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位我准备留下聘为正式研究员的华人声音有些颤抖地说,我非常感谢你的聘请。但极为抱歉我无法留在美国。我的妻儿都在国内。我立即插话道,赶快把他们办来。在我这里你的教授级别的工资养活他们富富裕裕啊。“我知道,” 他说,“我怎么劝他们都不来呀。只好我回去!”在他拿到博士学位后,我加上那位付所长都专门给他写了正式豪华的推荐信,及附有公证章的中文副本。 冬去春来。一日,他来信说他有意邀请我到他所在的城市主持一个即将落成的研究所。他是用一个豪华的大信封寄来的。我刚收到时还以为是他写的论文让我“润色、斧正”什么的,结果里面全是官样文件,还体贴地配上英语文本。我也得知了他的近况:当官了,好像是省委里负责科研的干部。 经过思来想去,以及与副所长的详细商讨, 我决定用我的进修假期回去。副所长肯定动用了他庞大的关系网,预先知会相关部门备案,起草了各类合同等。”Now, you’re good to go. Have fun.”这是副所长的原话。 回国工作的感受之一:大部分科研人员难以摆脱世俗,无法全神贯注,自然也就难以出成果 到达这个城市后,立即进入招聘阶段。我重点负责科研小组长的任用,均为有经验学历高具有一定成就人士。每个星期五都是组长的汇报研论日,四个组,所以每个组长每个月轮上一次。有成果没成果都要上台讲,全体人员必须出席和提问及表达想法等。 除了这次回国,我从没有在全中国人的环境里工作过。所以对令人诟病的公司或办公室里国人特有的人际关系、尔虞我诈、勾心斗角、心胸狭隘、等一概不懂。 将近一年里,我可是撤换了组长若干,也赶走了几个研究员,原因无它,就是这几个人太庸俗下贱,欺软怕硬,他们无法专心科研也令其他人难以专注。有一个组长不知为何总是对一个获得博士学位没多久北京来的研究员横眉立目,每看到这个研究员时脸部立即开始扭曲,说话都以呵斥的方式,仿佛在对付仇敌。我先找来这位研究员询问,他说是感到了这位组长的没有教养,但绝对从未得罪过他。然后,我又找来这位组长,问他为何单单对那个北京人有仇。他竟然很直率:他说在中国工作就要凶,别人不敢欺负你也能服你,特别是对那些知识丰富脾气好的人,更要强力压制,这样可以让周围人参加到你的阵营里共同欺负那位。他还教上我了!我也是听得一愣一愣的。我立即回应道:你这种对同事的态度影响到你和其他人,人们还怎么专心科研?你明显不fit in,所以我只好请你走路了。他楞了一下,喊道:我以前都是这样,头头们都喜欢我的管理方式,怎么到你这就不灵了呢。 有一位研究员也满怪的。他是从美国拿了硕士后回国读到博士,所以说话总夹杂一两个英语词,可是从没有说过一句长点的整句子。我刚开始以为他习惯说英语,我就跟他用英语讲解事情。他脸色一下大变,明显没听懂我在说什么,可却装出傲慢的神态。他的另一个习惯无人理解,即:回答不上来问题时,他立即开始用家乡话大声讲, 显然是在掩盖什么。他还特别喜欢讨论饮食,逢人便说他家乡的餐饮世界第一,全世界都在学。有一次,他找到我,说他看到一个研究员偷拿了一个小设备。我当然不信,遂请所里的安全部门帮忙查看录像。结果发现是他把那个小设备扔到垃圾桶里,当晚清洁工便打包扔掉了。我只好让他上路了。(未完待续) (今天留下的思考题与本文没啥子关系,只是我想不通,请读者帮忙。在美国时,有国内来的科学家到我这个研究所访问。我现在已经终止了这类交流活动。总共有两拨人诚恳请求到我家里来坐坐。不知出于什么原因,所有大陆来的科学家都从进入院门开始就面色凝重起来,同时不友善的目光四射。有类似经验或懂心理学的读者帮忙分析一下他们那时的心理活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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