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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终于成为一个意大利女人(下)(小说创作)
   

回到餐馆时已经坐了不少的客人,

 “今天我们拒绝了十几个要预定的客人,餐馆实在坐不下,”

瑾敏一边快速地准备土豆一边对我说,现在瑾敏和女儿是厨师,西餐烤土豆烹调。餐馆生意兴旺果然如她所预料的,与达利合作似乎的确给她带来一定的运气。

“哦,对了,露西刚才打电话过来说今天她无法过来,不过警察局长和他的老婆今天晚上可以过来”,

 

露西是达利的前妻,她想让我看她新制作的作品画册以便向来出差的有钱中国人推荐,自从瑾敏跟达利同居后她多次跟我谈起达利前妻露西这位贵族妇人。露西母亲来自一个乡绅贵族世家,瑾敏总是带着夸耀和得意地口气说

“达利说她家有着大量的领地,树林子看不到尽头,好多房子,家里可有钱拉,他们的三个孩子每个孩子在佛罗伦萨都有一套房子,都是她家给的”,

她现在可跟意大利的贵族都有交往了,被她口头描述的贵妇人听起来好像是意大利著名导演卢奇诺·维斯康电影中的那些盘着头发,头戴面纱或帽子,身着紧身束腰上衣,手上摇着纸扇子,大摆裙子像团云雾缭绕的十九世纪贵妇人。意大利在1948年废除了所有的贵族头衔,我住的隔壁曾是一个银行家的别墅,拥有很大的花园(现在成为一个无人打理树丛杂草丛生的荒废院子),其中一个女儿嫁给本城的侯爵家族,偶尔我仍看到已是白发苍苍老婆婆和她的侯爵丈夫来查看无人居住的别墅,那是一对看上去及其普通的夫妻,与广场上坐着喝咖啡的那些退休老人没有什么两样。两年前路过佛罗伦萨,顺便在瑾敏的餐馆与她多次提及的贵族妇人露西一起坐了坐,她褐色短发,与维斯康蒂电影中或普鲁斯特描写的那些贵族女人根本不沾边,你都可以认为她是一个普通超市的收银员。那天露西贵妇很随意歪斜着坐在我的对面,把一只手臂搭在椅子背上,一只手搁在桌子上,达利走过来,轻声细语,小心翼翼地问他前妻

“你要吃点什么东西?”

她不耐烦地皱皱眉毛,上嘴唇线条有点下弯,下唇薄薄的紧绷着好像随时发号施令,眼睛流露出我曾经在达利眼中看到的那种冷漠和坚硬,

“不,我不想吃”

“一点甜点和红酒?”

达利看上去那么恭谦,甚至低三下四的卑微,我惊讶他不是换了一种表情,而是整个换了一张脸,成为一个我不认识的人,或许他戴上一副我不认识的面具,就如非洲人告诉我的,戴上面具的人他的灵魂就成为那张面具的灵魂,也许是一个亡灵,也许是一个未出生的灵魂。那么这个面具让他呈现他过去的恭谦和卑微,一个在他身上死去的亡魂。

我依然还记得那天露西边喝红酒边对我说

“你看,这种男人,谁可以跟他过得下去“,一边鄙视地撇了一眼在给客人上酒的达利,舒了口气,那神情好像她终于甩掉沾在身上的恶心的鼻涕虫似地,

      瑾敏多次说因为达利抛弃了露西(当然这样说也表明瑾敏不是在拾别的女人不要的货),露西对达利至今怨恨在心。其实现在谁抛弃谁都不重要了,可能双方都被对方给抛弃了,夫妻之间总是爱恨交织的,唯一的事实是达利的前贵族岳母一直看不起达利,总对女儿说这个男人轻浮粗俗,结婚后达利在妻子家的地位很低,他不得不努力地表现优秀来获得贵族岳母亲睐,十几年后他放弃了努力,当他为了一个非常年轻的女人抛弃家庭后,他岳母坚决要求女儿跟他离婚,否则不给露西任何财产,而露西目前的确需要。其实达利并不想离婚,妻子的家族财富是他将来的一个保障,结果最终妻子还是坚持让他在离婚书上签名。

