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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五）我怎么还没有死？台湾新科技救命

旅泉

“老兄命大呀”！
当得知我又在路上旅行，朋友打电话过来。
“你其实在好奇，我怎么还没死？”

三年前，一个实习医生根据检查报告，约谈我还做了10分钟记录，之后大牌专科医生才走出来，开门见山，“你得了白血病，病因是基因突变。目前没什么好办法，只有通过化疗来延长生命”。

我眼睛潮湿起来，想起我爹化疗的情景。90年代在武汉协和医院，因为他医疗实报实销，主治医是个人情世故高手，把他的医生朋友轮流叫过来会诊分钱。我爸忍受了一刀、两刀、三刀，靶向疗法、中医疗法…当然也包括化疗。

白血病有很多种，起因是血液细胞制造系统/骨髓乱码失去平衡。我是血小板大量超标，虽无痛无氧，直接后果就是心梗脑梗。因为病因深入骨髓，治疗比实体癌更加可望不可及。年轻人可以换骨髓，成功率也不高。年龄大了，就只能用化疗对多余血小板开杀戒。

化疗折磨人超过酷刑，第一件事就是打听安乐死程序，惹不起，就先溜了。

结果让我有了些底气。加拿大是安乐死自由国家，只需要两个医生签字，就可以轻松上路，已经有了五万多个先例。太人道主义了！禁不住遐想，一边唱着贝多芬，一边打着让灵魂起飞的针，再开一瓶香槟…

由于血糖，血压心血管系统都不坏，我跟医生商量把化疗计量减半，减少一半药物伤害，由心血管和生命承担风险另一半。医生同意了，心梗脑梗跟我爸比起来也是安乐死。

化疗开始，血液指标乱七八糟，红血球一下子就少了15%。半夜发烧、口舌生疮…于是开始办后事，开始《暮色将尽、坦白一生》。

弥留之际，大脑里余下的星星点点自然串联，生命的意义正是那些留下记忆的瞬间。

大约是坦白从宽，死刑缓期？回忆录写完了，朋友的祷词都写好了，怎么人还没死？熟人见面都在偷看我的脸色，到底是癌症几期呀？

遗憾的是我的回忆录，孩子用Google翻译也看不懂。

癌症毕竟是癌症，去年底，催命鬼医生告诉化疗剂量必需增加，我用眼睛瞪着他，一言不发。不知道医生是不是害怕了，忙着说“这是病人的权利，就算拒绝化疗你也不是第一个。”

心烦的问题来了；加拿大有很多善心婆婆，她们认为生命如此宝贵，居然好多人自己要去死！这肯定是不对的，是社会医疗关怀不到位，相关服务没跟上，让这些人活得难受，没有尊严。一个人道主义的细节，被善心婆婆们搞成了大是大非。“白左”说话更极端，说安乐死就是想杀穷人。一番吵吵闹闹之后，立法机构对安乐死重新立法，制造了七重障碍。

加拿大对老弱病残已经仁至义尽了，除了医疗免费，癌症病人吃药都有人送上门。家庭医生、专科医生之外，医疗系统又安排了一个老龄健康医生。该医生也是政府福利的发送代表，对病人全面考量：决定病人是否适合继续开车（不行就由政府派人定期上门，帮助医院接送和生活用品采购）；决定病人住养老院的护理级别；如果住在家里，需要政府医疗护工上门护理的级别，也就是一周多少个小时；甚至敦促在清醒的情况下，完成监护人指定，财产分配遗嘱。最后才到天堂的路口，临终医院。

