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委员长听到的日本广播还是挺实在的,兵力基本上都告诉大家了,就看看你们怎么对付了,委员长当然不能含糊—— “力量至属有限,并无积极甚大之企图,可以推见。但无论其作用如何,我军正宜识透敌情,把握时机,乘长蛇出穴之倾,为铁锤痛击之举。” 日军兵力为三个多的师团,委员长认为“力量至属有限”,看来忘性是够大的,武汉会战初期,一个台湾旅团就连续踹开了马当、澎湖要塞,增兵之后又踹开湖口要塞。别人都是战略上藐视敌人,战术上重视敌人,而咱们的委员长是恰恰反过来的,战略上害怕敌人,战术上藐视敌人,糊涂到这个地步就是无药可救。 “各官兵应不顾一切,奋勇猛进,必予敌以致命之打击,克奏光荣之肤功,以发挥我致人而不致于人之革命战略。” “致人而不致于人”是指争取主动,语出《孙子·虚实篇》,这和“革命”有什么关系?而且此次日军“共只三师团强”,这有什么“革命战略”问题?不要以为词句是高大的、内容就上了档次,这和女人挎上了名牌包包没有什么区别。 “反之,若中其摇惑耳目之计,遂存避免决战之心,结果必使敌人得以纵横窜扰,而我军仍不免遭受损失,断非我革命军所宜出也。” 这次作战,日军完全不想与国军“决战”,而是只想“纵横窜扰”,委员长是已经结结实实地完全识破了日军的诡计,现在就是不想让日军“纵横窜扰”,就是要和日军“决战”,而且咱们是“革命军”,“革命军”就是为决战而生的,不搞“决战”的就不是“革命军”! 去年的南昌会战惨败和所谓的湘北战胜就是一正一反的两个例子,南昌会战的惨败就是要搞“决战”才搞出来的,而湘北战胜反倒是步步后退、开放战场,最后给予打击才取得的,这都是血淋淋的战例,不会这都忘记了吧?这个人怎么是怎么教都教不会呢? “勿望本此意旨,坚定决心,并切实传谕所部,积极出击,一体遵照为要。” 委员长在电报也明确了打胜这一仗的要点,“积极出击,一体遵照”,也就是大伙儿一起上啊。 正在“骚然”李长官突然接到委员长“一起上”的电报吓的是胆战心惊,思来想去还是给桂林挂一个电话吧,让“小诸葛”从侧面劝一劝这个失心疯的委员长。 于公于私这个忙都得帮,白崇禧赶紧给委员长发去电报,“倾接五战区电话……” 无论如何“小诸葛”这个名头也不是完全是靠唬人得来的,在这封电报里,白副总长摆出了日军的南北两个企图,虽然没有能明确判断出具体是哪一个,但是指出了宜昌可能是日军的目标。 在此之前,无论是军委会还是军令部还是第5战区,都没人有这个判断,当然啦,在4月13、14两日,第5战区召集各位总司令开战情研讨会,曾形成一个判断,“敌以主力沿襄花路及其南北,直驱襄、樊,并以一部兵力,自大洪山西侧北进相协力,则可压迫我于襄河西岸,获得襄樊据点,再取荆门、当阳,而拊宜昌之背,其势甚顺,行动亦属至当也。”不过呢,这段文字来源是《第5战区枣宜会战经过及检讨》,《经过及检讨》自然是事后搞的,而且如果说这是第5战区事先判断的话,那也太准了,和日军的行动丝毫不差,这打死俺都不信。再有,既然4月14日有了这个判断,那为什么4月18日李长官又搞了一个什么不着调的“取广正面”?为什么李长官的十三条妙计一条也和这个判断对不上?这明显就是个事后作弊的东西。 委员长也是不相信小鬼子会有宜昌的打算,本日还在特别强调日军此次进攻“并无积极甚大之企图”。委员长的军委会有两条铁律—— 1、 只要是和委员长不一致判断的就是错误的判断; 2、 如果是和委员长一致的判断那就没有独自存在的必要。 根据军委会铁律的第一条,白崇禧的判断自然就被扔进了垃圾堆。 接下来的电文白崇禧对委员长“积极出击,一体遵照”的“作战方案”做了委婉劝解,“我军之对策,应遵照委座日前在渝面示方略,应掌握精锐,遂行主动之作战,似应以有力之一部,确保桐柏山、大别山之形势,乘好机从侧背袭击敌人,而将主力转移于汉水之西,诱敌深入于敌人最感痛苦之地区,予以痛击,否亦使敌于进不得、退师难之窘境。