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听京剧
文/姜尼
小时候好像就没有听过什么歌曲,那时候除了一些革命歌曲《三大纪律八项注意》《东方红》之外就没有什么音乐记忆了。当然这种歌曲更像是革命口号,所以没有留下什么音乐的根基。直到小学大唱样板戏的时候,才真正接触到了一些音乐并有了些许参与。
那时候全国的文艺节目只剩了八个样板戏,不过这八个样板戏的水平还是很不错,大家都学唱样板戏,还经常组织各种比赛。记得我最喜欢的唱段就是《智取威虎山》里少剑波的唱段,
“几天来摸敌情收获不小, 细分析把作战计划反复推敲。
威虎山依仗着地堡暗道,
看起来欲制胜以智取为高...”
这一段儿西皮唱腔平缓,没什么高腔,只要反复练习就会唱得不错。当年的学唱样板戏比赛还是有模有样的,上台都是白上衣、蓝裤子、红领巾、白球鞋的标配,观众的同学也都穿戴整齐,席地而坐,很有些开演唱会的意思。
记得有一次比赛唱样板戏,有个小男生在上面唱《打虎上山》,没唱几句就忘了词,光见嘴动就是没声,台下一片哄堂大笑。小男生脸上有些挂不住,当时就骂起街来,让老师好一顿训斥。
后来港台歌曲悄悄流入校园,尤其邓丽君的歌曲更受大家喜欢。不过那时候邓丽君是来自港台的靡靡之音,腐蚀革命意志,大家只能偷偷地听。
然而,有一首歌的出现,立刻就把我深深地吸引住,就是张行演唱的《一条路》。其实这首歌也是地道的港台歌曲,是由台湾著名音乐人陈彼得作词作曲。当张行抱着吉他弹唱这首歌曲时,第一句自我介绍“我是个待业青年”, 一下子就拉近了与观众的距离。那个年代很多年轻人因为找不到工作被归类为“待业青年”,是一个相当大的社会群体。
记得那时候我们正在准备高考,晚上大家都到学校参加晚自习,一般都要到晚上十点以后才回家。一个月清星郎的夏夜,一个被大家誉为校园歌神的小伙子,抱着吉他在校园操场上唱这首《一条路》,
“一条路 落叶无茎
走过我,走过你
我想问你的足迹
山无言水无语
走过春天
走过四季
走过我自己
......'
那一晚的歌声在如垠月光里留下了美好记忆,也让《一条路》深深地刻在我心里,漂泊几十载,从来不曾忘记。
八十年代的大学校园是最令人难忘的美好年代,长期的文化禁锢迎来突然的思想开放,西方文化像一股不可阻挡的巨大潮流冲击着高校,港台歌曲一下子就飘荡在宁静的大学校园。那时候最喜欢的是罗大佑的歌曲,那些歌曲直击年轻人的心灵。那首听一次叫再也跳不出来的《光阴的故事》,
“春天的花开 秋天的风
以及冬天的落阳
忧郁的青春
年少的我
曾经无知的这么想
......"
还有就是那首众歌星合唱的《东方之珠》,唱的人心潮澎湃,恨不得马上就去香港看看。
时光飞逝,转眼漂泊异乡已有二十几载,懵懵然两鬓染霜,眼看着半生已去,止不住思念故乡,便生出许多抑郁情绪,从前爱听的那些歌曲再也不治愈,总是许多莫名惆怅。
近些日子翻抖音,一有京剧唱腔便有些魂不守舍,就像立马回了故园,激动的受不了。听得最畅快淋漓的就是大花脸包公的《轧美案》,
“驸马爷近前看端详, 上写着秦香莲她三十二岁,
状告当朝驸马郎,
他欺君王,藐皇上,
悔婚男儿招东床,
杀妻灭子良心丧,
逼死韩琪在庙堂,
你咬紧了牙关为哪桩?”
这一段儿唱得义愤填膺,荡气回肠,着实痛快。还有一段儿《锁五龙》里单雄信骂罗成的唱段,也非常过瘾,
“见罗成把我牙咬坏, 大骂无耻小奴才!
曾记得踏坏瓦岗寨,
曾记得一家大小落阳来,
我为你造下三贤府,
我为你花费许多财,
忘恩负义投唐寨,
花言巧语哄谁来?
雄信一死名还在,
奴才呀,奴才,
怕你乱箭攒尸无处葬埋。”
这一段儿也是着实痛快!
想听这样的京剧唱段倒不是因为入戏有多深,而是感觉大花脸这样使劲喊就把所有抑郁和失落的情绪全都发泄了出来,心情一下子就舒畅起来。
年纪越来越大,没想到越来越喜欢听京剧。总感觉将来有一天坐在某个茶馆里,桌上一壶茶,手中把玩两个健身球,紧闭双目,听着台上大花脸叫渣渣是不是格外地享受生活,这是不是就是所谓的“落叶归根”。常规意义的“落叶归根”是指老了回到原居地,但现在肯定是回不去了,原居地也早已物是人非,没了故乡的样子,也许只能精神上的“落叶归根”,这也许就是为什么老了倒喜欢起京剧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