,我看到了更多的神跡發生在他身上。隨着時間的推移,我也信了主成了基督徒。記得Peter經常說,基督徒是相信神跡的。 因此,在談對Peter 的印象之前,我想先談談Peter身上發生的神跡。 清華畢業之後Peter 渴望着分配到大西北去,加入到王淦昌,于敏他們從事的核物理理論研究。然而,命運卻把他帶到了上海的核物理理論研究所。在研究所工作,基本上就失去了機會去升起蘑菇雲,更別想着怎樣大幹一場了。Peter感到很鬱悶,不開心! 然而卻讓他遇到了不曾想到的事情。20世紀王明道內地會的一些老弟兄,文革之後陸陸續續的解放了,回到了上海。在上海的日子裡,Peter經常與他們聚會,感染到神的巨大力量,屬靈生命得到長足的成長。 一天Peter 說,我有一個感動要到美國去。他把自己的想法跟一個老姐妹鄭惠端講了,鄭惠端說,讓我們為Peter 去美國而禱告。其實,Peter 很清楚,這幾乎是不可能的。國家對核物理方面的人才控制很嚴。想獲得批准絕無可能。Peter 也沒有太重視這件事。然而,鄭惠端姐妹卻說,我天天都為你去美國而向神懇切禱告,你要積極行動起來。於是,Peter 積極禱告主動出擊,向研究所提申請,不批准;就向北京提申請。終於,北京有了答覆,1)可以去,但是國家沒有資助,要自費;2)家屬不能去,2年必須回來。就這樣,Peter 來到了美國。在出國期間,Peter 讓Grace帶孩子回到福建老家去。 聽完了Peter的見證,我似乎不怎麼理解,從一個感動開始,經過禱告事情就這樣成了!不可能的事變成了可能。這件事一定符合神的旨意。這就是神跡? Peter經常說,主啊,你讓我做什麼? 我們這個團契就是在Peter 做了以上禱告之後建立。 我曾經有過疑惑,為什麼一個核物理學家不在自己的領域繼續深入,而是去幹了別的?能夠走到這一步的人,哪一個不是經歷了過五關斬六將的考試才達到如此的高度呢?這讓我想起一個人,當年參與費米原子彈實驗小組的人員中,有一個叫寒春的女科學家,楊振寧也認識她。她後來去了中國,當時的中國還沒有解放,更不可具備條件搞原子彈,她干起了養牛。同樣作為核物理學家的Peter和她一樣也沒有在自己的擅長的鄰域繼續前行,而是干起了“牧羊”。啊,這是神的旨意,神揀選了這麼高智商的一個人,要去干一件大事。Peter 在美國達拉斯,在西南醫學中心(UTSW)的華人高科技人群中建立起了一個神的家園。在將近30 年的時間跨度里,牧養着神的小羊,找回迷途的羔羊。想到這時,我才明白了Peter身上最大的神跡,就是帶領一群來自中國的不知天高地厚,自以為是的學子們謙卑下來,歸於主的名下。 20世紀初,中國基督徒中出現了3 個本土大師,王明道,倪柝聲,宋尚傑。100年過去了,今天,從中國基督徒中走出了新時代的帶頭人,有很多都是有科技背景的。Peter 就是其中之一,且卓有成效,最終安立成為牧師。與他有相同背景的牧師有一大批人,包括有北大的馮秉誠,UTA的 夏沛和楊啟誠,等等。這是新時代的特點。 20幾年來,Peter 給我留下的難以忘懷的印象,這些印象表現在樁樁件件具體事情上,既反映了他的人格魅力,就像一滴水能都折射太陽的光芒一樣,也彰顯了神的榮耀。 1。Peter 批評人直截了當,不留情面。 這是高偉雄弟兄在2022年的一次講道中談到的對Peter的印象。我也深有體會 。Peter的這個特點讓有些剛剛到美國來的大陸學人,很不習慣。有人抱怨說,我們在國內被一些黨棍敲打,上綱上線,怎麼到美國了,還有人批評我們?包括我,李曉華,黃海長,貢雲華都挨過Peter批評。而正是這些人與Peter的關係最好!仔細想想,在國內那些批評你的人有權力管轄着你,甚至是直接的上級。與你的工作,生活聯繫緊密。