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 香港的警匪片中,最惊心动魄的场景往往是黑帮老大过生日的时刻:表面上是风风光光、八方来朝,如同一场流光溢彩的嘉年华;幕后却是仇家寻仇、敌人云集的阴 谋诡计,明枪与暗箭,让主人防不胜防。那个顾盼自雄、谈笑风生的黑帮老大,其实早已风声鹤唳、杯弓蛇影,满桌子的鱼翅燕窝,一口也咽不下去。尽管布置了不 计其数的保镖来保护自己和家人的身家性命,威风凛凛的老大最后仍然不免死于非命,正如《无间道》中的那句名言:“出来混,欠的债,总是要还的。”
如今,过六十岁生日的中共,也如同黑帮老大一样。不,他们比黑帮老大还紧张。所有进京的火车和客车,乘客在购买车票的时候,必须采取登记身份证件的“实名 制 ”。所有入京的人,都需经过几道关口的严密检查,检查者都是荷枪实弹的士兵和警察。住在天安门附近、皇城根下的民众更倒霉:出入必须携带身份证件,如果忘 了携带证件,便会被路口盘查的军警扣留,然后打电话给所在街道的派出所的民警,让民警来“认领”。频繁的演练必定封锁道路,使许多居民有家不能归,在此时 段之内,地铁、公交、出租全都不能驶入“核心区域”。许多居民笑称,当年北平沦陷的时候,日本宪兵盘查“良民证”也没有如此仔细。
在我家门口,在“十一”之前的三个星期,便有一大群人上岗执勤了。其中,有我已经熟悉的国保便衣的面孔,从去年奥运到今年“六四”二十周年这些所谓的“敏 感日子 ”,他们都与我如影随形;还有因为警力不足而雇佣的几名少年,一看就是附近村子里乳臭未干的无业少年,他们搬了椅子坐在我家楼下,百无聊赖的模样,他们当 然不知道我是什么人,以及为什么要到这里来监视我。从去年八月到今年九月,有奥运会和残奥会,有两会和“六四”二十周年,有若干西方国家的领导人访华,在 这些日子里,我都会失去自由或者受到各种不同形式的骚扰,在一年的时间里,这样的日子居然多达三个多月。
让我百思不得其解的是:连美帝国主义也逐渐不放在眼里的胡锦涛,为什么会害怕我这个布衣书生呢?我手无寸铁,唯有一台小小的笔记本电脑;我百无一用,唯有 写作几篇不同于“主旋律”的文字。你们过生日,跟我有什么关系呢?为何要来骚扰我呢?为什么要将每一个公共知识分子和每一个捍卫权利、自由与尊严的公民都 当作敌人呢?
是因为恐惧,胡锦涛一直生活在恐惧的阴影中。看看九常委在中央全会上的神情,哪个脸上有发自内心的笑容呢?他们竭力假装出轻松的模样来,却如同惶惶不可终 日的丧家之犬。他们个个都高度紧张,仿佛丧钟随时将为之而鸣。他们不像是在过生日,倒像是在办丧事。这样的气氛诡异的庆典,还能有几次呢?
--原载:《观察》,2009-09-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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