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刘承业带着棍子、黑铁迎着国军走了过去。迎面的队伍中出来两个人,服装和中央军、西北军、晋绥军都有不同,没见过。先开口的是个上尉,说话怪里怪气的,“哪一部分的?”刘承业赶紧敬礼,“小职是第27师第79旅第157团2营2连连长刘承业,从徐州撤到此地。” 二人互相通报,刘承业有一点点惊讶,竟然是广东的部队,这可跑得够远的。了解到第155师正在执行追击日军的任务,刘承业赶紧报告昨夜伏击小汽车的事情,并把皮包交给这位上尉。上尉很是吃惊,拿过皮包打开一看全是日文,不懂,立刻就说,“你跟俺来去汇报。”此时散兵线已经停了下来,正在打尖吃饭。刘承业一看,回头让棍子、黑铁回队伍,让大家也吃点儿东西,自己跟着上尉就跑。 一级一级通报上去,陈公侠师长亲自接见,一面把皮包交给参谋去翻译,一面仔细听刘承业的汇报。刘承业三言两语讲了一下昨晚的事儿,又大概讲了讲徐州的战事,此时参谋把文件拿了回来,“日军第14师团全军南下!”再看部队配置,把陈公侠吓了一跳,赶紧联系军长,这下子总算才搞清楚了对手是谁。 刘承业在院子里坐在板凳上正发呆,屋里出来一位上校,笑眯眯的,“这位兄弟可是立了大功,文件非常重要,这下子才算搞清楚了敌情。”刘承业跳起来敬礼。 “这是一点赏钱。”上校说着就把两封大洋递给刘承业。 刘承业推辞不要,非让拿着就只好拿着,心里想着先替棍子、冯满仓收着吧。又说了几句话,刘承业知道了这是第155师副师长孔可权,于是心眼一动,问能否收留?副师长一听很高兴,又问了一下情况,竟然有200人枪,都是老兵,就先答应下来,“欢迎欢迎,俺再和师长说一下,冇问题、冇问题啊。”转身进屋停了一下就出来,“好啊好啊,师长同意了,欢迎啊,先到第463旅第915团3营,贵部的编制也先不要打乱吧?还是委屈小老兄先当个连长吧?” 刘承业赶紧答应,心里话连长不连长先不要说,得先找着吃饭的地方才是。从徐州跑出来带了几推车白面,没想到一路上收容了这么多人,马上就要吃光了。心里念头还没转完就过来一个参谋,拿着一个文件夹,就站在当地问清楚了也写完了,转身进屋请了印交给刘承业,一纸调令,“今调刘承业一连200人到第463旅第926团第3营为第4连,接洽为盼。”如何如何的。刘承业把调令接过手敬完礼赶紧退出,和另一位参谋一起报到去。 找见团长再下派到营,第3营早已出发,刘承业请参谋回转,自己叫起队伍,赶紧追赶部队。昨晚走了一夜,刚刚吃了点儿东西就又要出发,大家都很疲惫,但已经是有组织的了,还是打起精神追赶部队。 到了中午打尖的时候总算追上了3营。3营长很是惊讶,凭空多出一个连来,这种好事儿光说运道好都不行,再一看,好么,这200人很是可以啊,队伍很整齐、家伙事儿很壮嘛!招呼大家赶紧吃饭,临出发安排在最后跟着,“有战斗你们先别着急啊。” 刘承业的一颗心这才算是落下了一半。从徐州撤出来心里是一直发虚,何时才能找到部队啊?现在总算和大部队汇合了。 第155师追得急,刘承业他们赶得苦,滑头一个劲儿地报怨,“知道的是追小鬼子呢,不知道的还以为是逃跑呢。”刘承业心里一想,还真是,自打山西到山东再到河南,说到跑,还都是逃跑,像这样追着小鬼子跑还真是头一遭。 这一路上少有起伏,漫漫沙地一望无际,找点儿绿色都找不见。队伍就在尘土飞扬中追击前进,烈日烘烤下无遮无盖,口渴不说还满鼻腔是土。 滑头怪话多,“这是啥地方啊?这也算中原腹地啊?怎么竟是沙地?连棵草都不长啊?” 刘承业抹抹汗,“都是黄河决口害的。决一次口就带来沙土,这沙土一盖,啥都没了。” “那就多种树嘛。” “没等长大又决口了,沙土又盖上了。” “这就没完了?” “是啊。就是这样一次又一次,现在成了寸草不生了。” “唉!俺就不信了,”滑头很不服气,把袖子撸了撸,“等打完仗,俺来这个地方当个县长试试,就不信还治不了了!” “兰考县长?”刘承业扭过头看看正在路过、远远伫立在沙土上的兰封县城,心里感觉怪怪的,皱了皱眉头,“这个县太爷不好当吧?” “木的关系——辛苦俺一个,幸福千万人!”滑头一边说一边舔了舔嘴唇一边挺了挺胸脯,摆出一副舍我其谁的架势。老赵在滑头后背上狠狠打了一巴掌,“就你还相当县长?也不撒泡尿照照你是啥材料做的?” 队伍就是一个劲儿地往西跑,跑得大家都是昏头昏脑的,刘承业很是奇怪,在山东打了一个不亦乐乎,现在又跑到河南了,小鬼子怎么跑得到处都是?想了半天自然想不清楚,只好放下念头看看自己的队伍。 收容的十几个中央军大多是是第92军第21师的,各旅、团都有。在向城一带打了一场狠的,虽然没有取胜,但是感觉小鬼子也没占着多少便宜,后来也就乱了。领头的少尉叫陈芳德,黄埔13期的,这刚到部队才半年的功夫。这位黄埔毕业生倒是严格要求,自动把这十几个中央军拧成了一个小集体,行军、休息、吃饭都还是有模有样,和刘承业这帮败军显得有点儿格格不入。滑头怪话多,“黄埔就了不起啊?不是一样跑吗?不是还找咱们要饭吃吗?” 刘承业还是很欣赏这些中央军的,人家还是有股子劲头的,这种精神头可不是光搞军事训练就能搞出来的。看着这些人,刘承业觉得他们身体里有根棍撑着,觉得他们就是被打死了也是挺着的,“你就少说两句,俺看他们比咱们强。” “强还跑?”滑头斜了斜眉毛。 “你少说两句。”刘承业挥挥手。 刘承业虽然欣赏但是也有点儿头疼,有点儿隔着一层的感觉,老是觉得人家把自己当外人。这也不奇怪,前些年各地军阀混战一气,都是为了争夺地盘,只有出了中央军,又打又拉这才安定了各方,所以讲中央军总是有点儿把地方部队当做对头看,一时间这个看法哪能一说“同一阵线”就消失了?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就由他去吧,刘承业也就把这些念头抛在一边,在吃饭、宿营上尽量优先一点儿。 再往西走就听说快到开封了,一路上路过了两个战场,国军的残尸横七竖八,到处都是爆炸、火烧,满地的履带印儿,把原本的沙土都碾成了轻飘飘的虚土,这一路走过去扬起漫天的灰尘,整个队伍就如同在土里钻行。看到战场的惨状,士兵们都紧张起来了,一个个都闭上了嘴巴、加紧了脚步,就是如此军官们还是不断的催促。 第155师紧追不舍,终于在23日追到了罗王车站,可是得到通报兰封失守,陈公侠担心后路只好撤退。这一下一进一退,刘承业心里担心起来,这场大战恐怕不是那么好搞的,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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