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与两条人命脱不了干系, 投毒朱令的更不会平安 近日空气中、云端上,处处飘着圣诞音乐,让人感受到安宁详和幸福。今年的平安亱,尤其感觉平安,因为人的感觉都是相对的。 打了两年的俄乌战,两个月的以巴战,兵荒马乱,多少人颠沛流离,多少人正在为我们挡着炮弹?整个欧洲大陆、中东地区数亿人担惊受怕无宁日。 即便尚未兵戎相见的中印、中菲、南海、台海等地区,似乎分分钟皆可擦枪走火、爆发战争,同样是数亿人担惊受怕无宁日。 而我们生活在北美的数亿人,庆幸地缘政治金融安全,资源富足,所以平安亱感觉格外的平安祥和。 今天醒来,照例端着一杯咖啡,在电脑上刷万维新闻。有条新闻:12月22日22时59分,清华大学“铊中毒”受害者朱令在北京去世。该案至今未破,这个平安夜,对于朱令来说,不存在了。然而那个投毒的肇事者却依然平安,平平安安。 此新闻让我不淡定了,我脱不了干系的那条人命,又活生生浮现在眼前。几十年了,每每想起,都让我觉得亏欠,抹不去,永远抹不去,何谈依然平安。 脱不了干系的第一条人命 1982年9月一天中午,我一边忙着一家人的中饭,一边注视着电视机屏幕,为中国女排的得球失球紧张着。此时好姐妹小花来到窗前,要我实验室的钥匙,说想放点肉在我室的冰箱中。我一边㸔球赛,一边从褲袋中掏出钥匙,从窗口递到她手中。 实验室的冰箱是不允许放私人东东的,但我就是一个没规没纪的混混。小花和我不在一个科室,她们科室管得严,小花已不是第一次向我讨方便。只要是朋友开口,我肯定都给方便。 我们防疫站的午休有三个小时。那天下午上班时,走在那条从宿舍区通往实验室长长的水泥路上,突然一个同事冲到跟前说:小花死了,是吃氰化钾! 我一个激灵,撒腿往实验室奔去。推开试剂柜玻璃门,取出上午才配制的20%氰化钾溶液,瓶壁上的水迹还未干,可小花已仃放在医院的太平间了。 我抽泣着,找到小花科室主任说:”小花向我要钥匙,喝了我上午才配制的氰化钾液溶。”我问主任什么时候开追悼会,主任没好气喝斥:”自杀的,开什么追悼会!”但只字未提我给钥匙,才让小花拿 到氰化钾溶液。 小花老公是隔壁军分区一个参谋,生活美满。但自儿子出生后,两口便常为儿子的哺育发生爭吵。小花为请媬母換媬母、儿子病了等频频请假,原本的模范员工,变为科室主任的麻烦,常受批评喝斥。 受批评后的小花,把气往老公洒,近期夫妻二人闹到剑拨弩张。而老公是外人眼中的老好人,凡争吵发生,都把责任归于小花。那天中午发生争吵后,小花一时气急,要了我的钥匙,进了我的实验室,把氰化钾液溶倒进ㄧ支小试管。 十来分钟时间回到家中,手持试管对老公说:”这是氰化钾,我不想活了!”话毕把试管中的溶液倾尽口中。老公即卡住她的脖子,小花挣脱,三步两步进了邻居家,递给邻居一个银行存折说:”留给儿子的。”话毕倒地。 此事至始至终没人责备过我,显然没人认为小花的死和我有关。一个活生生的朋友,午休几小时后没了!我伤心,我哭泣,她向我要钥匙时没有任何异常啊!但完全没意识到,小花的死,我脱不掉干系。 后来我出国,去欧洲,转美国,所有实验室的冰箱门上都贴有 ”NO Foods! ”标记;任何QA/QC安全检查的第一项就是冰箱门上有无此标记,西方国家命贵。 国内实验室的冰箱,不允许放私人东东,但目的是不让私人占公家的便宜,没有和人的生命联系。我这种无原则的混混,能为朋友提供方便时,从来不犹豫,否则不会把钥匙给小花,她拿不到氰化钾。 想自杀的人,只要错过某一刻便不会死,这样的故事实在太多了。 一方面是年岁渐增,更主要的是民主国家尊重生命,人命关天。哪怕是猪是狗,命都贵。若此事发生在美国,隨便把实验室钥匙给非实验室雇员,就足夠定罪。我们这样的实验室,还有一个规则:要求至少两个人同时在实验室。 小花的死非但没随岁月的流逝而淡亡,反而越来越让我自责,确认自己脱不掉干系。 脱不了干系的第二条人命 1977年冬,我怀胎8月大腹便便,但仍忙得象陀螺。两年前才幸运地摘掉体育老师的帽子来到防疫站,为感恩来之不易的机会,工作比命大。当时我正筹建化学实验室,同时投入全国性钩端螺旋体病的普查工作。 钩端螺旋体病普查本不是我的工作,但在一个小小的防疫站,我一个学化学的,也要见子打子。为感恩,打预防针发预防药都干。当年全国性普查钩端螺旋体病正如火如荼,我一头扎进去,忙得不亦乐乎。 