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回停留台北期间,行色匆匆,就放弃乘地铁公交,交通问题统统交给了台北的Uber系统。每天Uber来Uber去,出入民宿。台北Uber除了快捷,随叫随到,价格还便宜。最重要的是,我毫无阻碍地做了一回民意调查。 不知道你们坐Uber的时候都忙啥,我反正净忙着和司机聊天儿了。我直接了当,问候之后直接问,“你对大陆武统台湾怎么看?” 台北的Uber司机们都见怪不怪,丝毫不觉得突兀,马上敞开了聊。以下是几种类型的看法。 A,顺其自然。这个比例最大。说,大陆打不打台湾,和我怎么看丝毫没有关系,我赞成和反对,都不影响“领袖们”做决定,因为他们开打之前,肯定不会问我。我接单拉客挣钱过日子最重要。 B,认为大陆不会打台湾,因为不划算。你想想,台湾还没有海南省大,与其打下来台湾又不好管理,还不如把海南省好好管理一下,自己给自己弄个台湾岛玩儿玩儿不就得了。 C,如果开战,直接打回去。很多师傅们曾服过兵役,热血尚存,说,只要“国家”需要,立马抄起家伙上“前线”,绝对不当“汉奸”。 听闻此言我激灵一下,这“国家”指的是哪国和哪国?这“前线”又在哪里?现代战争又不是小米加步枪的巷战,有前线吗? “汉奸”,这个概念最让我乐,知道“汉,贼不两立”,那么,谁是“汉”,谁是“贼”呢? 我弱弱地小声问,“师傅,好像两岸都是汉人,谁是’贼人‘呢?“ 师傅回过头来,狠狠地瞪了我一眼,说,“别叫我师傅。” 我问,“那叫啥?” 师傅说,“叫我‘问讲’。” 到地方了,该下车了,我只好说,“谢问讲,再见问讲。“ 后来我再坐Uber,一律称司机师傅为“问讲”,问讲们听了都很高兴。我还以为我学了个日语单词,后来才知道,这是另一个语种,闽南语,意即司机,而且一问就讲,滔滔不断。想想还真贴切。 关于台湾大选,我肯定得民调一番。有一位“问讲”讲的比较有道理。他讲,“民进党有基本盘,有占总数百分之四十的选票,不管候选人是谁,他们铁定选民进党。其余的党必须联合,才能拿到另外百分之四十的选票,与民进党抗衡。” 我问,“那剩下的百分之二十呢?” “问讲”讲,“这些人不去投票,比如我。” 看到我疑惑的目光,他又讲,“虽然我不去投票,但是我的票是真选票,一票顶一票。不像有的国家,都什么年代了,还没见过选票长啥样,举举手就算票。小至村长选举,大至国家主席,一概举手。数票的时候都不用数举手的,只数不举手的就行,因为没人敢不举手,众目睽睽之下,不举手的肯定被架出去了。” 我纠正说,“不对,也有数豆子的,每个候选人身后放一个碗,同意的放一颗豆子进去,最后数谁的豆子多。” 问讲大笑起来。 我却笑不出来,莫名其妙有点心酸。 台北的Uber司机们都很友善,至少我遇到的都是。我除了“民意调查”,也问他们各种找不到答案的问题。比如,为什么台湾的Costco有卖梅菜扣肉,花生炖猪蹄,和鼎泰丰小笼包,而美国的没有?为什么台湾的医院里没有四楼,三楼之后直接五楼?为什么不温柔地说“手术室”,而血淋淋地说“开刀房”?为什么台湾的苹果手机店那么牛,钱一交就不退不换不认账? 司机师傅里还有不少海归。有一回我用英语接了个电话,人家就换英语和我继续聊。我的民宿老板也是海归,英语说得比我还好。 我的海归师傅说,买了房子压力大,加班开Uber补贴家用。还说,父母年纪大了,海归回来方便照顾老人。 我听了有点感动,觉得,台北的Uber司机们,真是一群不同寻常的人。他们所代表的民风,民情,民意,应该是最真实的反映了台湾的现状。 同时,他们也是我最喜欢的一群,台湾“问讲”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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