安乐死有障碍，除了病人痛苦，也导致医疗资源的无偿消耗。看来白左非要逼人去跳楼，恶心的摔个四分五裂？或者逼人去买枪，学海明威崩自己的头？

西医没治，中医必敲门，朋友推荐了专治血癌名中医，他不乏医好病例、还有微信病友群交流，需要我回国多呆些日子，帮我慢慢调理。

我让他把药方发给过来看看，就是这几十种咕咕怪怪的东西，与血液病有毛关系？

其中还有蜈蚣，大概是因为它长得像脊椎骨，用来补骨髓吧，总算没有来一根猪大骨。这么个科技时代，国家为啥还给他们发工资出来忽悠人？

退一步说血癌也应该是中医的死角，问：你的中医对血癌的治疗的理论和根据是什么？

中医从来不认为他们有啥死角，答：以毒攻毒，去邪扶正…

不要小看中医的套路，洋人们都在学，那些公立医院之外的私人收费诊所，都号称可以治好公立医院治不好的疑难杂症和癌症。尽管他们用的都是西医的方法，但是理论却来自中医的“祛邪扶正”，被中国人称为“西医中的中医”。

邻居老太含着眼泪硬拉着我去了一家“名声特别好”的诊所，里面的癌症病人排队输各种营养保命液。四百咨询费，然后推荐抗癌科学养生用品。接下来邮箱里会收到读不完的康复故事。好歹这类诊所自生自灭，政府不给他们发工资。

据医生朋友说，有癌症患者被忽悠花费过百万的先例，想立法保护这个弱势群体又非常困难。科学不能确认“祛邪扶正”有用，也不能确认“祛邪扶正”没用。

有个关于中医的段子：科技公司大佬们在一起交流，如何招到创新人才？问一个什么问题最简明扼要？马云抢答：“相信中医吗？”

正在为安乐死改规则烦恼的时候，台湾新药来了。原以为台湾只有芯片领先，想不到制药也这么厉害，这种专制红血球或血小板增多症的新药，美国、欧盟刚通过，加拿大正在找志愿者试药，反而亚洲还未开始。

死马当活马医，经过报名体检，主治医见我没有其他基础病，便把我排在第一批四人第一个。该药的副作用写了好几张纸，主治医甚至把如果发生意外，急诊如何抢救的指导文件都准备好，让随身携带。

该药就是一个长效干扰素，抑制指定的血细胞生长，尽管也有副作用，理论上就比化疗野蛮伤害好。今年二月打了第一针，化疗就停了，人又来了精神，又想上路旅行，见到朋友会心一笑：We don’t say goodbye 。

世卫组织为了鼓励罕见病药品的研制，允许它们定价高，专利期长。作为志愿者，不仅没有药费的问题，还得一张指定信用卡，除交通费外，每次去医院还有125刀额度的餐费。

医院就在市中心，附近有很多好餐馆，一边享受，一边又有些内疚，现在还活着的意义在哪里？把这些精美的食物变成大粪？真有点伦理拷问。

反过来一想，物质丰富，科技发达，就是应该让每一个人受益，没有比这更公平正义的选择。

前几年，国内有个大学生给中央写信表忠心，说中国受西方欺负，是因为中国文化低的穷人太多，拖了后腿，这些人包括他的父母在内，活着对祖国只是包袱，毫无贡献，也是他们使中国还排在低收入国家，这个大学生支持中央想办法消灭他们，甚至同意包括他的父母在内。

这个故事听起来难以置信，事实上中国很多城市杀狗一声令下，格杀勿论，已经发生过很多次了。跪舔权力的地方，从来不把生命和人当回事。

虽然三年癌症缠身，被家人朋友社会关爱着，真的很美好，还有随心所欲的旅行和万维自由的谈天说地。当我准备离开的时候，又幸好有台湾。

台湾2023年人均GDP和人均资产净值超过了日本和韩国，雄居亚洲第一名。台湾和新加坡才是中国人被解放以后的样子，是文明世界的贡献者。

大陆中国也有自豪的业绩和效率，比如封城快、修路快，拆迁快、抓人快、清场快…大国最强大的就是对国民施虐，一招一式都是把老百姓的头按在地上磨。低工资加996（早九到晚九，一周六天），芯片玩不过台湾，就占领全球大大小小的便宜货Dollar Store，伟光正七十年也就是这么点出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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