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4-6-7

關於林徽因和北京的城門樓，最近因為林在賓夕法尼亞大學的補發學位事情又火過一陣。可是看1950年1月4日的竺可楨日記，林徽因是以梁思成太太的身份出現的，並且竺老還在新南院八號粱宅內，偶遇了金岳霖：

• 四點至新南院八號晤梁思成，遇金毓紱(岳霖)。余詢梁以圓明園地，據云清華未必肯全部放棄。次談及新北京，思成主張在西郊羅道莊(阜成門外)，但有稱為蘇聯都市計劃專家(實為建築工程師)在北京了解二個月後，主張行政區域設在北京城內，將東西長安街兩邊房子盡行拆除，造西式如北京飯店式之屋宇，如此將有卅萬人須移遷，且與北京原有皇宮不能配合。此時思成太太林長民先生之女出而大談蘇聯專家意見之謬誤，謂其擬照莫斯科辦理。據云有人建議拆北京城牆，但據估計共有一千一百萬噸，如以每天一列車計，以三百六十噸上下，須八十三年雲，以此作罷。

儘管梁思成只是1927年在賓夕法尼亞大學獲得碩士學位，在哈佛大學也只是學了不到一年的博士課程，就退學了。可是哈佛大學博士畢業的老學長竺可楨還是對梁思成評價甚高，因為老竺也知道，建築的學位，是普天下所有學位中，最不好拿的了。

• 1951年元旦，《人民日報》發表社論，其中引用了《中國革命與中國共產黨》一書中關於中國古代科學技術的論述，用指南針、造紙法、印刷術和火藥的發明和應用來證明中國是世界文明發達最早的國家之一之後，《人民日報》便約請錢偉長、華羅庚、梁思成、竺可楨等人撰寫關於中國古代科技成就的文章。後來，四人分別在《人民日報》上發表了文章，竺可楨對另三人文章的評價是，梁文最長，亦最有權威性，錢文錯誤甚多，華文也不見佳。

然而欣賞歸欣賞，關鍵時候還是屁股決定腦袋。再看1952年8月17日的竺可楨日記，竺還是贊成頂頭上司郭沫若和建築學老前輩莊俊的意見，主張把北京的城門樓給拆了的;

• 下午閱俄文。莊達卿來談，知近來北京市人民代表政治協商會中提出要拆去天安門外之三座門。此事梁思成竭力反對，但卒以大多數人民意志拆去，且已動工。地安門及團城亦為交通阻礙，亦應早日設法修改或拆除。前天(星期五) 有一輛五四青年紀念卡車從東西駛，經團城北過金鱉玉蝶橋。上橋時因人多車章，開慣速度，不料來勢過猛，車轉向南，把南面橋上欄杆撞去一排，車幾落入中南海中。即此可見團城之為害。我個人數次在地安門附近坐汽車，幾乎把三輪和腳踏車撞倒壓死人。可知藉口保存古蹟之無理矣。達卿被選為北京市人民代表已有一年多雲。

再看同時期費正清的中國五十年回憶錄(ChinaBound - A Fifty-year Memoir)，對梁氏夫婦尤其是林徽因都評價甚高，稱他們為最親密的朋友，說都是賓大建築系畢業的建築史學者。稱梁是像小羅斯福和肯尼迪一樣含金鑰匙出生的貴公子，林則是琴棋書畫興趣廣泛無所不精的社交天才。

• She was creatively gifted as a writer, a poet, a woman of great aesthetic sensitivety and broad intellectual interests, and socially charming. The household, or any scene she was in, tended to revolve around her. 

只是奇怪的很，費正清也在書中提到了老金金岳霖，說他和梁氏夫婦，是一家人：

• Their household included Mrs.Liang's mother, a small daughter called Pao-Pao (Precious Thing) and a baby boy, and the Liang house connected with Professor Chin's through his garden. They were a family.

不過這一次，是發生在二十年前（1931-1937）的北總布胡同3號四合院（現為24號院），二十年如一日毗鄰而居，不棄不離，能被閱人甚廣的老外費正清，都稱為是一家人，還是非常少見的。