这时瑾敏出来跟露西打个招呼,瑾敏离开后她说

 ”只有可怜的瑾能够接受他”。

       她说这话时并没有表现出一种怜悯的表情,她是真心同情瑾敏还是因为妒忌达利的运气才故意这么说得呢?如果同情瑾敏跟一个这么糟糕的男人在一起,那么她当初为什么也会选中这样一个男人的呢?因为他的美国人身份吗?她说话时我瞟了几眼她搁置在桌子上的手,看上去很粗糙,手指骨节宽大,指甲里面黑黑的,似乎比喂猪的农妇手还要脏,难怪达利背着她鄙视地说

你没看她那双手,指甲都是黑黢黢的,什么狗屁艺术家”,

达利自然不知道十八世纪英国著名的画家威廉.透纳曾说过,“一双干净的手不可能是真正的艺术家”。

       露西在孩子们长大离家后她开始以艺术来拯救她自己,当代艺术品创作,是呀如今谁都可以成为艺术家:抽象艺术,极抽象艺术,概念艺术,观念主义,极简主义,行为艺术等五花八门。什么都可以成为艺术品,如石块,一堆糖果或一堆砖瓦,废弃破椅子,生锈的工具,塑料物件都可以成为潜在的艺术品,可以在画布画上乱七八糟的点和线,给墙角的一堆泥沙赋予一个主题,一个人类的深邃思想或灵魂,一个象征,这就成为艺术品,可以拿到博物馆向人们展示,瑾敏对我大夸她的作品,我不知道瑾敏是否能够搞懂了她的作品。

当初令瑾敏着谜和骄傲的还有达利的儿子们,两个英俊的小伙子每次拜访达利时,瑾敏把自己变成一个热情慷慨的后妈,同时还把自己下降成一个尽职的保姆,她怀着对这些黄发碧眼的贵族后代仰慕,乐滋滋地做海鲜,烤鱼,烤肉,包中国饺子,买好酒等等烹调出满桌佳肴来喂食那些胃口很大的小伙子们,每次他们都吃得个个开心,酒饱饭足后一抹嘴就是最直接的夸奖话

“troppo buona”。

这样多次热情慷慨地照顾同伴的儿子们,在意大利人之间不可多见,露西也夸奖她,达利一家人都夸奖她:中国人就是包容,大方,待人热情,瑾敏像得到意大利总统颁发的骑士奖一样高兴,把那些英俊小伙子的照片发给她的国内朋友看,国内朋友们都称赞

“一看这些小伙子就有贵族气质”,

瑾敏更加开心了,白白地拾了两个有几滴贵族血统的漂亮干儿子。他们的夸奖鼓励了她的热情,虚荣心又激发了她的慷慨,随后夏季来临,达利要带着孩子们一起度假,瑾敏二话不多说,全家一起兴高采烈地出发去西西里岛的海边,她很开心自己成为这个意大利家庭的一员,在两个干儿子陪伴下,(她自己的女儿躲在家中不愿与他们为伍),享受大海,阳光,旅店,沙滩,餐馆美食,那可是真正意大利幸福度假家庭模式。到了冬天圣诞节时期她做大餐请达利的前妻和子女一起在餐馆来吃全家快乐团聚餐,她一手操持。

又是一年的圣诞节,达利的儿子们又过来吃饭,其中一个还带着漂亮的女孩,家里是开食品店的,女孩拎着一个大篮子,一进门就递上礼物恭敬地对瑾敏说

“这篮食品作为圣诞礼物送给你”,

“谢谢,你太客气了”

她接过篮子,开心地看着里面的奶酪,红酒,水灵灵的新鲜葡萄,转瞬间却有一种不经意的不愉快感觉如淡淡的烟雾从头脑中飘过,她看着手中的礼物,意识到这不快之感来源于达利常来吃喝的儿子们,她怎么竟然这么长时间没有注意到她宠爱的”干儿子们“从来没有给她送一个礼物,甚至连个象征性的一个小蜡烛都没有。在意大利,圣诞节和新年时,亲朋好友都会互送礼物,即使办公室同事也会相互送点小礼物表示一下。她开始思考在这些“贵族”身上投入的热情,时间精力和金钱是否值得,一种巨大的失望和被欺骗的怒气向她袭来,她好像忽然明白过来似的