你不敢不服從;而在美國以上因素都不存在,Peter與我們沒有上下級關係和利益關係,他所以直率地批評我們,是指出我們的罪,即使一時不明白,一旦想通了,反而與Peter的關係更親密了。我們知道,Peter的批評是來自聖經原則,他那裡有真理。我們這些人在認識主之前,先認識的是Peter。是他帶領着我們進步。在成了主內的兄弟之後,我們個人間的朋友關係就一直延續了下來。 我的背景是經歷過“文革”,當過知青,以前的教育是無神論和共產主義。我人生最大的挫折是過去的信仰的破滅,而且還有極大的願望尋求真理。 出國潮把我帶到了新大陸,給了機會接觸新世界,新思想。但是,接受新思想最大的障礙就是新舊思想之間的征戰,當擺脫不了舊罪的捆綁時,我也很痛苦。我進步得很慢,許多後來的弟兄姐妹走到了我的前面。Peter 性子雖然急,對我卻有極大的耐心。他相信神的力量,相信神跡,相信水滴石穿。再說了,我也不是頑固不化的人。終於,在Peter的引導下我受洗成為基督徒。2001年1月14日我在大教會受洗。在以後的一次團契的見證會上,我談了自己的見證。 一個基督徒的來歷(1) – 萬維讀者網博客 (creaders.net) 2。作為一個傳道人,Peter 全身心奉獻,樂於甘苦 20世紀90年代和新世紀的頭一個10年裡,耶穌基督的影響力在來美國的中國學生學者中大發展,很多人信了主。有一些人甚至想轉學神學,進神學院裝備,將來當傳道人。貢雲華在他的紀念良師益友王牧師一文中提到,他就有這種打算。據我所知,李曉華的女兒馬躍也曾表示想轉學神學。 顯然,他們都要徵求Peter 的意見。Peter 是怎麼建議他們的我不知道。可我知道的是,Peter一定是讓他們把這件事放在禱告中,看神的帶領。去讀神學想做一個神的僕人傳道,就要全身心地獻上,樂於甘苦。傳道人的收入是很低的。若你有雄心大志,壯志凌雲想在世界上大幹一番,最好不要去讀神學。為了帶領這個團契,白天Peter在公司上班,回家後又要準備周日的講章,經常工作到後半夜。Peter說自己的睡眠較少,但是長期熬夜,一度他的一隻眼睛失明。Peter 去見醫生,檢查了半天啥也沒有查出來,就是一隻眼看不見了。Peter 禱告神,主啊,賞賜的是你,收取的也是你。若你要收取我這隻眼睛,你就拿去吧。但是現在我需要它帶領這個團契。神聽到了Peter 的禱告,失明的眼睛又復明了。 我相信Peter看得很清楚,在這條帶領團契的道路上充滿了艱辛,能耐心地說服想讀神學的弟兄姐妹也不是件容易的事,既不能挫傷他們對主的熱心,又要制止年輕人不成熟的衝動。在我們團契20多年的歷史上,沒有新的成員棄原專業,改學神學。因為Peter深知,神對自己的僕人的要求是很高的。 1997年張汝京從德州儀器(TI)辭職去了上海,創建了中芯國際。後來,我們團契的宋天泰也從TI 回國去了中芯國際。張汝京是很虔誠的基督徒,Peter 認識張汝京。張邀請Peter 加入作技術高管。當時,Peter 剛剛失去了原來的工作,是否加入中芯國際,Peter面臨着一個艱難的抉擇 。加入吧,收入很好,但這個團契怎麼辦?Peter 風輕雲淡地提起這件事。我心裡捏着一把汗,一旦Peter 去了中芯國際,這個團契就要散了。不止我一個人擔心。
王永信牧師和我們在一起 宋天泰穿西裝在合影的最右邊上(面對我們)