若依现态势作战,与敌所望之地域实力消损,以后将失去主宰战场之地位。” 白崇禧所提出的战法是正确的,就是如同去年“湘北战胜”一样的诱敌深入。当然诱敌深入的战法也同时否定了李长官和委员长一样不着调的“取广正面”,当然否定不否定都不重要了,李长官的“广正面”很快就都不存在了,这也是李长官给“小诸葛”挂电话的原因。 白崇禧这个电报是给参谋长何应钦发的,同时也给跑到成都不知道干啥去了的委员长发了一封。刘斐在呈递给参谋总长的这个电报上有自己的签示,“所见甚是,亦与五战区作战方略相同。现各路皆已放敌深入,从两侧及后方节节截击突进之敌,料可收到相当效果也。” 有意思的是刘斐的签呈日期是三天之后的5月8日,也就是日军结束第一期作战的日期,此时日军已完成对汉水东岸除襄樊以外的全部扫荡,这是各路日军主动作战的结果,而不是第5战区“放敌深入”实现的企图,把日军的胜利说成自己的意图实现,这就是朝中有人好做官的道理。 至于“从两侧及后方节节截击突进之敌”,此时“骚然”的第5战区还在继续“骚然”,还是再等一等“骚”再说吧。这样的胡话,委员长你要是信了,那就信去好了。刘斐的胡说完全是为第5战区卸责,从刘斐签呈的日期也可以看出端倪——没有刘斐是在三天后才看到白崇禧电文的道理,也没有刘斐压了三天才往上呈报的道理,只能是三天后第5战区已经“骚然”了,刘斐这才又翻出白崇禧的电文写了这么几句话为第5战区开脱。 虽然白崇禧的电文也有同样为第5战区开脱的意味,但是白崇禧所提出的战法是完全正确的,是在认识层面上纠正委员长,当然缺乏一些具体措施,第一是因为自己既不在现场、也不在中枢,而是在桂林。10天之后,也就是1940年5月15日桂林行营撤销,白崇禧灰溜溜返回重庆。再一个,他也提不出什么具体措施。 不过无论是刘斐的签呈晚了还是白副总参谋长没有具体措施,这些都无所谓,因为委员长不在乎这些,而是在8日20时再次命令,“日军企图向原驻地退却,第5战区对此种退却态势,应全力以赴首先在战场附近围歼敌人,然后向应城、花园一线挺进。”此时也是日军第一阶段作战结束的时间,也是日军准备开始第二阶段作战的时间,委员长以去年的经验作出现在日军准备退却的错误判断、以大无畏精神命令第5战区追歼日军,并且要求部队继续发展胜势,当然了,委员长使唤人也不是白使唤,给钱,信阳的价码是50万!其他依次下降一些,原先说的武汉的价码是100万,不过不是此次作战的目标哈,那是去年冬季攻势的悬赏哈,这次拿下来也是白拿,大家不要误会哈? 委员长5月5日和8日的电文是同一个意思,就是日军要退了、大家一起上吧,此乃“长蛇出穴之倾,为铁锤痛击之举”,但是李长官没有委员长那样乐观,小鬼子没有这么简单,请调江防军第75、第94军协防襄河,因为李长官准备“从两侧及后方节节截击突进之敌”。 两侧是就是南北两侧的第2集团军、第31集团军、第33集团军,孙连仲第2集团军不提也罢,在台儿庄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命令给了他们、爱怎么样就怎么样好了;汤恩伯第31集团军自己会打的,而且和委员长直接联系,至于打不打、怎么打都是不会听俺的,爱怎么样就怎么样好了。现在能压担子的只有张自忠第33集团军了,不过第33集团军负责襄河河防,如果调动第33集团军去“节节截击突进之敌”,那么就没人守备襄河了,必须要搞点儿援兵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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