“什么他妈的贵族,说起来好听,这些孩子一点教养都没有,这几年来我这里吃吃喝喝都没有送过一件礼物给我,那一次去西西里岛花了我大约四千多欧,他们只知道从我这个平民身上抹油,”,

”再想想,如果露西真像个贵族,有教养和水平,她可能会找达利这种人吗?“

她终于扯下了自己盖在露西和达利儿子身上的高贵面纱,以往对他们的夸耀和赞美转变成发泄的怨语,特别听不得露西找达利要钱得电话。

       露西总是找达利要钱说儿子们大学需要费用,他们也常在电话里说着说着就开始吼吼叫叫,达利总是说没有钱,

“你们店的生意那么好难道你没有钱?你不拿工资吗?”

“我没有工资”,

露西当然不相信他每天晚上工作怎么会没有工资呢。

的确,瑾敏确认达利一分工资都没有,他申报的工作是最低的每天几个小时,因为他的工资的百分之十要支付以前偷税的债务,为了少交债款,他的工资单上数目也很少。总之,他手头和帐上一分钱都没有,所有餐馆的钱全部控制在瑾敏的手中,这也是瑾敏担心达利在收银时会搞点小动作把收取的酒水现钱放入自己的口袋原因。

瑾敏陈述很多“合理”的理由不支付达利的工资:她投入全部开餐馆的钱,一部分贷款,达利不仅没有出一分钱,反而欠国家和私人的很多债务,无能力继续在佛罗伦萨市中心租房,他早已经搬到佛市外的一个小镇谨敏买的一栋二层楼的老房子,当初达利还鄙视说这是一个乡下房平民之屋呢,

“你看所有他该花的钱我都支付,吃住,度假,他还要钱干什么?他手上一有钱就会去赌博的,他母亲就是这样赌死掉的“。

达利和瑾敏认为露西家有的是钱,根本不应该再找他拿钱。为了钱他们常常在电话中吵来吵去,跟那些街道小巷内的平庸的小市民一样为柴米油盐大声吼叫,或许他们实质上就是属于小市民尽管露西家有“很多领地,有很多古老的房屋”。

“露西不来就不来吧,反正有个警察局长要过来吃饭呢”。


晚上八点半了,店里有七八个客人在用餐,因为空间不大,客人基本是挤挤挨挨地坐在一起,这时进来两男一女,达利上去热情跟他们打招呼。大眼,黄发女人像撒娇的少女一样在不大的餐厅内大声叫起来,

“啊,你好久没有见我,我变老了吗?这太可怕了”,声音里带有夸张和意大利人特有的手势,佯装的恐惧,同时她也向其他客人显示出她跟餐馆老板很有交情。

高声叫喊的是当地警察局长的夫人安吉拉,瑾敏多次在我面前夸耀这个女人

“你一定要认识我的一个朋友,她的中文可好拉,会书画,在佛罗伦萨中国领事馆工作,你们可以合作起来一起搞文化活动”。

自从瑾敏同达利在佛罗伦萨同居后,她开始交往一些“显赫”和有文化的人:警察局长,贵族妇人兼艺术家,中国领事馆大使馆的女才子,她已经把在萨维小镇水管工妻子的吉娜完全抹去了。


我们四人坐在两张拼起来的小桌边,我的左手是中国商会的主席,油光满面充满固执和自负,一头乌黑染发与他六七十岁的老相有点不协调,据说他拥有好几家家族企业,警察局长及他的夫人坐在对面。

局长是个五官英俊温和的人,浅蓝的眼睛,头上几根黄发稀稀疏疏松歪倒在头上,没有一点警官威武或高傲的神态, 他们夫妻原籍都是南部罗马人,安吉拉可以说一口流利的中文,曾在中国领事馆内工作一段时间,她父亲曾是意大利在北京使馆的宪兵,七十年代末和八十年代初她在北京度过她的儿童和少年时期。