十年之後,宋天泰退休回到了美國,定居休斯敦。Peter 仍然堅守在這個團契。現在,知道這個擔心的人可能不多了吧。這十年間都發生了什麼? 我們的團契是依附於達拉斯第一浸信會的。這家教會成立於1864年 ,是美國最著名的教會之一。當代最偉大的基督教布道家葛培理曾是這家教會的成員。大教會的Minority Christian Group 很多,華人團契的人數居首,影響巨大。且受洗的比例頗高,取得這樣驕人的成果都是華人團契的Peter Wang 的努力和心血,大教會的主任牧師非常讚賞Peter的貢獻,主動詢問Peter,你為什麼不按立成為牧師? 於是,Peter通過了達拉斯第一浸信會和達拉斯神學院組織的聯合考試,被大教會按立成了牧師。 我有幸參加了Peter 按立成為牧師的儀式,見證了這一難忘的場面。團契的兄弟姐妹向Peter牧師和Grace師母獻上了衷心的祝賀!陸軍做了現場錄像。(Youtube coming soon) Peter 和 Grace 3 。真正掌握了西南學人的特點 ,有的放矢卓有成效 我們這個團契有兩大特點,一是學歷高,基本都是來美國做研究的Postdoc ,本科生沒有;二是流動性大,一個人從國內來美國,在西南醫學中心做幾年有了成果就要走了。或是去其他州繼續做研究,或是去公司求職實現美國夢,或是回國當教授。總之,Peter曾感嘆道, “培養出一個就走了,培養出一個就走了,哎!從咱們團契出去的,不論走到哪都是好樣的”。這是當年Peter 對黃海長要回國時的自然流露,我正是聽到Peter 的心聲,感到神的時刻到了,我該受洗了。 我覺得Peter 牢牢地抓住了團契的二大特點,一是解決西南學人信主的最大障礙--思想深處的進化論的絆腳石,他邀請了很多有科學背景的講道人來講道;二是解決培養成熟的,已離開達拉斯的門徒們的繼續教育問題。所以,Peter 近十年花費了巨大的精力,回到國內探訪離開的團契成員,遠到歐洲給需要耶穌的華夏子孫送去福音,一次又一次給美東的弟兄妹妹辦培訓班。Peter關心離開的他(她)們,就像關心嫁出去的女兒。我曾感嘆,有的離開的成員仍然對這個團契有大額奉獻。 Peter 出生在基督徒家庭,從小就信主,進化論對他沒有影響。但他深知無神論-進化論的教育對中國知識分子信主的阻礙。因此,要真正接受耶穌基督成為救主,必須清除人內心的污垢,為聖靈的進入騰出地方來。 在團契成立的前十幾年裡,Peter 邀請了很多美國著名的教授給我們講道,加州大學的Prof。Philip Johnson (詹腓力教授)就是一個。詹教授是《審判達爾文》一書的作者, “智慧設計論”(Intelligence Design )倡導者之一。還有UTA 的楊啟誠教授,等等,很多從事科學工作的人既有科學的嚴謹,有持對世界開放的心境。他們的現身說法對我的推動很大。其實一個人接受不接受主,不是在是否完全搞明白了一切,而是看你的內心是否被感動了。 Peter 邀請詹緋力教授來講道 進化論通俗地說,就是人是從猴子變來的。生命是從低級向高級進化,從海洋向陸地天空。從單細胞向多細胞演變而來的。但是進化論在幾個關鍵的進化步驟上找不到化石證據。而且在中國雲南澄江地區發現的寒武紀地層化石大爆炸,有力地否定了進化論的說法。生命如此之複雜,以至說到若眼睛的結構是進化而來的,達爾文都不寒而慄。 康德有一句名言,有兩件事物我越思考越覺得神奇,心中也越充滿敬畏,那就是我頭頂上的星空 ,與我內心的道德準則。 頭頂的星空說的就是宇宙的起源和生命的起源,而人內心的道德準則講的就是文明的起源。生命和文明,是宇宙中最高級的東西,都是神創造的,在舊約聖經創世紀,以及出埃及記的十誡分別給予了回答。 4。多才多藝 熱愛生活的人 在每一件事上都是榜樣的人 在清華讀書時,Peter就被選入了清華的文工團,合唱隊。因此,在Peter的帶領下我們團契的詩歌敬拜搞得有聲有色。 最突出的成績就是21世紀之初,在大教會的舞台上獻詩大合唱。 錄像:https://www.youtube.com/watch?v=pz4kSIsxxb0 比Peter 小兩歲的胡錦濤,那會兒是清華舞蹈隊的隊長。此人後來官至國家主席。按Peter的能力,若不出國,即使睜一眼閉一隻眼的也能幹到至少是副國級吧。可是神卻把他帶到美國,讓他全神貫注於一群來自中國大陸的高科技人士。