工作的第一步是染片,大量用硝酸银和有令人作噁气味的化学试剂吡啶。当年的实验室条件堪称野蛮,没有通风橱、毒气柜,实验还要求避光,就像冲印照片一样门窗紧闭。 在这样恶劣的环境中埋头工作,真可谓将个人生死置之度外。 一天有人敲实验室门,我出门后照例关紧身后的门,随即被跟前的人惊到:一个漂亮MM,同样怀胎大腹便便。 MM自我介绍:某(名)校工农兵大学生,公共卫生专业,刚分配到地区防疫站,闲着有些时候了。听说我正在做的工作,很想参加一起干。我说吡啶很臭,你能忍受吗?MM坚定的毫不含糊道:”不怕臭!” 不难理解,第一届工农兵大学生,怀鸿皓之志,毕业出校门却面临文革躺平,报国无路。我为报恩忘我,MM为展鸿图忘我。我们都在农村磨爬滚打过,连大粪臭都不嫌,吡啶再臭,也是高级科学文明臭,没有不能忍的道理。 私下得知MM的来路:地区防疫站站长千金,老公是上海独生子女。当年山里人嫁上海人,如厉害国年代墙内MM嫁洋人,肯定是美女;刚怀上孕,上海婆婆就提前退休来到山区,看着婿妇的肚子日新月异,心里别说有多美。 置生死于度外,我闷在吡啶臭哄哄的斗室里染片,染到预产期的前一天。下午六点下班,晚饭后踩缝纫机趕了几件婴儿衫,累得不行才上床睡觉。半亱破水,被直接送进地区医院产科病房,顺产,母女平安。 当年产假是56天,但刚满月我就带着女儿上班了。为方便喂奶,把女儿安置在离实验室几步路的小房间里。此屋是一个好朋友的房间,朋友为调回江浙,正在杭州上下求索,房间一直空着。 不拉开墨绿色厚窗帘,这就是间黑屋子。乖女儿整日睡觉,从未哭过。女儿就这样在黑屋子中,一天天成长,直到三个月大。一天,第一次自主翻身,跌到床下,才结束黑屋子生活。 为感恩,我置自己生死于度外,也置女儿生死于度外,幸亏母女俩都皮实。 产后上班几天时,听到一个让我心痛不已的消息。那个和我一起用吡啶染片的MM,胎死腹中,引产下一个8斤重足月死胎,是男孩。可以想像,这一家人,尤其是上海提前退休来到山里盼孙儿的婆婆,有多悲催! 前边提到MM的父亲是地区防疫站站长,一个8斤重的孙儿就这么没了,能不找个说法?!站长第一时间就归因于吡啶染片所致。一纸诉状已递交法院,为女儿讨个说法,寻求工伤赔偿。 站长和MM没有絲毫责备我的意思,递交法院的诉状没有一语片言提及我,虽然死胎与实验室恶劣条件及接触毒物有关。 我也想为那8个月胎儿讨公道,希望MM能得到些许补偿,于是想方设法搜索资料。70年代末,非但没有Google,连化学、公共卫生专业的有关教科书都没提及吡啶的毒性。当MM要求和我一起做实验时,我只说吡啶很臭。 我跑遍了能去的图书馆,翻遍了所有能及的资料,终于在一本残缺不全泛黄的破书中,看到一句吡啶可致死胎。如获至宝,我和MM的父亲立即以此为据,呈上法院,要求工伤赔偿。 此据终于触动法院,几日后到我站考察。但牵出我顺产活胎时,法院立即反证,吡啶不会至死胎!真没想到啊,千辛万苦找到证据,非但没有为MM讨到说法,反而为执法者的不予赔偿板上钉钉,就此干脆利落结了案。 当年无知无识,我傻!想不出个体有差异这样的话语去驳对方。只能吃哑巴亏,小Baby离去,我连个说法也没讨到,让我进入耄耋之年,良心备受煎熬,有时甚至半亱惊醒,冷汗涔涔。 行文至此,我又Google讨个现代说法,说吡啶有毒,通过吸入、摄取或皮肤接触进入体内,重者可致死。虽没明说死胎,但重者可致死,胎儿对毒物敏感太多太多,我越发脱不了干系。 这两条人命不是我有意投毒,但只要我尊规守纪,只要我不是那么混,就不该死。如果那个8个月男婴没死,如今该和我女儿一样,活鲜鲜工作生活,该吃吃该喝喝,享受平安夜的平安祥和。然而因为我,他们没了。 两条命让我负罪,几十年不得安宁,那个投毒杀害朱令的,能依然平安吗?所谓平安、不平安,是自我心灵深处的感受,随着年龄增长,从不安到抑郁,最终会生不如死,朱令经过的她逃不过!逃过法律制裁,逃不过天遣! 朱令走了,解脱了,但近日全球知朱令案的华人已集结,通过多种媒体声讨疑犯孙维,尤其是奥大利亚华人,已向政府发出驱逐孙维的诉求,你祖宗十八代也保不住你! 投铊至残朱令,疑犯孙维必遭天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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