每人点的饭菜给端了上来,烤土豆配不同的菜,安吉拉大口吃着火腿肉片时不停地对我讲她小时在中国的生活,我想象得出一个黄发栗色大眼睛的外国女孩穿着漂亮的连衣裙走在北京的街道上时被当地人盯着看的情景。

我对她的过去投以仰慕的眼神,这种仰慕让她很满足,她有那么奇特的过去,有几个佛罗伦萨的女人可以拥有她这么丰富的少女时代?,她当然应该向所有遇到的人讲述,不过从这个嘴角带有贪婪神情的女人身上,我似乎又看不到故事中那个美丽少女的影子。这时她的手机响了,她开始以南部人特有的那种大嗓门对着电话说

“回家走路时看着车,别被车撞着了,,,,晚上吃什么?如果没有时间做就在附近餐馆吃,,,,爸爸也在这里,,,,亲亲”,

一刻钟后她放下电话对我说

“这是我儿子,24岁了我还是不放心他一个人在罗马读书,”

“你不要太担心了,他也是成年人了,你不能老是去罗马陪着他,,,,”

局长丈夫在旁边插了一句, 安吉拉猛然打断丈夫的话,不耐烦地说

”你不知道,你知道个什么,他是搞艺术的人,艺术家总是漫不经心的,他可能被街上的车撞上还不知道呢”,

那一刻安吉拉看上很粗俗,就像电影中那些喊喊叫叫的南部家庭妇女,她母亲那样的一个角色,看来无论她在那里读书,会说多种语言,原生家庭的粗鲁本性也无法被驯服。

他们的儿子在罗马学习戏剧表演,想成为一名演员,安吉拉也认为他天生适合演戏,他脑子里面只有艺术和表演,眼睛看不到路边的车子。她真恨不能把她24岁的孩子缝在自己的衣服上来保护他。

警察局长似乎习惯被妻子呵斥,打断,什么也不说了。这位局长夫人曾是达利地下的情人,瑾敏似乎认为达利曾有过这么一位女王为情人而骄傲,在开车回家的路上,达利随便说了一句“安吉拉是个疯子,很难纠缠”。

 

“你呢,听瑾敏说你一个人周游世界,我们一家三口也去旅行了好多国家,美国,加拿大,亚洲,南美洲,,,”

“呀,我常常独自一人旅行”

“你怎么可以在切塞那么小的一个城市居住,我觉得肯定不适应一个像你这也的人”。

她以一种同情的声音对我说,还不等我确认我是否住在切塞不开心她就主动开始对我投入同情,女人更容易向过得比她差的人投入同情而不喜欢去羡慕比她过得好的,我只是随意地说了声“我在切塞过得很好呀,我常外出工作和旅行,也不总是限于小城的生活”。

“你喜欢佛罗伦萨吧,一个这么美丽的城市”?

我掩饰不住羡慕地问她,想象她每天经过但丁的雕像,踏着几个世纪的石阶梯,一个住在文艺复兴的中心,充满雕塑和绘画的博物馆似的城市公民当然有权骄傲,出乎我的意料,她却回答

“我不喜欢这里,这里的人都很保守无趣,我在佛罗伦萨没有几个意大利朋友,我的朋友只有中国人,我跟中国人更容易相处,我跟会长像兄弟一般,你说对吗?”

她对着会长说

”SI“,SI”

会长随便答应两声,嘴里塞满菜的会长皱着眉挑吃他盘中土豆香菇肉末,他们相识有二十多年。

真是一个绝佳的搭配呀,警察局长与中国商会的会长如同兄弟一般。在他们走后瑾敏的女儿却不像她母亲只会崇拜安吉拉,她在厨房里一边准备菜一边不动声色地说

“那个警察的老婆最狡猾了,谁知道她靠中国移民挣了多少钱,她与会长勾结靠她的局长丈夫帮多少移民获得居留证。”,

“不会吧,这很危险的,佛罗伦萨不是混乱的意大利南部,而且他们现在连房子都没有呢”

“那是她根本不敢买,他们表面上还要装穷,怕被查”