很多敬拜詩歌我是跟Peter學唱的。他挑選的詩歌有經典的,現代的,20世紀中國早期教會流行的敬拜詩歌,現代港台基督徒創造的敬拜詩歌,例如:《我以禱告來到你跟前》,《愛的奉獻》;以及當代國內基督徒詩歌的代表作 -- 小敏的歌,例如,《中國的早晨五點鐘》. Peter對小敏的歌讚不絕口, 對爵士樂搖滾樂式的詩歌,不很感冒。當時,我覺得無所謂了,現在年輕人都喜歡爵士風格的,為什麼不能用青年人喜歡的方式敬拜呢? 沒想到的是,幾年之後當再次聽到以爵士樂的形式唱敬拜詩歌時,突然很不舒服。我也覺得不嚴肅,就像當年Peter說的。也許是我真的老了,是代溝問題。此刻才理解了Peter說不喜歡的感覺。 在Peter的追思會上,Dr.Yili Wang (Peter的女兒)的發言中提到,Peter Like to eat ,but Hate to exercise .這可能是他的女兒在Peter 康復治療過程中看到 Physical Therapy 給他帶來太多的痛苦。她還說在天國里,那裡沒有Physical Therapy ,he can eat anything he like . (笑聲) 我的印象中,在Peter 意外受傷後,經治療,尤其在當年,經過在水中作康復鍛煉後,有一個恢復得好的趨勢。在家裡康復時,也能扶着欄杆走一走的。後來去Peter家中看望他,看到他的腿又瘦又白,時不時地抽搐一下。給我很大的震撼!我是一個愛運動的人,難以想象不能動,躺在床上是什麼感覺。尤其是連續幾年躺在床上。那麼我的奔跑也有了新的意義,不僅僅是我一個人在跑,而是為了Peter 去跑。若Peter 跑完了他當跑的路,那麼我當跑的路還很長。 對於意外受傷的事 Peter 也不明白,也禱告詢問神為什麼。但是他從不埋怨已經發生的事。坦然面對已經發生的事,就像要上十字架之前的耶穌。 來美國之後,Peter拜訪了中國20世紀知名的基督教布道家蔡蘇娟。 Peter說,我感到自己十分的軟弱。蔡蘇娟回答,王弟兄,什麼時候你感到軟弱了,你就剛強了。 蔡蘇娟是暗室之後的作者,是能看到神跡異象的人,然而,她從不埋怨長期在暗室之中,因為信仰的堅定。 Peter 是個活躍的人,他的足跡遍布北美東西海岸,祖國內地的大江南北,以及遠到歐洲的德意志。卻因傷病臥床不起。Peter 的表現讓我驚嘆,我看到了什麼是真正的剛強。以前我覺得自己很剛強,與Peter的境遇相比,真是九牛一毛,不值得一提。 Grace 把導致 Peter 受傷的法律賠償款,以及 Peter 去世後弟兄姐妹捐給她錢都給了團契的宣教基金,希望 Peter 做的事不會停止,自己和家人未留分文,做到了徹底地全身心奉獻。是一個完全的人,純粹的人,一個以耶穌基督的形象再造的人。 此刻,我想起了戴德生的一句名言:“我若有英鎊千金,中國可以全數支取;我若有千條性命,絕對不留下一條不給中國。不是為了中國,是為了基督 ”。 原來,我的身邊曾經有過這樣一個人,他是我的朋友,他給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Peter 給我留下的印象里,我感到了一種傳承。雖然,Peter 去了天國,但我們的團契還在人世間。每一個曾經的團契的成員都要關心她。我覺得這就是Peter對我要說的,我轉告大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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