柞里子：不准照相

光从东来，轨自西去，居高临下，一望无涯。虽无牛头，数码在手，还不赶紧“喀嚓”、“喀嚓”？

怎么“喀嚓”之间伴着杂音？难道是数码坏了？非也。是人声，非机声。什么人？干我屁事！接着“喀嚓”、“喀嚓”。怎么还有杂音？而且越来越大？

低头向地铁站台一看，下面有人冲我又是挥手又是吼。侧耳一听，居然是：不准照相！

这四个字把我惊醒，醒过来时回到了40年前？也许是30好几？总之，那是很久很久以前，以前得记忆不清晰了。地点也是地铁站，这一点还记得分明。不过，不是在美国，是在北京南二环。不对，那会儿还没什么二环、三环这说法。反正就是那离开前门不远的、本来是城墙的地方。城墙拆了，地下是地铁，上面刚刚盖好几座地铁车站。车还没通，站还没开。那时候这地铁站可是新生事物，代表着祖国现代化建筑的典型。起眼得很。以至于…… 嘿嘿，想照几张。

刚“喀嚓”了一下，身着制服，胳臂上戴箍的人走过来。喊一声：不准照相！

不准照相的告示何在？俺没见着，也没敢问。

后事如何？真的忘了。不记得是掏出胶卷来就算了？还是跟人家走了趟派出所？

这般梦游着走下地铁的楼梯，同胸前佩戴着什么徽章的老美几乎相撞。呵呵，原来在底下等着俺！老美例不戴箍，但凡胸前佩戴着什么徽章的，就是中国那戴箍的同一号人，即使不是什么红卫兵、执勤、纠察，至少也是个什么城管。姑且唤那人城管吧。

俺赶紧笑脸相向。

城管照俺一眼：但凡铁路所在，一概不准照相。明白么？

告示呢？俺没问，因为有过经验。

美国不是中国，北京的经验能在美国行之有效？

刚来美国之时，俺也这么想。以为美国是法治之所在，得有告示方才算数。被警察叫住：这儿不准掉头。俺斗胆反问：告示何在？结果是吃了不是哑巴的亏。人家拿出手铐来：我的话就是法律！不听？立即跟我下局子。犯了什么法？嘿嘿，阻扰执行公务！

早有了这经验，这回俺自然是又点头又哈腰。

城管又照俺一眼，大概是看俺上无包头，下无胡须，委实不像笨·拉灯，一挥手：走吧！

赶紧把相机塞进包里，如获大赦。

如今北京地铁、火车、铁轨，爱照就照，无人问津。

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嘿嘿。还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