的确,据说帮一次中国移民的忙至少可以获得五千至九千欧,有时甚至达到上万欧洲的好处费(看帮的什么忙),很多萨维的移民也总在问我警察局有没有熟人,能不能帮忙,他们都愿意出很高的价格,我从来就没有警察局的关系,我所在地区一个开中餐馆的老板娘很会与警察局的人打交道,需要找警察办事的中国移民都去找她,人们传说她就靠这都挣饱了钱,还买了几套房子呢,难怪局长一家三口飞往世界各地豪华旅行,她当然喜欢中国人了。

 

餐馆此时已经坐满了人,充满各种嘈杂声,隔壁桌子两个女人跟我们挨得很近,一看就是那种长期没有触碰男人的女人,她们互相拿出圣诞礼物递给对方,拆开礼物包装后长发女人以夸张的感叹语调和表情赞美道

che bella sciarpa”(多漂亮的围巾啊),

这是接受他人送你礼物时必然要说的一句不论是真漂亮还是假漂亮,真喜欢还是假喜欢。

“围巾好漂亮,昨天我也收到丈夫给我的一件毛衣,好漂亮”,

安吉拉越过丈夫,接上邻桌女人的话,那可是丈夫送给她的礼物啊,仅有我一个人对她过去的羡慕还不够,她还希望吸引更多羡慕的目光。 

“你好像是西西里的人吧”,达利这时站在桌边对那位长发顾客说,

这样问似乎有点像当着众人的面揭短了, 意大利北部人总是看不起南部人,

“是的,你听出来了吗?我在佛罗伦萨呆了二十年你还是听出来了,听你的口音,你是当地人吧”长发女人问,

达利连忙说

“我是美国人”

“哈哈,你开玩笑吧,你说得这么一口意大利语,怎么可能是美国人呢”

“我父亲是美国人,母亲是佛罗伦萨人,我现在还是美国国籍呢”,

这是达利向成千上万人重复过的话。

这两位女人似乎没有认真地把他当作美国人看待,或者根本就不在乎你是美国人还是中国人,再说,一个说标准佛罗伦萨口音的人只给他人当地人的印象。

“这菜真好吃,我们想跟厨师祝贺一下,能把厨师叫出来一下吗?”

刚才她俩赞赏土豆的味道时警察局长告诉他身边的客人厨师是个能干的女人。

达利连忙说厨师太忙,没有时间,他总是有借口来阻止客人希望见大厨师的要求,他不喜欢瑾敏霸占太多人气,在这个餐馆,出风头的人物,获得赞赏的,出头露面的应该是他,他是主角。

没有料到这两位女人是女权主义者,她们憎恨那种总是以男人为主角的故事,这盘菜好吃不是达利这个前台服务的功劳,怎么可能厨师出来打个招呼的时间都没有呢?显然是老板不让厨师出来露面的,她们开始认为达利是个刻薄的老板对待手下雇员,于是长发女人认真又气恼地对达利说:

”如果你不容许厨师出来露面,我们再也不会到你的餐馆来,而且我在网络上会把你这种大男子主义的老板宣传出去“,

这个女人总算找到机会报复一下达利了,他只好陪笑去把瑾敏叫了出来,两个女人一见瑾敏就热烈赞美她的烹调手艺。瑾敏曾对我说意大利人很喜欢吃她的土豆,我多少抱有一点怀疑的态度,因为她时常会用夸张的语气谈她的事业,不过这次看到挤得满满的客人,听顾客这样赞美她,我相信这次她说得是真的,她的确是勤劳能干而且非常聪明。

 

凌晨回家的路上,达利开着瑾敏买的二手特斯拉,据说从一个赌王的手中买的,坐在车中的我们身体忽然在黑暗中往前冲了一下,

“CAZZO, 我跟你说了多少次不要抢道快速超车,你就是不改,你想找死我可不想死“,瑾敏开始骂骂咧咧地说开了,最近两天她凶恶地对达利咒骂”cazzo”( 混蛋,他妈的屁)高达一百多次了,这句话她是从达利嘴中学来的,不过她说起来语气更尖锐,并且不带汉语口音,甚至比意大利人还骂得顺畅和地道,似乎这句话也在暗示生活错综复杂,一言难尽。无论如何,最终,瑾敏成为她想成为的人,一个充满野心,脾气暴躁的意大利人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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