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小白小說《妞妞》讀後感 董晶 留美作家蘇小白2023年10月24日發表在中國作家網上的小說《妞妞》以其獨特的視角,優美精緻的語言,對人物細膩入髓的刻畫,展現出鄉村姑娘妞妞特有的風貌和令人悲嘆的命運結局,給讀者以視覺和心理震撼。 蘇小白繼承了批判現實主義文學創作的精髓,在典型環境裡成功地塑造了“妞妞”這個典型人物。其創作手法吸取了中國古典文學如《紅樓夢》的以景寓情,以物寓理。《紅樓夢》的主要技法“畫家煙雲模糊法”(脂硯齋語),也就是將小說的主要的東西,重要的表達隱藏在幕後,“隔山打牛”(還是脂硯齋語),該小說的“牛”是主人公妞妞這個鄉下姑娘悲慘的故事,城鄉差距,不平等導致的人生悲劇。同時他還運用了西方小說寫景物變化、典型環境中注重場景的細膩描寫來烘託故事情節;更重要的是,蘇小白用自己獨到的敘事和描寫方法,讓讀者跟隨小說中青年畫家小文的眼睛,看見了風景、場景、人物面貌與表情;還有主人公的心理變化,可謂“動態流”,它不似“意識流”又勝似“意識流”;它看似在寫景,其實在寫人,扎紮實實地寫人物的命運。 小說以青年畫家小文到大鴻寨寫生為開端,小文在畫畫中遇到了16歲的鄉村姑娘妞妞,兩人彼此心生好感。小文把妞妞畫進了畫中,而妞妞又歡喜又害羞,想方設法想要到自己的畫像,當妞妞終於找到小文,小說中的對話,頗具韻味,我們來看看這段描寫: 妞妞知道這位篷頭的畫家畫了她。她想看看自己啥樣子。畫裡的自己啥樣子。妞妞忘記了羞澀。可是,妞妞不敢往前再走。畫家扭頭看她呢。妞妞站那裡不敢往前走了。妞妞苗條條的,梳着兩隻短辮,妞妞手鉸着胸前短辮,不敢往前走了。 妞妞,想不想看畫? 才不想呢,妞妞側側身子,辮子往後一甩,你是個壞蛋,不允許你畫人家。 小文笑了笑,站起身來,洗畫筆、收拾畫架準備回去。 妞妞擺動着胳膊走過來,我看看你畫我了沒有? 小文笑而不答。 妞妞站畫布前,手捻着布衫角,一雙大眼瀰漫水汽。 沒有畫吧? 咋沒畫?看那短辮子,不是人家是誰。 畫得好不好? 一點都不好,醜死啦。 噢,為什麼? 反正就是丑唄,不好看。 小文聽了,一邊哈哈大笑,一邊往包里裝畫具——妞妞多大了? 妞妞撲閃着大眼,看小文一眼,正要說什麼,忽聽不遠處樹林中有人喊,妞妞,你站那兒弄啥?還不快回家做飯去! 不料,妞妞和他的哥哥石滾都是德成老爹撿來的棄嬰,他倆沒有血緣關係。而石滾對小文嫉妒的態度,使小文不得不迴避與妞妞見面。但是妞妞心裡是怎麼想的呢?請看: 吃罷清早飯,妞妞去坡下井邊打盆清水,石磨上一放,散開頭髮洗。水珠紛紛濺落,宛若玉潤的米粒,引惹來幾隻雞子。太陽含笑趴在槲樹邊,槲樹下的白羊流露出神秘的眼神。一群麻雀吵開了,將妞妞的心事到處散布,德成老父親拿着羊鞭“哼——哼”從坡下回家來。 此處不直接心理描寫,用人物動作、景物變換和家禽、麻雀、白羊這些生物活靈活現的舉止、聲音來表現人的內心活動。效果生動獨特。 小文開始有意迴避妞妞。小文不再去坡下畫油菜花了,而是往坡上走,畫羊群、牛群和草地。草叢裡跳螞蚱,草地上空飛蜻蜓。處女一樣嫻靜的白雲,停下來,看銀亮的小飛機,從不遠處的姊妹間,來來去去。坡與坡、崗與溝連起來、宕遠去,青的草,綠的林,黃的花,銀的河水,在布穀鳥叫里,凸凹有致,柔美豐盈。清早出發,黃昏回去,小文日夜醉心於他的油畫中。好多天了,小文沒有路過妞妞家的柴門,自然,也是好多天沒有再見到妞妞。終於完成了這幅油畫,夕陽欲墜。小文荷起畫架,在新月的光里,在漸起的蛙鳴聲中,拐了彎,去走妞妞家門口的小路。小文是想要碰見妞妞呢。 妞妞,你跟我走吧。 不,我要陪父親在家。 妞妞,我喜歡你,一會兒也離開你,跟我進城吧。 小文聽到石滾的聲音,打個冷戰,忙悄悄躲進槲樹後面去。井台邊,妞妞挑水要走,石滾扯着扁擔不放。 無奈之下,小文離開了大鴻寨。一年以後,當他回到鄉下才知道妞妞出事了。原來,妞妞在發覺小文離去三天后,跟石滾快速結婚並進小城打工去了。石滾在一家酒店當保安,妞妞在另一家酒店當包房服務員。半月之後,妞妞遇見壞人,非要逼她做壞事,半夜,妞妞從燈紅酒綠中跳了樓。樓高四層,妞妞跌傷雙腿。而石滾一使性子,把酒店老闆給砍死了,進了法院伏刑。 小說的結局顯然是悲慘的,令人不勝唏噓!這個結局裡沒有很多小說里的死亡,而這個悲劇的震撼力勝過主人公的死亡;它不同於閻連科他們的將小說寫”沉重“,往”狠處“寫,而是將小說寫”輕“,往美處寫,以樂境寫哀。因為這更是藝術的真實。使小說的批判現實主義的精神更加令人信服。 中國改革開放後,對農民工進城打工的故事,在文學作品中屢見不鮮。但是小說《妞妞》在眾多的類似題材中脫穎而出,凸顯小說藝術創作的魅力,讓讀者感到文學藝術的力量! 2023年12月18日於洛杉磯家中
[作者 董晶] 醫學碩士。文學作品發表於國內《人民文學》《芳草》《文學時代》《香港文學》《廣西文學》《紅豆》《陝西文學》,香港《文綜》《人民日報海外版》《僑報》洛杉磯《中國日報》等。小說、散文入選十幾部文選和文集。長篇小說《七瓣丁香》2015年由上海遠東出版社出版。曾獲小說和散文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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